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内，吳念祖坐在原位，端起茶慢慢喝了口，面上并未有任何波動。
霍文希側着頭奇怪地問道：“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如果你是商業考慮，就該從頭到尾說些好話，很簡單就能解決，還方便以後合作。
如果你讨厭她，就罵個痛快。
伱這樣又是罵，又是誇的，把人也得罪了，最後也沒有落到好。”
吳念祖淡淡笑了笑：“你就當我任性喽！”
人都是複雜的，不單單隻有我們印象的一面，瓊瑤也是。
她衆多作品中夾帶的愛情觀讓吳念祖看不上，不可能對其吹捧。
但是她那部自傳前半部分确實是好，讓吳念祖看得動容，其中流露的民族大義和家國觀念方面應該也做不得假。
你讓吳念祖像歐陽長林那樣對瓊瑤大唱贊歌他做不到，但是優秀的一面他還是會承認，不會一闆子打死。
心裏怎麽想就怎麽說，現在吳念祖面對瓊瑤有這種任性的資本。
送走了瓊瑤，歐陽長林回到房間，隻見吳念祖面色如常。
他見到歐陽長林回來後，笑着招呼：“歐陽老哥，再不回來菜都要涼了，我今天可真的是空腹赴宴，你可得管飽！”
歐陽長林見狀也不由樂了：“吳總你的心可真大！”
然後他又歎了口氣，轉而愧疚道：“吳總，真是對不住，沒想到今天發展到這個局面，早知道就不讓你來扮這個白臉了。”
吳念祖擺擺手：“這可不是扮的，剛才都是我的心裏話，不吐不快！
歐陽老哥你要是真讓我去唱紅臉，我可唱不出來！”
歐陽長林苦笑着搖搖頭：“我是真的心懷愧疚，今天我組織這場飯局，本意是讓大家和和氣氣談成續集拍攝的事，沒想到最終……”
吳念祖笑着說：
“歐陽老哥，我們這頓飯的目的不是已經達成了嗎？
既然瓊瑤已經答應了改名字之事，想必也不會出爾反爾。
其他我都沒意見，随她折騰，之後我們抓緊時間籌建劇組，早日完成劇集拍攝才是正理。”
歐陽長林一臉愧疚表情，然後端了杯酒道：“隻是這樣，今後祖龍和瓊瑤公司都不再合作，我這罪過真是大了！”
和瓊瑤合作？本來吳念祖也就打算合作《還珠格格》這兩部了。
之後雖然《情深深雨蒙蒙》也算大火劇，但是影響力相比《還珠格格》這種神劇還是差遠了。
而且亞視到時候也已經過了低谷期，相信憑借自制劇都可以立足了，已然不再需要瓊瑤。
不過心裏話吳念祖可不會說出來，他端起酒和歐陽長林碰了一杯，笑着開口：
“歐陽老哥，如果你真的介懷，以後我們祖龍的人到了内地，希望你們湘南電視台多多照拂。”
歐陽長林聞言立馬拍着胸脯保證：
“那沒的說，隻要有我一天，以後祖龍的人到我們湘南電視台就是座上賓！
即使是沒有今天這事，我們兩家也是兄弟關系，隻要吳老弟你一聲招呼，今後我在所不辭！”
“哈哈，有老哥你這句話，我今天這趟白臉就沒有白唱，知足了！”吳念祖大笑道。
包廂内此刻雖然已經隻剩三人，但是氣氛卻比剛才更加熱絡。
——
另一邊，回到書房中，瓊瑤重新端坐在書桌前。
何秀瓊端了杯茶上來，輕輕擺放到桌上，然後小心問道
“媽媽，我們真的和祖龍斷了合作？”
“怎麽，你覺得我是在說笑？再和那小子合作，你讓我這老臉以後往哪擱？”
“媽媽，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這樣一來，以後港島那邊要重新和TVB聯絡了。
而且這樣的話，那我們這部《還珠格格》續集的制作，再和祖龍合作起來就有些……”
現在三方已經簽了合約，想要制作，抛下祖龍已然不可能。但是瓊瑤又撂下了以後不再合作的狠話，就讓何秀瓊覺得尴尬。
要是她來處理，即使以後不想合作也不會這時候說啊。
但轉念一想，要是她能做主，哪還會爲這種事和人發生矛盾？
其實她自己都覺得這次是婆婆做的理虧，西方國家還要尊重信仰呢，你和人家合作不得尊重一下大衆感情啊？
就算不爲這些考慮，單單爲了賺錢變通下怎麽了？
不過她也已經習慣了自己這婆婆各種矯情的臭毛病，所幸最終她答應了修改，續集馬上就能開拍了。
“以後有什麽事情，你就直接和湘南電視台聯絡，讓他們和祖龍溝通。”
何秀瓊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媽媽，你打算改成什麽？”
