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重生之後,好似怎麽也繞不開這人似得。
不僅他對自己不死不休的糾纏,還因爲她身邊的人和事。
她原以爲顧秋離同東夷族有關,但竟沒想到,他竟是滅了東夷族的元兇。
不過,細想之下,好像也不算太過意外。
畢竟,當初沈清辭的乳娘廖媽媽就曾受過顧秋離的迫害。
他到底是誰?
前面盛庭泾已經替沈清辭問出了這句話:“他到底是誰?”
青禾搖了搖頭。
“不知。”
“他隻要璃火珠,不擇手段。”
一聽他提到璃火珠,盛庭泾的眸子暗了暗。
“說起來,聽說我皇兄也在找璃火珠。”
“當年大齊和東楚的那一戰中,他到底中了什麽蠱毒?”
這也一直都是盛庭泾最爲關心的。
爲此,在得知了東夷族巫祝的下落之後,他才不遠千裏甚至冒着危險趕到這裏。
爲的,就是要弄清楚盛庭烨的底細。
這麽多年似是而非,似非而是,早已經磨平了他的耐心。
“你皇兄?”
青禾重複了一句。
“大齊和東楚一戰……你說的是齊三皇子盛庭烨?”
突然聽到旁人提起盛庭烨的名字,沈清辭的心也跟着揪到了一處。
她也曾聽過盛庭烨說起他身中蠱毒一事。
他對外雖一副病怏怏的樣子示人,但見他私下表現得沒什麽兩樣,沈清辭以爲不那麽嚴重。
至少不是緻命的。
但眼前青禾接下來的回答卻讓沈清辭大感意外。
在得了盛庭泾肯定的答案之後,青禾不無得意的一笑:“能有什麽蠱,不過是絕情絕命的蠱毒。”
“那蠱還是我調制出來的。”
這話一出,不僅沈清辭,就連盛庭泾都提起了一顆心。
他攥緊了手上的香囊追問道:“你說的絕情絕命,是什麽意思?那毒無藥可救?”
青禾笑笑。
随着他笑起來的動作,他殘缺的五官越發猙獰,那雙血窟窿裏流出來的血淚越發洶湧恐怖。
這一瞬,沈清辭甚至連心跳都要靜止了。
“是。”
“無藥可解,無醫可救。”
“不動情/欲,尚且能多苟活兩年,否則的話,必遭萬蠱噬心而亡。”
……
有那麽一瞬,沈清辭的腦中一片空白,耳畔嗡鳴聲驟響。
她再聽不進去半個字。
那混混沌沌的腦子裏充斥着回蕩着青禾的這句話。
她突然間想到,曾經盛庭烨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你既已嫁了我,就是我的妻,若我短命,待你百年之後,也必得葬在我身邊。”
“生同衾死同穴。”
“所以,别想那些有的沒的。”
……
當時她還暗惱,他無端端的發什麽火,後來在明白了他的心意之後,才知道他這是在表明心迹。
雖然當時她也還是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麽能說短命,百年之後一類的話。
隻是,那時候她哪裏顧得上仔細琢磨這些。
如今看來,那時候就已經有些苗頭了,可惜她沒聽出弦外之音。
一時間,沈清辭茫然的有些不知所措。
她滿腦子都是……若青禾所言非虛,那盛庭烨快要活不成了?
盛庭烨活不成了……
在六神無主了那麽一瞬,她幾乎有些失态。
但好在她站在盛庭泾身後,而此時的盛庭泾也無暇顧及其他。
他也在琢磨着青禾的話。
不過,比起沈清辭的擔憂和焦慮,盛庭泾幾乎要放聲大笑了。
“哼!他盛庭烨也有今日!”
“該!”
暢快的笑罵了兩句之後,盛庭泾卻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若盛庭烨不能動情欲,那之前沈清辭身上中的媚香丸的毒是誰給解的?
之前光是想到盛庭烨就已經讓盛庭泾怒不可遏了,如今才發現染指她的竟然還是個野男人,盛庭泾面上的笑意頓散,取而代之的是幾乎猙獰陰鹫的冷臉。
氣急之下,盛庭泾死死攥着手上的香囊,皺眉看向青禾道:“你确定盛庭烨沒有别的活路了?”
聞言,青禾點了點頭。
可還沒等到一息間,他又搖了搖頭。
他這一搖頭,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盛庭泾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他猛地一拍案幾,怒道:“你到底什麽意思!”
青禾轉了轉腦袋。
用他那雙已經看不見的“眼睛”轉向盛庭泾。
“若有璃火珠,尚且還有一分希望。”
璃火珠。
盛庭泾的眼眸微微眯起,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就連青禾都能感受到。
他歎息道:“你不用威脅我,連我也不知道它的下落。”
“我隻知,這東西早已經在很多年前就被人拿走用了,至于用到了誰的身上,我便不得而知了。”
盛庭泾面目都有些猙獰,他追問道:“用?要如何用?”
