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幸盛庭泾也中了絕情蠱。
雖然隻是受了些影響,早期能用藥物疏離驅除。
但這些對沈清辭來說已經夠了。
否則的話,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還真是棘手。
至少短時間内,盛庭泾動不得她,甚至色心都不敢起了。
這對沈清辭來說,當然是好事。
一連着幾日,盛庭泾那邊都沒再弄出什麽動靜,也沒再叫人來傳沈清辭。
沈清辭貓在院子裏陪着王寶琴。
隻是偶爾還會借着去要蜜餞的由頭,去大廚房看看柱子那邊有沒有消息傳過來。
橫豎她要蜜餞這件事盛庭泾已經知情,也不怕楊益的盤問。
又過了兩日,柱子那邊才有消息傳回來。
沈清辭回到了屋裏,照常等着身邊沒人了,才敢攤開那密信。
裏面的線報倒是不少,但卻沒有從千窟嶺那邊的回音。
一則是從青州傳回來的消息。
說是青州王家老夫人病重難愈,聖人特許了安王安王妃回青州王家探親。
看到這一條,沈清辭恍然。
原來盛庭泾是打着這樣的由頭。
不過,聖人就沒有想到過萬一盛庭泾趁此機會下了雲州呢?
他就沒有考慮過盛庭烨的安危嗎?
不知道怎的,一股涼意自沈清辭後脊梁骨直往上冒。
她定了定神,繼續往下看。
盛庭烨在青州的探子自然也探查到了盛庭泾的行蹤,并将這消息遞了過來。
隻是因爲這場雪災,在路上多耽擱了些,這才比盛庭泾晚了兩日。
還有就是,沈清辭之前遞出去的消息,楊二娘已經讓人送去了千窟嶺,隻是至今沒有回應。
也不知道盛庭烨那邊到底是什麽情況。
沈清辭憂心忡忡。
最後一條倒是有些出乎沈清辭的預料。
楊二娘在密函上說,盛庭烨因身中蠱毒要遠赴幽冥谷一事,是盛庭烨在離京之前,吩咐下去待得些時日悄悄給盛庭泾放出去的。
他當時就料定帝後未必就能遮掩多久,而盛庭泾必然起疑。
與其這樣,倒不如半真半假。
光是這一點,盛庭烨已經高了盛庭泾不止半招。
沈清辭的腦子轉得飛快。
她想到這些時日研讀的江北這一帶的地形。
之前聽盛庭昭所言,他要帶人去堵截盛庭烨。
沈清辭琢磨着他會選在哪裏。
淼川。
哪裏處于三江交彙。
是從楚國那一帶邊境回來的必經之路。
雖然河水結冰,但那裏有橋橫跨漢江,再從漢江回青州,一路回京,是最快的路徑。
盛庭泾當然想得到這一點。
所以,沈清辭猜測,他若想圍堵去了楚國的盛庭烨,很大可能會選在這裏。
若真是如此……
倒是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将盛庭泾以及姚兆豐等人引出雲州城了。
念及此,沈清辭沒有耽擱,立即提筆将自己的想法寫了出來。
不用她吩咐,楊二娘等人也會将這些送去盛庭烨那邊。
就算盛庭烨那邊出了狀況遲遲沒有回應,沈清辭也想讓楊二娘等人心裏有底,提前準備。
寫完之後,沈清辭塞進了自己的袖口。
因着上一次蜜餞的教訓,她不敢再把東西往腰封裏塞,尤其是密信。
所以回來之後,她就用了針線在自己穿戴的衣裙袖子裏縫了一個極小的口袋。
裝密函正好,不必擔心暴露或者掉落。
但是天不遂人願。
她這邊才起身去往大廚房,準備找機會見柱子。
消息還沒送出去,結果在半路上卻被楊益派了人叫住了。
一想到盛庭泾那張陰晴不定的臉,沈清辭心裏就有些發毛。
但轉念想到這人暫時反正也對自己做不了什麽。
想着大局,沈清辭又隻得鼓足了勇氣跟了過去。
剛巧走在半路上,遇到了從宜蘭院回來的王寶琴。
“青青。”
王寶琴叫住了沈清辭,當着外人的面,她壓低了聲音道:“貴人叫你有事?”
