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面上她并沒有表露分毫,隻乖巧的上前見禮:“阿曦初來此地,不知姑娘身份,險些冒犯了姑娘。”
其實,沈清辭在心裏已經隐隐有了猜測。
在青州,穿戴和排場都能賽過王寶琴的人并不多。
更何況,看她身邊的丫鬟态度,在王家還能這般肆無忌憚的。
要說,青州郡守趙振林那位被視作掌上明珠的幺女算一份。
而且,今日本來就是王家設宴,邀請青州一衆有頭有臉的人物。
趙振林及其家眷當然在受邀之列。
再加上之前沈清辭就聽了一嘴,趙振林的幺女正在擇婿。
看年紀,應該跟這位差不多大小。
果然,沈清辭話音才落,就見對方擺了擺手,很是大度道:“沒什麽,我爹是此地郡守,我叫趙玉嬌。”
沈清辭連忙垂眸:“阿曦見過趙姑娘。”
趙玉嬌似乎對沈清辭格外感興趣。
她湊上前來,圍繞着沈清辭走了兩圈,最後還湊在沈清辭身前道:“阿曦姑娘果然長得好,是個妙人。”
“也難怪了……”
後面的話她沒直說,但她這眼神,也跟說了沒兩樣。
沈清辭想到趙振林之前安排來偷窺的那人。
隻怕也把她同“張錦程”的關系給說給了她聽。
見沈清辭并沒有表現出詫異或者不安的模樣。
她禮數做全,便斂眸的站在那裏,不卑不亢,也讓人挑不出錯來。
趙玉嬌微微側身,歪頭看向沈清辭:“你都不問問我爲何一眼就認出了你嗎?”
沈清辭猜到了,但她不好直說,隻垂眸道:“奴婢不知。”
趙玉嬌哈哈一笑。
“當然是因爲你這容貌啊。”
她擡手指了指這宅子,直言不諱道:“你生的這般模樣,要是王家的,不早就被糟蹋了麽。”
知道她說的是喜好女色的王啓賜,不知道的還以爲她說的這宅子是何等的龍潭虎穴。
可沈清辭知道,王啓賜雖好女色,但應該沒有做過強人所難之事。
他收在院中的妾室,至少都是自願的。
可縱然王家再不濟,王啓賜再不堪,趙玉嬌作爲今日來王家的賓客,實在不該這般肆無忌憚。
見沈清辭斂眸,并沒有因爲她大言不慚對王啓賜的冒犯放在眼裏,趙玉嬌挑眉道:“所以,你既不是這宅子裏的,而青州就這麽大點兒地方,若有這樣漂亮的小丫鬟,我還有沒見過的?”
“除此之外,便就隻可能是那位張公子的通房丫鬟了。”
旁人說起這些,多少有些避諱。
但趙玉嬌就這樣當着沈清辭的面直咧咧的說了出來,而且還刻意加重了“通房”二字。
全然不顧沈清辭的難堪。
也不知道是她生性率真爛漫,還是故意這般羞辱沈清辭的。
隻不過,沈清辭沒将她放在眼裏,自然也就懶得琢磨她的心思。
她微微一笑,隻淡然處之:“趙姑娘聰慧。”
聞言,趙玉嬌揚了揚下巴,很是得意。
“那是自然。”
她倒是沒有半點兒自謙。
見沈清辭見了禮要走,她擡手攔住了沈清辭的去路,并用手指戳了戳沈清辭的肩膀。
“喂!你也别得意。”
“不過是個通房丫頭,誰家後宅沒有呢,上不得台面的東西,能伺候張公子也是你的福氣,等我将來……”
說到這裏,她的俏臉難得的一紅,在飛速掃了沈清辭一眼之後,她才道:“反正我爹說了,定能讓我達成所願。”
“屆時,我也不是容不下你。”
說這話的時候,她雙手背在身後,俨然一副給你臉是看的起你的模樣。
沈清辭不意與她多做糾纏,她剛剛突然想起一件要緊事,須得向盛庭烨求證。
所以,面對刁難她,似是想給她下馬威的趙玉嬌,沈清辭隻順着她的話,不鹹不淡道:“那奴婢就在此恭候姑娘了。”
也不知道趙玉嬌有沒有聽出來沈清辭這句話裏的奚落。
她笑了笑,“隻要你乖乖的,本小姐也不介意身邊多你這麽一個玩意兒,不過嘛……”
說到這裏,她湊近了沈清辭些許,壓低了聲音道:“不過,在此之前,你要是能幫我些忙,讓我和張公子之間的路能好走些,到時候我自是少不你的好處。”
“到時候擡你做姨娘,也是我一句話的事情。”
沈清辭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求人辦事的。
這高高在上的,宛若施舍一樣的态度,實在讓人很是不爽。
即使她沒将趙玉嬌放在眼裏,被她這般的眼神瞧着,也有些不舒服。
更何況,沈清辭要如何幫起?
所以,面對趾高氣昂的趙玉嬌,沈清辭隻斂眸,故作不知道:“奴婢不知道如何幫姑娘。”
“不過,姑娘既然這般能耐,想必也是不需要奴婢這樣的人出手幫助的。”
話音才落,趙玉嬌臉上的笑容一僵。
她以爲眼前的沈清辭不過一個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卑賤丫頭。
所以她才端出了十足的架勢來,原是想軟硬兼施的拉攏過來,如今瞧着,這狐媚子卻是塊硬骨頭!
