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不對勁,沈清辭再不敢輕舉妄動。
她停下了步子,觀察周圍。
本以爲晚上沒人驚擾才好一探究竟,如今反倒因爲天色太暗,遮擋了視線,從而影響她的判斷。
穿過這一小片梅林,不過幾步遠就是廊檐,再往前一點是外祖父的書房。
可就是這幾步,沈清辭卻感覺怎麽也到不了。
而且,越繼續下去,她的頭越暈眩。
四肢酸軟的感覺也越來越厲害。
甚至比之前暈船的那股勁兒更難受。
原本盛開的一枝枝嬌豔紅梅也變得猙獰可怖了起來,像一隻隻觸手朝她抓來。
她想着自外祖父去世之後,這王家基本上敗落了,而且也隻是普通的商戶,隻要避開王家人就是了,再加上自己對這宅子也算熟悉,還不至于有什麽性命危險。
如今看來,沈清辭才知道自己還是大意了。
哪怕知道尋常的毒物奈何不了自己,但這時候沈清辭也不敢貿然繼續往裏走了。
到時候自己涉險不說,還有可能影響盛庭烨的計劃。
沈清辭穩了穩心神,一咬牙翻身退了出來。
當她再一次翻身上了牆頭,再看這滿園的紅梅。
依然是紅梅,淩霜傲雪,枝枝嬌豔。
仿佛剛剛那恐怖的一幕隻是她的錯覺。
可那強烈的暈眩感還在,提醒她剛剛的一切并不是錯覺。
不能再繼續了,先回去再說。
她在園子裏已經花去了不少時間,也不知道前廳那邊宴席如何了。
沈清辭不敢耽擱,她足尖一點,翻身便躍下了牆頭。
本打算順着原路往回走,可她在經過攬月軒牆根的時候,隐隐聽到裏面有哭聲穿出來。
攬月軒是王啓賜唯一嫡女王寶琴的院子。
好奇心驅使沈清辭停了下來。
謹慎起見,她輕手輕腳的翻上了牆頭,躍到了屋頂。
才躬身貼近瓦片,就聽到裏面傳來的争吵聲。
“娘都是爲了你好,你再這麽任性,錯過了這次機會,我看你上哪兒哭去!”
孫氏的聲音頗爲激動。
“阿娘,你們辛苦培養女兒,也是希望女兒做個知書達理,懂進退識分寸的,可不是要女兒恬不知恥的去……去……”
這聲音沈清辭自然認得,王七姑娘,王寶琴。
至于她那句去做什麽,卻遲遲沒有說出口,似是有些難以啓齒。
孫氏氣得不行。
她在原地打轉,“怎麽就恬不知恥了?不過是要你去送碗醒酒湯,想讓你同那張公子多說兩句話。”
“寶琴,機會難得。”
“娘是過來人,放眼整個青州,難道還能找出比那張公子更出衆、身份更顯赫的人嗎?沒有!”
“他隻在這裏住上幾日,你若顧及顔面,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可是打着燈籠也沒有了!”
然而,王寶琴依然不爲所動。
她背過了身去,哽咽道:“夜深人靜,孤男寡女……阿娘要女兒日後如何做人?”
孫氏一把将她身子掰過來,“我跟你阿爹之前打聽過了,這張家三房嫡出的三公子,爲人親和雅正,家風清正,而且尚未定親,爹娘今日也瞧見了,的确是人中龍鳳,隻要你用些心思,哪怕把生米煮成熟飯……這婚事定然能成!”
“阿娘!”
王寶琴一張俏生生的臉頰早已經紅的要滴出水來。
“您别說了,我不會去的!”
孫氏又氣又惱:“祖宗哎!娘就隻有你這麽一個丫頭,還會害了你不成?”
“那人這般出衆,咱們不好好把握,就怕有别人捷足先登了!”
“你要知道,趙郡守家的三姑娘正在說親呢,人家張公子才來,他上趕着就邀請人家過府一叙,這安的什麽心呐!”
“說句不好聽的,你那便宜祖母身子一日差過一日,眼看着就要不成了,咱們雖然跟安王沾了親,可隻要她這一倒……京中那對母女還會認咱們?”
“聽說,那張三公子此番就是得了安王的器重,将來前途無量呢,隻要你能得了他青眼,咱們同安王府也是親上加親,姜玉緻哪怕是爲她自己打算,也得護着咱們自己人不是?”
孫氏又說了不少好話,王寶琴的态度依然堅決。
說到最後,孫氏被氣極了,幹脆冷臉道:“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莫不是真還惦記着那姓蕭的小白臉?”
這話一出,王寶琴臉色慘白,“阿娘,沒有的事!”
孫氏冷哼一聲,“沒有最好,他不過一介布衣,當初也是你好心救了他一命,還留他在府裏養傷,咱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未免夜長夢多,我明日便叫你父親将人打發了去。”
“阿娘!”
王寶琴急的站起身來,就要開口辯解,孫氏已經完全聽不進去她的話,轉身邊走。
離開的時候,她還吩咐外間丫鬟,“看好小姐,這幾日沒有我的吩咐,不許踏出這院子半步!”
王寶琴一句話就這樣硬生生卡在喉頭,聽到門外落鎖的聲音,她忍不住趴在了桌上哭了起來。
沈清辭貓着腰躲在屋頂上,看了這麽一出戲。
她沒想到,外祖母身子竟然已經差到這種地步。
當然,也有些意外,王啓賜夫婦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張錦程”的身上。
不過對王寶琴,沈清辭倒忍不住高看一眼。
她跟她那滿是銅臭極盡谄媚的爹娘不同。
不過,既然孫氏在叫王寶琴去送醒酒湯,說明前廳的席也差不多要結束了。
沈清辭沒工夫去操心她們,隻是,外祖母那邊,她得想辦法去見見。
打定主意,沈清辭翻身下了院牆,一路飛檐走壁回到了他們被安置的松香院。
才從後窗翻進來,就聽到院外有腳步聲響。
盛庭烨回來了。
聽到他的聲音,沈清辭忍不住想到孫氏的話——
不僅王啓賜和孫氏打上了他主意,就連趙振林也想招他做女婿。
她竟沒看出來,他這一趟青州之行,倒成了一塊香饽饽。
沈清辭隻覺得胸口悶悶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惱意。
這時候,盛庭烨已經進了隔壁屋子,有丫鬟送了熱水進去。
想到他離開之前給自己擺的臭臉,沈清辭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等他洗漱之後過去說一說宜興院的事情,還是睡一覺起來,明日再說。
房門突然被人敲響。
聽蘭的身影随之出現在門口。
“阿曦,聽說你身體不适?”
對外,聽蘭喚沈清辭阿曦。
沈清辭早已扯過被子蓋好,她才隔着被子應了一聲,就聽聽蘭道:“公子叫你過去伺候呢。”
沈清辭身子一僵。
這人才叫了熱水,這會兒定然是正在沐浴呢,還叫她過去伺候。
還真将她當丫鬟了!
然而,沒有辦法,誰讓她現在真的頂着丫鬟的身份。
公子吩咐下來了,她就算是病着,也得起來。
沈清辭差點兒把一口銀牙咬碎,磨磨蹭蹭的起身出了屋子。
她還想着自己拖延這麽久,盛庭烨那邊該洗好了,不該看的至少能避開了。
誰曾想,才推門進去,就聽到裏間屏風後頭傳來的水聲。
沈清辭正想躲在外間裝鹌鹑,沒曾想,下一瞬就聽裏間傳來盛庭烨清冷寡淡的聲音。
“進來。”
這兩天有點卡文,等我攢一波大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