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長老!”
殷诏是最先趕到山莊,然後直奔禁地的。
一過來,就看到這一帶,一個個大坑小坑的,橫七豎八躺了幾十具屍體。
最引人矚目的則是,那号稱不世天才,殷家未來之星的五長老殷秀,一身白衣,雙手拄着長劍,單膝跪在了地上。
“你怎麽樣,需不需要……”
殷诏瞬間閃至殷秀身前,話說道一半便頓住了。
殷秀的半邊身軀已經被融了,滿地都是他的鮮血,肯定已經無藥可救。
他隻是在強撐着最後一口氣,等着幾大長老到來。
殷诏也沒猶豫,連忙問道,“知道是什麽人嗎。”
“看不到……一個黑衣人,……實力,極其可怕!”
殷秀話沒說兩句,又是大量鮮血自口中挂下。
說話間,也有大量的人自後邊奔來,防衛本家。
不過預想中的大規模的偷襲并沒有發生,府裏的火已經被滅。
而且,周圍顯得異常的安靜。
殷诏又問道,“對方總共多少人,看清是什麽勢力嗎?”
“入侵……就……一人,認不……出來。”
殷诏一驚,“就一個?”
“殷秀……幸不辱命,捍衛……殷家……安全。”
說完,就這樣跪着,再沒了聲息。
幾秒間,二長老,三長老也是紛紛到場。
殷诏在看着那單膝跪地的殷秀,最終嚅動着嘴唇,卻是什麽也沒說出口。
他的眼神中,閃爍着憤怒的火焰,這是多少年來,第一次殷家長老在家中被人強殺。
這是對殷家的挑釁,也是對他的蔑視。
當即大聲下令道,“山莊周圍早已布下絕對警戒,任何人擅自出去都會觸動警戒線,被标記,他跑不了的,一定還潛伏在山莊裏,給我搜!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
人群馬上就各自散開。
包括殷風,殷禛,也馬上搜人去了。
就在那無人注意的角落。
殷風緩緩走過拐角,轉進一個小門。
然後,在微暗的月光下,兩個殷風便面對面看了眼。
那剛進去的殷風身上便如墨水般脫落,露出了彭素蕊的嬌豔臉龐。
那妩媚的眸子微微眯起,誘人的紅唇輕啓,“再稍微晚點,我可就要露餡了,我說過撐不了那麽久的。”
“……”
彭素蕊說完,小手捧上殷風那在月光下顯得冷酷而陰森的臉龐,湊過小嘴,親了下他的臉頰道,“怎麽了,我跟你說過後山進不去吧,我先閃了。”
說完,整個身軀融化成墨水,沒入了地面的影子中。
殷風則是一句話沒說的擡腳跨出門梁,目視前方,一步步朝外走去。
他就這麽随着人流,四處行走着……
……
……
在另一邊。
冷繪曦正專注的看着下邊的戰鬥呢。
忽然,一隻手神不知鬼不覺的搭在了她身後。
冷繪曦心中一跳,回手一掌,風聲驟起。
後邊的人擡手一抓,仿佛早預料到她的動作般,随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這也讓冷繪曦看清了來人,“師父!你怎麽來了。”
來人身穿一襲藍色翠煙衫,衣袖上繡着淡藍色的蓮花,下擺密麻麻的一排海水雲圖,身前是錦緞裹匈,體态風流曼妙,纖腰如柳,随風搖擺,頗有幾分仙姿缥缈的如煙美态。
冷青黛與冷繪曦身上都有一股華麗的貴氣,眉目如畫,唇如胭脂,膚如春雪,與冷繪曦一般的美豔不可方物,隻是她顯得更加成熟,更加清冷。
“鬧出這麽大動靜,我能不過來看看嗎。”
本來的計劃隻是來搗亂而已。
隻要毀了血奴,不要讓這血湯宴如約舉行,就是對殷家的最大的打擊。
但是現在,人都殺了得有數百,四大長老齊出手,心中擔心冷繪曦出事,冷青黛便也過來看着了。
不行就撤。
冷青黛輕移蓮步,來到平台邊緣,美眸微眯,望向了底下李塵光與殷弘的戰鬥。
冷繪曦伸過小手指着殷弘道,“那大猩猩,上次看他出手可比現在差遠了。”
“他的潛神丹怕是有了新的進展,比之前強太多。”
冷繪曦補充,“還有噬血丹。”
說完才想起,“師父,你說他們每個長老手中都有拿手的絕活丹,再加上底下的那些高手,人家要是不藏私,交叉吃丹,那就……”
“那就省事了,所有人都爆體而亡。”
一次性承受那麽多副作用,誰都受不了。
冷青黛盯着殷弘喃喃道,“那童子功的強度,還真挺難破的。”
說完,把目光轉到對面李塵光身上。
身上燃燒着漆黑火焰的李塵光,與身上泛着金光的殷弘相比,俨然就是個邪惡反派。
“那是……什麽火?”
