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裏。
背着吉他的阿K走了進來。
随後，一邊對着屋外的歌迷們說着抱歉，一邊關上了包廂的門。
屋外吵鬧聲越來越響了。
阿K頭發有些淩亂，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将吉他放在旁邊的位置上。
“張總，林老師，這裏的歌迷，很熱情哈……”
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
對着張勝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後，便坐在了椅子上。
他似乎想不到，自己剛一踏入【胖小安餐廳】就被人給認了出來。
起初一小撥人試探性地叫了一句。
他下意識地回頭說了一句：“你好”
緊接着……
整個餐廳瞬間便響起了一陣尖叫聲。
聽到尖叫聲的客人們紛紛轉過頭……
留着長發、蓄着胡須、穿着屎黃皮夾、背着破木吉他的身影實在是太過于惹眼……
很難不被人注意……
然後。
阿K被圍着要簽名、合照……
熱情的歌迷們讓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流浪了這麽多年，從未想過，自己居然也有被歌迷圍堵的一天……
但随後他就沉浸在這種喧嚣之中，享受着那一雙雙激動的眼睛……
這種感覺真好！
…………………………
張盼盼坐回到了椅子上。
自小到大都是主角的她，此時此刻就是一個配角。
聽着外面激動的聲音……
她心中越發得酸楚。
那是她夢寐以求的東西……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下來，小心翼翼從包裏拿東西的阿K。
他曾經是一個流浪歌手，在天橋底下，賣唱。
曾經路過的時候，她偶爾駐足過，但心中卻覺得這些人無異于舊時代的乞丐。
盡管有一些人唱得還算不錯，但她打心眼裏依舊瞧不起。
阿K成名了，這個流浪歌手網絡上的熱度擠進了專輯榜前十，個人熱度飙升到新人榜前五……
成名……
在這個時代并不算難。
但是，親眼見到一個個曾經平等、或者不平等于自己的人崛起，心中的那份感覺便是愈發得不平衡。
人總是那麽的奇怪。
她很想用運氣來解釋這一切。
不可能有人會一直這麽好運氣。
這麽解釋，心中勉強舒服了一點，可是仍舊感到酸楚。
羨慕？嫉妒？不平？
“張總，我爲《那年盛夏》寫了一首同名主打歌……”
阿K拿出了一張A4紙，這張A4紙上寫着《那年盛夏》的歌詞與旋律。
張勝不懂五線譜，也不懂歌詞寫得到底怎麽樣，隻是簡單看了一眼以後，便遞給了林夏。
林夏接過A4紙，認認真真地看着。
“張同學……”
“在……”
處于酸澀中的張盼盼再度聽到張勝叫自己。
她擡起頭。
張勝并沒有說話，隻是微笑地看着她。
包廂裏變得無比寂靜。
這種寂靜和外面的喧嚣形成了極爲鮮明的對比。
隐約間似乎她似乎聽到【胖小安餐廳】的老闆來了，老闆帶着人在維持着秩序。
阿K似乎注意到了氣氛有些詭異，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旁邊，這個看起來挺漂亮的小姑娘。
張盼盼忍受不住這種目光，終于又是站了起來：“你們先聊着，我出去一會……”
她聲音非常輕。
骨子裏似乎帶着一絲的倔強。
她臉皮再厚，也在這裏呆不下去了。
她低着頭，不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眼神。
推開門，又很快地關上門。
她看到了整個【胖小安餐廳】裏擠滿了人。
“是，對，我們想邀請阿K當我們的形象代言人！”
“至于，能不能邀請下來，我現在不知道，但是，我在争取！”
“我知道大家喜歡阿K！我本人也是阿K的粉絲，大家不要激動，相信我，我能拿下來！”
“對對，如果阿K能過來唱歌肯定是最好的，每周來這裏駐唱一首，我也想，但這些還得跟阿K談……”
“……”
老闆陳耿情緒激動地回應着客人們各種各樣的問題，臉上的笑容壓都壓不住。
這邊的喧嚣，惹得門口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
認識阿K，不認識阿K的，都下意識地擠了過來。
從衆……
這本身便是人的特性。
張盼盼擠着人群……
眼睛越發得血紅，淚水已模糊了她的雙框。
沒人注意到她……
像個無人問津的配角。
她擠出餐廳，坐在商場的椅子上。
低着頭。
就這麽坐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以後，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看到了一條短信。
是林夏發過來的。