瓊瑤聞言面上又顯出不爽之色。
她瓊瑤不會出爾反爾，說改就會改，省得到時候被吳念祖那個小輩罵他言而無信
但是想到這次的經曆，不管怎麽說都不是一次愉快經曆，就算是她同意了改名，也算是半被迫同意的。
又想到一開始吳念祖的反對，還有剛才被他指責，瓊瑤胸中還是有些火。
就像剛才包廂中那番話，她瓊瑤就是個小女子，你跟我講家國大義，那我讓你看看什麽叫小氣女人的斤斤計較！
瓊瑤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三個字。
何秀瓊低頭一看，見到紙上寫着一個眼熟的名字，不禁張大了嘴巴。
——
歐陽長林連夜奔波趕赴灣灣，剛剛又和吳念祖喝了幾杯，回到酒店後，終于放松了心情。
雖然說今天的局面沒有料到，也不是最好的結果，但是總的來說，《還珠格格》續集得以繼續拍攝，而他們湘南電視台也沒有絲毫損失，和兩家都維持着合作關系，算是一個還不錯的結果了。
剛剛躺倒床上，正想要好好休息一番，手機鈴聲就不斷響起
看到是何秀瓊的電話，歐陽長林神經又是一緊，趕忙坐起來接聽。
然而怕什麽就來什麽，剛剛接起來就聽何秀瓊說：
“不好了，歐陽台長，這事又出了一些變故！”
“怎麽回事？是瓊瑤老師反悔了嗎？”歐陽長林皺緊眉頭。
“那倒沒有，隻是這個新改的名字，它，它……”何秀瓊有些吞吞吐吐。
“新改成了什麽名字？”
“吳顔祖。”
“什麽？！”歐陽長林聞言變色。
“歐陽台長，就是你想的那三個字……”何秀瓊語氣幽幽道。
歐陽長林一聽就反應過來是哪三個字了。
很明顯這就是瓊瑤回去之後氣不過，故意在報複吳念祖，罵他不要臉。
你吳念祖不是怕犯忌諱嗎？
好，我改成這個新名字，看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瓊瑤就是想要故意惡心下吳念祖，以發洩心中的不滿。
歐陽長林不禁拍了拍腦門，長歎一聲，此時心中頓時浮現起那句話：“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
“何總，你就沒有勸一勸？”
“我當然勸了！
可是媽媽直接就火了，反問這名字有犯忌諱嗎？
不讓她用之前的還不讓她用這個了？
這次誰要是再說個不字，那大家都别拍了，她甯願鬧到法庭收回制作權。
我也真是沒辦法啊！”
何秀瓊在對面也是不斷歎氣，這眼瞅着一個爆款劇的續集，怎麽就這麽難産啊？！
“不行，我不同意用這個名字。”歐陽長林反對。
這名字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怎麽回事，祖龍還是投資方之一，傳到他們耳朵裏，你讓吳念祖怎麽想？
到時候肯定又是一番争端和扯皮，這電視劇到底還能不能接着拍了？
“歐陽台長，我也不想和祖龍交惡，把吳總得罪死了啊！可是媽媽這脾氣上來了，我是真沒辦法！”何秀瓊大吐苦水。
歐陽長林揉了揉腦瓜子，腦中急轉，然後問道：
“何總，這續集你還想拍嗎？”
“當然想！”
“那好，我想到一個辦法，不過咱們倆要承擔點風險。”
“歐陽台長你說。”
“劇組拍攝是在内地，瓊瑤老師不可能盯着。等到拍攝的時候，我讓人把劇本裏面的名字改了……”
電話對面的何秀瓊直搖頭：“這不行，這不行！到時候媽媽一問就露餡了！”
“你聽我說完。名字咱們改，但是就改一個字。
‘顔’字去掉個頁，變爲才學之‘彥’。
瓊瑤老師就算問起來，她也不會立馬察覺。
等到拍完了，就說劇組疏忽大意，看錯了字。大不了我親自去給她賠不是！”
“吳彥祖？”何秀瓊口中喃喃着，這變了一個諧音字，意思就會大變。
彥字爲才學和德行的人，這倒不會再有什麽不好的寓意了，想來祖龍知道也不會說什麽。
而且因爲諧音，瓊瑤就算現場看他們拍攝估計也發現不了。
不過她這邊要是瞞着瓊瑤，等到以後婆婆知道了，少不得要挨一番大罵。
這讓一向對瓊瑤言聽計從的何秀瓊有些心下不定。
“何總，如果你想這續集面世，就得擔點風險。
要不然咱們倆也别折騰了，幹脆就不拍了，這一趟灣灣之行算我白跑一趟！”
聽着電話對面歐陽長林的話，何秀瓊咬了咬牙回道：
