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入禁地以後，很快便遇到了一隻鬼。
等級很低，沒什麽挑戰性，一張驅邪符便足以将其打退。
不過姜妤靈并沒有放松警惕。
此處仿若是另一個空間，天色黯淡，草木葳蕤，陰風陣陣，枝繁葉茂的槐樹上随處可見飄揚的白布，偶爾也能見到一張臉突然從樹上閃過。
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是有人在耳邊說話，可怎麽也聽不真切。
路并不好走。
地上的草木半人高，姜妤靈踩在其中，半點兒沒有落地的實感，就好像她腳底踩着的不是泥土，而是某個人的身體一般。
不對！
姜妤靈心念一動，驅邪符從手中落下，隻聽得嗤的一聲，一股青煙從她的腳底橫沖而來，姜妤靈連忙後退兩步，再次驅使驅邪符，将青煙擋在面門之外。
青煙化作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少女臉色蒼白，模樣清秀，五官也很端正，看得出來是個長相不錯的少女，可是此刻，她看向姜妤靈的眼神無比怨毒，臉色便顯得有幾分猙獰：“該死的天師，居然敢來打擾我休息，今日我便要殺了你，才能解我的心頭之恨。”
她說着，便直直的朝着姜妤靈撲過來。
頭發在一瞬間暴漲，化作成千上萬根針朝着姜妤靈紮過來。
姜妤靈連連後退，驅邪符在她眼前一字排開，每一張都綻放着耀眼的白光。
驅邪符與頭發碰撞。
一聲巨響，少女慘叫一聲，遁入草叢之中消失不見。
沒等姜妤靈松口氣，她又感覺到有一隻手，緩緩的爬上了自己的小腿。
姜妤靈低下頭去，卻什麽也沒有發現，而那種觸感，也瞬間消失。
果然不愧是埋骨之地。
就是兇險得很。
姜妤靈深呼吸一口氣，再次往前走了兩步，但她一走，就感覺身後有一隻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肩膀上的手冰冷刺骨，寒意十足，仿佛要将她整個人凍僵。
耳畔傳來一個女人幽幽的聲音：“你想要帶我離開這兒嗎？”
連吐氣都無比的冰冷。
姜妤靈迅速轉過頭去。
風吹過。
身後空無一人。
隻有那一堵牆，似乎離她越來越遠。
明明她才走進來幾分鍾。
姜妤靈抿緊了嘴唇，再次拿出驅邪符，将自己上下左右都圍了個嚴嚴實實，接着才繼續向前走，可是她才跨一步，一道聲音再次從耳畔響起。
“你要帶我離開這兒嗎？”
“你要帶我離開這兒嗎？”
“你要帶我離開這兒嗎？”
幾乎是一瞬間，整片草地就出現上千白衣女鬼，她們每個人的長相都各有不同，飄在空中，身形瘦弱、仿佛紙片人一般，嘴唇動着：“你要帶我離開這兒嗎？”
上千人的異口同聲。
刹那之間，姜妤靈跟前的驅邪符全都破滅，化作灰煙，姜妤靈心中大駭，來不及細想，幾十張驅邪符再次将自己周身圍滿。
見此，女鬼們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之色，再次異口同聲：“你要帶我們離開這兒嗎？”
“你要帶我們離開這兒嗎？”
這次多了一個字。
幾十張驅邪符便僅僅多撐了兩三秒。
姜妤靈反應迅速，在這幾十張驅邪符化作灰煙的那一刹那，她跟前又出現了幾十張驅邪符。
她不信，這些鬼怪破碎驅邪符不需要能量。
她們不可能一直這樣。
果然，在重複這麽幾次後，上千隻女鬼便消失在姜妤靈眼前，姜妤靈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風一吹，她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全濕透了。
有點冷。
但此時此刻姜妤靈去顧不上那麽多，女鬼消失後，她便快步往前走，腳下的觸感像是一具一具的屍體，偶爾她還能夠感覺到有手爬上了她的腳踝處，不過隻要她走得夠快，那手又很快放開了。
所以，這裏的草木之所以如此繁茂，很可能是被血肉滋養的緣故。
她必須要盡快走出這裏。
姜妤靈加快腳步，精神力一直繃着，将驅邪符牢牢的鎖在她的上下左右，神經一度緊繃，好在一直到走出這片草地，都再也無事發生。
她終于忍不住松了口氣。
但很快，這口氣又提了起來。
因爲在踏出草地的那一刻，原本枝繁葉茂的槐樹，變成了枯樹，每一顆枯樹上都挂着至少一具屍體，有男屍，有女屍，有吐着舌頭的，有凸着眼睛的。
在半空中晃晃蕩蕩的，密密麻麻、挨挨擠擠。
有點可怕。
姜妤靈何時見過這種情景，縱然來之前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會兒也免不了倒吸一口涼氣。
“姐姐，你害怕嗎？”
正當姜妤靈在心裏給自己做建設的時候，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小女孩兒的聲音。
又是鬼。
姜妤靈轉過頭去。
就看見一個穿着粉色長裙的抱着兔子玩偶的小女孩兒，此刻正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她眼底隐有好奇，竟罕見的沒有惡意。
年齡約莫在十一二歲的樣子。
這麽小就死了麽？
有點可憐。
姜妤靈反問道：“我害怕又怎樣？你能帶我過去嗎？”
“你進來也是來捉鬼的嗎？可你爲何不在前面随便捉一隻就好了，爲什麽要走來這裏？”
“所以這裏是你的地盤嗎？”
“不算吧。”小女孩兒搖了搖頭：“不過你要是想捉他們的話，我肯定是要管的。”
“而且，你應該回去了，就随便在草叢裏抓一隻就好了，不要再往前走了。”
姜妤靈好奇：“爲什麽草叢裏的抓得，這裏的抓不得呢？”
“草叢裏的并不是我們埋骨之地的鬼呀。”小女孩兒就理所當然的道：“他們可都是這些年來來捉鬼的人，隻是捉鬼不成，反倒自己成了鬼。”
小女孩兒說着，就眼睛彎彎的笑了起來：“這或許就是你們外界所說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這麽多鬼，竟全是學堂之人？
一股寒氣從心底升起，姜妤靈忍不住拿出馮墨給的玉牌。
所以，即便有玉牌，還有這麽多人葬身此處？
還是說，給玉牌也是看人下菜？
許是見姜妤靈的臉色不好看，小女孩兒接着又道：“不過你跟他們不一樣，因爲你很厲害。”
語氣中竟帶上了幾分誇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