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他已經對她的行爲起了疑心!
沈清辭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兒。
她甚至都來不及細想,直接一把推開面前的案幾,一低頭,攥着那紙條朝盛庭泾跪了下去。
“王爺……”
盛庭泾的步子已經停在了沈清辭跟前。
“拿出來。”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沈清辭,那陰鹫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沈清辭一副驚恐不已的樣子,往後瑟縮了一下,卻将手死死的藏在身後,不肯交出來。
“王爺,真的……沒什麽。”
說話間,她就要往後退去。
她這模樣,自然越發引得盛庭泾不滿。
“想死?”
隻兩個字,卻已經帶着淩厲的殺氣。
見沈清辭一副驚恐至極,卻依然不肯交出手中東西的模樣,盛庭泾徹底失去了耐心。
他眼神一暗,下一瞬竟直接俯下身一把扣住了沈清辭的肩膀,另外一隻手捏住了她的腕子。
他并沒有半點兒憐香惜玉的意思。
力道之大,幾乎要将沈清辭的手腕折斷。
豆大的汗珠子瞬間從她鬓邊滑落。
劇痛之下,沈清辭無奈松開了手掌。
一張紙條從她掌中掉落。
盛庭泾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彎腰拾起了紙條。
“這是什麽?”
看到上面的字迹,他的聲音裏都帶着幾分刺骨的冷意。
沈清辭狀似無力的跪坐在地上,看着盛庭泾遞到眼前的字條抿唇不語。
“元寶街,十八号,蕭府。”
盛庭泾漫不經心的讀出了紙條上的内容,“你不說,是以爲本王查不到嗎?”
沈清辭低下了頭去,萬分糾結道:“王爺饒命,這……這是小姐之前要找的那人的地址……”
她面上一片慌亂和無措,但實際上,内心卻逐漸平靜下來。
至少,盛庭泾這表情,是相信了她的話。
并沒有對她剛剛将紙條掉包一事産生懷疑。
在她跪下來将手背在身後的一瞬間,借着寬大袖擺的遮擋,沈清辭就已經将盛庭烨那封密信換成了王寶琴給她的那位蕭公子的地址。
得虧她之前順手放在身上并沒丢棄。
都是一張紙條,乍一眼看去,并沒什麽兩樣。
冬衣厚重,她的袖子裏還縫着夾層,根本不必擔心被看出來。
至于那蕭公子的地址……本就是假的,也不怕盛庭泾去查。
倒是正好可以讓沈清辭利用起來,應付眼前的盛庭泾。
而且,王寶琴當初帶着真正的青青去元寶街挨家挨戶的找蕭公子一事,在袁氏派人去調查王寶琴身份的時候,怕是已經查了個遍。
這個地址也瞞不住。
盛庭泾對王寶琴的事情壓根兒就不上心,隻要确定她沒有“說謊”,也不太可能爲了找王寶琴要的蕭公子而興師動衆的去查。
退一萬步來說,若真的他找了人去查出了那蕭公子的蹤迹或者下落,倒是替沈清辭省時省力了。
沈清辭剛剛之所以那般故意膽戰心驚的藏着掖着,是爲了在盛庭泾面前增加可信度。
見盛庭泾皺眉不語,沈清辭垂眸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絕無欺瞞。”
盛庭泾攥着那皺皺巴巴的紙條,冷哼一聲:“既如此,又何須藏着掖着?本王倒是覺得你可疑的很。”
沈清辭紅了眼睛,她低下頭來:“畢竟這樣的事情不算……光彩,奴婢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叫小姐的名聲受損……也怕叫王爺知道了奴婢還在想着幫小姐找到那人,會因爲奴婢而遷怒小姐……”
盛庭泾不以爲意:“你倒是忠心得很。”
說話間,他擡了擡手。
站在門外的楊益連忙上前,從他手上接過了那張紙條,轉身吩咐了下去。
盛庭泾的目光從沈清辭的身上越過,落到旁邊小幾上被撕開的包子上。
紙條的事情倒還能解釋得通,可這撕開了的包子……
盛庭泾皺眉,他冷眼看向低頭一副驚恐不安的沈清辭。
“怎麽說?”
