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繼宗,王傳宗。
如此相似的名字,又同是窯村人,怎麽可能沒關系?
更何況,在這個交通閉塞的地方,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出去,會在外面待很長時間的人,應該不多。
這些信息加在一起,就差不多能判斷,王繼宗口中的哥哥,應該就是女鬼們口中的王傳宗了。
想到這裏,裴安竹尋思着正好順藤摸瓜,打聽打聽王傳宗的去向,于是她假裝很感興趣的開口:
“那你哥哥好厲害啊!”
“他是不是傳說中走出大山的大學生啊?雖然家庭條件略微困難,但他艱苦奮鬥,努力讀書,就是爲了改變命運。”
“這麽看來,他應該是你們家的榜樣了吧?”
裴安竹的語氣充滿了崇拜,就好像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王繼宗沒有對她産生任何懷疑。
因爲在他看來,城裏的這些年輕女孩子,都一樣的愚蠢好騙,她們相信山裏人淳樸憨厚,所以從不對他們抱有戒心。
畢竟,不管是劉芳也好,還是陳曦也罷,當年那些女大學生,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這麽被騙到村裏的,不是嗎?
而眼前這個來做慈善的有錢人,也不會例外。
王繼宗心裏有了計較。
他全然不知道,裴安竹是故意說出那些對他哥哥誇贊的話。
裴安竹會看面相——
她從王繼宗的面相上,就能看出來,他除了背負人命孽債之外,還心胸狹窄,容易嫉妒,見不得别人比自己過得好。
當着他的面,裴安竹越是誇贊王傳宗,王繼宗心裏就越是不得勁。
果然,王繼宗臉上閃過一抹不屑,故作不在意的解釋道:
“什麽大學生,你想錯了,我哥哪有那麽好的腦子?他是因爲不會讀書,被我爸媽送出去打工的。”
“唉,也就是我晚出生了幾年,不然當初被送出去的就是我了,那做生意賺大錢,住大房子、開大車子的也是我。”
這話聽起來沒有任何毛病。
如果不是裴安竹早就從女鬼口中知道了王傳宗是什麽人,恐怕聽了這話之後,也誤會王傳宗是在外面打工的時候得到機遇,發了大财。
裴安竹依舊裝作什麽都不懂,隻寬慰王繼宗道:
“親兄弟嘛,誰發财都是一樣的,你哥哥有錢了之後,想必也幫襯了你們不少吧?”
“對了,他怎麽沒有把你們接出去住啊?他在外面有人脈,随便給你介紹個工作,也比你留在山裏強啊!”
提起這件事,就戳中了王繼宗心裏的痛點,他臉上的不滿之色快溢出來了:
“哼!幫襯!他恨不得跟我們完全不來往呢!連老王家的姓都不要了,改了名字,連根兒都忘了!呸,白眼狼!”
就在王繼宗說的情緒激憤的時候,卻突然被人打斷:
“繼宗!别說了!到底是一家人!”
說話的是裴安竹身後的那個男人,當時他自我介紹說叫王平。
看來,這王平腦子還算冷靜,怕王繼宗透露了王傳宗的信息給外人,所以趕緊阻止。
但沒關系,裴安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到的信息——
王傳宗改名換姓,已經去外面定居了。
窯村的人估計都不知道他在哪裏,就連王繼宗這個弟弟,保不齊也沒有來往。
所以他才會這麽憤怒,才會恨自己的哥哥,發達了不知道提拔自己。
後面的一路,大家都沒有再開口。
不論裴安竹怎麽套話,王繼宗都是顧左右而言他,恐怕也是知道自己剛才說漏嘴了,不想再惹麻煩。
裴安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上面别着一個胸針,那是杜警官給她的微型攝像機。
就放在她平時放迷你攝像頭的位置。
這一路上的所有畫面,都通過這個攝像機,傳到了杜警官那邊。
山裏沒網,本來這樣的無線雲端傳送是做不到的,但杜警官組織人手,連夜在山裏布置了信号接收器。
而警局的人,已經調出戶籍系統,開始找尋王傳宗的所在了。
路很長,很難走,可終究也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
裴安竹大早上從岩村出發,足足六個多小時,才翻山越嶺,來到了窯村。
這個……罪惡之地。
她擡起頭,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那陰煞之氣濃郁的仿佛墨色。
而這些雙手沾滿血腥的劊子手,卻渾然不覺。
“鄉親們,我把城裏來的做慈善的好心人帶回來了!”王繼宗站在村口一聲喊。
下一秒,村裏呼啦啦出現了一大群人,将原本空曠的地方堵的嚴嚴實實。
而這群人的手裏,拿着鋤頭、鐵鍬、釘耙、鐮刀……
這架勢,不像是迎接客人。
裴安竹的目光沉了下來,她想起了陳曦。
在那個女孩的故事裏,也是一樣的畫面,當她被騙進窯村的那一刻,她就落入了這些人的包圍圈,再也出不去。
時隔十七八年,輪回流轉,當初的人似乎換了一批。
唯有惡,永恒不變。
裴安竹看着眼前的一幕,故作驚慌: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
“裴小姐是吧,來了就别想走了,這裏山清水秀,風景宜人,不如就在我們村定居吧。”王繼宗笑道,“再在這裏找個男人,傳宗接代,如何?”
“你什麽意思?我隻是來挑選幾個孩子,帶出去資助的,挑好了就走。”裴安竹說道。
“資助?不如你看看,資助我們村怎麽樣?”王繼宗又說道,“幾個小孩子,能頂什麽事?不如資助我們村吧,我們都窮,就喜歡你這樣的好心人。”
裴安竹的臉色逐漸變了,她像是才反應過來,怒氣沖沖質問:
“你們騙我的?你們打從一開始,就沒想放我走!”
“沒錯。”王繼宗點點頭。
“這是犯法的!”裴安竹怒斥,“你們這是非法囚禁,是要坐牢的!”
“哈哈哈哈!”村裏人聽了這話,大笑起來,王平這時候露出猙獰的面目,“我們這窮鄉僻壤,根本沒人管,警察也不會來。沒有人報案,誰又能抓我們呢?”
“岩村的人會幫我報警的。”裴安竹信誓旦旦,“我帶來的學生還在那裏,她如果等不到我,一定會帶人來找我!”
王繼宗搖搖頭,笑她天真:
“我們這裏有的是藏人的地方,隻要把你藏起來,誰也找不到。”
“到時候岩村的人問起來,我們就說你已經挑選了幾個好苗子,從另一條路下山了。”
另一條路,就是當初王傳宗拐賣女孩子進來的通道,也是可以離開的。
看樣子,這群人已經什麽都考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