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得住了嘴。
很快就有護衛去請郭大夫。
楊益就要扶着盛庭泾去隔壁他所住的院子,卻見已經走出了幾步的林雲峥突然頓住了步子。
當着盛庭泾的面,他一臉困惑的看向沈清辭。
“我倒是記起來了。”
“之前查寶琴表妹的時候,順帶聽了一嘴,據說,你原先是在寶琴表妹身邊伺候的?”
林雲峥的語氣自然随意,一口一個“寶琴”表妹,竟是比盛庭泾這個真王家外孫女婿還更像那麽回事兒。
縱然姜玉菀“已死”,但這會兒聽到這話的沈清辭還是忍不住想給他翻白眼。
不過,他也不是一回兩回這麽自來熟了,就連盛庭泾都誤以爲林雲峥對姜玉菀情根深種。
所以,這是很好的一個借口。
沈清辭心中了然,但面上不顯。
她惶恐上前,垂眸道:“回郡王爺的話,奴婢之前确實是在小姐身邊伺候。”
林雲峥擺了擺手,很是大度道:“反正二表哥之前也将你賜給姚文柏了,可那厮現在也成不了事,而且正好他這回吓着我寶琴表妹了,你是她貼身丫鬟,當然比旁人更能讓她安心。”
“我将她安置在城郊一處莊子上的,回頭就帶你過去尋她。”
說完,還沒等沈清辭開口,林雲峥又轉頭看向臉色已經黑如鍋底的盛庭泾:“反正是二表哥已經送出去的人,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盛庭泾啞巴吃黃連。
他想要拒絕,可林雲峥這厮爲了姜玉菀可以拼命不說,而且愛屋及烏……
在他看來,當初爲了姜玉菀的故交沈清辭,林雲峥都能在大婚之夜沖到盛庭烨府上……而王寶琴還是姜玉菀的親表姐妹,可不比沈清辭更重要!
盛庭泾隻恨自己都沒記起這層關系來,才會在姚文柏求來的時候,當是個無足輕重的女子,随口就應下了。
早知道!
惹下這麽大一個麻煩。
盛庭泾懊惱不已。
姚兆豐這邊鐵定要給個交代,否則很難收場。
可林雲峥這裏,雖然肆意妄爲了些,卻有理有據,而且他的身份也擺在那裏,暫時動不得他。
而且,若叫林雲峥把這窟窿捅大了,讓他父皇注意到雲州,那将是更糟糕的情況。
眼下這局面,他作爲中間人,隻有盡力安撫姚兆豐,支開林雲峥……
所以,面對林雲峥的要将沈清辭帶回去給王寶琴的提議,隻想息事甯人的盛庭泾挑眉道:“不過一個賤妾,自然不會。”
說話間,他的目光不經意的掃到了一旁沈清辭的面上。
見她依然薄唇緊抿,一言不發的,并沒有半點兒要被帶走的惶恐不安,看神情,倒像是迫不及待要回到王寶琴身邊似得,對他這裏沒有半點兒留戀。
盛庭泾之前心口上才壓下去的那股無名之後又蹿了上來。
可還沒等他壓下,一旁已經起身的姚兆豐聲音顫抖道:“還請王爺給微臣做主!”
剛剛林雲峥那一句輕描淡寫的姚文柏“現在也成不了事”,無疑是在他傷口上撒鹽。
有那麽一瞬,姚兆豐差點兒控制不住想要沖過去同林雲峥拼命。
見狀,盛庭泾自然越發頭大,恨不得林雲峥立刻消失在眼前。
他朝姚兆豐招了招手:“本王身子不适,此事稍等片刻。”
恰巧這時候,外間有腳步聲響起。
郭大夫來了。
林雲峥很是“識趣”的朝盛庭泾擺了擺手,就大搖大擺的帶着沈清辭出了門。
在他們身後,姚兆豐将拳頭捏得咔咔作響。
林雲峥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
外間已經有馬車在候着了。
沈清辭坐上了馬車,林雲峥則騎馬跟在一旁,見盛庭泾的人還要跟上,他一記冷眼掃了過來:“怎麽,你們想跟着去探知寶琴表妹的情況,還想着替你們王爺欺辱寶琴表妹嗎?”
這話裏帶着冷冽殺意。
看守沈清辭的那兩個護衛自是再不敢上前一步,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沈清辭被林雲峥的馬車帶走。
駕車的車夫沈清辭認得,是林雲峥的部下,但在這城中到處都是張家和姚家的眼線,所以這一路上,林雲峥都沒主動開口。
等終于出了城,走上了傍山的官道,一眼看去四周再沒旁人,林雲峥翻身從馬背上跳下,鑽進了馬車。
“寶琴怎麽樣?”