沈清辭循聲擡頭,順着他的眼神也飛快的看了一眼那包子,才小心翼翼道:“廚房那邊弄錯了,奴婢……奴婢沾不得韭菜這東西,可肚子又實在餓得緊,所以才抱着一絲希望,想着拆開看看有沒有其他餡兒的。”
“浪費了糧食,是奴婢的錯,還請王爺開恩。”
她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那戰戰兢兢的樣子看得盛庭泾心裏一股無名之火直往上冒。
“别那副死樣子!”
他一俯身,直接一把捏住沈清辭的下巴。
“别頂着這張臉,用這樣的眼神和表情!”
“哪裏還有半點她的神采。”
說到最後一句,他幾乎帶上了咬牙切齒的恨意。
可明明是憎恨的,他對上這張神似沈清辭的臉卻下不了殺手。
隻死死盯着她。
沈清辭的下巴被鉗制,被迫擡起頭來迎向他的目光。
她動了動唇想要求饒,可對上盛庭泾那陰冷的目光,她蓦地就想起他之前讓她閉嘴否則就不像她本尊的話來。
她隻得裝出一副明明怕得要死卻還要咬牙強撐不敢表露出怯懦的樣子。
這層層包裹的表情和演技實在是費盡心思。
才不多時,沈清辭已經汗流浃背。
得虧冬衣厚重,才不至于讓人看出端倪。
這麽長時間的對峙,也不知道盛庭泾在想什麽。
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辭的眼底,是在看着沈清辭,卻又似是透過沈清辭在看着别人。
雖然這個“别人”也就是沈清辭自己,但這種感覺實在不好受。
眼看着她就要撐到極限,盛庭泾突然毫無征兆的,突然松開了對她的鉗制。
隻是還沒等沈清辭松一口氣,卻聽他漫不經心開口道:“既然說起你那小姐,倒叫我想起來一件事來。”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神色一片雲淡風輕。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來,又怎麽可能簡單了去。
尤其是,沈清辭看到了他背在身後的手,有意無意的摩挲了兩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那是他動了殺意,或則即将暴怒的前兆。
沈清辭就要俯身,可一想到盛庭泾不願意看到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樣,隻裝作強忍下來了。
盛庭泾滿意看着她的反應,皮笑肉不笑道:“姚文柏今日向本王讨要了她。”
很顯然,聽這語氣,這個讨要……絕非是明媒正娶。
沈清辭心下一涼。
她差點忘了,姚文柏那個畜生好美色,又怎會輕易放過貌美如花的王寶琴。
之前不敢動她,是礙于盛庭泾的威懾力。
可現在盛庭泾就在張府,而且也沒看出将王寶琴這個表姐放在眼裏的樣子,以姚文柏那樣的性子,極有可能直接向盛庭泾讨了去!
再一想到王寶琴爲了替她引來姚清阮,現在就在姚家于城外的别莊上……這不等同于羊入虎口!
沈清辭一顆心瞬間跌入谷底。
面上,她僵在原地,似是沒有反應過來。
盛庭泾垂眸看她,語氣不辯喜怒:“她沒臉沒皮的爲了一個野男人離家出走,又流落到青樓那種地方,姚文柏肯收了她,也是她的福氣。”
“而且,本王已經允了。”
沈清辭要求饒的話就這樣卡在了喉頭,她正思索對策,盛庭泾突然上前一步,朝她伸出兩指。
他的指尖落在她的臉頰,一邊說着話,一邊用那冷冰冰的指尖順着她臉頰描摹着她的面部輪廓。
哪怕隔着面具,這觸感也讓沈清辭作嘔。
但她強壓下來了。
“你若是求本王的話,本王倒是可以網開一面。”
聞言,沈清辭就要一頭磕下。
下一瞬卻聽盛庭泾似笑非笑道:“不過,要用你自己來換。”
沈清辭:“……”
盛庭泾笑了笑,“既然你那麽忠心,不過是替你家小姐去服侍别人,想來,也是願意的吧?”
說話間,盛庭泾的手指用了兩分力道,他眼神幽暗,話鋒一轉:“看在你這張臉的份兒上,本王給你個機會。”
“你若不願,就留在本王身邊,做本王的侍妾。”
“你怎麽選?”
