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坐船北上的時候已經入了六月,炙熱的溫度連在江上都不能幸免,坐在船艙内悶熱得讓人感覺到心煩意亂。
“我的西瓜估計也快熟了。”
梅莓站在甲闆上吹風,和梅優絮叨起了自己莊子裏種的西瓜。
“我們走的時候好像剛剛種下……現在算算,最早的一批應該可以吃了。可惡,我這會大概是是一口都吃不上了!”
梅莓想想自己大西瓜啊,對于帝都之行越發的讨厭起來了。
“沒事,回去之後天氣正好漸漸涼了,吃鍋子最好。”梅優說起了羊肉鍋子,梅莓聽了沒忍住吞了口唾沫。
“其實我還是挺想吃絨羊的,雖然草原胡人的羊肉也挺好吃的,但是我總覺得沒有絨羊的肉軟嫩,絨羊超級适合切片涮火鍋。”
“你還挺會吃的~”
梅優見梅莓一提到吃的就來了精神,便也不去打斷梅莓的好心情。
吹着傍晚的江風,好歹白日的酷熱少了些許,不過望着北方已經隐隐能看見的對岸,梅莓将電子地圖打開計算着他們下船的時候所在位置。
這一看,梅莓心情又一次亂了起來。
下船之後再往北走上一日就會進入雲州了。
可饒是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可是梅莓踏入雲州的土地時,看着昔日良田此刻落得個無人耕種野草豐茂的模樣,忍不住唏噓了起來。
雲州沒有人了。
這是梅莓他們最直觀的感受。
之後的兩日裏,梅莓他們一行人還路過一個叫秋澧的縣城,縣令帶着官員特地前來拜見梅莓他們。
當晚,梅莓一行人也在這個小縣城暫時歇腳休息。
等進了城看着城裏稀稀拉拉的百姓,梅莓他們便也越發沉默了。
外面看不見人,城裏也就這樣,雲州這般也不知道還要過多久才能恢複元氣。
被縣令帶到休息的别院之後梅莓他們這才開口向縣令詢問起了這縣裏的情況。
其實說來,這個縣并不在錦蘭江邊,受洪水的影響其實很少,隻是後來因爲瘟疫的蔓延,縣裏以及周遭的村落因此死了無數的人。
“那雲州所有的縣城都是像現在這樣麽?”
梅莓問完這話也沒等來縣令的回答。
她看着縣令鬓角上花白的頭發,以及對方洗的有些發白的官袍,那一聲聲歎息直接砸在了她的心頭。
半晌縣令輕聲回答着:“有些縣整個縣的都沒了,下官這裏也收過一些難民,聽他們說他們的家鄉基本也沒了。後來,他們也沒有再回去……”
“這樣啊。”
這樣的話題又沉重,又難以繼續,那位縣令似乎很忙,和梅莓他們說了會話便匆匆離開了别苑。
“咱們在這歇歇腳,明日一早就離開。我瞧着他們縣裏也不富裕……”
雖然梅莓知道自己不是什麽皇帝出巡,也不需要那麽豪華的排場。
可是,梅莓看得出來他們幾千人浩浩蕩蕩來到這裏,縣令的招待依舊是捉襟見肘。
除了能提供地方歇腳,再多的幫助估計梅莓他們開口對方也做不到。
第二日一早梅莓他們就要離開此地,縣令親自相送,又細細詢問了梅莓他們行徑的路線,最後忍不住開口提醒梅莓他們繞路高渠縣。
“爲何不能走高渠縣?因爲山路嗎?”
若是按照官道直行的話,梅莓他們下一站大概就是高渠縣了,可是聽着這位縣令的口吻好像不适合去那裏。
隻是這地方的名字梅莓十分的耳熟,梅優最先想起來,問道:“是不是高渠縣那邊的造反的賊寇還沒被鎮壓?”
“鄉君知道?”秋澧縣縣裏也沒想到梅莓會知道此時,驚訝至于眼底不由得閃過一抹慌張。
“額,有所聽說,是嗎?”
“是,不過前些日子陳元将軍前來鎮壓過一次,不過聽說不少叛軍直接棄城而逃,鑽進了深山,沒有能斬草除根呢。”
“陳元都鎮壓不住?”
不像梅莓他們,謝長谙是知道陳元的本領,況且以他的作戰風格怎麽能容得下那些匪寇四處流竄?
這并不是陳元的作戰風格。
“那個家夥……”
顯然,被謝長谙這麽一提,梅莓又想起來他們被陳元追殺的那段光景了。
秋澧縣縣令看着他們幾人臉上神色莫測,不由得擦了擦自己的額角。
“請問,高渠縣的反賊一共多少人馬?”
梅優關心起了那些反賊的數量。
“這個——下官不知,隻知道他們好像吸納了不少雲州的難民。”
“他們這下反賊除了攻占下了高渠縣,有對别的縣有什麽動作麽?”
“暫時沒有,陳元将軍将他們全部打散,短時間内估計是難以聚齊,隻不過您等要是真的走高渠縣的官道,說不準還是有風險。”
聽完縣令所說,梅莓他們繼續上路。
隻不過他們并沒有更改任何計劃。
“剛才那人說話的時候神色緊張,不斷地擦汗,嘴裏之言不可全信。”
梅優說着,手在腰間的長刀之上撫了撫,梅莓見到這情形猛地一驚:“姐,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故意引我們走偏,從而想……”
說着,梅莓她摸了摸自己脖子。
對此,梅優暗暗點頭。
梅莓這下徹底不說話了。
好家夥,剛進雲州就來這麽一出吧?
這究竟是魏王還是齊王的手筆呢?
梅莓也是将弓拿在了手中,但是在梅優的提醒下,她還是将弓背在身後,手裏拿把長刀比較安全。
·
高渠縣官道外的一片樹叢之中。
“老大,咱們真的要動手搶那什麽什麽鄉君啊?”
一群衣着混亂,有人頭戴盔帽、有人身穿盔甲、還有人穿着厚實的蓑衣,亂七八糟地擠在山林中眼巴巴地望着爲首的那幾人。
“不然呢?咱們被那什麽将軍趕出了高渠縣,現在就缺吃的喝的,好不容易得知了有什麽勞什子鄉君路過,不搶點吃的喝的然後反攻回去,你特麽還正想在山裏當流寇啊?”
爲首的一直獨眼的男人眼底閃過一抹狠辣之色。
“是啊,大哥說得對!據說這個鄉君帶了不少好東西,到時候搶了用了之後恢複元氣,咱們直接将秋澧縣給占了。”
“可是、可是不是秋澧縣的縣令悄悄告訴了我們這個消息麽?咱們那樣會不會恩将仇報?”
有人提出了這個質疑,但是剛剛提出攻占秋澧縣消息的人卻又道:“你傻啊,爲什麽他要提醒我們在這裏堵着鄉君,予我們方便?
那是因爲他那裏也弱得很,就怕我們走投無路盯上他那窮地方。
不過窮地方有窮地方的好處,高渠縣終究因爲鐵礦,朝廷怎麽也不會放縱我們占着那塊,不如找個偏僻小地方先恢複元氣再說。”
獨眼老大聽着對方分析的頭頭是道也十分的贊同,隻道“老三說得對。”
若是梅莓在現場,一定認得出來,那老三就是先前梅莓他們送進牢裏改造的陳寶蛋。
一群被陳元打成了喪家之犬一般流落在山林之中,又在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下成爲别人的馬前卒……
陳寶蛋:啊,我出來了,又好像沒出來。看這個戲份,我又快要沒了?
梅莓:你最好快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