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塵光挂下電話，不太明白是什麽事。
他打開微信，發現殷若笙确實發了條定位過來，就在學校小吃街附近。
配文隻有四個字。
“面攤這邊。”
瘋了吧。
我吃自助呢，哪有空過去。
雖然好像也就10分鍾的路程，這來回估計得半小時，自助都過大半了。
至少，好吃的都該給人吃光了。
思索間，旁邊冷觀勝走了過來，端着盤子，掃了眼李塵光，“你知道嗎，真是晦氣到家了。”
“咋了？”
冷觀勝就往李塵光這邊靠了靠，用着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最後我想着，不能讓他好過，就把會場那邊的總電源給斷了，反正收尾了，你猜怎麽着，那電居然又來了，真是見鬼。”
看的出來，冷觀勝相當忿忿不平，有人拿自己主辦的晚會當背景。
“你看現在的人，都沒人讨論我晚會辦的怎麽樣，一個個的……”
全在說着最後的盛大登場。
“也不知道那家夥弄了個什麽把虛拟全息影像，弄出整個宇宙到台上了。”
總得來說就是，冷觀勝辛辛苦苦搞了這個晚會，就是爲了大出風頭，他希望看到的是明天校園報關于這晚會盛大召開的各種溢美之詞，人們提及這曆屆最精彩的晚會，馬上就會想到他這文藝部部長。
看到他的大頭照，貼在學校各處。
多人過來道賀，恭喜，采訪的情況。
而不是，辛辛苦苦半個月，爲他人做嫁衣裳。
“那個小偷，偷了我辛苦排練那麽久的勞動成果。”
李塵光附和，“……他不僅是小偷，還是強盜叛徒。”
“嗎的……”
冷觀勝剛想說什麽，看看李塵光，蓦然發現，“我靠，那小子偷了我的晚會成果，還偷了伱的女人，他個叼毛強盜畜生！”
這麽一想，他發現，李塵光比他更悲催。
也不知道爲何，心裏意外感覺能接受點了。
李塵光無語，“兄弟，我在安慰你，你怎麽恩将仇報呢。”
冷觀勝就一手拍拍李塵光肩膀，“不好意思兄弟，我本來覺得自己是今天最悲催的人了，直到看到了你……”
“你要這麽說，我隻能說你晚會死的好了。”
“誤會，誤會，咱們同仇敵忾，必須找個機會讓那小子出糗，說起來，你這次好像很平靜啊。”
明明第一次見面直接往人家臉上招呼的。
李塵光想着，有什麽辦法呢，打他等于打自己，還超級加倍。
等等。
他看着冷觀勝忽然想到。
如果說，自己不能攻擊殷風，那身爲同時代的冷觀勝可不可以呢？
“你跟他，較量過沒？”
“較量？”
冷觀勝就壓低聲音道，“就有一次在拳擊場象征性的試了下手，真不是對手。”
不過世家有規矩，平日生活裏不會在人前用古武。
“也是。”
指望冷觀勝幹掉殷風，确實有點異想天開。
李塵光都快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我還特地自己花錢請了大廚，準備了這麽頓豪華自助舞會，嗎的，真是晦氣，錢全花狗身上了……”
冷觀勝又低聲罵了幾句，忽然有幾個人靠過來，一臉微笑的跟他打招呼，他就趕緊堆起笑臉迎上去，李塵光也趁勢離開。
他找了個角落，拿出手機發過去，“你怎麽表演完，不去跟人家親親熱熱，也不來吃自助餐犒勞自己，去吃面？”
“……”
等了會，對方并沒有回應。
李塵光想了想，就來到自助餐這裏的主食區，拍了不少炒面，意大利面，炒粉幹，年糕，菠蘿海鮮飯之類的發了過去。
“冷觀勝自己花錢請頂級廚師做的，還吃什麽街邊攤啊，别說我沒提醒你，快點來，慢一秒都是你的損失。”
這次等了2分鍾，殷若笙倒是回信了。
“就等你一碗面的時間，你不要我拿回去了。”
“……啥東西啊。”
