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沉甸甸的。
放滿了阿桂嬸跟寶瓶嬸送來的筍幹、牛肝菌、乳扇、香腸;還有鳳姨的桃幹、蘋果幹;秀英阿奶的幹辣椒、芝麻與彩雲阿奶的黑豆、黃豆。
連張文濤都沒見過的娥嬸,也就是烤串攤楊冠軍的阿媽,也托阿桂嬸帶來了魚幹。
這一大箱子,弄的張文濤都羨慕起自己媳婦兒的好人緣。
來到小院的張文濤,笑着跟謝曉春打了一聲招呼後,把箱子就放在了院子中,跑去了胡有魚的房間,沒一會兒就拉着對方跟自己一起去快遞站。
見自己的‘矯情男’幹啥都非要拉着‘油膩男’,許紅豆隻能無語的笑笑。
這兩天她發現,張文濤經常拉着胡有魚,倆人跟個無所事事的街溜子一樣,蹲在屋檐下叼着袋裝的奶茶閑聊天。
她實在搞不懂,這倆人到底有啥那麽能聊
“我怕我沒有機會
跟你說一聲再見
因爲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
油亮亮的石闆路上,胡有魚用着輕快的嗓音哼唱着《再見》。
“呵呵,最好别再見。”
并肩,張文濤抱着箱子,懶得吐槽犯病的胡有魚,他發現這個家夥最拿手的不是擺爛,而是借題發揮。
不過别說,這家夥的嗓音還是不錯的,起碼比自己瞎哼哼要強。
看到對方不滿意,胡有魚“嘿嘿”一笑,停下了歌聲,咳嗽了一下,笑道:
“怎麽,這歌你不滿意,那我給伱換一首。”
沒等張文濤說話,他又輕聲唱道: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
當午夜的鍾聲敲痛離别的心門
卻打不開你深深的沉默”
擦,你這不是故意給我添堵來了嗎?一聽是這歌,張文濤白了一眼對方,這歌他太熟悉了,歌詞也都銘記在腦海當中。
一聽對方起的調,他就能跟着哼唱出後面的那句“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萬語,卻不肯說出口”,顯然,對于這個歌詞中隐晦的一些含義,他是介意的。
所以還沒等對方唱出來,他就不耐煩的制止住了對方,說道:
“你等下還想不想喝奶茶了?”
“喝啊。”胡有魚“嘿嘿”的賤笑了一聲,悄聲試探的說道:“我跟你說,剛才我在二樓的時候可聽謝曉春說了,讓你家紅豆去趟謝之遙家。”
張文濤聞言,漠然的“嗯”了一聲,語氣頗不在意,“去就去吧,去一趟也挺好的。”
“那你心真大。”胡有魚輕輕一笑,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張文濤的心思,淡然的點點頭,“也是,走的幹幹淨淨的也挺好,省的到時候還惦記。”
“幹幹淨淨?”對于胡有魚話語裏的歧義,張文濤不爽的看了一眼對方。
“哎,你懂我意思就行。”胡有魚搔了一下頭發,讪笑道。
沒過一會兒,興許是天氣太過炎熱,抱着箱子來到快遞站的張文濤呼吸都有了一些雜亂,額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寄完了快遞,跟胡有魚拎着奶茶回來的時候,許紅豆已經不在有風小院裏了。但張文濤依舊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可能裝的很像,胡有魚也沒說什麽。
但是,張文濤真的不在意麽?那怎麽可能。
隻不過他更在意許紅豆的感受罷了。連阿嬸們都舍不得許紅豆離開,而隔壁院子的那位謝阿奶,乃至包括謝之遙,就更舍不得了。
雖然他在情感方面有些小心眼,但真到了離别的時刻,他卻叮囑自己别太小氣。有些事情隻要有了結果,就會少了牽挂。
懷着牽挂離開某個地方的人,才會真的對那個地方的人跟事,放不下心。
所以,他隻能讓自己在這方面表現的善解人意一些,免得讓前兩天還不舍的離開生了一場病的許紅豆,帶着牽挂離開這裏。
而許紅豆的表現,也恰如其分的證明了他的判斷。
在謝阿奶家待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回來。一進門,除了手上捧着謝阿奶給她縫制的一大堆東西外,身上的那股離愁的别緒,隔着老遠就能看出來。
她邁步來到張文濤身邊,強顔歡笑般的說道:“陪我去趟快遞站吧,把東西直接寄回去。”
張文濤點頭說了一句好,便站起了身子。
路上,倆人沉默不語,走的也很慢。一路上,許紅豆都低着頭看着地面,等把東西寄完後,她才輕出一口氣,像放下了什麽緩過來了一樣。
“好啦,都弄完了。”說完,她牽住了張文濤的手,抿着嘴角說道:“陪我去海邊逛逛?”
“怎麽,看日落啊?”
張文濤說着,看了眼天上的太陽,估計還要等好久呢。
“瞎說。”許紅豆嗔怪了一眼,随意道:“就是走走看看,明天不是要走了嘛,再去看看最後一眼。”
“嗯,好的。”
張文濤沒有拒絕,一場夢,再美也是要有醒來的那一刻,不可能讓人永遠的徜徉其中。
許紅豆來的第一天,大部分的時光就是在海邊度過,她自然的會留念最初的地方。
不然也不會再之前帶張文濤一而再的去那邊,看着名爲洱海,實則是一片湖泊的地方輕輕蕩漾的波浪。
來到洱海邊,許紅豆随意的找了一塊草坪坐下,閉上眼睛的她,好像在冥想一樣,
“你說,時間是不是總是像微風一樣,輕拂着過來,然後又轉瞬就會離去?”
“嗯”站在一旁的張文濤,眯着眼睛看着海面,海面的對面是一大片沿海而建的古鎮、聳拔的蒼山,還有純白色的山間雲帶,“不好說,也許吧。”
“你說也奇怪哈,咱倆來了這麽久,也沒找個地方釣個魚什麽的。”
睜開眼的許紅豆,看向了張文濤望去的方向,臉上似乎綻出一絲笑意,打趣的說完,又看向了站着的對方。
“是有點可惜了,不過以後還有機會的。”
“有機會?”
許紅豆有點詫異,她還真沒想到對方也動了以後回這裏看看的念頭。
然而,張文濤說的有機會,隻是倆人以後一起有釣魚的機會,看到許紅豆面露的疑惑,他不禁咬了一下嘴唇。
隻是轉瞬的一刹間,張文濤又笑了出來,“以後可以來看看,不過那個時候估計咱倆都有.”
都有小孩了吧。張文濤剛要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卻突然間頓住了。
是啊,時間好快啊,就像此刻随着波浪吹拂過來的微風一樣。
回國的時候,自己的老師跟他說“去找一個有風的地方,感悟一下時間”的這句話,回憶起來發現仿佛還在耳畔。
而與許紅豆才相識,相知,相戀才多久,自己竟然開始憧憬以後的婚後生活了
小孩?
以前自己令自己感覺恐懼的存在,自己現在竟然也有了期盼。
“許紅豆。”張文濤忽然覺得有些緊張,有句話仿佛卡在了喉頭。
“嗯?”許紅豆聞聲擡起眉頭,看向對方,飄散的發絲拂撩着她的臉龐,意識到對方要說什麽的她眼神愣了一下,然後馬上又露出了期許。
而此刻的心弦,在沒有風鈴的伴奏下撥動了起來.
“我”發現冒出來的聲音還是有些沙啞,張文濤趕緊清清喉嚨,“我的意思是
我是想說”
“诶呀,張文濤,你能不能不要那麽磨叽!”
“我哪有磨叽!”
“你就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