冷青黛就算見多識廣,看了會,也是認不出來是什麽武技。
冷繪曦脆生道,“師父,我記得預言中是不是提到過這火?把一切燒成灰燼,甚至能順着水燒。”
“你說楊家對大末日的堪輿嗎,好像是有這麽一段。”
冷青黛回憶了下,輕聲念叨,“金光被末日吞噬,大地在動蕩中沉淪,世界也會淪陷,直到黑色的火焰燒出堕落的光明,無盡之火将攜帶新的秩序,一直燃燒至世界的盡頭,毀滅亦爲新生……”
冷青黛說完,長出口氣抱起雙手,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李塵光,仿佛要把他整個人看透。
“這就是那什麽天賦職權嗎?”
冷繪曦搖頭,“好像不是,是單純的武技吧,他都沒拿劍呢,他說自己天賦職權得拿劍,還要到我們寶物庫拿劍。”
“這樣。”
兩人說話間,底下的戰況也在不斷變化。
四隻黑色火焰巨龍,攜帶熊熊燃燒的黑火焰,從上下左右,張開大口,咬住了殷弘的身體。
當然,都是在即将碰到他軀體的時候,被那金光擋住了。
李塵光能感受到火焰就是自己的手腳。
牢牢鎖住了殷弘。
同時雙手于身前,凝聚能量。
殷弘則是瘋狂驅動自己身上的能量,導緻金光大盛,那強烈的光芒,刺的人睜不開眼。
“就隻有這種程度嗎,不行,完全不夠,根本傷不了我分毫。”
他說着,硬是拖動手腳,直接向李塵光邁進,一步步走了過來。
完全無視身周的太古之火。
聲如洪鍾,怒喝道,“老夫苦練數十載,還能敗在你一個黃毛小兒手上,贻笑大方。”
李塵光不屑道,“你也就運氣好,趕上了我的好時候,不然現在骨灰都飄到隔壁省了。”
殷弘還想再說什麽。
忽然察覺到了點異樣。
天生的武者直覺,讓他從李塵光身前那團凝聚的黑色火焰中察覺到了緻命的危險。
這種直覺救過他很多次命。
所以,他也是當機立斷,不能正對李塵光,要避開他。
雙手一拍,金光更是往四周散射出去,要驅開那幾隻黑龍。
他也确實把把幾隻黑焰龍給推開了。
不過馬上又是兩隻新生黑焰龍咬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
殷弘怒喝着,拼盡全力,就要将所有太古炎龍給爆開,巨大的怒吼聲響徹天際。
然後是“轟”的一聲,所有太古焰龍被爆成火苗,于空中飄散。
“我就說……”
殷弘的喜形于色,大喝着,剛想說點什麽,卻是硬生生止住了。
一低頭,光芒過後,他的身體,匈部往下,大腿往上的位置,被融化了。
一道黑光,輕易穿透他的身體,将他身體直接貫穿,僅僅留下不足半根指節後的左側血肉豎立。
身體,被開出了一個大洞。
連鮮血都沒有。
傷口處附着的太古之焰,還在慢慢燃燒着。
李塵光微笑感歎,“老師教的這招還是厲害啊。”
就是準備時間久了點。
那啥破玩意金鍾罩,在這有種等我30秒面前,就跟紙糊的一樣,不費吹灰之力就打穿了。
甚至能看到那那一串黑光直接打上蒼穹。
殷弘還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被融化消失的身軀。
可能也是沒想到,自己苦練這麽多年的金鍾罩,連格擋一下的時間都沒,直接就被洞穿。
“這是……什麽?”
