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麽,人還在客棧裏,隻是對方既然敢明目張膽的這麽做,肯定有些依仗,不好貿然行動。
要麽,這裏可能有什麽密道,人早已經從密道被送走了。
不管哪種可能,這都跟這客棧脫不了幹系。
沈清辭想到之前聽到的,孫家産業遍布淼川,她懷疑這客棧也是孫家的産業之一。
換而言之,孫知禮極有可能就是這客棧背後的主子。
而他此舉,不過是爲了拿捏他們兩個。
“林公子,林夫人。”
不多時,孫知禮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他的動作倒是極快,這會兒功夫就已經上了二樓。
盛庭烨應了一聲,就有扮作仆從的暗衛打開了房門。
比起昨日來,孫知禮的态度越發謙和有禮。
昨日還叫沈清辭姑娘,今日已經改口叫她“林夫人”。
“貿然前來,是在下失禮了。”
孫知禮拱了拱手,“隻是恰巧家兄今日于府中宴客,他素來喜歡結交朋友,恰巧聽說二位,便差了在下來請二位過府一叙。”
沈清辭和盛庭烨并沒做什麽特别的事,卻被這孫家不依不饒的纏上了,聽之前這對兄妹的談話,沈清辭估摸着,很大可能是盛庭烨的這張臉。
他們似乎在幫誰找人。
而那人恰巧又跟盛庭烨長的像?
能得他們不遺餘力的相幫的人,也不知是誰。
若是平時,像孫家這樣的,沈清辭和盛庭烨無需放在眼裏,可現在王寶琴很有可能在他們手上,而且想要查這淼川的古怪……最快的辦法當然是從孫家查起。
沈清辭和盛庭烨想到了一處。
盛庭烨起身同孫知禮寒暄了兩句。
沈清辭在一旁不安道:“也不知我那姐姐去了何處,明明是在這客棧的,轉眼的功夫,卻怎麽也找不到人。”
說完,她皺眉看向孫知禮:“孫公子見諒,我們這就要急着去報官尋我阿姐,實在沒甚心情和時間去赴宴。”
聞言,孫知禮有些驚訝道:“竟還有這種事情?”
說完,他轉頭叫了一聲掌櫃的:“老何,怎麽回事?”
那被叫老何的掌櫃連忙十分狗腿的跑了過來,躬身道:“小的惶恐,公子有所不知,先前那位姑娘在竈間忙活着,突然說是頭暈,小的差人扶了她去後間歇息,這會兒人該醒了。”
說着,他擡頭看向盛庭烨和沈清辭,一臉歉意道:“小的本是好心,竟不想叫貴客誤會了去。”
盛庭烨的暗衛明明說後廚被迷藥放倒了一片人不見了。
可這掌櫃的回頭卻說是王寶琴頭暈才将人扶去休息。
呵。
這對主仆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是叫沈清辭刮目相看。
這邊盛庭烨和沈清辭尚未開口,孫知禮已經笑着朝盛庭烨拱手道:“既然那位姑娘沒事,那兩位總該賞臉同在下赴宴了吧?”
說是“賞臉”,其實卻是實打實的威脅。
王寶琴的“失蹤”,就是他給沈清辭和盛庭烨的一記警告。
在淼川這地盤,哪怕在沈清辭和盛庭烨的眼皮子底下,他也能将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弄走。
盛庭烨牽了沈清辭的手,對孫知禮淡淡一笑:“如此,便叨擾了。”
孫知禮眼底的笑意更甚,他當先一步下了樓,去了客棧外等着了。
這時候,掌櫃何老也叫人将王寶琴從後廚攙扶了出來。
明明之前盛庭烨的暗衛才說找遍了後廚沒有發現人,這會兒人竟然被人從後廚帶了回來。
一時間,剛剛前來禀報的那名暗衛臉有些燙。
沈清辭覺得倒也怪不得他,畢竟是在人家地盤,就算有個機關密道,他們初來乍到沒有發現也是正常。
她松開了盛庭烨的手,上前迎了王寶琴過來。
應是體内的迷香藥效還在,王寶琴暈乎乎的,走路高一腳低一腳像是踩在棉花上。
沈清辭扶住了她胳膊,撐住了她半邊身子。
隐約間看到是她,王寶琴嘤咛一聲:“青青。”
沈清辭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撫道:“别怕,我叫人先帶你去找大夫。”
這話是說給那個掌櫃老何聽的。
沈清辭扶着王寶琴進了房間,将她交給了盛庭烨的一名暗衛。
她說的找大夫,實際上是要送她回雲州找楊大夫。
王寶琴身上的蠱毒拖不得,而且她實在不想叫王寶琴又卷入淼川這趟渾水中了。
這是昨晚就已經決定好了的,就連護送王寶琴回去的暗衛,盛庭烨都已經撥了出來。
雖然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王寶琴還是在沈清辭轉身要走的時候,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
“保重……要……好好的……”
沈清辭心下一暖,應了一聲,這才轉身離去。
盛庭烨在門口等她,兩人一起下了樓。
那孫知禮應是笃定了他們不會推辭,所以來的時候,連馬車都已經備好了。
随着車夫一聲吆喝,車轱辘一轉,便帶着他們直奔孫府。
盛庭烨握着沈清辭的手,輕聲道:“怕嗎?”