沈清辭點了點頭。
雖然這段時間相安無事,但一想到盛庭泾那般性子,王寶琴很難不爲沈清辭擔憂。
“那你機靈些,小心伺候,可别觸了貴人的黴頭,我這邊都沒什麽事情,剛剛還同姚二小姐約好了去賞花,可能回來得晚一些,你自去忙你的。”
沈清辭點了點頭,就要離去,卻突然反應過來王寶琴所說的姚二姑姑娘正是之前她在運河村客棧裏所見的姚清阮。
是差點兒同“張錦程”訂婚的那位。
沈清辭一個激靈,才要邁步出去的腿又下意識收了回來。
她怎麽就忘了這麽一個人了!
姚清阮是姚兆豐的侄女,暫時借住在姚兆豐家,此次是爲了同張家訂婚而來。
若不是張錦軒突然出事,這會兒姚清阮和張錦程的婚事應該都已經訂下了。
若是之前,沈清辭直接套用一開始對上王寶琴那一番說辭即可,是爲了找妹妹而來。
但現在不行。
因爲盛庭泾在這裏!
她一個人長得像沈清辭也就罷了,要是聽說還有另外一個女子也長得像沈清辭……這太多的巧合湊在一起,很難不引起盛庭泾的懷疑。
再加上“張錦程”身邊那個謀士出現的時間點,恰巧是張錦軒出事前後。
盛庭泾本就生性多疑,若再往前查,發現“張錦程”生過重病……
這絕不是什麽好事。
聽王寶琴的意思,姚清阮就在宜蘭院,她就這麽過去,很有可能撞見!
沈清辭心口發麻。
她腳下的步子突然一頓,呼吸也有些急促了起來。
一旁的王寶琴看出了她的神情不對勁,連忙問道:“青青,你怎麽了?”
沈清辭皺眉,咬牙道:“有些……頭暈……”
王寶琴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
沈清辭藏在袖子下的手不動聲色的捏了捏她的掌心。
王寶琴立即明白過來,她遞給了沈清辭一個放心的眼神。
見狀,沈清辭這才放心的“暈”了過去。
“青青!”
王寶琴半抱着她,驚呼出聲。
原本在等着帶沈清辭過去的護衛見到這情形一時間有些爲難和不知所措,最後在王寶琴的提議下才想起來先去禀報盛庭泾,再去請大夫。
而王寶琴則同另外一個丫鬟一起将沈清辭架回了院子。
她們前腳才回來,姚清阮一行人剛巧從宜興院出來,堪堪的錯開了。
若不是一時間沒有别的辦法,沈清辭也不想用裝暈這法子。
但在盛庭泾那邊看來,她本就受了蠱毒的影響,肩上又有傷,身體虛弱些也正常,就算起疑心,叫了大夫過來查看,沈清辭這身子也不怕他查。
不是每一個大夫都像那巫祝青禾一般,僅僅憑借氣味,當初就險些認出了她是用了璃火珠的人。
畢竟青禾的巫蠱之術是東夷族第一人。
而其他的大夫哪怕懂些蠱毒方面的東西,也做不到青禾那般。
這一點,沈清辭很有信心。
畢竟當初宮裏的周太醫,甚至盧奎不也沒發現她的異樣麽。
王寶琴叫人請了府裏的大夫。
但不到一刻鍾,來的卻是盛庭泾的随身大夫郭佑。
别的或許可以瞞過大夫,但裝暈一事卻不行。
所以,在郭佑診脈之前,沈清辭适時悠悠轉醒。
“郭大夫……”
她面色蒼白,一臉緊張的看向郭佑:“我這是……怎麽了?”
郭佑垂眸,沉思良久才道:“姑娘這脈象實在是微弱,可能是受了那蠱毒的影響。”
他說得委婉,其實在他看來,這姑娘可能沒多少活頭了。
這結果早在沈清辭的預料之中。
她眼睫輕顫,神色不安道:“那郭大夫,我這可還有救?”
郭佑歎了口氣,“姑娘莫要操心太過,好生将養便是。”
沈清辭點了點頭,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
她知道,郭佑回頭就會把這些一字不落的告知盛庭泾。
她想,知道她要死,盛庭泾哪怕想殺她,可能都懶得費那些功夫了吧?
但結果還是有些超出沈清辭的預料。
郭佑離開不久,她都還沒顧得上同王寶琴說上幾句話盛庭泾竟親自來了。
雖然于理不合,但他在這裏就是最強勢的存在,沒有人敢質疑。
“聽說你要死了?”
