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醒過來吧,不論讓我付出怎樣的代價,隻要你肯醒過來,我都願意。”
悲傷是小舞和玉小剛面對唐三的屍首時特有的情緒,老師們最多隻是惋惜一下,趙無極甚至并不覺得意外,以他對唐三的了解,這小子被打死是遲早的事,隻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
戴沐白,奧斯卡和馬紅俊面面相觑,前幾天還跟他們朝夕相處的同學就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說不害怕是假的,但要說有沒有悲傷,那肯定是沒有的。自從離開西爾維斯大鬥魂場後,他們就主動疏遠了唐三,唐三後來也沒怎麽跟他們交流了。奧斯卡甚至有些慶幸,直覺告訴他,他早已被唐三打上了取死之道的标簽,假如他現在流露出一絲悲傷,那多半是兔死狐悲。
這下弗蘭德也不敢胡說八道幫唐三洗地了,在衆人的追問下,他隻能告訴大家,唐三偷拿了司晨和獨孤博的藥材,甚至差點毀壞人家的藥圃。
這下除了小舞和玉小剛,其他人都沉默了,敢偷封号鬥羅的東西,别說唐三偷的是珍稀藥材,哪怕他是在獨孤博的地盤上拔了一根土撥鼠的胡子,對方都有理由弄死他全家。
“可是如果那個老毒物沒有把三哥抓走,他的草藥也不會被偷啊!這怎麽能怪三哥?他就是故意想找理由殺掉三哥!”小舞的眼淚掙紮着湧出了眼眶,她忍不住地哽咽,淚珠止不住地往下淌。
沒有人回應小舞的哭訴,雖然史萊克學院向來堅持踐行不敢惹事是庸才的精神,但那是針對比自己弱小的群體。
趙無極拼命在心裏默念“死者爲大”,不然他不敢保證這隻兔崽子會不會被他摁在地上打。尋常人家遭了賊,主人家就算把小偷當場打死,被小偷的家屬告到官府最後也是判無罪釋放,更别說獨孤博和司晨,一個是天鬥皇室的客卿,一個是天鬥帝國的王爵,小舞和玉小剛就算跑到皇宮門口擊鼓鳴冤也沒人理會,說不定還會被守衛以影響治安的理由扔進大牢。
現在唯一難搞的就是唐昊,趙無極隻能寄希望于唐昊死在昊天宗的追殺下,不然史萊克學院全體師生都要玩完。
“節哀。”師生們隻能說這麽多了,他們無暇顧及唐三的後事該如何處理,對他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該怎麽讓自己跟這件事撇清關系,要知道除了黃金鐵三角,他們之前對這件事可是毫不知情啊。
“各位,能不能讓我和三哥單獨待一會兒?”小舞突然擡起頭,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
這個要求很合理,畢竟小舞和唐三的關系……說親情吧,誰都不信。
弗蘭德半拖半拽把玉小剛帶了出去,師生們跟在他身後。由于心思各異,在門阖上的瞬間,連弗蘭德和柳二龍這兩個魂聖都沒察覺到,房間内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魂力波動。
獸武魂魂師性格多少會被自己的武魂所影響,比如貓咪在高冷的同時兼具強烈的好奇心。顯然能引起朱竹清的好奇心的并非唐三那具經過了縫縫補補的屍體,而是司晨在她出發之前告訴她的驚天内幕:
小舞真的是兔子,殺了能爆魂骨的那種兔子。
十萬年魂環和魂骨意味着什麽,哪怕是沒有先天魂力的普通人也知道。這意味着在沒有不可抗力因素出現的情況下,如果她不小心放跑了兔子,極有可能需要以死謝罪。
在朱竹清的注視下,小舞擡起頭,她的雙眼中此時已經沒有了淚水,原本絕望的眼眸中,現在隻充斥着最後一絲希望。
這隻兔子想做什麽?朱竹清有些疑惑。
司晨并不認爲獻祭能将唐三複活,哪怕是傳說中的神技複活神光,也有着死後一個時辰内,身體未殘破的條件限制。她之前對唐三進行拆分,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更别說弗蘭德他們從落日森林回到藍霸學院,花的時間都不止一個時辰。就算奧斯卡原地飛升成食神,在這種情況下也無力回天。