他那眼神分明是在笑着的,可那笑卻帶着刺骨的寒意。
沈清辭斂下了眸子,小心翼翼但卻堅決道:“奴婢願意替小姐……”
不管怎麽說,眼下先救下王寶琴再說。
至于那姚文柏,沈清辭有的是法子同他周旋。
盛庭泾陰狠一笑:“好。”
“倒是條忠心耿耿的狗。”
他嘴上才說完“好”,手上掐着沈清辭臉頰的手上力道卻陡然加重。
那修長的手指從她面上滑至脖頸命脈。
而他的眼神也越發陰鹫可怖,像是要将沈清辭生吞活剝了一般。
“本王哪裏就入不得你的眼?”
“連你這賤婢都來挑起本王來了!”
沈清辭被掐的幾乎窒息,但她猜測,盛庭泾隻是在心理扭曲下感覺顔面掃地而激起的暴怒。
他沒有真正的動殺心,但有可能會讓她吃些苦頭。
所以她幹脆放棄了掙紮,索性用他之前要求的那般看向他。
不奴顔婢膝,不戰戰兢兢。
不哭不笑,不開口,不求饒。
就那樣,用帶着一絲倔強,面色平靜的看着他。
那眼神卸下了層層僞裝,就是她自己的。
隻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反倒更讓盛庭泾覺得她是在刻意模仿,讨好。
而沈清辭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果然,下一瞬就見盛庭泾眼神一暗。
他突然卸了手中的力氣,皺眉看向她,并迅速退開兩步。
這是接連在沈清辭手下栽了幾次跟頭之後,他的本能反應。
可再定睛一瞧,反應過來面前的人不對,盛庭泾突然惱羞成怒,一腳踹翻了一旁放着飯菜的案幾。
他一把拽起沈清辭的肩膀,又将她重重的往後一推,并怒不可遏道:“憑你個賤婢也配學她!”
沈清辭:“……”
礙于身份,不能做出反應,隻能硬生生被摔了這一下疼得渾身骨頭都要散了架子的沈清辭想罵娘。
這厮的陰晴不定的瘋病是不是越發嚴重了!
之前分明是他要求的——不能說話不能笑,不唯唯諾諾不卑躬屈膝,要求她盡量像她本人。
現在她當真流露出他之前所希望在她這張臉上看到的神情了,這人卻像是得了失心瘋一般。
沈清辭笃定,盛庭泾有病。
而且病得不輕。
“王爺……”
一時間,沈清辭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表情來應付這人了。
她隻得低下頭來,又換成了這個身份原本的那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盛庭泾的怒氣未消,他冷眼看着俯下身來的沈清辭。
因着低頭的動作,她一截雪白的後頸裸露在外,隻一眼,就讓盛庭泾心生躁動。
他自己都想不通,在遇到沈清辭之後,他分明對别的女人都提不起“性趣”,可偏偏看到眼前這卑賤的婢女卻生出了異樣的感覺。
一想到隻是因爲這張肖似的臉,他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甚至幾乎連身上的蠱毒都要忘了,盛庭泾越發生出幾分惱羞成怒來。
他又一腳踢開了落在腳邊的碎瓷片。
暴怒之下,他冷眼看向沈清辭,自虐似得開口道:“既然你願意,本王這就讓人将你送去給那姚文柏。”
說完,他沉聲喚來外間候着的楊益。
而恰巧這時候,楊益也帶來了剛剛去元寶街搜查回來的消息,當然連同之前袁氏派人查證王寶琴身份的時候,調查過她來雲州的行程也都一一報了上來。
跟沈清辭之前的說辭并沒有什麽出入。
但盛庭泾的臉色卻沒有半點兒好轉。
他擡手一指跪在一旁的沈清辭。
語氣冷得沒有半點兒溫度。
“給姚文柏送去。”
說完,見沈清辭低頭站起,一副恭敬的要随楊益退下的乖巧模樣,盛庭泾更是怒火中燒。
如果說之前看沈清辭他都還抱有幾分她是在逢場作戲,故意扮演一副主仆情深的戲碼的猜測。
那麽現在,眼看着一切已成定局,她卻不哭不鬧不求饒,一副坦然接受的模樣,便足以說明,她所說的願意替換王寶琴,絕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也說不上來自己這到底是在同這賤婢較什麽勁兒的盛庭泾氣極反笑。
可這笑聲還沒有完全自喉頭溢出來,卻先有一股腥甜自嘴角湧出。
他的身子也是一個趔趄。
一旁的楊益驚呼了一聲:“王爺!”
卻在這時候,院外響起一聲通報。
抱歉,晚了些,但大肥章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