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的包廂。
音樂越發得溫柔。
徐勝男和林夏在聊天。
聊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學校的一些事情、以及對《那年盛夏》這本書的創作初衷。
徐勝男雖然看起來不苟言笑,但本身卻帶着一種獨特的個人魅力,往往隻需要說簡單的幾句話,便讓林夏産生一種傾訴欲。
她似乎沒有什麽架子,而且,她眼睛平視,然後微微低頭認真地傾聽着林夏的每一句話,時不時地點點頭,眼神深處藏不住的重視和欣賞。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徐勝男和李豔紅,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一個雖然一見面就露着燦爛的笑容,熱情得猶如夏日裏的陽光一樣,但林夏本能就覺得她帶着一層僞裝,特别是當聊合同的時候,她一直說着與她合作以後怎麽樣怎麽樣,字裏行間似乎都在暗示自己的“幸運”。
而徐勝男卻不太一樣,她雖然表情平靜,但卻沒有給人一種疏遠感,她很願意跟自己聊創作,偶爾的幾句插話也是聊起以前自己的文學夢,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就找到了一絲“知己”般的共鳴。
時間……
就在這樣的氛圍中慢慢地過去。
張勝看完了合同。
看完以後,心中有幾分詫異,随後擡頭看着徐勝男。
他平生遇到過很多很多的人,也見慣了商場的爾虞我詐,刀光劍影……
在這種經曆下,他覺得娛樂圈是一個富麗堂皇、卻又極爲肮髒的名利場,合同更是充滿着各種“霸王條款”和居高臨下。
但當看完徐勝男的合同以後,他心中難免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合同條款雖然也帶着些許限制原作者的内容,但張勝知道這是一種基礎條款,很正常,他前些天很認真地問過學校的陳志忠老師一些版權授權合同,也看過很多市面上的版權公司給一些“大作者”的合同……
徐勝男給林夏開的這份合同,僅僅比那些出名的大作者合同稍差一點,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林夏這樣剛出道的作者根本就簽不了這樣的合同。
張勝心中的詫異漸漸變成了些許警惕。
心中琢磨着是不是自己看漏了什麽條款,在征得徐勝男同意以後,他将部分合同的截圖以彩信的方式傳給了陳志忠老師。
傳完以後,張勝繼續認真地看着合同。
潛意識中,他隐約感覺徐勝男像一頭隐匿在黑暗之中,自己看不到,隻能感受得到的野獸……
他知道,自己算是遇到對手了。
徐勝男依舊跟林夏在聊着天。
兩人從創作聊到了未來,徐勝男話也開始漸漸多了起來……
她聊着娛樂圈,聊着未來規劃,聊着好萊塢電影,聊着國外。
很多事情都是林夏沒有聽說過,但大開眼界的事情,林夏聽得興緻勃勃的。
張勝一邊琢磨着合同,一邊觀察着徐勝男。
在林夏面前,徐勝男看起來似乎很簡單,也沒有什麽深沉的心機,分外的坦誠……
他心中隐約有了一個不算确定的答案。
等到十一點半的時候……
陳志忠老師給張勝回複了一條消息:【如果沒有附加條款的話,版權金沒問題的話,這份協議可以簽署!】。
張勝看完短信以後,擡起頭。
随着張勝的擡頭,徐勝男和林夏的聊天停了下來,兩人都看着張勝。
“張勝,這份合同,你覺得怎麽樣?”林夏下意識便問道。
“如果沒有附加條款的話,這份合同沒問題。”張勝回答道。
“這份協議沒有附加款,我希望以最大的誠意,來簽下《那年盛夏》的影視版權協議……”徐勝男看着林夏和張勝回答道。
“勝男姐,五十萬的版權金,我覺得可能少了一點……”
“五十萬是公司第一次給我的報價……如果以新人的影視版權金來說的話,并不少,我們并不是嘴上說說,【盛世娛樂】給你們開的那些條款,我們都可以寫進補充協議,譬如這部電影意向的幾位導演、譬如、演員、還有林夏小姐對這部的監制要求……”徐勝男認真地跟張勝說着很多東西。
“勝男姐,公司第一次給你的報價是五十萬,那麽,第二次呢?”張勝眯起了眼睛。
“我喜歡坦誠,張先生是聰明人,一些彎彎道道附加值,我覺得沒必要再說,八十萬,八十萬是我們的底線,往上再要一分,我們都不可能簽這份協議,這三十萬,是我從整個電影項目中挪出來的資金……”徐勝男依舊保持着平靜。
張勝沉默。
他從徐勝男的語氣之中,聽不出任何的感情,但卻分外的堅決。
像一台機器。
