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投之以桃報之以李的原則。
沈清辭開口問道:“王爺身上的毒如何了?”
看他平時沒有表現出半點兒異樣來,沈清辭想着,那毒應該……不打緊吧?
盛庭烨有些不自然的别過了頭去。
這個話題讓他有些難以啓齒。
而且,一旦觸及,心口就已經開始隐隐作痛。
他聲音漸冷,有些口不對心道:“無妨。”
見他這般,沈清辭也不好多問。
她原還想說,璃火珠可能被秋娘拿走了。
但畢竟沒有證據,而且秋娘不知所蹤,反正盛庭烨這兒不急,那便再等等。
既然她已經身在局中,與其像個沒頭蒼蠅似得亂碰,沈清辭覺得,倒不如靜觀其變。
坐着等就是了,她們總得找上她。
念及此,沈清辭轉而看向盛庭烨:“流蘇現在在哪裏?”
她要見他。
盛庭烨卻沒有吭聲,隻擡手指了指車窗。
沈清辭就要打起簾子,馬車在這時候卻停了下來。
“主子,到了。”
沈清辭還有些納悶兒,這麽快就到了王府?結果一擡眼,這不是槐樹巷嗎?
不過,馬車卻不是停在她那宅子門口。
盛庭烨下了馬車,走在前頭,沈清辭緊随其後。
這地方本就偏僻,平時很少有人來往,再加上巷子口又有盛庭烨安排的眼線,若非他故意洩露消息出去,盛庭泾的人很難察覺。
這院子和沈清辭那宅子中間隔了兩戶人家。
沈清辭跟着盛庭烨前腳才踏進院門檻兒,就見青玉一陣風似得掠了出來。
“主子!”
“流蘇不見了!”
沈清辭腳下的步子一頓。
青玉漲紅了一張臉,“我原想着這小子還不能動彈,就去那邊拿些東西過來,沒曾想……”
他們昨天晚上才挪到這邊的,很多東西都還沒跟着一起搬過來。
不過就幾步路的功夫,而且流蘇還被紮了銀針,動彈不得。
怎麽就轉身的功夫,人不見了?
說起這些,青玉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人應該沒走遠,我這就追!”
盛庭烨才一點頭,青玉轉眼就沒了影兒。
雖然青玉輕功了得,但對他追蹤流蘇這件事上,沈清辭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流蘇的輕功,和洞察力遠超一般人。
青玉不是對手。
“怎麽會不見了?”
沈清辭皺眉,但這槐樹巷兩頭都有盛庭烨的人守着,外面的人很難混進來不說,要想悄無聲息的帶走流蘇這麽個大活人,幾乎不可能。
除非是輕功卓絕的流蘇自己避開眼線跑的。
這想法才冒出來,沈清辭蓦地想到同樣突然失蹤的秋娘。
他們到底要做什麽?
難不成是知道身份暴露,藏起來了?
可沈清辭是臨時想到去找璃火珠才發現它失蹤了。
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她何時發現的。
怎地她前腳發現不對,後腳流蘇就不見了?
這個時間點,真的隻是巧合?
這時,盛庭烨已經進了主屋。
盧奎替他診過脈,一臉凝重,幾次欲言又止道:“公子的毒……”
盛庭烨掃了一眼在發呆的沈清辭,打斷了盧奎的話,“我知道。”
他自己的身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盧奎歎了口氣,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沉默半晌,盧奎才又道:“那我給公子再開一副凝神清心的方子。”
盛庭烨拿過旁邊盧奎的手劄,語氣冷淡道:“不必。”
他現在這狀态,除了那璃火珠,任何方子都無濟于事。
尤其是動了情,困囿心,被蠱毒反噬……情況不容樂觀。
身爲大夫的盧奎又何嘗不知道,他下意識轉頭看向一旁坐着的看樣子毫不知情的沈清辭。
“公子。”
雖然醫者仁心,而且沈清辭這姑娘确實招人喜歡,但對他來說,畢竟盛庭烨的命更重要一些。
盧奎用指尖在桌上劃了一筆。
他眼神一暗,殺意轉瞬即逝。
既是情蠱,斬斷就是了。
若盛庭烨能做到斬斷這情絲,及時懸崖勒馬抽身而退,還能有幾年日子。
否則的話……
盧奎的眉頭都要皺成一團了。
全然不知對方對自己起了殺心的沈清辭感受到盧奎的目光,她這才回過神來。
“大夫?”
盧奎擺了擺手,連忙轉移話題:“沒什麽,我隻是在想流蘇的事情,才忍不住多看了王妃兩眼。”
說起流蘇,沈清辭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我也正有問題想請教大夫。”
“剛剛青玉說,流蘇那樣的狀态根本動彈不得,可他又是如何能跑掉的?”
