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沖在挂月峰落下遁光,朱英敏銳的覺察到,他的遁光色澤不同,問道:“沖弟,你的遁光怎麽變化了顔色?”
五台派以火爲主,若是還未修煉火龍劍法,或者二七火龍法,遁光駁雜不純,反而沒什麽顔色,隻是不夠純粹的白光而已,但若是修成此兩門道術,遁光就是赤紅,顔色極正。
王沖此時的遁光,變幻不定,各色雜陳,時而單一精純,時而五光十色,變化實在太大。
王沖淡淡說道:“我煉了本命飛劍。”
朱英微微恍然,但還是有些不明白,隻是挂月峰獅子寺弟子來來往往,已算是大庭廣衆,不合适問了。
修道之人的本命法寶,選擇極嚴,第一必須是自己所煉,第二得跟得上修爲增長。
因爲不是自己所煉,内蘊旁人的法力烙印,就不能跟自身相合。跟不上修爲增長,一旦法寶落後于修爲,這件法寶就無用了。
王沖并無自煉的法寶,但教主鎮山的四口仙劍,被天尊磨去了法力烙印,與自身相合絕無半分問題,這四口仙劍也沒有跟不上修爲增長的問題,隻有修爲配不上法寶的苦惱。
天尊給王沖展示的畫面,教主不知幾億億萬萬裏之外,瞪了他一眼,差點散了他的魂魄,王沖就知道,此怨恨沒法可解。
就算他交換四口仙劍,教主也不會繞過他,都已經被天尊擺上了棋盤,王沖也就不想着退縮了,幹脆豁出去,破釜沉舟,把這四口仙劍煉成了本命法寶。
因爲這四口仙劍,把王沖手中的飛劍,悉數震散了原本的法力烙印,故而這四口仙劍成了他的本命法寶,那些飛劍也都成了本命飛劍,就如拖油瓶一般。
四口仙劍和紫蜃金鱗,赤電,以及另外二三十口飛劍,都被煉化成了本命飛劍,便可藏入精神之竅,跟法力一般,周天運轉,甚至連法寶囊都不須了。
王沖隻需動念,便有一道劍光,念頭一轉,就能換一口飛劍,故而遁光才會諸色雜陳,變化無方。
王沖和朱英先去了拜見了肖南,肖南見到兩個徒弟,歡喜非常,說道:“你們回來的正好,爲師最近修爲突飛猛進,數日前把玄燈錄修煉到了第七重周天,正要開個酒宴,邀請幾個相熟的同門,你們回來,剛好替爲師操持此事。”
王沖不久前,剛剛辦過了一次破境的宴席,聽聞老師也要辦,急忙說道:“師父,此事包在弟子和朱英姐姐身上。”
肖南微微一笑,說道:“挂月峰,獅子寺雖然地方不小,但畢竟是道山祖師的地方,又有許多同門,不太方便招待賓客……”
王沖急忙說道:“弟子是長安城隍,萬花山山神,朱英姐姐是泾河的水神,地方都方便,師父欲選哪一處?”
肖南确有跟徒弟借地方的意思,微微沉吟,說道:“長安也太繁華,畢竟是世俗之地,泾河又是水府,就萬花山罷。”
王沖答應了一聲,跟肖南商議了日子,又要請那些同門,當聽得還有白月大師,這位前師祖的名諱,心情就未免了起來。
盡管白月大師嫁人的時候,王沖老父親還未出生,但他總覺得不落實。
王沖和朱英陪了一會兒肖南,又都去拜見道山祖師。
道山祖師正在惦念這個徒孫,見到王沖歡喜非常,問了一句:“伱最近修爲如何?”
王沖說道:“已經轉修都天烈火大法!”
把個老和尚吓了一跳,問道:“怎就把二七火龍法煉成了?”
王沖說道:“大約是,勤奮有功罷。”
道山心道:“這不是扯淡麽?若是日子有功,我門下許多徒弟,怎麽還不見有人轉修都天烈火大法?”
他試探問道:“你都天烈火大法十四重天,可有什麽礙難?所煉真火爲哪幾種?”
