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姜幼安本就打算除掉自己這個大師兄。
他從不認爲自己是好人。
而他自從爲了證明自己有資格成爲武林盟主的義子而将匕首親手捅進一個女人胸膛的時候,他就已經髒了。
錦衣衛衙門。
刑室。
殺手刺客被綁在木架之上。
指甲翻卷,赤裸着上身,滿是新鮮的傷痕。
縱使手筋腳筋俱斷,但疼痛依然會在。
張天手持棘鞭,來到殺手面前:“你什麽都不說,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我這裏有揚州城最好的醫生,如果我不想讓你死,你就死不了。”
說話之間,眼中不乏威脅。
但殺手隻是擡頭看了看他,張了張嘴,露出空洞的嘴巴,他的牙齒已經全部被被拔掉了。
王少仁看着這一幕微微皺眉,他其實不喜歡這種方式。
“好了,他可能是個啞巴,通常這樣的人耳朵也聽不清。”
說着,王少仁拿着一張寫好的紙來到殺手面前。
“你的幕後主使是誰?”
可看着對方居然用這種方法就讓自己開口,殺手笑了。
笑的有些可怖。
而張天見狀,直接一拳狠狠砸在殺手的肚子上。
“冥頑不靈!”
就在這時,外面的一個獄卒小跑了進來。
“大人,我們在犯人的衣服裏搜到了這個,是縫在衣服上的,兄弟們無意之間才發現。”
王少仁先是看了獄卒一眼,然後才拿起那個帶血的布片。
“護身符?”
“福鼎寺?”
王少仁将這一片交給了張天,再沒有看殺手一眼,而是轉身離去:“明天我們去福鼎寺走一趟。”
張天看了看這塊畫着不明線條的護身符,又看了殺手一眼,同樣跟着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
“老黃,你說揚州哪裏的廟最靈?”
鬼手黃想了想:“堂主,不知您要求什麽?”
“求平安。”
“那還得是福鼎寺,每天多的是百姓在那裏求平安,就連外地的也會過來。”
“嗯,那我就去福鼎寺走一趟。”
不多時,福鼎寺内。
寺中一衆僧侶戰戰兢兢的看着姜幼安跪在蒲團上,行标準的禮拜了幾拜。
“方丈,我這次來是求平安符的,我想爲我兄長與嫂子求兩張。”
“姜堂主”
聽聞此言,姜幼安皺皺眉頭:“方丈,既然來寺裏求平安,那我便是香客,方丈叫我施主就好。”
“姜施主。”福鼎寺的方丈艱難的叫出這個稱呼,“平安符老衲親自爲您繪制,請随我來。”
姜幼安點點頭:“那就有勞方丈了。”
二人進入後堂,外面的這些僧人們才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江湖誰不知道白面血煞殺人如麻?
今日這一尊殺神來到此處,居然目的就是爲了求兩張平安符。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多言語。
最後才紛紛散去,開始招呼其他的香客。
至于剛才。
殺神不發話,他們誰敢亂動?
在這揚州城内,他們這些人哪裏敢得罪姜幼安?
過了不久,姜幼安拿着兩張護身符從裏面走出來。
走之前還往佛祖前的香爐旁邊丢了一個銀元寶。
在出去的時候,他并沒有注意到王少仁張天二人從另一邊走進了寺内。
但王少仁卻看到了姜幼安。
隻是他并沒有出聲。
“方丈,這可是從你們寺裏出去的?”
方丈一看平安符帶血,心頭直呼倒黴,剛送走了殺人,結果又來了錦衣衛,于是當即搖頭:“不是,這是僞造。”
王少仁卻有些不信。
“何人會僞造福鼎寺的平安符?”
方丈露出愁容:“阿彌陀佛,揚州都知道我福鼎寺靈驗,但有時人多,求不到,于是便有人在外售賣僞造的福鼎寺平安符。”
“那你們就不制止?”
“阿彌陀佛,這如何制止?沒辦法的,何況無論花錢也好,亦或者是免費求來的也罷,佛祖知道便會保佑,隻要心中有佛,走到哪裏都有。”
“不過,方丈,我們正在查案,若是你有所隐瞞”
方丈聞言連忙說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語。”
王少仁點點頭:“叨擾方丈了。”
說完就又離開了,他還得去外面找那些倒賣平安符的販子問問。
“方丈,我看那個平安符.就是咱們寺裏出去的,爲何您.”