又沒聲了。
“你誠心跟我過不去是吧。”
還是沒回應。
這家夥。
李塵光發現自己心中其實有點火。
窩火。
但是，也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沒有地方可以生氣。
說白了，人家殷風，殷若笙，殷家的事，有他李塵光什麽事啊。
見殷若笙沒再回複，他隻能長出口氣，看在鄰居份上回了句，“好了好了，知道了，我馬上來。”
他看看時間，現在才8點，快點跑過去，跑過去，還能剩下1個小時。
真耽誤事啊。
你們是浪漫完了，我連自助餐吃到撐的權力都沒有嗎。
李塵光來到栀子薇旁邊把盤子放下，“我稍微離開下啊，很快就會……”
他話沒說完，就發現栀子薇有些不對勁。
栀子薇的筷子放在桌上，一手臂壓着桌面，微微佝偻身子，一手捂着肚子，看起來一副相當痛苦的樣子，額頭滿是細汗，嘴唇蒼白如紙。
“栀子，你怎麽了……”
李塵光連忙起身來到栀子薇身旁，擔心的扶着她，“哪裏不舒服嗎？”
“好像……吃壞……肚子了。”
栀子薇很是痛苦的，吃力回答。
“可你也沒吃多少啊。”
李塵光環顧四周，“你剛吃什麽了？”
“一點……果凍，一點……蛋糕，一點……蛋撻，還有海鮮。”
栀子薇吃力的差點栽倒在地，李塵光連忙伸手抓住她肩膀，“我也吃海鮮了啊，不會是……”
“我，吃了點龍蝦刺身。”
李塵光望向那生食區。
“不會是刺身沒洗幹淨吧，冷觀勝那家夥，搞什麽啊。”
李塵光轉頭就想找冷觀勝過來看看，質問下他東西都不弄幹淨的嗎。
不過栀子薇馬上一手抓住他，小聲說道，“可能是我太矯情了，吃一點凉的東西就……”
李塵光看栀子薇捂着肚子，都快蜷縮成一團了，“很疼嗎？”
栀子薇艱難喘氣，“今天……是人家的慶祝會，可……别吓到其他人，我得先出去了。”
“這種時候，就别考慮其他人了啊。”
李塵光再次看了眼那邊跟人談笑風生的冷觀勝，就先扶起栀子薇，讓她靠着自己，快步走出自助餐廳。
而就在不遠處，在燒烤區挑選食材的殷風跟彭素蕊兩人，很有默契的各自挑選自己的東西。
這邊是需要你自己挑選生料把他交給廚師等他們烤好的，所以會比較慢，也沒什麽人來這挑，就隻有兩人在這挑挑揀揀。
雖然背對着出去的李塵光，殷風還是問道，“你下了什麽藥？”
彭素蕊拿着夾子，肆意的夾過一串羊肉串，妩媚的鮮紅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一點點蝕腐丹。”
殷風頓了頓，才夾起一塊排骨，“蝕腐丹是劇毒，專門用來破古武高手的内勁防禦的。”
“一點點粉而已。”
哪怕隻是一點點，也足夠人腸穿肚爛而死了。
且無藥可解。
彭素蕊輕笑，“你不說他是個看不懂的麻煩嗎，既然你我都看不懂，那我就免費幫你解決了，舉手之勞，不必挂齒。”
殷風略帶幾分怒氣道，“我讓你别在學校裏給我搞事了吧。”
“所以你看，這不是死在校外了嗎。”
“可你好像弄錯人了。”
“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那個女孩整天跟他混在一起，感覺也有貓膩啊，而且，她的生命線很怪，說生不生，說死不死，總歸是個麻煩，正好試一試。”
與其等她從小麻煩變成大麻煩，不如一次解決掉，一了百了。
反正不費什麽事。
就遞瓶水的功夫而已。
“看起來他們老師沒教過，不能亂拿陌生人的東西，更不能亂喝陌生人的水，真該來我這補補課了。”