喃喃說完這生命中的最後一句話,上下兩半截便生生斷開,掉落于地,被太古之火吞噬。
李塵光都不帶多看他一眼的,“好,接下來輪到送你們一起,黃泉路上有個伴。”
就看到那黑色的焰龍在底下奔走,吞噬,給予視線之内的所有人,相同的待遇。
李塵光很清楚,不在這裏解決了他們,那麽下一次血湯宴必然還有他們。
你不殺人,人就殺别人。
“我這個人就是不怕罪惡壓身,所有的罪孽我都一力承擔。”
一時間,下邊猶如人間煉獄一般,各種人都在太古之焰下,被吞噬,煉化。
人們的慘叫聲,悲鳴聲,都傳到山頂冷繪曦這了。
冷青黛看着在底下肆意屠戮的李塵光,喃喃道,“這個李塵光……到底是什麽來頭,憑空就出現一個這麽厲害的人嗎。”
冷繪曦也不知道,“實在太奇怪了,小時候被人欺負的時候,都很弱,就感覺是突然某一天就變得這麽強了。”
這其實也是所有現代認識李塵光人的困惑。
不明白這麽厲害的武者,是怎麽出來的。
“師父,你覺得他會不會是預言之子?”
冷青黛搖頭,“自古以來,所有文獻都表明,預言之子隻會在末日浩劫之後誕生,先有浩劫,方才有應劫而生的預言之子,他會像光一樣帶領人們走出浩劫。”
就像你得先有水,才有爲了應對水而生的水中生物。
現在浩劫還沒到來,隻存在預言中呢。
怎麽會有應對浩劫而生的預言之子。
“那不前後時間颠倒了嗎。”
“是這樣嗎。”
“不過,确實得多觀察下他。”
随着底下的人被李塵光無差别擊殺。
冷青黛也是淩空畫符,畫出兩張尋人符。
冷聲道,“斬草要除根,你跟着把藏着的人也一并解決。”
“是的,師父。”
那兩隻尋人符就化作千紙鶴飛了下去,尋找底下殘餘的活人信息。
冷繪曦負責撿漏,保證不讓任何人活着離開。
除掉殷弘之後,剩下的人已經沒有什麽戰鬥力。
或者說是,對李塵光而言根本不算什麽戰力,沒一個人能擋得住太古之火。
全部塵歸塵,土歸土。
待到落雪紛飛,周圍一片寂靜,連一點人聲都感受不到,李塵光才勉強平靜下來。
殺戮的欲望驟減。
主要是沒什麽人能殺了。
李塵光身上的太古之火,也逐漸散去。
而随着李塵光意念微動,周圍的火焰,也悉數化作風中飄灰,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塵光環顧四周,此時自己所站的位置,已經是一片塵土,沒有人,沒有建築,沒有石頭,沒有木頭,更不會有房屋。
視線所及,所有的東西都被太古之火,付之一炬。
火焰可以摧毀一切。
卻是化不掉他心中的憂愁。
平民如蝼蟻,人命如草芥。
苗苗那臨死前,天真單純,對未來充滿向往的眼神,仿佛刻在了他的腦海中,怎麽也揮之不去。
她不知道,她不會有未來了。
就像《駱駝祥子》中的一句,祥子像駱駝般矜矜業業馱着黃包車,他以爲隻要努力拉車,就會擁有一輛屬于自己的黃包車,祥子到死都認爲他沒能過上好日子,是因爲拉車還不夠努力。
苗苗也以爲,隻要她好好讀書,快快長大,就能爲家裏賺大錢,就可以讓媽媽,讓姥姥不用那麽辛苦了,所以她要好好學習,她甚至在沒到上學的年紀,已經自學完三年級的所有課程了,她覺得隻要自己學完所有課程,肯定就能賺錢。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強者剝削弱者,你僅有的努力會在别人随手撣落的一片塵埃中,化爲灰燼。
世界就是如此不公,你拼盡全力的努力,可能并不會漲工資,也不會賺錢,更不會讓你生活變好,甚至還會遭到身邊幾隻老鼠的嘲笑。
同時,世界也是公正的。
因爲更強者也剝削強者。
李塵光緩緩伸出手,感受着胸膛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看着掌心冒出的那團黑火,那團把周圍所有人燒的屍骸都不留下的火焰。
他開心的笑了。
甚至還覺得不過瘾,他可以再從南天門燒到北天門,可惜沒人給他燒了。
你既然可以随意剝奪比你弱的人的性命,那就算被比你強的人剝奪,應該也沒有任何怨言吧。
唯有這一刻,李塵光感覺到,自己與其他人不同,自己是個強者。
他也發現了身爲一個強者的好處。
不是因爲他可以随意剝奪其他人的性命。
而是因爲,他不爽的時候,可以做任何讓自己爽的事,而沒有人可以制止他。
他知道自己此時是開心的,是笑着的。
可……
李塵光望着地面,心中的那抹悲傷,還是怎麽也揮之不去……
他想着,自己如果能更強,如果可以更有實力,是不是就可以救下她甚至……她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