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王爺……平……”
一句平西郡王還沒有完全說出口,就聽那人一聲驚呼。
沈清辭擡眼看去,正好看到一身月牙白錦袍的林雲峥從院外進來。
他似是等的不耐煩,直接一腳踹倒了正準備禀報的侍衛。
“自家兄弟哪兒來的那麽多規矩!”
他身份尊貴,而且來勢洶洶,直奔主屋裏的盛庭泾而去。
恰好這時候房門大敞,屋裏的情形外面都能看得清楚。
見盛庭泾沒說什麽,門口的守衛哪裏敢拒絕,當即讓開了路。
林雲峥一路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二表哥,我有急事找你。”
盛庭泾定了定神,也瞧見了林雲峥。
但這時候的盛庭泾的臉色已經十分不好看了。
“王爺?”
楊益在一旁低聲提醒道:“可要喚郭大夫?”
盛庭泾搖頭:“不必。”
最近處在排除那蠱毒影響的關鍵時期,最忌動情欲、動怒。
他自己清楚得很,這是因爲剛剛動了情/欲,又急火攻心所緻。
一下子,兩樣都叫他犯了,身子不出毛病才怪。
盛庭泾心裏咒罵了一句自己無能。
隻因這點兒小事,就牽扯了這麽大的情緒起伏,郭大夫的叮囑言猶在耳,若再繼續這樣下去,那蠱毒必然要在他體内紮根了,跟盛庭烨似得。
到時候才真是回天乏術。
盛庭泾很快斂下了心神,他心平氣和的轉頭看向毛毛躁躁的林雲峥:“阿峥,出了什麽事?”
林雲峥擺了擺手,郁悶道:“說起來這個我就來火,二表哥……”
林雲峥的話才說到一半,似是才看到已經被拉到了門外的沈清辭,他皺眉道:“你這小妾怎麽了?”
盛庭泾負手而立,冷眼看向不哭不鬧的沈清辭:“沒什麽,本王剛剛問過她了,她願意去伺候姚文柏。”
“嘶……”
話音才落,林雲峥倒吸了一口涼氣。
“且慢!”
眼看着沈清辭就要被帶走,林雲峥突然出聲制止。
盛庭泾皺眉看向他,語氣裏帶着幾分探究道:“怎麽,阿峥要替她求情?”
聞言,林雲峥連忙擺手。
“那倒不是,她跟我又沒關系。”
“隻是二表哥剛剛提及姚文柏……”
說到這裏,林雲峥擡手摸了摸太陽穴,似是有些頭疼。
他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我剛剛就是爲了他而來的。”
“二表哥說要将她送去給姚文柏,我看也不必了,他怕是無福消受了。”
林雲峥的話才說完,卻聽到外間又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很快有人大呼:“王爺!我有急事求見王爺!”
雲州牧姚兆豐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的一瞬間,林雲峥的面上劃過一抹尴尬,他燦燦一笑,“這不就找來了麽。”
盛庭泾太了解林雲峥這個表情了。
從小到大,他但凡是闖了禍,辦了壞事都是這神情。
此時,再見那姚兆豐幾乎有些歇斯底裏的狀态,盛庭泾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王爺!平息郡王打傷我兒!還請王爺替微臣做主!”
姚兆豐已經一頭跪在了院門口,遠遠的朝政盛庭泾叩拜了下去。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都帶着幾分顫抖。
可見是氣得狠了。
這時候,因着林雲峥的阻攔,再加上又突然冒出來姚兆豐這一茬兒,原本要帶沈清辭下去的護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帶她下去,也隻得同她一起,站在了一旁。
沈清辭還往一旁退了些許,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盛庭泾提步走出屋子,目光都落在姚兆豐身上的時候,沈清辭才悄悄的擡眸看了一眼林雲峥。
林雲峥也正好在看她。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朝她眨了眨眼。
沈清辭心裏也就有了底。
“出了什麽事?”
盛庭泾站在庭院中,他朝姚兆豐招了招手:“進來說話,在外面鬧起來像什麽樣子。”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帶着讓人幾乎透不過氣來的威壓。
然而,姚兆豐卻沒動。
他甚至盯着盛庭泾冰冷的目光,直挺挺的跪在那裏,擲地有聲道:“還請王爺替微臣做主!”
“文柏好端端的,從未招惹過平西郡王,卻不料郡王爺仗勢欺人,肆意妄爲,他瞧我兒不慣,竟……竟然……”
後面的話,姚兆豐憋紅了臉,遲遲沒有說下去。
一旁看戲的沈清辭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到底是什麽事,能讓姚兆豐這麽氣憤難當,難以啓齒。
還沒等沈清辭細想,卻見姚兆豐突然一咬牙,梗着脖子一口氣道:“他竟毀了我兒!王爺知道,微臣就文柏這麽一條血脈,如今……這竟是要我姚家斷子絕孫啊!”
話音才落,盛庭泾的眉皺得更深了。
他轉頭看向林雲峥,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姚兆豐所說。
莫說盛庭泾了,就連沈清辭都詫異不已。
聽姚兆豐的意思……林雲峥這怕不是……閹了姚文柏做太監?
