此時月黑風高,天空陰雨連綿。
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海風中夾帶着幾分鹹濕的氣息。
若是平時,周圍定然還有些海獸魚蟲之類的聲音,但李塵光剛剛與那灰白巨蟒的戰鬥,算是把周圍不能跑的都清場了,能跑的都吓跑了。
所以,這裏隻剩下雨水沖刷泥土,沙灘,樹葉的聲音,反倒讓周圍顯得越發甯靜。
雨其實不小。
但栀子薇跟李塵光一前一後,就仿佛感受不到這下雨天似的,漫步前行。
周圍因爲李塵光跟灰白巨蟒戰鬥的關系,環境還挺慘烈的。
到處是大坑,小坑,森林倒了一大片。
而且,這裏看起來是個天然的海中島嶼,也沒有人煙的痕迹。
島上不是林子,就是山。
兩人沿着李塵光打出的平坦道路,一路向前。
倒也不知道要去哪,就是毫無意義的向前走。
李塵光靜靜跟在栀子薇身後。
他如果加快腳步上前,栀子薇就也會加快腳步,或者是向前,或者是向右,總之就是要跟他保持距離。
李塵光幾次想開口說什麽,最終都沒能說出口。
兩人始終保持一前一後的姿态,在荒島漫步。
天空很暗,灰蒙蒙的,似要沉下來般。
但空氣更沉,悶的人難受。
就這樣一直走了約1小時。
李塵光自己是又累又渴又餓。
他相信栀子薇也好不了多少。
又走了十多分鍾,靠近山腳。
李塵光指了指旁邊的山底,“栀子,那邊有個洞穴,咱們先過去休息下吧。”
栀子薇猶豫了下,看的出來,并不太想過去,可能此時比起避雨,她還是更喜歡淋雨吧。
但還是應了聲,調頭過去了。
這島嶼上,臨近幾人靠岸的海岸邊,已經基本被李塵光跟灰白巨蟒的戰鬥打成了平地,但再靠裏邊點,倒也是生态茂密,自然平衡。
遠處是高聳的山脈,近處是無邊的樹林。
樹林深處的盡頭,有個小洞穴。
容納兩人是夠了。
可兩人光縮在這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的洞裏也不是個事。
李塵光決定生個篝火。
他來到外邊随腳踹翻一棵樹,弄了點幹木柴回來,放到地上。
然後,太古之火一放。
沒了!
木柴消失了。
頓時有些尴尬。
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又出去轉了一圈。
也沒外出太遠,就附近百米處,可以看到洞穴的位置,繞了繞,找到了棵作惡多端被雷劈的樹。
上邊還在燒着。
李塵光就一步步來到樹前,指着樹罵道,“你看你,身爲一棵樹,都這麽不老實,挨雷劈了吧,鬧矛盾了吧,着火了吧,現在怎麽辦嘛。”
樹當然不能回答他。
“着火了都不知道說話,你就活該被燒死。”
李塵光說完,就把着火的樹砍了,再搞了點幹木柴,一手提着火把,一手抱着,回到洞穴。
他提着燃燒的木柴走進洞穴,室内也變得明亮起來。
栀子薇就坐在洞内微微曲着雙腿,雙手抱着膝蓋,一臉木然的望着身前的地面,仿佛不管洞内光與暗,對她都沒什麽影響。
李塵光把木柴放到她外側1米處,折成一堆,然後點上火。
木柴燃燒的脆響,随之在洞穴内響起。
李塵光觀察了下整個洞窟。
寬大約三米多,高2米,深入約有十多米。
還挺适合兩人避雨的。
火堆就放在中間的位置,栀子薇坐裏側,李塵光坐外側。
誰也沒說話。
栀子薇安靜看着地面,李塵光則望着那篝火。
好半晌,他反應過來了。
“伱餓不餓,可以烤點東西吃。”
偶爾頭上還有飛鳥掠過,不行海裏全是食物呢。
栀子薇搖搖頭,表示不餓。
李塵光其實有挺多話想說的,有不少問題要問,比如栀子薇身上的黑光,比如那灰白巨蟒的不斷進化,若非是碰到自己,他很懷疑當世有人能治得了那蛟龍嗎,又比如……
卻在此時感覺,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看了看栀子薇那濕淋淋的衣裳。
此時栀子薇還是穿着來時衣裳,裏邊是一件羊毛衫,外邊是毛絨外套,搭配小短裙,露着一雙白嫩光滑的雙腿。
白天看,衣服還是很保暖的,看起來就毛茸茸的,很暖和舒服的樣子。
此時衣服已經完全濕透,不僅沒有半點保暖作用,反而加重了身體負擔,讓栀子薇冷的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一直穿着濕衣服會着涼的。”
“沒事,不冷。”
李塵光自己都冷,他真不信栀子薇不冷。