聞言,盧奎歎了口氣。
他先是轉頭看了一眼盛庭烨,見盛庭烨沒有要攔着的意思,才道:“唯一的解釋……他腦子裏的餘毒已經清除了,他恢複了神智,而且還對我們隐瞞了下來。”
沈清辭皺眉。
她想起她阿爹曾替流蘇診過脈,說他和秋娘曾經中過一樣的毒。
那時候,她猜測很有可能是那毒讓流蘇的腦子不清醒,看起來呆呆的。
現在盧奎卻說,流蘇腦子裏的毒已經清除了?
沈清辭想到上一次見流蘇時候,那雙水霧迷蒙的大眼睛。
“那孩子……”
看起來簡單純粹極了。
沈清辭的話到了嘴邊,才開了個口,卻見盧奎擺了擺手,一臉驚訝道:“孩子?”
“王妃當真不知?”
沈清辭被他這話給問住了,她不解道:“我該知道什麽?”
盧奎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他看起來的确像個孩子,但我摸過他的骨,這‘孩子’怎麽看也該比王妃還大上幾歲才是。”
沈清辭:“???”
之前的猜測有了着落,沈清辭卻并沒有覺得輕松。
看盧奎這模樣,沈清辭突然想起,流蘇重傷命懸一線,盧奎第一次給流蘇診治的時候,他們的對話。
那時候——
“大夫,麻煩您務必救救這孩子!”
聞言,盧奎一改之前沒個正形的模樣。
他突然一臉嚴肅的看向沈清辭:“你管他叫孩子?”
沈清辭當時不解:“有什麽問題嗎?”
然而,盧奎卻搖了搖頭,“倒也沒什麽。”
此外,卻一個字也不肯多說了。
沈清辭當時都被别的事情分去了注意力,就沒往深處想。
哪怕她來之前心裏已經有了猜測,可親耳聽到盧奎這麽說的時候,沈清辭還是震驚不已。
她想到之前因着那一聲聲“娘”,再加上将他當做了七八歲孩子。
她還像對待孩童似得,揉他的後腦勺,替他掖被子,掐他的臉蛋兒……甚至在他受傷受驚的時候,還将他半抱在懷裏……
現在告訴她,流蘇是比她還大的成年男子?!
沈清辭頭皮都有些發麻。
這時候,隻聽盧奎漫不經心道:“東夷的秘術,有駐容的功效,造詣越高,效果越明顯。”
“他若模樣停留在孩提時,說明他天賦了得,在那時就已經修煉有成,這樣厲害的人物……”
在東夷族裏,絕非一般人。
沈清辭心裏咯噔一下。
她想到在她撿到流蘇之後的那段時間,流蘇每日飯量驚人,個頭也長得飛快。
她還以爲是小孩子的猛漲期。
如今看來……
沈清辭猜測道:“那之前……是不是因爲他失去了記憶,腦子不清醒,停用了秘術修煉,所以身子才又恢複了生長?”
盧奎點了點頭:“有可能。”
沈清辭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一旁的盧奎倒是來了興緻,追問道:“王妃之前是在哪兒撿到他的?當時他什麽樣子?”
沈清辭搖了搖頭。
與其說是她“撿”到流蘇,倒不如說是她被流蘇給纏上了。
若流蘇失憶是真,那爲什麽他就算在腦子不清醒的情況下也能找到她?
而且,當初那死死拽着她的衣角,張口閉口叫她“娘”,又是爲何?
沈清辭苦笑着搖頭:“大概他認錯了人,才會扯着我的袖子叫娘。”
盧奎卻不這麽覺得,他蹙眉:“既然是失了記憶,又怎麽可能認錯人?”
“不然,或許是記憶出現了錯亂?”
沈清辭恍然。
流蘇一開始要找的人是她沒錯,隻不過不是他“娘”。
沈清辭蓦地想到流蘇第一次說出完整的那句話——“流蘇要保護娘!”
他要保護的是她,還是他記憶錯亂想要保護的是他親娘?
但後者很快就被盧奎推翻。
他摸了摸下巴:“别的我不敢肯定,但據說,這東夷一族,其實都是幼年時起就從楚國各地的孤兒中選出來的。”
“他們無父無母,沒有任何牽絆,從被選中的那一刻起,就隻聽令于君主。”
“是曆任君主手中的一把好刀。”
說完,盧奎看向沈清辭:“他都沒有娘。”
所以,又何談認錯一說。
沈清辭更懵了。
恰好這時,追了一圈一無所獲的青玉回來了。
“屬下無能,還請主子責罰!”
一向活脫的青玉這時候看起來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盛庭烨淡淡掃了他一眼,“自去領罰。”
言罷,他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盧奎急急追出去了兩步,“公子,剛剛屬下說的話……”
沈清辭會害死他,留不得!
盛庭烨腳下的步子一頓,他轉頭,目光卻越過盧奎,落在最後面的沈清辭身上。
“還不快些。”
對盧奎的話,他置若罔聞。
見狀,盧奎隻得無奈的長歎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