這念頭才冒出來,固然就見林雲峥大咧咧擺了擺手道:“沒錯,是我幹的。”
盛庭泾:“……”
他的臉色一黑,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
而跪在院門口的姚兆豐要不是礙于對方的身份,隻怕這會兒都已經拔劍沖進來了。
偏偏始作俑者林雲峥還一臉不屑道:“我沒要了他的命,都是看在二表哥的面子上。”
被給了面子的盛庭泾冷笑一聲:“看不出來,本王竟好大的臉面。”
氣急之下,盛庭泾幾乎要控制不住同林雲峥撕破臉皮。
林雲峥像是沒聽出來他的陰陽怪氣,他雙手環胸,冷哼了一聲道:“二表哥可知道這姚文柏在雲州城可做了些什麽?”
盛庭泾當然知道。
他既然在用姚兆豐,當然對姚兆豐知根知底。
正是因爲有這些污點,才更容易被他掌控。
姚文柏的所作所爲在他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盛庭泾沒吭聲。
林雲峥揚了揚下巴,繼續道:“他草菅人命,奸淫擄掠,逼良爲娼,無惡不作,這些年被他玷污折磨死的姑娘不計其數,對于這樣的人,難不成還要留着他那二兩東西,繼續去禍害其他姑娘?”
“身爲一方州牧,雲州百姓的父母官,卻放任兒子這般,姚大人不知反省,反倒以下犯上,倒打一耙,倒是可笑得很。”
說到最後,林雲峥面上的笑意也淡去了幾分。
他說得句句在理,就算盛庭泾想要偏幫,一時間也不知從何說起。
他隻幹咳了一聲,有些不自然道:“你才來雲州城,有可能是道聽途說,你不知道去年鬧過水災,又趕上雪災,那些賤民對官府積怨已久,指不定怎麽編排姚大人。”
盛庭泾還想說什麽,卻被林雲峥一擡手打斷。
“二表哥。”
他收起了一貫的吊兒郎當,此時一臉正色的看向盛庭泾:“别的或許道聽途說,但我親眼所見,他在欺負王家的表妹,這也能有錯?”
聞言,盛庭泾微怔。
似是還沒有反應過來林雲峥話裏的意思,說的是誰。
林雲峥苦笑了一聲。
“青州王家,不是二表嫂的外祖家嗎?那王家的嫡出小姐,不算是二表哥的表妹嗎?”
盛庭泾根本就沒将王寶琴放在眼裏。
但林雲峥說的沒錯,這也算是他王妃那邊的表妹。
盛庭泾皺眉:“之前姚文柏向本王讨過她,本王同意了。”
有了他這句話,之前還被林雲峥那一番痛斥壓得幾乎說不出話來的姚兆豐又揚起了頭來。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卻換得林雲峥一記淩厲的眼神。
“讨?”
林雲峥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他嘴角微揚,露出一抹嘲笑道:“二表哥既非她長輩又非她父母,而她也非賤籍,如何就能被人當玩物一樣被賞了下去?”
盛庭泾臉色一沉。
“阿峥。”
他的聲音裏已經帶着幾分冷意,“你确定要爲了一個不顧廉恥私逃出去的女子同本王置氣?”
林雲峥并沒有半點兒被盛庭泾的氣勢所懾,他亦揚起頭來,冷聲道:“是!”
“不過,她非卑賤不顧廉恥,她是阿菀的表妹!二表哥沒将這個表妹放在眼裏,但我無論如何也會護她周全!”
那一瞬,盛庭泾幾乎要被氣到心梗。
一開始,他還納悶兒,林雲峥再胡鬧,又怎麽會爲了一個普通女子鬧得這麽大,畢竟姚文柏可是姚兆豐的獨子,被姚家當做眼珠子似得疼的,他就敢直接廢了人家,而且還當着他和姚兆豐的面出言不遜。
直到聽到最後那兩句。
王寶琴是姜玉菀的表妹。
盛庭泾幾乎都忘了這一層關系。
難怪。
事關姜玉菀,倔驢似得林雲峥怎麽可能讓步。
這會兒,盛庭泾隻覺得頭疼得很。
一面是姚兆豐,無論如何這件事,姚兆豐也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一面是林雲峥,他師出有名,而且有理有據,最關鍵的是,他現在圖謀大業,若非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不能動林雲峥。
這厮固然可恨,可牽扯到了林家,長公主府,宮裏頭還有個皇太後,聖人……
哪怕盛庭泾現在想掐死他的心都有,卻還是不得不咬牙忍了下來。
他喉頭又湧起一陣腥甜。
可這次,他沒再壓着,而是借着這勢頭直接身子一軟,摔了下去。
“王爺!”
楊益一個箭步上前,及時扶住了盛庭泾的身子。
他暗中掐了一把楊益的手。
楊益很快反應過來,當即轉頭對還在對峙着不肯退讓分毫的姚兆豐和林雲峥道:“郡王爺,姚大人,先别争論了,王爺有險,快請郭大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