就在錦衣衛走後,方丈回到後面,一個僧人好奇的問道。
結果方丈一巴掌就拍在年輕僧人腦袋上:“阿彌陀佛,你沒看到那上面帶着血嗎?若是這事傳出去,說福鼎寺的平安符沒用,誰還會來?”
“況且福鼎寺也苦那些倒賣護身符的販子多年,此次正好叫錦衣衛幫忙處理。”
年輕僧人想不通:“但方丈您之前說謊了。”
方丈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麽?這是爲了福鼎寺好,若是惹了那些強人屠了福鼎寺,那可真就一切塵歸塵土歸土了。”
上午,姜幼安求了兩枚平安符,回到了天一宮。
直接找到楚通。
“師兄,嫂嫂,最近外面有點不太平,我今日特意去福鼎寺爲你們求了兩枚平安符。”
楚通看着姜幼安,其實他對于自己這個的情感很複雜。
雖然自己比師弟年長将近十歲,但師弟的天賦很厲害,如今二十出頭便成了父親的左膀右臂。
師弟對自己很尊敬,但他很擔心師弟和自己搶父親接班人的位子。
因爲師弟無論智謀還是其他能比都比自己要強。
可同時,他也對這個從小跟着自己一起長大的師弟很親近。
“多謝,不過爲兄的武功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裏還需要這個。”楚通笑着說道。
“收下吧,這也是幼安的一片心意。”
這時,楚通的妻子開口了。
她是張青衣的親生女兒,名爲張秀秀,名字是張青衣親自起的。
那個時候張青衣還沒有改名,還叫張鐵蛋。
十幾年前她便被許配給了楚通。
“行了,平安符送到我也就安心了,哥哥嫂嫂,我還有事便不多留了。”
說完姜幼安就要離開。
不過剛走到門口,楚通就追了出來。
“幼安,等一下。”
姜幼安停下腳步。
楚通看了看屋内,然後小聲說道:“幼安,我有一些話想與你說,晚上爲兄請你在風月樓一聚。”
姜幼安臉上露出“我懂得”的神色。
“好。”
“沒想到居然主動邀請我去風月樓。”
“對不起了師兄,要怪隻怪我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另一邊,王少仁在外面問了一圈都沒有線索,所以隻能把幾個支支吾吾的護身符販子帶回了錦衣衛衙門準備細審。
可他們剛回去,昨天那個獄卒就迎了上來。
“大人,不好了,昨日那個殺手.死了!”
“死了?”王少仁心中一驚。
快步來到牢房内,發現殺手果然已經氣絕。
脖子上還有一道細細的血線,但鮮血已經灑滿了全身。
“什麽時候發現的?”
“今日二位大人出去之後。”
“我們走後可有誰來過?”
“沒有。”
王少仁頓時心中明白,錦衣衛中出了奸細!
“立刻召集所有人!”
王少仁直接安排下去,他要看看究竟誰在吃裏扒外!
夜晚。
風月樓。
“幼安,你我自幼都在父親身邊長大,學武,我早已将你當作親弟弟一般。”
姜幼安給二人倒滿了酒:“哥哥何出此言,雖然我們沒有血脈關系,但你對我來說可比親哥哥都要親。”
“哈哈,說的是。”
然後二人喝下一杯。
喝完之後,楚通想了想:“父親現在也上了年紀,先前他便和我說過,等他金盆洗手之後,這武林盟主”
但還不等對方說完,姜幼安直接說道:“哥哥,我這個人最重視親情,依我看這武林盟主的繼承人那是非你不可的,我願輔佐哥哥日後繼續掌控武林!”
“可是.我看父親還是很中意你”
聽着這話,姜幼安不禁心中有些想笑。
自己這個師兄的城府實在是
但他卻不會表露出來心中想法:“此話不必多說,便是父親有意讓我做武林盟主,我也不會去做,比起坐在那個位置,我還是更喜歡現在,逍遙一點。”
“哈哈,弟弟,其實爲兄還是很敬佩你的,我敬你一杯!”
