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女君真實情況的,就他們幾個。
除了沈清辭和秋娘,其他在内殿的幾個包括暗衛和阿爹,都不曾離開内殿半步。
若秋娘沒有問題,那麽按計劃,蕭聞晏安插在太極殿外殿的線人傳回去的消息該是女君病危。
蕭聞晏本就中了沈清辭的毒,再加上沈清辭又特意去東宮走了一遭,還帶握手言和的态度,若他收到的是這消息,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畢竟隻要女君一死,他身爲太子,坐上那個位置是理所當然,衆望所歸。
而憑沈清辭一己之力在短時間内根本來不及也不可能翻出什麽浪來。
可若是叫人傳回去是女君無礙,隻是需要時間調理的消息,那結果則大不相同。
沈清辭今日去東宮的舉動落在蕭聞晏的眼裏,就變成了她是在女君恢複之前爲了穩住他,穩住局勢故意拖延時間。
知道女君會沒事,蕭聞晏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
他越等下去,等女君身子恢複一些,能騰出精力來了,必然第一個要對付的是他。
他等不起,也不會等。
所以,從蕭聞晏的反應就可以看出他收到的是哪一條線索。
當然,在吩咐秋娘放出消息之前,沈清辭和阿娘已經對她起了懷疑。
之前阿娘叫了沈清辭去床邊說話,作爲貼身女侍的秋娘就在門口。
有什麽話都逃不過她的耳朵。
但好在那時候阿娘就用眼神示意了沈清辭。
母女兩人的談話都有意無意的将一些重點避開了。
有了秋娘這邊傳出去的消息,蕭聞晏本來就已經坐不住了,再聽到說沈清辭拿着女君的玉佩私下去見趙佶,蕭聞晏如何不急。
而安排趙佶同沈清辭見面,也是秋娘一手操辦的。
若她沒問題,那爲何沈清辭和盛庭烨出宮之後明明已經甩開了身後跟着的尾巴,最後卻還是被京兆尹帶兵圍住了錦衣巷,百花樓?
阿娘手底下可用的武将可不僅僅隻有一個趙佶。
不說巡防營,就是京中楊老将軍府上,都還有上千府兵和隐衛可用。
若非走漏了消息,誰能想到她舍近求遠,放着京中能調用的勢力不用,偏要去找城外的巡防營的支援?
在知道百花樓被京兆尹帶兵包圍的一瞬間,沈清辭的心也仿似被人打入了深淵。
即使已經有所預料,可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她還是會難受,會心涼。
而正是因爲她和盛庭烨在百花樓吸引了蕭聞晏的注意力,叫他将重兵都用在了抓他們的身上,才叫楊老将軍府的府兵和隐衛們可以趁機偷偷摸進太極殿,殺蕭聞晏一個出其不意。
當然,前提是守衛北門的一支禁衛軍亦是阿娘的親信。
阿娘臨朝掌權這麽多年,在這朝中的勢力,又怎麽可能是蕭聞晏短時間内就完全吃的下的。
她原可以在醒來之後的第一時間就整肅朝野,收拾蕭聞晏,可還和沈清辭配合着一起演戲,不過是爲了叫蕭聞晏将所有的底牌都亮出來。
今夜一事,蕭聞晏必然拼盡全力。
再加上盛庭烨這幾日留在蕭聞晏身邊的觀察和疏離,他在朝中的大大小小勢力早已經暴露無遺。
剩下的,便是連根拔起了。
偏殿裏的宮女太監都已經退下,偌大的殿中就隻有他們三人。
沈清辭站在一旁,冷眼看向秋娘:“爲什麽?”
秋娘并不是一開始就是蕭聞晏的人。
否則的話,完全被蒙在鼓裏的姜玉菀不可能安然無恙的活這麽多年。
曾經,她也是秋娘不惜豁出性命都要護着的人。
算時間,秋娘該是在帶着璃火珠殘珠和她的消息回楚國複命之後,才投靠了蕭聞晏并算計了阿娘。
沈清辭顫聲問道:“我想知道爲什麽。”
爲什麽一個人會突然轉變?
爲什麽她以前護她養她,将她看的比自己生命還重要,可轉眼間就會去要她阿娘的命,要她的命!
比起沈清辭的情緒幾乎失控,秋娘卻一臉平靜。
她雙手被反綁在身後,筆直的跪坐在地上,聽到沈清辭的話,她的眸中并無半點兒波瀾,隻悠悠道:“事已至此,我沒有什麽好說的。”
“姑娘若還能看顧兩分往日的情誼,就留我一個全屍吧。”
說着,她閉上了眼睛,竟是半個字都不願意多吐露的樣子。
沈清辭氣不打一處來,她蓦地俯下身子,一把拽住秋娘的胳膊:“你以爲死那麽容易嗎?秋娘,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人睚眦必報,我有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
可話一說出口,沈清辭自己卻先紅了眼眶。
當年秋娘在顧秋離手上受盡百般折磨,都沒有供出她重生這個殼子的身份。
若她不想說,她真拿她沒辦法。
而且,沈清辭不可否認,即使到了現在,她也無法像對待其他敵人那般冷漠的對待秋娘。
所以,說到最後,是沈清辭最先敗下陣來。
她丢開了秋娘的胳膊,有些無奈的後退了兩步。
可她不經意的眼神在掃過秋娘身上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因爲她剛那一番拉扯,秋娘的領口露出來同她淡藍色衣裙顔色不相符的一截黑色布料。
沈清辭隻看了一眼,剛剛還對她的質問無動于衷的秋娘下意識的避開了些身子。
沈清辭自然沒有錯過這時候秋娘眼裏的緊張。
她上前一步,兩指一挑,直将那截黑色的布料挑了出來。
“你别動!”
還未等沈清辭展開,就聽秋娘一聲冷呵道:“還給我!”
她越是這樣,沈清辭才越發好奇。
她拿着那布料飛快後退一步,避開秋娘幾乎失控要手腳并用爬着沖向她的身子。
而這時候,一直默默跟在沈清辭身後的盛庭烨也适時上前,一腳将秋娘踹翻了過去,叫她再不能沖撞沈清辭分毫。
沈清辭這頭才将那截黑色的布料展開。
看起來像是一張帕子,用的是上好的雲錦緞子,沒什麽特别,隻在那帕子的一角用金線繡着一朵玉蘭花。
但是,那這布料卻還被折進去一角,比起帕子,倒是更像一張小小的襁褓。
沈清辭轉頭朝地上的秋娘遞去疑惑的目光。
秋娘雙目泛紅死死的看着沈清辭,見她一副若她不肯說出原委,就不會将東西還給她的架勢,秋娘這才咬牙,聲音顫抖道:“你還記得當初我到你身邊的時候,對外的身份和來曆嗎?”
聞言,沈清辭心裏有個念頭蓦地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