青禾的嗓子越發沙啞難聽。
但他還是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繼續道:“老一輩巫祝傳下來的,用了數代東夷人的心血才養成這麽一個。”
“這珠子百毒不侵,還可……起死回生。”
說到起死回生,盛庭泾的眼睛都亮了亮。
而同時,沈清辭的心也跟着一沉。
青禾的聲音還在繼續。
“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也絕非易事。”
“我們東夷人信奉人有三魂七魄。”
“在那人活着的時候,就得先取他一縷生魂,寄養在璃火珠裏,再用其日日滋養另外一具沒有靈魂或者得了失魂症的身體,長期以往,讓那一縷生魂認了主,隻要原身一旦發生意外死亡,因着留在另外一具身體裏的那縷生魂的牽引,可再湊齊他的三魂七魄,此爲起死回生。”
旁人或許聽來如同天方夜譚。
但沈清辭卻聽懂了。
現在她這身體,就是之前有人提前給她準備的殼子。
原身沈清辭恰好患有失魂症,越來越癡傻,最後神魂全無。
而這些年,廖媽媽陪在原身的身邊,用裝了姜玉菀那一縷生魂的璃火珠日日滋養,最後完全占據了這身體。
最後,姜玉菀被人迫害無辜慘死,受沈清辭體内的那一縷生魂牽引,她得以重生。
這一切,都跟青禾所說的完全吻合。
這等于是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的機會。
隻是沈清辭想不通,爲什麽是她?
盛庭泾對青禾這一番話嗤之以鼻。
“你說能百毒不侵倒是還能信上幾分,這起死回生一說,未免也太過荒謬了。”
“若真有這種東西,你們東夷族又隻效忠楚國君主,爲何不見你們曆代君主用這玩意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先帝不就是被那攝政王毒死在了龍椅上的?”
這番話說得青禾啞口無言。
在沉默了半響之後,他才咬牙道:“我也隻是聽說,是不是真有這般奇效,并非我親眼所見,倒也不能輕易下定論。”
盛庭泾露出了一抹不過如此的表情。
隻可惜青禾看不見。
璃火珠在哪兒,是不是有起死回生的奇效,他現在倒沒那麽關心。
他隻想着,盛庭烨要怎麽死。
他要徹底斷了盛庭烨的活路。
既然話已經說到了這裏,盛庭泾笑道:“就算按你說的,那璃火珠既然已經被人用掉,我那皇兄不就隻能坐着等死了?”
可盛庭泾剛剛之前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青禾在點了點頭之後,又搖頭否認了。
也就是說,可能還有别的辦法。
沈清辭也恨不得豎起耳朵來聽。
在盛庭泾的追問下,青禾才緩緩道出:“我剛剛的意思,其實是想說,若真有人靠那璃火珠而重生,你那位皇兄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聞言,沈清辭眼前一亮。
青禾說的,正是她自己。
可還沒等沈清辭稍稍放下心來,卻聽青禾又道:“得了璃火珠的滋養,在神魂完全歸位之後,那人與藥人無異,隻要取那人一碗心頭血服之,再厲害的毒都能痊愈。”
剛剛才升起來的希望,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碎成齑粉。
一碗心頭血。
那等于是一命換一命。
且不說青禾從上一輩巫祝那裏傳承下來的話到底有幾分可靠。
就算是真的,用這個說法來看,她和盛庭烨,隻能活一個。
沈清辭腦子裏嗡鳴聲不斷。
她眼前有些發黑,甚至腳下都有些站不穩。
對她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但對盛庭泾而言,卻是天大的好事。
他撫掌大笑:“好!好!”
“重生之事本就無稽之談,退一萬步來說,若真有那麽個人,既然都死過一次了,誰不是将自己的命藏得好好的,願意舍命救他?”
而且,能得到璃火珠的又豈會是一般人?
盛庭泾覺得有些可笑。
他原先還有些擔心盛庭烨的蠱毒隻是演給外人看的幌子,沒想到這一盤查,才知道竟是這麽大快人心的結果。
他越發滿意這次雲州之行,卻全然沒有發現青禾的表情逐漸詭異。
他面上的血淚越來越多。
一開始,沈清辭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她被青禾的那番話完全攪亂了心神。
甚至就連出現的頭暈目眩的感覺,她也以爲是自己承受不住打擊而産生的錯覺。
直到她不經意間的擡眼掃到了青禾面上流露出來的詭異的笑。
沈清辭才頓感不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