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裏每天都充斥着各種各樣的人,他們在探尋自我的路上甚至有些不遺餘力。
歐陽老頭帶着他的老大,鄢都大君來看今天的新病患,一個要将自己撕成碎片的患者。
安天下此刻帶着南潇,行駛在一條布滿碎石和沙礫的颠簸道路上。他們要去尋找鄢都大君。
然而,這條令人牙齒打顫、骨頭散架、膀胱失控的糟糕道路。卻是通向A市精神病院的唯一道路。
“這破路到底每年有多少人送過來?”安天下很好奇,他們的A市每年會有多少的人會被定義爲“瘋子”。
鄢都大君這個倒黴蛋子,因爲在光天化日之下脫衣服,被關在此處。
想到這兒,安天下笑了,這是一個多麽坦誠又無視人間規則的家夥啊。
與他相比,鄢都大君簡直弱爆了,人間規則都不遵守,這真是膽大包天的家夥兒。
南潇似乎無心欣賞車窗外的美景,也無心責怪這條颠簸的道路,她揣着鄢都大君的令牌若有所思。
她想着馬上就要送他回地府了。那塊光滑黝黑的令牌,是通往地獄的鑰匙。
曾經南潇多麽渴望,這把鑰匙可以幫她揭開義父被殺之謎,以及可以探尋她的身世之謎,但此刻看來是毫無希望了。
倘若鄢都大君不離開這裏,花姬又如何面對他?那個脆弱的小丫頭不肯原諒鄢都大君,執意要他償命。
但是冥王又豈是小小的妖狐狸可以解決的?他是冥界的法,至高無上的王,也許等待南潇的也是躲不過的法。
想到這裏,南潇陷入了沉思。如果有一天,我們的生存和命運需要一盤象棋來決定,我隻是說如果。
那麽這盤象棋上的所有棋子,以及它們移動的規則,是否應該作爲我們首要技能來學習呢?
其實這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然而确實存在一種遊戲,它與我們每個人的生命、命運和快樂密切相關。
它的複雜與困難的程度都遠遠超過了整個象棋遊戲。千百年來,這種遊戲一直以一種不爲人知的形式延續着,這種遊戲就是自然法則。
南潇或者安天下等等,他們作爲自然的一部分,同樣要遵循這樣的法則。但不幸的是,無論人類多麽努力,想要搞明白這樣的法則也無濟于事。
人無論是他的肉體還是精神,似乎都異常複雜多變。想要弄明白這些“人間規則”似乎并不現實。
我們要如何活好這一生?在這毫無固定的法則之下,如何看清這個“棋盤”?
南潇并不知道,安天下也同樣如此。爲何有那麽多的未解之謎?
…
鄢都大君這個非人類,沒有任何“人間規則“的知識儲備,但他似乎對于人間生活樂此不疲。适應能力極強~
瘋人院的生活特别精彩,歐陽老頭領着鄢都大君,來看新的病患。
這個家夥正被五花大綁在床上,和鄢大君來的時候一個樣兒。不過綁着他,不是要防他傷害别人,而是防止他自殘。
這個“病患”忍不住要傷害自己。前幾天割傷了自己的屁股,血肉模糊被強制收治在醫院治療。
但在醫院治療的期間,他又試圖用水果刀殘害自己的下肢。這個名爲黃三的患者已經失去了語言表達能力,不久之前,他X掉了自己的舌頭。
此刻,他不能言語,空洞的眼神,呆滞的目光,仿佛失去了生命一樣。
人群裏有一群人,他們的四肢是完整的,但他們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并不完整,身體上的許多部分是多餘的。
黃三就是這樣的患者,幾天前他就出現了奇怪的感覺,他感到自己渾身上下總有多餘的東西,他忍不住要去扔掉它們。
起初是舌頭,口腔裏仿佛多了一塊紮人的仙人掌。讓他難以忍受。
他不停的吐,想要把多餘的部分吐出來,結果他的嗓子啞了,口水也吐幹了,忍無可忍,他拿起了工具,将它殘忍的從身體上除掉。
這種贅餘感仍未消失,慢慢轉移到了下半身其它的部位,于是他用同樣的方法将它們一一處理下來。
他的疼痛聲和可怕的鮮血,吓得别人報警,把他被送進了醫院。
警察也難以置信,這個數天前剛被傳喚到警局調查“東郊事件”的嫌疑犯,竟然也會“瘋掉”。
他那奸詐又精于算計的模樣,極緻利己主義者,讓每一個審訊他的人都十分難忘。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傷害自己,怎麽也輪不到他想不開!