【盼盼，要不你跟盛世解約吧】
…………………………
“很多人都願意拿青春賭明天。”
“但就算賭，也需要籌碼……”
“籌碼越多，赢得也便越多。”
“但反之……”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天降餡餅……”
“她籌碼太少了，如果覺得以美貌、歌聲就能出道當明星的話，那未免太過于理想化了……”
“這世界上雖然分三六九等不太對，但在資本的眼中便是如此……”
“張同學現在的價值，大概隻有身後合同的違約金，說直白一點，就是韭菜……”
“人總會爲自己犯的錯而承擔責任，這樣才能成長。”
“吃點苦頭，對她來說是好事。”
“……”
包廂裏。
林夏看着張勝。
張勝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很平靜。
仿佛見慣了爾虞我詐，站在一個高緯度俯瞰着下方的芸芸衆生。
林夏有時候看不懂張勝。
總覺得張勝這個年輕的軀殼下面，藏着一個危險、同時又可怕的靈魂。
林夏遲疑了半晌，她擡頭看着張勝：“我給她發短信，讓她解約。”
張勝默默地點點頭：“她可以考公，可以當兵……如果這兩個都做不到的話，那麽，當個韭菜也不壞……百來萬買個教訓，相信以她的家庭還是承擔得起的。”
“解約後，她再來找伱，你會……”
“不會。”張勝搖搖頭面無表情：“如果是這種情緒的話，她得勢以後，會咬我一口……除非，她能拿出讓我心動的籌碼等我等價交換。”
“她現在有什麽籌碼？”
“……”
張勝笑了笑。
并沒有回答。
林夏見這樣，便不再問什麽，而是專心地看起了《那年盛夏》電影的主題曲。
…………………………
人潮洶湧。
這是陳耿做夢都想看到的場景。
興奮、激動……
這是他的情緒。
他忍不住看着那個包廂……
看了一會後，仿佛意識到什麽東西，随後心髒猛顫。
嘴角的笑容逐漸變得僵硬，瞳孔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那個包廂……
是張勝呆着的包廂。
這一刻，他終于想起來了。
他突然喘起了些許粗氣。
就在這個時候……
包廂的門開了。
整個餐廳再次發出了一陣尖叫聲，随後，他看到阿K露着笑容，背着其他走了出來。
“老闆，我能在這裏唱首歌嗎？”
“啊！”
“唱首歌……”
“啊，好！
陳耿下意識地搬了一把高腳椅。
阿K将吉他拿下，然後，在人群中，彈奏起了一首新歌。
喧嚣的大廳突然變随着吉他聲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向了阿K。
旋律輕盈，不像是《在雨中》、或者《燕京夜》那麽沉重。
音樂之中帶着些許少年味，隐約還有着些許青蔥感。
唱起來有些瑕疵。
但似乎挺好聽。
這首歌……
所有人都沒有聽過。
這是新歌？
陳耿呆呆地看着這一切。
“怎麽樣，這首歌？”
“好聽……”
陳耿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下意識地轉過頭，然後看到了張勝。
他愣住。
“勝，你……”
“聊聊代言的事情吧，他是我公司的簽約藝人……”
“你，這，他，我……”
“……”
陳耿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嗡聲直響。
說話開始變得有些語無倫次。
他看着唱着歌的阿K，然後又看着露着笑容的張勝。
“我說過，我其實已經很成功了……”
他聽到張勝說出了這句話。
輕描淡寫地。
陳耿隻覺一陣恍惚。
幾個小時前……
張勝曾跟他說過這句話。
但他卻覺得這句話像是一句玩笑話。
而這一刻……
曾經的回憶不斷地在陳耿的心頭閃過……
張勝那跑業務，滿頭大汗的模樣越發得清晰。
但正因爲如此，一股前所未有的割裂感，湧上心頭……
他下意識地跟着張勝走進了包廂。
“這是林老師，《那年盛夏》的作者，美少女作家，電影《那年盛夏》已經在今天開機，大概年底就能拍完……”
“這位是沈小希，我們公司的首席經紀人……”
對自己人，張勝是毫不吝啬地給戴上最高帽子。
“……”
陳耿一一跟這些人打招呼。
然後，坐在了椅子上。
整個人依舊帶着些許恍惚。
他看到張勝笑着看着他。
“陳哥，桌子我鋪好了，菜我也端上來了，至于怎麽夾菜、吃飯，這是你的事情……”
張勝坐到椅子上，認真地看着陳耿。
陳耿看着張勝。
陳耿手指微微抖了一下。
冷靜下來以後，他敏銳地意識到，自己創業即将迎來一次大機遇！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勝，你說，怎麽合作？我都聽你的！”
張勝收起了笑容，打量了包廂一會後，目光認真地看向陳耿：“你想把【胖小安餐廳】做多大？”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