一照面,沈清辭就問起了最關鍵的問題。
說到底,王寶琴也是爲了幫她引開姚清阮,才會應約去了姚家别莊。
林雲峥随意的靠坐在了一旁,他一手撐下巴,懶洋洋道:“放心吧,沒叫那小畜生得逞。”
“隻不過确實受了點兒驚吓,休息幾日便好。”
聽到這話,沈清辭才松了一口氣。
她皺眉看向舌林雲峥:“幸好你趕得及時,不過,雖然那姚文柏罪有應得,但眼下這情況,你出手未免也太重了。”
沈清辭有些不贊成道:“你隻需打傷他就是了,不用下這麽重的手。”
畢竟他們現在還是在雲州城。
而且大雪封山,碼頭停渡。
徹底激怒姚兆豐對于他們來說沒什麽好處。
聞言,林雲峥不以爲意的擺了擺手:“沒所謂,反正都是得罪,而且……”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剛剛還一臉玩味的表情,這時候卻轉頭意味深長的看向沈清辭:“三表哥說了,若叫我遇到了,可暫不取他性命,直接閹了他便是,省的以他那般性子,留在你身邊是個禍患。”
沈清辭:“……”
“所以,盛庭烨一早就猜到了,你們會對上?”
見林雲峥點頭,沈清辭雖然有些詫異,但細想之下,以盛庭烨那般缜密的心思,在知道了她潛伏在了盛庭泾身邊之後,肯定會想到她會對上姚文柏,甚至被他看上。
隻是,這事兒,盛庭烨和林雲峥……倒真是一個真敢說,一個真敢做。
沈清辭有些頭疼的撫了撫額,“你們就沒想過,徹底激怒姚兆豐的後果?說不定在千窟嶺那邊的計劃暴露之前,他氣不過,就要對你痛下殺手,魚死網破呢?”
聞言,林雲峥攤了攤手,笑得燦爛道:“這不正好?”
沈清辭先是一怔,旋即明白了過來。
以林雲峥爲餌。
用仇恨吸引了姚兆豐的目光,讓他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對付林雲峥的身上,自然會分散他對千窟嶺和雲州城的把控力。
而且,人越是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越容易失了分寸,露出破綻。
确實正好。
但前提是林雲峥得安然無恙。
“你就沒有想過,這樣也太過冒險了?”
沈清辭之前見着林雲峥身邊所帶的親衛不過百餘,而且還都在盛庭泾的眼皮子底下。
盛庭泾未必敢起殺林雲峥的心思,但姚兆豐……還真說不準來個先斬後奏。
到時事成,盛庭泾爲他的大業着想,也隻能替姚兆豐遮掩。
林雲峥不以爲意的挑了挑眉:“想殺小爺的人還沒出生呢。”
怕沈清辭擔心,林雲峥又加了一句:“所以這幾日,我才要跟我那二表哥寸步不離,那姓姚的總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
“正好還能借此機會挑撥他同姚兆豐的關系,何樂而不爲?”
說起這個,沈清辭想到自己此行。
她忍不住歎息道:“所以,這也是你同盛庭烨商量好的,要将我送出城?”
不然的話,林雲峥怎麽可能順勢叫了她去照顧王寶琴将她送去别莊。
外人看,自然當是林雲峥維護王寶琴才順帶捎了她的丫鬟過去。
可沈清辭哪裏會看不出,這分明是想将她帶離雲州城,帶離他們争鬥的旋渦。
一想到盛庭烨和林雲峥都以身涉險,而她卻被送出去,被好好的保護着,沈清辭自是不願意的。
即使盛庭泾那瘋子再喜怒無常,但留在張府,留在盛庭泾身邊,她總有可能第一時間獲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雖然冒險,但沈清辭覺得隻要能幫得上忙,這值得。
然而,那種情況下,她眼下這身份又不得不順着林雲峥的話頭應下。
林雲峥轉過了頭去,避開了同沈清辭的目光對視,不吭聲了。
沈清辭忍不住歎息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我有自保能力。”
在林雲峥來之前,她不也好好的?
話音才落,卻聽林雲峥哼哼了一聲。
“是能自保,自保得都被盛庭泾送去給姚文柏那個人渣了。”
一些日子不見,沈清辭才驚覺林雲峥這陰陽怪氣的功夫是見長了。
她忍不住擡手擰了一把他的胳膊,跟小時候那般,氣哼哼道:“我那是暫時順勢而爲,而且不是還沒到被欺負的那一步嗎?我總能有辦法的。”
林雲峥不再哼哼了,但依然梗着脖子,沒有要搭理沈清辭的意思。
見狀,沈清辭歎息道:“還有,你之前同我道歉,是什麽意思?”
“你們到底背着我還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除了姚文柏一事,難不成還有?”
聽到這話,林雲峥才連忙轉頭,否認道:“什麽我們,道歉隻是我自己的事兒,跟他沒關系。”
不知道是不是沈清辭的錯覺,眼前的林雲峥提起盛庭烨的時候,再不似以前那般帶着崇拜和敬畏的神态。
要知道,以前的他提起對方,一口一個誇贊,一口一句崇拜。
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