而除了唐三,也沒有人能讓小舞主動獻祭,所以司晨并沒有告訴朱竹清有關十萬年魂獸獻祭的事。
看着唐三那毫無生機的屍體,小舞低下頭,在唐三的嘴上輕輕一吻,然後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身體平放在地面上。
刺目的紅光,驟然從小舞眉心處蔓延開來,化爲一圈紅色光暈瞬間擴散。紅光所過之處,所有的一切都被渲染成了血色,所有的一切,也在這一刻爲之靜止。
千裏外的索托城,唐昊來到史萊克學院的原址,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村民們也不知道史萊克一行人去了哪裏。
唐昊的内心越來越不安,現在能幫他找人的,就隻有在天鬥城的唐月華了。于是他也顧不上其他,騰空而起,動用了封号鬥羅特有的飛行能力,一路飛往天鬥城,他相信以唐月華掌握的勢力,足以讓那些昊天宗長老不敢輕舉妄動,畢竟整個昊天宗都靠唐月華養着呢。
飛往天鬥城的路上,突然間,唐昊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之色,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不,不會的,我的兒子那麽出色,他怎麽會,怎麽會遇到生命危險……”
離天鬥城越近,血脈相連的感覺越能使他清晰地感受到遠方已經消逝的生命氣息。
“咦?”突然之間,唐昊的臉色又變了變,他瞪大了雙眼,望向遠方,“這,這是什麽……怎麽會?小三,難道……難道你遇到了和爸爸同樣的命運?”
唐昊的嘴唇在顫抖着,兒子或許不用死了,但是,曾經出現在自己身上那生不如死的感覺難道也要同樣出現在唐三身上嗎?他隻希望唐三和小舞的感情不要那麽深厚,不然唐三會比當初的他更難過,畢竟唐三對小舞可是一心一意,也不知道小舞的真實身份,他對阿銀的魂環和魂環多少還是有些觊觎之心的。
……
靜止,所有的一切已經都已在那紅色光芒中變爲了絕對的靜止,哪怕是潛藏在陰影中的朱竹清也發現自己的身體被某種力量束縛住了。
唯一能夠移動的,就隻有那紅光的中心。
小舞全身都已經變爲了紅色,那是一種晶瑩通透的暗紅,身上的衣服已經化爲灰燼消失,露出了她那完美而通透的胴體,宛如紅寶石一般晶瑩剔透。朱竹清已經看不到她了,因爲在這一瞬間,停止的也包括朱竹清的意識。
這才是屬于十萬年魂獸的力量,尤其是在她已經燃燒自己生命能量的情況下。
大滴大滴的血淚輕輕滴落在唐三胸前,小舞輕輕地抱住唐三,在他耳邊呢喃着,“哥,你真的好傻好傻,難道,你死了我還能獨活麽?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真的好希望能夠和你在一起生活,就像以前那樣。可是,不行了,我不在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不然我會傷心的。”
紅色的焰開始從小舞身上燃燒,那并不是火焰,而是一種極其特殊的血焰。而其中燃燒的更是小舞的鮮血、生命還有那十萬年的修爲。
就像當初唐三的母親阿銀一樣,爲了自己的愛人,她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血焰越燒越旺,漸漸由紅色變成了暗紅色,而小舞的身體也在這轉變過程中逐漸淡化,就像越來越透明的紅水晶一般。所有的紅色擴張成一個巨大的圓環緩緩收縮,圍繞着小舞和唐三。在這一刻,那巨大的紅色磁場産生的絕對靜止正在逐漸減弱,首先恢複的,是朱竹清的意識。
看着那血紅的光芒,朱竹清驚呆了,小舞身上釋放的光彩太強烈,以至于她根本就無法看清小舞的樣子。
就在這時,唐三的胸口突然釋放出一道藍金色的光芒,那道光芒和小舞釋放的光芒并不相同,但卻蘊含着一股充滿威嚴的氣息,宛如神明。
朱竹清過于震驚,以至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就算想打斷這個過程也動不了,距離太近了,獻祭形成靜止領域仍在影響她的動作。
