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清辭離京這段時間,沈家倒是沒少折騰。
之前被林雲峥打成重傷好不容易才養起來的二房沈望興,剛好起來就迫不及待的踏進花樓了。
隻是不出半日,就被人又一次打斷了腿。
沈清蘭的名聲本就已經不好,再加上攤上沈望興這麽一個爹,如今更是相看困難。
哪怕沈家出了一個甯王妃,也很少世家有同二房結親的意願。
偶爾有,那也是些歪瓜裂棗,連李氏都看不上,更何況心高氣傲的沈清蘭。
二房不如意,隻能扒着沈家老太爺和大房吵,一家子烏煙瘴氣,就連周氏都被鬧的沒有辦法,幾次登甯王府的門,想讓沈清辭幫襯一二。
幫襯沈清辭是不可能幫襯的。
以沈清蘭當初對她做的那些事情,她沒踩上一腳還叫她好端端的活着,就已經是給足了沈家顔面了。
花廳裏,聽到周氏說完此行的目的,沈清辭面無表情的把玩着手上的茶盞。
才幾個月不見,周氏瘦了一大圈,連衣服都些撐不起了。
昔日沈家端莊威嚴的當家主母,如今看起來竟憔悴的很。
“阿辭,我知道你還怨我們,可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就是尋常的姑娘嫁人,都還要靠着娘家撐腰才有底氣,更何況你嫁的還是王爺。”
“如今王爺生死未蔔,萬一像外面傳的那樣,有個好歹來,你一個人在這甯王府……要如何支撐下去?”
“自家人總不會害了你。”
沈清辭等她說完,才放下了茶盞,她含笑看向周氏,不答反問道:“可是,想當初,自家人卻将我丢到了城郊偏院裏自生自滅,自家人不問青紅皂白就想用家法杖責我。”
自家人?
光是這個詞兒從沈家人口中聽出來,沈清辭就有些作嘔。
“阿辭……”
周氏面上有些挂不住,她避開了沈清辭灼灼的目光,有些不自在道:“之前是我們對不起你,現在阿娘隻想盡可能的彌補你,眼下這般局勢,也隻有娘家人才會真心爲你好。”
沈清辭挑眉:“如今的局勢怎麽了?阿娘可是聽說了些什麽?”
見她發問,态度明顯有所緩和,周氏面上一喜,忙掃了一眼周圍,壓低了聲音對沈清辭道:“外面都在傳,王爺他回不……兇多吉少了,你們成親不久,你又沒有子嗣傍身,一定要早作打算才好。”
沈清辭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難爲阿娘替我考慮的這般周到了。”
周氏的眉眼也舒展開來。
不曾想,下一瞬卻聽沈清辭道:“這話,是姚家人教你說的吧?”
話音才落,周氏臉上的笑容蓦地一僵。
“你這,從何說起?”
她很快恢複了常色,并裝模作樣的端起了手邊的茶盞。
沈清辭朝門外喚了一聲:“江河。”
一直守在外面的甯王府主管事江河聞聲連忙進來見禮。
沈清辭揚了揚下巴:“把你手上的東西給沈夫人瞧瞧。”
聽到她稱的是“沈夫人”,周氏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可在看到江河遞過來的東西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越發精彩。
最上面的是一沓賬單,上面詳細的記載了最近送進沈家的金銀出處。
其中很大一部分跟姚家的産業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底下還有沈清辭這身子的親爹,姚家大爺沈望祁最近同工部侍郎田邡密切往來的記錄。
而那田邡,是姚丞相的門生,姚家的人。
姚家人也在提防着甯王府這邊,所以,才不遺餘力想從各個方面打聽甯王府的消息。
不管是從秦嬌嬌這邊,還是沈家,都可謂是下足了功夫。
沈清辭和盛庭烨歸京之前,甯王府一直大門緊閉,以兩人病重靜養爲由,自然是隔絕了一切探究的目光。
現在沈清辭一冒頭,這些人當然就坐不住了。
尤其是得了姚家好處的沈家。
看到這些東西,周氏低下了頭去,再也說不出話來。
沈清辭喝了一口茶,才緩緩道:“你們在接受姚家好處的時候,可有想過,若有朝一日,姚家事情敗落,你們的所作所爲可會牽連到我?”
“沒有。”
“你們隻管想着自己,所以,沈夫人,别再冠冕堂皇的跟我提什麽娘家人。”
“更别說什麽身不由己。”
“祖父已經從尚書的位置退了下來,我那阿爹的官職也不起眼,對哪一方都構不成威脅不說,若動了你們,反倒落人話柄,招聖人猜忌,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若你們不願,他們也不敢對你們做什麽。”
無非就是沈家人經不住誘惑,再加上眼看着沈清辭跟沈家離了心,想趁機抱住姚家的大腿罷了。
“阿辭……對不起。”
周氏沉默半天,終于擡起頭來,一雙眼睛噙着淚水看向沈清辭,哽咽道:“雖然沈家是有私心不假,可阿娘的确也是爲了你好,隻要沈家能起來,就是你的靠山,總比你一個人在這偌大的甯王府沒個傍身的好。”
這話就連江河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但礙于身份,江河也隻是皺了皺眉頭,低下了頭去。
沈清辭眉眼彎彎,展顔一笑。
本就極盛的容貌,越發昳麗。
她這一笑,越發叫周氏心虛了起來。
沈清辭點了點桌子,語氣冷淡道:“倒是有勞母親替我費心了,不過,我在甯王府很好,你們若想攀附姚家,隻管去,可不要再攀扯上我。”
“若再叫我聽到些什麽,或者查到些什麽,這些東西就不隻出現在這裏了。”
“阿辭……你!”
周氏的臉色再挂不住。
沈清辭已經站起身來,“江河,送客。”
說完,她看都沒再看她一眼,提步便出了花廳。
剩下周氏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麽,好半天都沒緩過神來。
沈清辭回了東院。
不到半個時辰,周氏同甯王妃母女鬧僵,甯王妃同沈家劃清界限的消息就已經傳了出去。
當然,這消息是沈清辭刻意放出去的。
沈家不安分,即使他們沒能力折騰出大的風浪,但始終是根刺。
等到将來盛庭烨走向明處,甯王府榮光無限的時候同沈家決裂,若被有心之人利用,她多少都還得背負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罵名。
與其那樣,倒不如趁着現在。
這個時候,在外人看來,甯王生死未蔔,她四面楚歌孤立無援。
順便,再叫人暗中将沈家這些年的所作所爲宣揚出去,先發制人。
她不在意那些虛名,但也不能叫人給她潑髒水去。
尤其是考慮到現在盛庭烨要走的路。
爲了他,她也得顧惜自己的名聲。
不知不覺間,沈清辭已經走回了東院。
聽到牆頭上傳來的聲響,她下意識轉身,一擡頭就看到流蘇坐在院牆上,抱着兩塊棗泥桂花糕吃的正好。
他鼓鼓囊囊的嘴角上還沾着不少糕點屑,夕陽的餘晖打在他粉雕玉琢的側臉,看起來一片歲月靜好。
隻是,總有不識趣的人來打破這一份美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