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年,作爲魏王府女主人許如卿要忙的事情簡直不要太多。
大到王府财政内務,小到各個宮院的小人雜事通通濃縮成一摞摞冊子堆在桌上,許如卿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口飯沒吃,她感覺自己的眼睛離瞎不遠了。
“知趣啊,到底還有多少冊子要看啊,你家王妃我快要被累死了!”
知趣看着許如卿疲憊模樣,如果換做是以前她是心疼的,但現在她隻有幸災樂禍。“王妃您這就叫讓了甜瓜尋酸李——自讨苦吃。這些事奴婢在之前就提醒過您該處理了,可您隻顧着城外地裏的事,府裏的事擱置不理,如今事務越積越多就跟一座小山似的,要爬過去可沒那麽容易。”
聽出知趣話裏的取笑,許如卿擡起昏花的眼看向一旁澆花的她:“好你個知趣,越發無禮了啊,竟敢取笑我!”
“奴婢不敢。”随即小聲嘟哝道:“我隻不過實話實說罷了。”
許如卿幹脆把手裏的狼毫一扔,擺爛了。“本妃餓了,餓了就沒力氣幹活兒了,我不管我要吃飯。”
“好,剛才廚房送來的午膳還熱着呢,王妃您在這兒等着,奴婢給你端來。”
“不了,我不吃他們做的,我……我要到外面吃。”許如卿靈機一動說道。
知趣怎麽能不知道許如卿這又是打的什麽鬼主意,“王妃,咱們還是在家裏吃吧,外面的食物不健康,而且自從上次的事後王爺罰了奴婢,一再囑咐奴婢要時時刻刻盯着你不讓你亂跑,以此将功補過,你這一出去要是又出了什麽意外……”
“呸呸呸,我能出什麽意外,你少咒我!”
“王妃,咱們這段時間還是乖乖待在王府等王爺回來吧,而且您還有很多事情沒處理呢,在府裏吃完回來處理這些也不費時間。”
“我才不要等他回來呢!”一提到蘇熠宸,許如卿這心裏就沒來由的窩火。
他倒是出去逍遙快活了,留自己一個人在府裏忙得兩眼昏花。這也就算了,還強行給自己身上安裝了兩個人工監視器,讓她走哪兒都受限制,現在就連她的好知趣也不得已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她能不氣嗎!
知趣終究是拗不過許如卿的執意,兩刻鍾後兩人出現在京城南街。
“自由的空氣就是好聞,真爽!”許如卿得意的伸了個懶腰,一臉的惬意享受。
知趣看着我行我素的許如卿滿臉無奈的跟在她身後,她已經做好王爺回來後責問自己的準備了。
“咻——”
一支鋒利的暗箭射來,正站在小攤前挑選玩意兒的許如卿忽感一陣微弱的風打在自己的命門上,意識快不過反應,她極速拉過一旁的知趣側身躲過了襲擊。
“誰!”
嗅到危險氣息的玄青玄昱二人從暗中閃了出來,他們護在許如卿身前拔出佩刀兩雙眼睛警敏的盯着暗箭射來的方向。
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攜着三歲的孩童從那個方向緩緩走來,女人頭上戴着白色的菊花,手腕上挎着一個竹籃,如此慘白的裝扮在大街上紅色的喜慶背景下顯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是皇姑奶奶!”麒兒指着許如卿驚喜的說道。
“是你。”許如卿音調不自覺提高了一個度。
來人正是消失半月的晏湘兒。
她好像更瘦了,下巴越發削銳,雙眼也深深凹陷下去,眼睛空洞無光,原本豐滿的身體也變得幹癟枯竭,男人的形态卻是逐漸顯現……沒有人能形容她的眼神,更沒有人能想象這副羸弱的身體裏裝着怎樣一個支離破碎的靈魂。
“可以跟你聊聊嗎?”晏湘兒聲音好似缥缈的煙霧,仿佛隻要輕輕一吹她就會消散。
“玄青玄昱,你們退下。”
玄青玄昱聞言相視一眼,最終收回佩刀隐身回暗中。
“不是要跟我聊聊嗎,走吧,我知道一個清淨的地方。”
晏湘兒緊握麒兒的小手,随後跟上了許如卿的腳步。
半刻鍾後四人來到京城最有名的茶樓。
“真會選地方,在京城裏茶泡的最好的當屬這靜茗軒,我已經很久沒來這裏品茗了。”
“我來不是聽你說廢話的,我隻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說吧,找我要說什麽?”
晏湘兒聞言先是苦笑了一下,随即擡眼對上許如卿的眸子:“我不會占用你多長時間的,半個時辰要不了,一刻鍾就好。”
“麒兒,你剛才不是說要去找小白嗎,讓這位綠衣服的姐姐帶你出去找,好不好?”
“好~”
麒兒主動牽起知趣的手,可知趣卻是一臉爲難,直到許如卿對她點了點頭她這才不放心的帶着孩子離開了雅間。
“今年的燈會很熱鬧,可這麽熱鬧的節日恰恰是龍懷的頭七……真是讓人感歎世事難料啊,看來你們之間的真并情沒有得到上天的垂憐。”許如卿喝了一口茶,語氣平淡的說道。
對于許如卿的嘲諷晏湘兒并沒有放在心上,她的眼眸微垂,視線落在窗棂上纏繞攀附的兩株水仙花上。
“你看這兩株水仙花,他們是不是很美?”
許如卿隻是聽着晏湘兒說,卻是沒有搭話。
“其實水仙花還有一個雅稱。古老的傳說裏,水仙其實是一個雌雄同體的柔美少年,他長相驚爲天人雌雄莫辨,卻因爲自卑而不敢與世人交往,隻能在水邊與自己的倒影說話談心,長此以往他戀上了自己水中的影子,最終縱身跳入水中,從此與影子朝夕相伴……”
“後來,湖邊開出了兩朵水仙花,路過的人們時而在夜裏看到兩抹相愛的身影在粼粼的波光之上月光之下翩翩起舞,于是便賦予了水仙另一個名字,叫淩波仙子。”
許如卿聽得入神,沒想到這普普通通的粉色水仙竟有這麽一個富有故事性的雅稱。
“這個故事,挺特别的。”
“你也這麽認爲?呵,十年前我第一次聽說這個傳說的時候,也覺得這個故事很新奇特别。”
“十年前?”
“嗯,十年前,在燈會上,我和懷郎就是在這家茶樓前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