沈清辭搖了搖頭,她挑起車簾,看了一眼騎馬走在前面的孫知禮,冷哼道:“姑奶奶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盛庭烨捏了捏她指尖,“粗鄙。”
嘴上說她粗鄙,可他眼神裏卻沒半點兒嫌棄或者責備,沈清辭一眼看去,隻有滿眼寵溺。
沈清辭突然回想起,之前在大理寺那次,她和他像貓捉耗子似得,她好不容易逃出去,卻轉眼又落到他眼皮子底下,當時她生死看淡,還揚言說——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姑奶奶我又不是沒死過。”
那時候,一貫神色清冷的盛庭烨也不由得蹙眉:“粗鄙。”
隻是當時他的眼神冷冽是真,語氣嘲諷也是真,對她的嫌棄……也是真。
念及此,沈清辭不由得感慨,要不怎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呢。
早知道盛庭烨也有“栽”在她手上的時候,當時被他追的幾乎走投無路的她就該好好的怼回去。
想着想着,沈清辭就覺得有些好笑。
恰好這時候,打馬走在前面的孫知禮突然回過頭來笑着看了她一眼。
被他這一眼掃過來,沈清辭的好心情全無。
她回了對方一記淡淡的,沒什麽溫度但不算失禮的笑容,便放下了簾子。
恰好盛庭烨捏着她指尖的力氣攥緊了兩分,将她的注意力都帶去了他身上。
隻見他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油紙包。
打開一看,裏面竟是幾塊桂花糕。
沈清辭眼前一亮。
盛庭烨遞了一塊到她嘴邊,語氣溫柔道:“先墊墊。”
她剛睡醒,就聽到王寶琴出事的消息,緊接着又是孫知禮上門,她都沒來得及吃東西。
從起來到現在就隻喝了一杯熱茶,而且還是他倒的。
沈清辭自己都沒想到這一點,看着近在嘴邊香甜軟糯的桂花糕,她才意識到自己胃裏空空如也,竟然有些絞得慌。
那桂花糕甜膩膩的香氣鑽入了她的鼻息間。
沈清辭心裏暖融融的,忍不住好奇道:“你哪兒來的?”
他們明明一起下樓的,她怎麽就沒見着盛庭烨拿東西在手上。
盛庭烨給她喂了一塊,怕她噎着,又給她拿了水囊,才道:“你送王寶琴回屋的時候,我讓人備下的。”
沈清辭恍然。
一塊桂花糕從唇齒間甜到了心底。
待她吃飽喝足,盛庭烨才正色道:“還沒來得及同你說,今天早上我收到了關于楚國的線報。”
若是尋常事情,盛庭烨不會用這般凝重的語氣。
沈清辭皺眉:“何事?”
盛庭烨一手攬着沈清辭的肩,一手随意的搭在側壁上,對上沈清辭的眉眼,他手指輕敲了兩下側壁,才道:“楚國女君前日下旨,立了皇儲蕭聞晏。”
想到那位女君,沈清辭的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顧秋離說,她并非病重,而是中毒。
“那位太子蕭聞晏,是她自楚國皇族出了五服的侄子中挑選出來的。”
女帝“病重”,太子初掌權,楚國朝堂動蕩不安,偏偏在這時候,地處兩國交界的淼川出現異動。
實在叫人心中難安。
兩國休戰交好多年,幾乎都要叫人忘了從前那年年血流成河的邊境戰場。
那位女君勤政愛民,極力促成兩國交好,可現在楚國的天要變了。
盛庭烨攥緊了沈清辭的手,語氣笃定道:“淼川不能有失。”
所以,他們不能放着看起來有問題的孫家和淼川不管。
沈清辭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盛庭烨這是在同她解釋,爲何明知孫家是狼窩,他們卻還要前裏跳。
她歪了歪頭,主動靠在了盛庭烨的肩頭:“我知道的。”
“我隻是有些擔心你。”
他身上的傷都還沒好,莫說動武了,就連擡手的動作大了些,都會牽扯到傷口。
可保家衛國幾乎是刻在武将骨子裏的信念。
同那别的皇子不同,他也曾随秦将軍上陣殺敵,知道戰場的殘酷,也體恤百姓凄苦。
所以,在秋水鎮的時候,哪怕身份尊貴如他,也能從容的吃下冷硬的窩窩頭。
每多了解他一分,沈清辭便心疼一分。
她心中動容,她騰出手來,輕撫盛庭烨胸口受傷的位置,堅定道:“我保護你。”
他護山河無恙,她護他周全。
聞言,盛庭烨會心一笑:“好。”
他擁了她在懷,“那就有勞夫人費心了。”
沈清辭忍不住一聲輕笑。
卻在這時候,馬車停在了孫府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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