盛庭泾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前,看着由王寶琴攙扶着,勉強撐着身子站起的沈清辭。
沈清辭連忙連忙斂眸,一副潸然欲泣的模樣。
“王爺……”
可她才一開口,卻換得盛庭泾一聲冷呵:“不許哭。”
哭了就不像了。
又是這句話。
沈清辭生生止住了眼淚。
盛庭泾冷眼看着沈清辭:“橫豎都是要死了,不如在死之前将這眼睛挖出來,臉皮割下來做成人皮,倒還有些用處。”
“哇……”
一旁站着的王寶琴最先受不住,被這話吓的驚呼出聲。
她一頭跪在地上,渾身顫抖道:“王爺饒命!青青還小,還請王爺看在……看在她曾經救過我的份兒上饒她一命……”
然而,莫說在盛庭泾這裏姜玉緻的表姐王寶琴的面子不值得一文,哪怕是姜玉緻本人,他也不屑一顧。
他像是沒聽見王寶琴的求饒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沈清辭。
不過,比起王寶琴的懼怕,現在看到盛庭泾沈清辭反倒沒那麽怕了。
畢竟之前那次,他分明對着這張臉動了情欲。
而盛庭泾是個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性子。
他既然對她起了這層心思,管她是不是替身,一定會想發設法的得到。
也就是現在他身上有蠱毒作祟,不然的話,可能早就要将沈清辭吃幹抹淨了。
雖然是足夠膈應死沈清辭的事情,但這也足夠說明,他至少在得到她之前不會殺了她。
之所以說這些話,不過是想從她的眸子裏看到恐懼。
準确的說,是想從這雙“神似”沈清辭的眼睛裏看出沈清辭從未對他流露出來的恐懼。
他以此爲樂。
看穿了這一切,沈清辭當然不介意順勢陪他演下去。
她亦渾身顫抖的跪在了王寶琴身邊。
一副想要開口求饒,卻又想到盛庭泾之前說的叫她閉嘴的話,她隻得強忍着淚水,擡眸看她。
她的眸子将恐懼和哀求之色拿捏得恰到好處。
盛庭泾果然很滿意。
他勾唇一笑,“換上。”
話音才落,就有人送進來了一套衣裙。
正是之前在聽雨軒正屋盛庭泾叫沈清辭換上的那一套。
不過這次盛庭泾似是沒什麽耐心或興緻要在一旁看着她換。
叫人丢下了衣裙之後,他就甩手出了門。
沈清辭和王寶琴對視了一眼。
王寶琴滿眼擔憂。
沈清辭安撫似得朝她搖了搖頭。
在王寶琴的幫助下,沈清辭換上了那套衣裙。
她原是想着叫王寶琴将她那封藏在袖子裏的密信送去給柱子。
可也不知道現在盛庭泾是抽什麽風,突然叫她換上這身衣服,沈清辭怕臨時有變,隻得又毀了這封寫好的密信。
等一切确認無誤之後,她才同王寶琴道别,走出了屋子。
外面已經有人在等着了。
雖然沈清辭已經有了各種猜測,但是被人引到了馬車邊上,知道盛庭泾是要帶她出府的時候,她還是有些詫異。
去哪兒?
心下不安,但沈清辭還是乖巧的上了馬車。
盛庭泾已經換上了一套墨色祥雲紋案的錦袍,袍子的邊角用金線勾勒,随着他舉手投足間的動作而散發着粼粼光澤。
趁着他那樣一副好樣貌,倒顯得是人模狗樣。
在沈清辭暗中打量他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肆無忌憚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似是對她這一身很是滿意,盛庭泾的嘴角還揚起了一抹淡淡笑意。
隻是,那笑意也隻維持了一瞬,在他目光落在沈清辭胸口位置的時候,他眉眼泛起冷意。
“現在開始,每日隻能吃一餐。”
沈清辭一臉茫然。
怎地現在連吃食都要克扣?
這人又在發什麽瘋?
還沒等她琢磨過來,卻聽盛庭泾的目光落在她胸口位置,眼神卻冰冷得沒有半點兒旖旎遐思,隻聽他毫不留情道:“你比她胖多了。”
沈清辭:“……”
去他大爺的!
她不但要爆粗口,甚至想打人。
她身上其他地方又沒多長肉,這分明就是長開了,長豐滿了。
這人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她初嫁盛庭烨那會兒。
她是不是胖了她自己難道還不知道嗎!
而且,這還不是關鍵。
問題是,這人當初的關注點竟還落在了這個位置。
簡直無恥至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