同時,他意識到徐勝男說的是一口價,并沒有任何要還價的意思。
他也知道這份價格,其實是非常合理,甚至是徐勝男非常坦誠的價了。
這種沉默持續了片刻,張勝露出了一個笑容盯着徐勝男:“勝男姐,我想知道,爲什麽伱會給我們這樣一份合同和這樣的價格?我之前稍稍地見過你和張盼盼聊簽約的事情,那個時候,你似乎不是這個态度……”
“每一件東西都有它的價值,人也一樣,有些昂貴,有些低廉,有些不過如此,有些明珠蒙塵,有些人。有些東西沒簽下來,我隻是覺得這是工作,很正常,誰都能替代,但有些極具潛力的人,我會用最大的誠意去合作,失去了,我自然會覺得可惜……”徐勝男看着張勝露出了一個微笑。
張勝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在觀察着她,盡管很隐晦,但她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
實際上……
她的包裏從來都帶兩份合同,一份公司拟定的,一份自己拟定的。
她也一直在觀察着張勝。
觀察中,她發現張勝這個人藏得很深,從言語和表情,乃至于肢體動作中,極難分析出他在想什麽。
她覺得不可思議,然後又覺得挺有意思的。
她最終拿出了自己的那一份合同。
“勝男姐,你調查過我們吧?”張勝再度沉默片刻後,露出了一個笑容。
“調查過,今天約林夏同學過來,是簽《那年盛夏》這本書的事情,今天約你過來,是想看看,我們是否可以一起合作【校花】,将這塊蛋糕做大……”
“什麽【校花】?”張勝依舊帶着笑容,眼神卻帶着疑惑。
“張先生,從簽售會開始,你就一直在幕後用你僅有的資源在運作,這點其實很多人稍稍一調查,就能查得到……同時,我知道你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推手,簽售會結束以後,你策劃了【校花】的項目,不僅可以鞏固并增加林夏同學的人氣,同時借着她原有的人氣,運作起整個盤子,将盤子盤活,雖然我不懂你這麽做到底想幹什麽,但你很厲害,你是我見過的人當中,最有手段,同時也是最清楚流量經濟的人之一,很精彩的手筆!”徐勝男看着張勝極爲欣賞,說完以後,言語之中依舊帶着幾分回味。
張勝臉上笑容更加燦爛了。
他感覺自己的細胞都在抖動,這是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感。
或許,他真的有些小看了這個世界的人了。
但他還是保持着冷靜。
“勝男姐,那我的項目,你想怎麽參與?”
“互惠互利,我在幕後,給你們推手,同時,推出來的幾個“校花”,如果合适的話,我想簽進公司……【星光未來】跟【盛世娛樂】在搶龍頭的位置,很多他們看不到的資源,我看到了!”
“C級新人合同?那合同,可是天坑,騙同學的事情,我做不出來!”
“不,C級新人合同是公司的合同,我自己拟的合同,是新人培養合同,合同爲期兩年,兩年内,我們負責底薪、資源,如果推出來了,繼續續約,如果沒有推出來,可自行解約……”
“勝男姐,我發現你将公司和自己的合同,一直在強調,你是在這家公司是非常有權利,還是……”張勝眯起了眼睛:“還是另有想法?”
“這個時代很好,危機與機遇并存,08年奧運會,08年金融危機……”
徐勝男沒有回答,隻是保持着微笑。
林夏看着兩人突然都笑了起來後,她突然覺得自己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一刻!
她突然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小綿羊……
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盛世娛樂】的紅姐打過來的。
…………………………
“對不起,紅姐,我已經準備将版權賣給了【星光未來】了!”
“簽協議了?”
“還沒有,但應該要簽了。”
“林夏老師,你要不要先看我的合同,我們給你加到了五十萬,同時,其他待遇不變……”
“抱歉……”
李豔紅聽到電話那頭的拒絕聲後,她有些愣住。
随後,她開出了一系列非常寬松的條款,言語中分外熱情,也拿出了張盼盼……
但對方猶豫了一下後,依舊是拒絕了。
半晌,挂掉電話以後,她臉色微微變得冰冷。
仔細思索後,她想到了一個不算可能的可能性。
【星光未來】報的價格,極有可能比她高很多,而條款,極有可能更寬松!
那徐勝男瘋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