彭素蕊挑選完了，直起身，拿着手中的食材，瞥了殷風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勾人媚态，用着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你呢，晚上是要去她那，還是來我這睡呢？”
在扭着那驚心動魄的水蛇腰路過殷風身旁的時候，那水汪汪的桃花眼白了他一眼，還伸手在他身上不動聲色的揩了把油。
殷風微微沉下臉道，“别做多餘的事。”
“喲，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了？”
“你再亂來，就從學校出去。”
“哼——”
留下最後一句撒嬌般拖長的鼻音，彭蘇瑞一臉微笑的來到隔壁展台那廚師前，用着迷死人的聲音說道，“麻煩幫我拷下，謝謝。”
“好好。”
那小廚師看着她明媚的容顔，那豐滿妖娆的身段，看的眼睛都直了，三魂被勾走兩魂，自然是連聲答應，點頭如搗蒜……
看的彭素蕊捂着小手，咯咯嬌笑不已，示意對方别緊張，慢慢做就行……
……
……
晚上的雪并沒有停，還更大了。
吹的那北風呼嘯。
李塵光從門口拿回雨傘，一手撐起雨傘，一手扶着栀子薇，“我先送你去醫院吧。”
“沒事……的，給我，打個車回家吧，捱一下……就好了。”
栀子薇氣喘籲籲的，已經汗如雨下。
明明是在這麽冷的天。
“這怎麽是捱一下呢，你看起來情況很嚴重啊。”
等等，捱不過去怎麽辦？
校醫今天也休息了，李塵光打了輛車，帶着栀子薇直奔醫院。
栀子薇的情況看起來相當嚴重。
無力的靠在李塵光身上，痛苦的已經連紳吟都發不出了。
李塵光隻能不斷催促司機師傅快點，再快點。
那司機師傅就很老道的回答，“已經最快了，最快了，再快隻能飛過去了，有紅綠燈呢。”
“那您盡量快點啊。”
“知道，知道。”
說話間，栀子薇嘴角溢出了點水漬。
兩人坐在昏暗的出租車後排座，李塵光感覺有什麽東西滴落到了自己肩膀上，他還以爲是口水呢。
直到一輛車從旁邊一閃而過，李塵光才發現，那是鮮紅的血液。
頓時給他吓了一跳，李塵光幾乎馬上想到了，是規則的力量，規則會從各方面排斥，抹殺栀子薇。
哪怕隻是一個肚子疼，疼起來也要人命。
一時間，李塵光也慌了神。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思來想去，發現自己啥也不會，就會運能。
用能護住她會不會好點啊。
李塵光不知道。
他一手搭在栀子薇後背，将能量順着栀子薇後背注入他體内。
希望能稍微緩解點她的疼痛。
栀子薇确實不叫了，因爲她疼的直接暈過去了。
李塵光急了，“司機師傅，不能再快點嗎。”
司機一副悠閑的模樣，坐在那看着旁邊的電影，等着前邊的紅綠燈，“老鐵，紅綠燈，木有辦法的拉。”
“……”
大約半個小時後，李塵光終于來到醫院門口。
他橫抱起栀子薇，一路沖進醫院，“醫生，醫生。”
此時已是晚上9點，醫院裏還有不少人在挂号排隊。
李塵光跑出幾步，忽然停住了。
他發現一件令他極度驚訝的事。
栀子薇的身上，正散發着一股，猶如霧氣般，緩緩升騰的黑色蒸汽。
黑氣纏繞着她的全身。
這種情況，李塵光見過的。
就是上次在空間裂縫那棟大樓裏的時候，栀子薇身上也被一層黑氣包裹着。
且那股黑氣源源不斷往外溢出。
這是什麽，這也是規則的力量在作怪嗎？
李塵光抱着栀子薇，挂了個急診科，就過去了。
隻是，他火急火燎的才跑到科室門口，喊了一聲，“急診”。
就發現栀子薇醒了。
栀子薇仿佛是剛睡醒一般，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眨着大大的清澈眼眸，盯着李塵光。
“阿光？”