被捧慣了的趙玉嬌何曾受過這樣的氣。
她那雙水靈靈的眸子蓦地閃過一抹狠辣。
再說出口的話,比起之前的不屑,更多了幾分冷意。
“本小姐找你,那是看得起你。”
“你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個暖床的玩意兒。”
“也就是本小姐心善,能容得了你,你也不好好想想,就你這般狐媚子的模樣,換做其他的主母,能容得下你?”
趙玉嬌一番痛罵。
那張原本俏生生的臉,也因爲憤怒而顯得有些猙獰。
而沈清辭隻雙眸含笑,淡然道:“姑娘這話……奴婢隻當是在誇奴婢貌美了。”
趙玉嬌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
“你這人怎地如此油鹽不進?臉皮還厚得很!”
“我看不給你點兒教訓,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說完,趙玉嬌手腕一轉,竟直接從腰際抽出一根銀鞭來。
見狀,她身後跟着丫鬟婆子非但沒有要上前相勸,反倒不用她吩咐,都直朝沈清辭抓來。
趙玉嬌嘲笑:“不過以色侍人的東西,待我打爛了你這張招搖的臉,看你還能傲得起來!”
沈清辭當然也不會傻站在那裏讓她打。
她連忙後退兩步。
在她們抓到自己之前,沈清辭冷聲道:“趙姑娘可想好了,這一鞭子打下去意味着什麽。”
沈清辭的聲音不大,卻透着一股讓人膽顫的冷意和威壓。
那些丫鬟婆子都被震住了。
就連趙玉嬌也忍不住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她。
“不過一個賤婢,本姑娘打了就打了,還能怎麽樣!”
沈清辭微微一笑:“奴婢雖然卑賤,但代表的是我家公子的臉面,趙姑娘這還沒得償所願呢,就先拿出了當家主母的架勢,也不怕惹了我家公子不喜。”
“而且,今日還是王家的宴席,這麽多人呢,如果奴婢就這樣豁出臉面鬧出去……奴婢卑賤,臉面什麽的不打緊,可是趙姑娘呢?”
鬧成那樣,張錦程還能看得上她?
這話雖然難聽,但卻是戳中了趙玉嬌的心思。
她死死攥緊了手上的銀鞭,咬牙切齒發道:“看在張公子的面子上,本姑娘就放過你這一回!”
說罷,她越過沈清辭徑直離去。
一群丫鬟婆子也連忙跟上,很快回廊裏便隻剩下沈清辭一人。
她無奈的歎了口氣,提步要往回走,可一擡頭就對上不遠處站定的盛庭烨的眼。
他今日穿了一身湖藍色雲錦直綴,外罩着狐狸大氅,整個人看起來怎一個貴氣了得。
“公子。”
沈清辭提步跟了過去。
盛庭烨面色清冷如常,但眼神裏帶着一絲冰冷。
也不知道剛剛的一幕他瞧了多少去。
他掃了沈清辭一眼,語氣有些不滿道:“枉你平時伶牙俐齒的,竟還有被人欺負了去的時候。”
沈清辭聳了聳肩,“有嗎?我有被欺負了嗎?”
不過是讓趙玉嬌嘴上占了兩句便宜。
再說,她又不是真的通房丫頭,那些辱罵也落不到她的頭上,她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盛庭烨對她這完全不上心的态度有些不滿。
他挑眉:“有。”
兩人一前一後順着回廊往前走。
沈清辭看着他的側臉,不禁開玩笑道:“既然如此,奴婢剛剛受了欺負,公子可要還奴婢一個公道?”
本是句玩笑話,沒想到盛庭烨果真停下了步子,轉頭看她:“可。”
“不過,在此之前,是不是應該先坐實了你的身份。”
沈清辭:“啊?”
什麽身份?
眼看着原本神色冰冷的人,眼底浮現起了點點笑意,沈清辭福至心靈,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他說的是“通房”這個身份。
她俏臉一紅,忍不住皺眉瞪了他一眼。
這人說話越來越露骨了!
不害臊!
可這話她還沒來得及說出,盛庭烨突然欺身過來,一手扣住了沈清辭的後腰,一低頭,就要吻了下來。
沈清辭驚的睜大了眼睛,下意識擡手就推向了他胸口。
之前還是在馬車上,在屋子裏。
眼下卻是光天化日之下!
這人越來越大膽不知羞!
沈清辭驚慌失措,又羞又惱。
可下一瞬,盛庭烨的吻沒有落下,卻是突然放開了她。
她推出去的手都沒有落到實處。
已經做好了被輕薄準備的沈清辭,微微錯愕。
卻見盛庭烨擡手,自她鬓邊拈下了一朵梅花瓣。
他語氣随意道:“幫你摘掉而已。”
他眼底故意帶起一抹困惑:“你腦子裏想什麽呢?”
說完,他那原本如冷玉一般的面容上帶起一抹戲谑的笑意。
沈清辭:“……”
是她想多了嗎?
這人分明就是故意戲弄她的!
沈清辭幾乎惱羞成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