“不不不,該是我敬你才對。”
二人就這麽喝了一會,楚通就起身去讓老鸨叫姑娘進來,順便多拿幾個酒杯。
姜幼安則是繼續倒酒。
隻是,就在他倒酒的時候,指甲中藏着的一些晶色粉末落入其中。
楚通身邊有兩個姑娘,但姜幼安已經習慣了如煙,所以正等着如煙化好妝過來。
與此同時,如煙的房間裏。
一個身穿黑衣的人正将一小包東西交給了他。
“可靠嗎?”
“絕對可靠。”
“那今夜出城的馬車呢?”
“都安排好了,畢竟你出了一百兩銀子,自然一切妥當。”
“嗯。”
随後,如煙将小紙包藏進了袖子裏。
來到姜幼安所在的包廂内,依偎在姜幼安身邊,一時間,包廂内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待到酒過三巡。
楚通帶着兩個姑娘去了隔壁。
而姜幼安則是留在這邊過夜。
但就在另一邊的包廂内。
喬裝改扮過的張天和王少仁正趴在牆壁上偷聽着。
“師兄,你懷疑姜幼安?”
“嗯,昨日姜幼安出現擊傷兇手,今日他又出現在福鼎寺,有很大嫌疑。”
“可是,他們在那邊花天酒地,咱們在這裏偷聽,要不然.我們也喝一些?”張天舔了舔嘴唇說道,“我的想法是這樣可以爲了辦案更好的掩人耳目。”
王少仁一下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不可能!”
“算了,最多一壺,兩個人喝。”
張天摸了摸頭,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姜幼安躺下之後,感覺今天自己好像是喝多了。
于是,直接躺下溫存了一會就睡了。
一直睡到了後半夜,他忽然被人叫醒。
“醒醒!”
“醒一醒,姜幼安,你醒一醒!”
姜幼安被搖醒,睜眼一看,面前的居然是王少仁和張天!
但醒來的一瞬間,他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因爲,平常就算是喝了酒,他也絕不會睡的這麽死!
他很清楚自己的酒量。
想到這裏,他不禁看向如煙,如煙此刻臉上滿是擔憂。
“怎麽了二位?你們怎麽在這裏?”
王少仁此刻沉聲說道:“楚通死了。”
聽到這話,姜幼安頓時眼睛瞪圓,坐起身來:“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你大師兄死了,被人下毒毒死的!”
聽到這話,姜幼安滿是不可置信。
直接來到隔壁,卻見今天晚上陪楚通的那兩個姑娘正驚慌失措的跪坐在地上。
上前去探察一番,又仔細看看身上沒有傷口。
“到底怎麽回事!”
姜幼安陰冷的眼神看向那幾個姑娘。
“公子,我們真的不知道啊,夜裏我們回來之後又喝了一些酒,之後便睡了,可就在剛才,楚公子突然就不動了,起初以爲是楚公子酒勁上來了,可後來才發現楚公子的心不跳了,也沒有了鼻息,我們這才喊人.可是,我們真的不知道啊!”
“我師兄好端端的死在你們這裏,今日你們必須要給我一個交代!”
“否則,别怪我屠了你們這風月樓!”
姜幼安雙眼通紅。
可這時,王少仁卻皺着眉頭說道。
“之前你們也在一起喝酒,所以你也有嫌疑。”
聽到這話,姜幼安好似兇獸一般,看向王少仁:“錦衣衛?你算什麽東西?一條狗也配和我說話!從現在開始,沒有查明真相之前誰都不能走!等我父親過來!”
可王少仁卻絲毫不怕。
“難道讓你去通知張盟主?”
“不然呢?”
“讓張天去吧,我在這裏等着你們。”
姜幼安嘲諷的笑了笑:“莫不是你們動的手?能跑一個是一個?”
“我們沒理由動手,現在讓張天去是最合适的。”
“若是張天一去不回,你大可以殺了我。”
姜幼安直接扯住王少仁的衣領惡狠狠的說道:“你十條命也抵不上我兄長一根手指!”
王少仁拍了拍姜幼安的手。
“那我們就在這裏耗着,你要走我也信不過你。”
最後還是老鸨出來解圍,費盡口舌說了半天之後,姜幼安才終于答應讓張天去天一宮通知。
大約兩刻鍾的時間過後。
張青衣、張秀秀以及一些天一宮的人來了。
張青衣滿臉青色,張秀秀面容悲怆。
一進門,張青衣的聲音好似洪鍾大呂,震的人耳膜生疼!
“是誰!居然敢殺我兒子!真以爲我張青衣老了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