“栀子，你醒了，有沒有怎麽樣？我們到醫院了，醫生……”
醫生已經出來了。
緊張的詢問，“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不是跟你說捱一下就過去了嗎，你真是的。”
栀子薇掙紮着，從李塵光懷中下來。
完全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看看那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又看看李塵光，“現在好多了。”
李塵光當然不信，“你确定嗎？你都出血了。”
“是嗎？”
栀子薇伸過小手抹了把嘴角，自己也是被吓了一跳，驚訝道，“啊，還真有。”
那醫生就說道，“你先進來，做個全身檢查吧，什麽情況啊。”
最後一句話是問向李塵光的。
李塵光解釋，“好像是吃壞肚子了，都疼暈過去了，剛還出血了，會不會是刺身沒洗幹淨？”
栀子薇很有些不好意思的面對醫生，“阿光就是大驚小怪的，我就說捱過去，睡一覺就好了，已經好了。”
那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鏡，看起來五六十歲的老醫生，秉持着嚴謹認真的态度表示，“還是要小心點好，我給你開個單子，先做個血常規檢查吧。”
“哦……”
醫院裏永遠是最耗時間的，你這個科室跑跑，那個科室打個單子的，幾下時間就過完了。
等到李塵光跟栀子薇從醫院出來時，都已經10點多。
“你看吧，我就跟你說不要緊，我身體不太好，喝點髒水都容易肚子疼的，你這樣大驚小怪，我都被醫生笑話死了。”
“還大驚小怪呢，沒有人喝髒水會喝出血吧。”
“這個，确實哦。”
栀子薇有些憨憨的歪起小腦袋，可惜，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麽，“可能這次的水更髒吧。”
“……”
醫院外邊漆黑一片，無盡的雪花在漫天夜空中尋歡作樂，肆意飛舞。
栀子薇看向李塵光。
李塵光望向栀子薇。
“傘呢？”
李塵光一拍腦門，“落出租車上了，見鬼。”
“阿光真是丢三落四。”
栀子薇很是無奈的搖搖頭，“沒有我看着一點都不行。”
兩人隻能雙手捂頭從醫院門口頂着大雪跑到候車位，招呼出租車過來，連忙鑽進去。
栀子薇冷的哆嗦了下身子，“果然冬天了，夜裏這麽冷。”
“嗯，回去記得洗澡。”
李塵光也覺得有點冷，抱着手臂，心中苦笑，我的自助餐也泡湯了。
想到這，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看了看時間，已經10點多了，他有預感自己肯定要挨罵了。
李塵光用着凍僵的手，小心翼翼從口袋拿出手機，感覺以殷若笙的脾性，該是一堆罵人的話炸過來了。
“趕緊死一死吧，你”，“浪費我時間”，“東西我扔了”之類的。
打開微信，發現微信上兩人最後的對話，還是挺留在了自己的最後一句，“好了好了，知道了，我馬上來”。
并沒有殷若笙的任何其他話語。
這家夥，不還嘴嗎？
真不像她！
也不知道爲什麽，李塵光忽然想起自己上一輩子，那一天狂風暴雨的夜晚。
那晚的風也是像今天一樣大，雨點像豆子一樣，“噼裏啪啦”的砸在玻璃上，北風凜冽呼嘯。
殷若笙給自己連打了三通電話，自己都因爲忙着報表沒聽到，也錯過了這最後不知道是通話還是見面的機會……
怪了，爲什麽會想起那一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