不可思議,難以解釋。
有時,我們的大腦可能運用不同的機制創造出所有感,讓人們覺得他們是自己的思想和行動的發起者。
一個人擁有自己的行動和思想十分重要,這就是人的能動性。他就成了自己人生的“上帝”。
黃三在服用完那十粒大藥丸之後,就出現了這種奇怪的感覺,他不受控制,極力遏制他的沖動,結果失敗了。
這股強大的想要“幹掉”自己的沖動,一次一次的迫使他趕快行動。他已經控制不了自己了!
他迫切的想要告訴醫生他的沖動,以及不受控制的可怕之處。但是,在見到醫生之前,他已經處理掉了自己的語言器官。
黃三說不出話來,他内心異常恐懼自己的行爲。拼命解釋,他的身體住進了“魔鬼”,人們卻隻看見一個癫狂、扭曲的可怕之人。
他那不符合常理的行爲,沒有人會覺得他會“正常”。于是,他被送到了這裏,做進一步的檢查和治療。
在這裏,他将永遠失去話語權。在這裏,他隻是一個瘋子,不正常的身體,錯亂的自我感讓他産生了幻覺。
黃三明明知道這樣做不對,但他的大腦,他的表情已經無法再傳遞真實的想法了。
糟糕的是,喪失自我性的身體已經完全不由他的大腦控制,他的身體都是多餘的,那個聲音要他統統扔掉它們。
歐陽老頭異常興奮,對鄢都大君說,
“他快完了,他快要完了…”
興奮的表情,似乎對黃三的自我攻擊,異常肯定。
黃三被捆綁在那張鐵床上,他想要痛哭一場,可他的臉扭曲變形,眼淚也變成了奢侈。
醫院裏靜悄悄的,空空的長凳,燈光昏暗的走廊裏,并無一人。
黃三身體裏有股巨大的力量,迫使他将捆綁它的繩索掙斷,然後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做一件:他要“扔掉“那些多餘的贅生物。
這些多餘的東西讓他百爪撓心,異常痛苦,他要快點扔掉它們。
黃三受不了了,用盡渾身力氣,狠狠咬下去,他的嘴巴裏充滿了腥味兒。
如同一隻野獸,狠狠撕下一塊又一塊,仿佛真的在撕咬一隻獵物。
黃三的牙齒像一把鋒利的刀,朝向那裏咬去,如同裁剪一張紙那般輕松,瞬間,都成了碎片。
大腿上的血管、靜脈、動脈和神經暴露無餘,他沒有任何的痛感,仿佛在撕咬别的東西,或者一團團棉花。
噴湧而出的顔料,濺滿了他的全身,以及整個病房…裸露的部分清晰可見,如同斷開的樹樁,連斷紋面都讓人觸目驚心。
然後他又舉起床邊的凳子,一下又一下的砸下去,将那僅剩的枝幹也硬生生的砸斷了。
這,已經不再是一個人…
鄢都大君驚呆了,這比地獄裏,那些罪孽深重的家夥們,受到的刑罰還要可怕。
他要自己“解決”掉它,仿佛他和它,壓根就不是一體的,這種自我毀滅的邪惡力量,令鄢都大君十分驚異!
巨大的敲擊聲引來了午休的護士天,她們看到如此景象,失控的尖叫,可怕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精神病院的上空。
前來救治的醫生無從下手,混亂的局面讓人頭皮發麻。
歐陽老頭喃喃自語:
“魔鬼來了,魔鬼來了…”
那些紅色血水,像無數條小河流,流向醫院的四面八方。誰也沒有注意到,那裏面似乎也湧動着無數條細小的蟲子…
它們滲進了地面、牆壁和各類家具,也沾染到任何一個碰觸但它的人的身上。
很快,它們就會滲入到人的皮膚之中,而他們卻毫無察覺。
歐陽老頭,癫狂扭曲的狀态,仿佛也着了魔,他大聲呼喊着:
“魔鬼來了,魔鬼來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