而且,栀子薇是有心髒病的,一個不好,就可能。
對此,栀子薇隻是淡淡回答,“沒什麽的。”
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李塵光感覺溝通不能。
他想了想,又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等到李塵光走出洞口,栀子薇才微微擡起視線,看向李塵光走向那雨夜中的身影。
門外沒一會兒又傳來一陣樹木倒塌的聲音。
不到10分鍾,李塵光就拿着一捆砍掉的整齊樹木進來了。
他在篝火外側,熟練的把木闆一個個垂直牆壁豎着疊加,擂起一米多高,然後從上邊用一條小圓木,運能刺下去,把整個木闆牆固定住。
這樣就形成了一個擋風的牆,也擋住他的視線,把他隔在牆的另一邊。
光是這樣,就讓他有些氣喘了。
在與灰白巨蟒的戰鬥中,李塵光幾乎将能耗盡。
即使如此,他也不忘炫耀自己弄好的木牆,“怎麽樣,這樣就完全擋風。”
“……”
栀子薇沒說話。
李塵光繼續道,“全虧了我在未來,也每天被人追殺,倒是自己弄出了點木工手藝擋風遮雨,以後日子過不下去了,我還能去給人撘房子。”
李塵光是想說的好笑點。
奈何并沒有人笑。
這反倒讓洞内的氣氛更尴尬了。
栀子薇依舊是抱着雙腿,坐在地上,沒動彈。
李塵光想想,又繼續出去,找了幾條圓木棍,削成一樣大。
然後運能把木棍一條條插進篝火上邊的牆裏。
四根木棍整齊排列,在中間留出空隙,弄了個簡易晾衣杆。
“你看,這樣就能把衣服晾上去用火烤幹了。”
他對于自己的制作很滿意。
反觀栀子薇卻是淡淡瞄了眼,禮貌回道,“你忙吧,不用管我的,我很好。”
到底哪裏好了?
李塵光好像發掘出了木工的樂趣。
又出去一陣忙活。
回來抱進一大堆木柴,在這木牆的外側,也弄了個篝火,跟木牆。
隻是栀子薇的木牆是嵌進右側崖壁裏,他的木牆是嵌進左側崖壁裏,保證了風的不流通。
讓室内更加溫暖。
李塵光那是好一陣忙活。
累的自己氣喘籲籲的。
戰鬥至今,他都沒機會休息,一直在忙活。
好在是搭完了。
然後栀子薇靠着右側牆壁,李塵光靠着左側牆壁,兩人中間隔了個篝火,跟嵌進右側牆的木牆,還空了1米多的距離。
從李塵光靠牆的位置,勉強能看到栀子薇小巧的穿着皮鞋的小腿。
李塵光臉色有些蒼白,不僅僅是因爲冷,也因爲體虛的很,身子幾乎被掏空,又冷又餓又虛弱。
但還是明朗的笑道,“怎麽樣,是不是覺得室内暖和了許多,我這手藝可以的吧。”
“……嗯。”
栀子薇沒有什麽興趣,隻是輕輕的答應了聲。
伴随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李塵光就把外衣長褲脫了,挂在他外邊篝火上的晾衣架上。
身上隻留下條内内。
還勸誡道,“栀子,你也把衣服脫下來烤一烤吧,很快就會幹了,雖然會稍微冷一點,也比一直穿着濕掉的衣服強啊。”
雖然洞内暖和不少,栀子薇的體溫依然急劇下降。
不僅僅是手,她渾身都冷的發抖。
身體的衣服仿佛吸滿了水,重的厲害,尤其是這毛絨衫,更是吸水神器,她感覺自己憑空負重十幾斤。
那小腳丫子,更是冷的徹骨,鞋子裏全是水,她都快感受不到自己腳的存在了。
仿佛那不是腳,是冰塊。
但她并不想動,覺得。
“沒關系,這樣就好。”
“……會感冒的,也會加重病情。”
“……”
栀子薇沒有再回答了。
隻是就這麽,一副出神的樣子盯着地面。
“我剩下的能量,并不夠帶我們倆回去,這裏離岸邊太遠了,要是中途我能量不繼,前後沒有陸地,會導緻我們一起掉進海裏淹死。”
李塵光頓了頓才繼續道,“就是說,如果明天沒有船隻來接我們,我們就得繼續待在這,不能冒險出海,而你要是生病了的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治療,會緻命的。”
直到此時栀子薇才終于開口,說出的話語中少見的帶了幾分情緒,“沒關系的,不需要你救,我自己負責……”
“我不是說誰負責的問題,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把衣服脫下來晾幹的話,我隻能幫你動手了,絕對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哦,這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到時候脫衣服,脫裙子的……”