“好，吳彥祖就吳彥祖！”
等到挂斷電話，歐陽長林長長出了一口氣。
他算是發現了，瓊瑤和吳念祖這倆人無疑都是有本事的，但是跟他們打交道真特娘的累，他夾在中間腦仁子生疼！
他拿起手機，翻到吳念祖的名字上，猶豫了半天，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沒打出去。
這兩個人現在能瞞着就都瞞着，萬事都等續集拍攝完再說吧，大不了到時候他去一一解釋賠罪。
至于他們倆的矛盾，他是能拖一刻就拖一刻，等到還珠續集拍完，誰愛管誰去管吧！
——
在另一邊的酒店中，吳念祖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一個中年男人坐在吳念祖對面，笑得十分憨厚。
“馬導……”
“吳生，不敢當，我還未做過導演，您叫我阿城就好！”中年男子眼鏡下的雙眼笑得眯成一條縫，态度極其謙卑。
吳念祖又想了下面前人的信息。
馬楚城，83年開始步入電影圈，從劇務、打雜開始，後在多部電影中擔任燈光師。
1986年，擔任張艾佳愛情片《最愛》的攝影師，首部擔任攝影師作品便獲得金馬獎最佳攝影獎提名。
這也奠定了他的攝影風格，擅長浪漫愛情或動作片，畫面感強烈，《甜蜜蜜》和《紅番區》攝影師就是他。
他也算是張艾佳推薦的人選之一。
不過吳念祖之所以選出了他，還是因爲記起此人日後曾執導拍出過任賢齊和張白芝主演的愛情電影《星願》。
這說明他雖然現在還沒做導演，但是完全具備成爲一個導演的素養。
而且此人擅長靠鏡頭調度營造視覺效果，對人物的特寫也有一手，煽情和搞笑都不在話下，這就很符合《我的野蠻女友》的風格了。
吳念祖見到馬楚城這番态度，心下滿意，他就是要找一個聽話的工具人，無疑馬楚城也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吳念祖也不再推辭，笑着問：“阿城，我聽說你不是正在拍攝張婉婷和羅啓銳的《玻璃之城》嗎？”
“吳生，《玻璃之城》實際上已經殺青了，羅sir他們正在忙後期制作，我這邊完全沒問題。”馬楚城趕緊解釋，表明自己還是很有職業操守，不是翹工來的。
《玻璃之城》也是一部愛情電影，馬楚城擔任其攝影，也說明了他對愛情片鏡頭的擅長。
吳念祖點點頭，然後說：“阿城，可能你已經聽張導講過，不過我還是要說一遍。
這部電影我很重視，所以我個人的要求會非常多，影片拍攝要完全根據劇本來，而且每一個鏡頭拍攝時我都要看效果。
最終剪輯權也是以我爲主，影片拍成後，導演一欄會寫我們兩位聯合執導。
有冇意見？”
馬楚城依舊笑容不變：“吳生，你能給我做導演機會我就感激不盡，我一定做好我的本職工作，全力協助好吳生拍攝這部電影！”
見此，吳念祖露出滿意笑容：“放心，我不會虧待你。這部影片之後，祖龍會支持你獨立拍片。”
馬楚城聞言臉上笑容更甚，不斷鞠躬：“多謝吳生賞識！”
之前張艾佳給吳念祖提的兩條建議他決定并用。
吳念祖自己在整部電影中起到的作用挂個導演名字完全不虛。
給馬楚城這個工具人挂名導演，給他出頭機會，無疑會讓馬兒跑得更賣力。
吳念祖考慮了下，劇組方面最好還是能有個管事的導演，這樣劇組事務起碼都有人協調，運轉無疑更好。
而且他這種攝影轉導演的，無疑更清楚吳念祖表達的效果怎麽在鏡頭面前呈現。
馬楚城這個工具人也算值得培養，此人雖然創作能力不佳，不算多有才華，但是攝影功底相當紮實，也拿過不少獎。
這次如果表現可以，以後有些愛情片還是可以交給他的。
吳念祖淡笑着說：“那以後就稱呼馬導了。
接下來你和蔡總聯絡，祖龍會協助你把劇組搭建起來，我也希望在拍攝之前，你能夠把劇本中所有的景全都選好。”
“吳生，我一定竭盡全力，跑遍全台北，選好最合适的取景地！”馬楚城保證道。
在灣灣這幾天，不僅把還珠續集的事搞定了，還選定好了《我的野蠻女友》導演，算是解決了吳念祖的一個心事。
接下來他們F4就要離開灣灣，到大陸、棒國、新家坡及霓虹繼續進行亞洲巡回演唱會。
而在港島，亞視的《超級女聲》之風已然刮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