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北行疑惑地看向劉邑。
劉邑自然明白其意思,于是深吸一口煙,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你想的有點太美好了。”
“不是所有的武學都能面向大衆的,尤其是這種能夠調養身體的武學。”
“且不提那些武學傳人怎麽想的。”
“我就問伱一個很簡單的問題,如果某一天,世界上的那些奢侈品突然變成白菜價了,所有人都能夠買的起了,那你還會買嗎?”
“再換個角度,如果你是曾經買過這些奢侈品的人,是他們的忠實顧客,你會允許這件事發生嗎?”
張北行陷入沉默。
他不是傻子。
劉邑都把話說的這麽明顯了,要是還不懂,那就真可以找塊豆腐一頭撞死,重開算了。
“咔哒!”
一聲脆響,熾熱的火焰騰起,将煙草點燃。
張北行深吸一口随即吐出,煙霧缭繞:“劉老師,那他們這樣子搞,擡高武學的獲取難度,就不怕有人想要從中牟利,把他們給偷師了,然後轉手便宜賣出,一賣賣給很多人?”
劉邑搖頭失笑,反問:“爲什麽要怕?”
“接觸不到這個層面的人,就算是學,學到的也都是最淺顯的東西,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練得是真是假,是對是錯,或許他們歪打正着能練對,練出效果,但你覺得,他們會把這事分享出去嗎,分享了有人信,信了的能練明白嗎?”
“而能接觸到這個層面的人,你認爲他們會因爲别人的一番話,就貿然去嘗試嗎?這群人是最惜命的,他們練武的目的多種多樣,所以他們隻會選擇最穩妥的方法,便是去找那些武學大家。”
“寂寂無名的,讓他們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就算是真有人跟着那寂寂無名之輩練了,大家都是混一個圈子的,到時候别人一問,诶,你不是練什麽武術了嗎,跟誰練的,你說出你師父的名字?其他人沒聽說過,打聽打聽也沒這号人,到時候其他人會怎麽看你,又得怎麽笑話你,這圈子你還能混得下去嗎?”
“這就是那些老牌武學世家,能夠一直發展到現在,并且有恃無恐的資本。”
“這個圈子,很小,講究一個輩分!”
侃侃而談的給張北行解釋着這件事。
不知不覺間,劉邑手裏的香煙也燃燒殆盡。
張北行了然。
随後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又問道:“不對啊劉老師,按照您這邏輯,咱們的嶽氏連拳都發展成武館了,并且還公開招募,這豈不是說”
“臭小子,你想啥呢,我剛才隻是做個比喻好吧,咱們的嶽氏連拳不在比喻的範疇内,咱們怎麽說呢有點特殊,碗裏有一半是官家飯,正經的那種,你明白吧?”
劉邑擡手削了一下張北行的後腦勺,沒好氣的說着。
這個臭小子,真是會順着杆子往上爬。
他就隻是表達的含糊了一些而已,這小子竟然就抓住這一點,給自己舉一反三,關鍵他特娘的還是用嶽氏連拳舉例的。
多少有點倒反天罡那味了。
也是多虧他大哥不知道這事,不然的話,以他大哥的脾氣。
不把張北行這個倒竈玩意揍得找不到北,他都不姓劉的!
挨了一巴掌的張北行現在也很委屈。
但是看着劉邑那沒好氣的樣,他也不敢說啥。
隻能撇撇嘴,挎着個批臉,看着劉邑道:“那,劉老師,您既然說那些武術都是輕易不外傳,那您之前說帶我來的原因時,爲啥瘋狂提起八段錦啊?”
“還暗示我說,八段錦針對嶽氏連拳有修養功效,還說咱們兩家拳法同出一脈。”
“難道說這個八段錦跟咱們一樣,是可以對外傳授的?又或者是人家根本不外傳,咱們這次過去是爲了偷師?”
說着,張北行突然意識到什麽,看向劉邑的眼神都變得古怪了起來。
好似在說:行啊你,沒想到你看起來濃眉大眼的,背地裏竟然玩這種損招。
要麽說劉邑就是個習武之人呢。
除了實力渾厚外,臉皮子那也厚的沒話說。
被張北行用這種古怪眼神盯着,換做旁人,早就不自在起來了。
但他愣是半點波瀾都沒有。
劉邑泰然自若的開着車,目不斜視,道:“張北行,我警告你,你可别亂想,也别亂說啊,咱們這次過去,就隻是單純的上門拜訪,順便請教請教而已,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嗷~~~”
“對~~~”
“我們就是去拜訪請教的~~~不是我想的~~~诶呦,劉老師你咋又削我,過分了啊!”
劉邑斜睨他:
“咋滴,你不服嗷?”
“說話就說話你拉什麽長音呢?”
“你這眼神啥意思?也就是老師現在在開車,不然老子高低給你來兩下子,看你還皮不皮!”
扭頭瞪着張北行,饒是以劉邑的好脾氣,此刻也被他搞毛了,髒話頻出。
這真不是他劉邑沒素質,而是張北行這個臭小子實在是太賤了!
你拉長音也就拉長音吧,你還做出一副賤兮兮的表情,是在嘲諷老師嗎。
劉邑現在都懷疑。
要是把張北行送去解刨化驗。
他那一百五十斤的身子骨,至少有一百四十斤都特麽是賤!
剩下的十斤裏面八斤反骨兩斤屎!