李塵光笑笑,“我以前隻幫我妹妹脫過,還真沒有幫同齡的美女脫過衣服,想想還挺激動的,你拒絕也沒用,就算去哪說我也占理,我這可是爲了不讓你生病。”
“……”
然後栀子薇就不說話了。
李塵光依舊用着輕快的語氣說道,“我就等三分鍾啊,三分鍾過後,我就自己動手了,還是老話說的好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别說,我挺喜歡給女孩子脫衣服的。”
“……色狼。”
栀子薇沉下小臉不言語了。
兩人就這麽僵持了三分鍾,室内隻有那兩團火光竄動,在牆上投照出幾點斑駁陰影的木柴燃燒聲。
洞穴外不時傳來一陣呼呼的冷風聲,還有那雨滴落到新鮮的泥土,樹葉上的動人聲響,讓這夜晚,顯得越發幽暗,深邃。
仿佛包容着所有的罪惡與不堪。
三分鍾後,李塵光輕聲說了句,“三分鍾到了呢。”
頓了頓之後,李塵光還沒起身,就發現裏邊栀子薇收起了小腿,然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脫衣服聲在室内響起。
既然李塵光說要幫她脫,那結局就注定了,無非是自己脫,還是他脫。
想了想,還是自己脫吧,省去了更多的羞恥與難堪。
而且,确實濕漉漉的穿着難受,凍也凍死了。
栀子薇小心翼翼把毛絨外套,裏邊的羊絨衫,還有最裏邊一件白襯衫也脫下,攤開挂在李塵光做出來的臨時衣架上。
然後是裙子,鞋子。
裙子挂上,小皮鞋則放到火堆旁烤着。
不知道爲什麽,直到脫完僅剩内衣,她才想起,自己好像都沒擔心過李塵光偷看的事。
她伸過白嫩如玉的小手,放到火堆上,來回轉動,盡量讓自己嬌弱的身體暖和些。
李塵光的聲音也再次響起。
“這閑着也是閑着,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
栀子薇沒有回答,或者說,不太想說話。
李塵光就自顧自的說道。
“從前,有個忠厚善良的小夥子叫牛郎。他父母去世得早,于是一直跟哥哥嫂嫂住一起。
哥哥嫂嫂待牛郎非常刻薄,他們讓牛郎從早到晚幹活,卻隻給他吃很少一點,即使如此,還是嫌他吃的多,終于有一天,忍不住給了他一頭老牛和一輛破車,就把他趕出了家門。
從此,牛郎便和老牛相依爲命,他辛辛苦苦開墾了幾塊荒地種糧食,還在山坡上搭了一間草棚。
兩年後,草棚換成瓦房,糧倉裏也堆滿糧食。可是,除了老牛,家裏隻有牛郎一個人,日子過得冷冷清清。
有一天,老牛突然開口說話了:“牛郎,我本是天上的金牛星,因觸犯天規被貶下凡。今天會有幾位仙女去碧蓮池洗澡,你一會兒過去,把那件紅色的仙衣藏起來,穿紅仙衣的那位仙女就會成爲你的妻子。”
牛郎見老牛居然說話了,又奇怪又高興,‘牛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嗎?’老牛點點頭。
于是,牛郎來到碧蓮池,悄悄躲在一旁蘆葦裏,等候仙女們降臨。
不一會兒,真的有幾位仙女從天空飄下來,脫了衣裳,跳入池裏。牛郎便從蘆葦裏跑出來,拿走紅色的仙衣。
仙女們見有人來了,紛紛慌亂地穿上自己的衣裳飛走,隻剩下那位沒有衣服無法逃走的仙女。
她正是織女。
織女是王母娘娘的外孫女,長得最是漂亮。每天,她都會和其他幾位仙女一起用絲線織出美麗的雲彩,她溫柔善良賢淑乖巧,是牛郎見過最好的女孩子。
牛郎誠懇的問道:“姑娘,你能成爲我的妻子嗎?”
織女看了看忠厚善良的牛郎,害羞地點點頭。
“至此,有情人終成眷屬,牛郎織女便快樂的生活在了一起,甚至傳爲了千古的佳話。”
“怎麽樣,是不是很浪漫。”
栀子薇随口回道,“哪裏浪漫了,她要是不答應就沒衣服穿了,這不是被逼的嗎。”
栀子薇說道這,小臉有些錯愕,仿佛是聯想到了什麽。
一擡頭望向上方的衣架。
這才發現,上邊已經空空如也。
自己剛剛還挂在上邊烘烤的衣服,裙子,全部消失不見了……
當即臉色變了,“我衣服呢?”
李塵光笑道,“你沒聽故事裏說嗎,牛郎把衣服拿走了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