小舞此時已經不能說話了,因爲她的生命力已經完全用來燃燒這身上的血焰,她不知道那道藍光到底是什麽,但她有預感,那道藍光是讓唐三醒過來的關鍵。
唐三的身體在紅藍兩種光芒的照耀下,劇烈地顫抖起來,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急劇痙攣之中。光芒蔓延至唐三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無與倫比的龐大能量在空氣中凝結,唐三胸前的傷口處藍光隐現,原本封死的經脈似乎暢通了,紅色的血液飛濺而出。
唐三被司晨的鏈刃穿透的傷口緩緩收攏,能夠清晰地看到裏面的肌肉和骨骼在快速地恢複着。當鏈刃所帶入他體内殺戮神念完全被淨化之後,這個傷口已經徹底愈合完畢。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地方了,唐三的心髒被貫穿,必須要重新修補,他才有複活過來的可能。
這時,朱竹清發現自己的身體能動了,她當機立斷,不假思索地向唐三和小舞發動了攻擊,下一刻,一股強大的威壓氣息已經在瞬間出現,這股威壓還附帶着金屬氣息的鋒銳。
小舞也感受到了背後襲來的殺意,可她的獻祭早已無法打斷,她的生命力也即将走到盡頭。但她臉上毫無懼色,此時她心裏想的是,如果不能複活唐三,那麽死在一起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當朱竹清的利爪即将劃開小舞的脖子時,藍金色的光芒形成了一道屏障,朱竹清一爪拍在了光幕上,身體瞬間被橫向抛飛而出,幸好她反應及時,發動第三魂技将自己的身體融入陰影内,才沒有讓自己撞擊在牆上。
朱竹清隻覺得雙臂一片酸麻,手掌更是傳來撕裂般的痛苦,與此同時,一道威嚴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孽畜!竟敢打斷這神聖的獻祭!從今以後,你将是整個海洋的敵人!”
你罵誰畜生呢?朱竹清第一反應不是恐懼,而是憤怒,那個趴在唐三身上的才是畜生吧?海洋的敵人?什麽玩意兒?她這輩子都沒見過幾次海!
朱竹清表面上不敢再輕舉妄動了,直到藍光消散,小舞的獻祭到了尾聲,她仍然藏在陰影中,準備最後再試一次。
時間漸漸流逝,在小舞的獻祭下,就連唐三胸口處的緻命傷此時也已完全愈合,他的心髒恢複了跳動。
同時,一道血光驟然照射在唐三的左臂上,一個紅色的臂骨光影即将沒入他的左臂時,朱竹清再次行動了。
十萬年魂環看樣子是沒了,十萬年魂骨怎麽着也得拿回去交差。
唐三此時已經有了一些模糊的意識,他此時根本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他記得心髒被貫穿的疼痛,也記得小舞獻祭的過程。當他勉強睜開眼睛時,那塊鮮紅的左臂骨被朱竹清抓在手裏,小舞那已經變得極其稀薄的身體驟然凝聚,就那麽化爲一個紅色光球,光芒漸漸暗淡,外面的色彩一層層剝離,一隻有巴掌大小的小白兔靜靜地躺在他胸前,她的氣息,正在一絲絲地遠離身軀。
“小——舞——”凄厲得不似人聲的悲号從滿臉是血的唐三口中爆發。
朱竹清吓了一跳,尾巴上的毛全都豎起來了,頭頂的貓耳也向後折起,這狗東西真特喵的詐屍了!
外面已經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還有不止一個人的腳步聲,其中就有弗蘭德和柳二龍的氣息。
朱竹清當即一腳踹在唐三臉上,阻止了唐三繼續鬼哭狼嚎,接着一把抓起他胸前的兔子,再次潛入陰影中離去。
魂環沒了,幸好十萬年魂骨還在。朱竹清拼了命地逃跑,她估摸着接下來的幾天她肯定要做噩夢了。
對了,還有手裏的兔子,隻有巴掌大,還不夠塞牙縫的,也不知道吃了能不能增加修爲,朱竹清隻希望司晨不要生自己的氣才好,她真的已經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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