“你都猜出來了你還問我幹什麽?”
“非要讓我豁出個老臉把事實說出來你才高興是吧,行,那我就明着告訴你,你這次去就是去偷師的,一會兒到地方了,你就擱那好好看,好好學!”
“最好是能學個一招半式的,這對你以後都有用!”
“老子當年就是沒學會,所以才成了現在這個B樣子,但凡工作時間長一點,肩膀就跟廢了一樣,關鍵是吃了一大堆藥,找了一大堆醫生還都治不好,隻能慢慢養。”
“我現在都快後悔死了,但後悔沒有用,機會就那一次,錯過了就錯過了,沒可能了,你不能再像我這樣,走我的老路,明白嗎?”
A8轎車裏回蕩着劉邑的聲音。
張北行聽聞,愣了愣,随後就收起那副不着調的樣子,認真起來,點頭道:“好的老師,我明白了老師!”
“行了行了,這種屁話少說,一會兒務必學會幾招八段錦,記住,不要看它的形,要看它的意,看明白意了,吃透了,你才算是真正搞明白了這個功夫,哪怕隻有一小段,對你目前來說也足夠了。”
劉邑不放心,再度叮囑道。
張北行連連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
見到他這樣,劉邑也沒再多說什麽。
畢竟,關心則亂,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而适當的催促張北行,把他往前趕一趕沒問題,但要是一直催,一直趕,這就容易造成負面效果了。
要是因爲自己的操之過急,影響到了張北行,讓他一個也沒有記下來。
那劉邑就得考慮,是不是得給張北行換一門武學功法了,畢竟嶽氏連拳着實太傷身體了。
但是他也清楚,八段錦哪是那麽好學的,要真這麽簡單,自己當年早他娘的偷到手了。
張北行去了就碰碰造化,能學一點是一點,反正裏外裏也不虧。
……
車輛行駛在石市破舊的馬路上。
沒多久,就駛離了市區。
後經過半個小時的路程。
看着那熟悉的車站映入眼簾。
張北行有點懵逼。
怎麽事?
他怎麽回家了捏?
“劉老師,您說的那個陳老爺子,也住在石市高木區?”
張北行一臉懵逼的問道。
聽到他這話,劉邑點了點頭,道:“是啊,等等,你說的‘也’是啥意思?合着你家就在高木區?”
“昂,不然呢?”
“不是,張北行,你住在高木區,你不知道陳老爺子?我十來年前在京城的時候,就聽說過他了。”
“我爲啥就要知道啊,我之前又不是習武之人。”
“但你是住在高木區的啊,你長這麽大,你就不知道陳老爺子這号人嗎?”
“我特喵啊對對對,您說的都對,是我愚昧無知了!”
張北行閉上嘴,坐在副駕駛上,一臉的蛋疼和無語。
你劉老師樂意說啥就說啥吧,反正是不跟你杠了。
在張北行的沉默之下。
十多分鍾後,車子停在了一個複古的中式莊園旁邊。
一名身穿黑色西服,身材高挑的管家走上前來。
他畢恭畢敬的爲劉邑和張北行開門,迎接二人下車。
随後便道:“劉先生,張先生,陳先生得知您二位今天要來,大喜,早已經在會客廳内等候多時了,請進!”
語閉,管家微微欠身,他伸出手,指向停在門口的小車,示意二人坐上去。
這般高規格的待遇,屬實是把張北行這個從小在鄉下長大的農村娃給整懵了。
他愣了愣。
然後就瞪着那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睛,看向了劉邑。
就見劉邑泰然自若的對管家說了聲‘好’。
便一馬當先的走到了那小車上,坐下。
劉邑拍了拍旁邊的位子,扭頭對着張北行道:“北行,你還愣着幹什麽?過來啊?”
“啊?哦哦,好的!”
張北行回過神來,坐了上去。
待到兩人都坐好後,管家也來到旁邊,貼心的爲二人系上安全帶,随後坐到副駕駛,對着司機點了點頭,司機便緩踩油門。
穩穩當當的将車子開了出去。
“陳老爺子是德高望重的武術家,但當年殺過鬼子,上過戰場,所以還有軍方的一些背景,且還不低,因此這莊園不用驚訝,很正常。”
劉邑講解,張北行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家底這麽厚啊,怪不得呢。
一路上,看着周圍的風景,張北行表面淡定的一批,實則内心,卻羨慕不已!
誰能想到,就這麽一個從外面看上去,平平無奇,樸實無華的莊園,其内部,竟然特麽的這麽好!
裝修有多棒,多大氣暫且不說。
主要就是一個字。
大!
巨他媽的大!
練武場,露天泳池,健身房
應有盡有。
規模之大,你說這裏是個小型學校張北行都信!
怪不得都要坐車進去呢。
要是不坐車,從門口到會客廳,怎麽不得走個十來分鍾啊?
好啊!
有錢可真是太特麽的好了!
“所以,劉老師,這就是您問我爲啥不知道陳老的原因?”
張北行突然就悟了。
“對啊,我都可納悶呢,這麽大的一個莊園坐落在這裏,完了你告訴我連這裏住的是誰都不知道,這合适嗎?”
劉邑也道出了自己的問題。
張北行沉默片刻,随後就壓低聲音,悠悠說道:“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我等窮逼,不配來這裏?我以前交際圈裏的那些人,更不配來這裏?”
“.”
“6!”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