王沖答道:“除了本門的太陽真火,還煉了乾離真火,清靈焰,五行真火,另外也尋到了幾種真火,還未來得及煉入。十四重周天并無什麽礙難,徒孫已經突破了。”
道山祖師忙說道:“十五重周天甚有難關……”
王沖說道:“已經突破了十六重周天。”
肖南此時心情愉快,無意中瞥了一眼鏡子,卻見上頭一行字:“有人輕微辱你恩師。”
肖南忙把鏡子扣了,暗道:“不曉得何人如此大膽?”
道山祖師老臉皮微紅,有些臊然之餘,又複歡喜非常,暗道:“幸虧當初,搶了肖南,把這個徒孫拐入門下,這等好徒孫,日後正可執掌我挂月峰一脈。”
“即便我飛升之後,也有人能夠坐鎮獅子寺。”
王沖是不知道,道山祖師如此想法,若是他知道,隻怕會想一句:“師祖,咱倆可不一定誰先飛升啊!”
把輕微辱師祖,變成嚴重辱師祖。
道山祖師問過了都天烈火大法,忽然想道:“我獅子峰一脈,雖然也是五台傳承,但畢竟是獅子尊王菩薩的道統。若是沖兒這般一路修行下去,都天烈火大法修煉到了十八重周天以上,還能算是獅子寺一脈了麽?”
“不成,我得叮囑他,多修習佛家功法。”
道山祖師問道:“你的金剛天龍禅法,修煉的如何?”
王沖臉有赧色,說道:“隻修煉到第九重周天。”
道山祖師微微欣喜,又複犯愁,欣喜的是,王沖入門還沒多久,就把金剛天龍禅法修煉至第九重周天,已經是挂月峰一脈天賦最強之人,直追當年的獅子尊王菩薩,勝過了他這個老秃,犯愁的是,金剛天龍禅法已經遠遠落後于都天烈火大法。
道山暗暗忖道:“沒道理,王沖又要轉修火龍劍法,又要轉修二七火龍法,又要轉修都天烈火大法,進境還比金剛天龍禅法快的道理。必然是這門佛家功法,不甚契合沖兒,我須給他換一門獅子寺的秘傳。”
道山祖師在獅子尊王菩薩一脈五大神功之中,權衡了一回,溫聲說道:“沖兒,咱麽這一脈,佛道雙修,你金剛天龍禅法已經有了根底,可以修煉第二門佛家功法了。”
“我把本門……”
道山祖師剛想說,把大須彌金剛手傳于王沖,忽然想道:“不妥,大須彌金剛手,乃是金剛天龍禅法的後續法門,雖然沖兒已經可以修行,又能借助金剛天龍禅法的根本,但金剛天龍禅法既然不合,大須彌金剛手應該也不合适。”
他把剩下的三門神功略略權衡,說道:“六神訣傳你罷。”
王沖倒是并不想再學什麽道術,但道山祖師非要傳授,他也沒拒絕的理由,當下伏地請道山祖師賜教。
朱英每次都陪着王沖,道山祖師又知道,龍女是王沖上了祖譜的道侶,故而也不隐瞞她,把六神訣一并傳授。
獅子寺的六神訣,乃是佛門至高降魔大法,分爲六種外功,分别是:大威德金剛天龍,中央不動獅子尊王,降三世孔雀明王,虛空藏白象主,軍荼利毒龍王,大日光火鴉。
獅子寺這一脈,以獅子尊王菩薩爲開脈祖師,故而六神訣亦是獅子寺至高法門,爲五大神功之首,可以修煉至大菩薩境。
王沖得了六神訣,便和朱英拜辭了道山祖師。
王沖倒是沒覺得,此法有何珍貴,反正他也不缺道法,朱英卻頗爲凝重,對王沖說道:“我深感此法與我有緣,此番師父突破第七重周天法力的宴會,沖弟能否多管一些,我想要閉關一些時日。”
王沖說道:“朱姐姐盡管閉關,我來操辦此事吧。”
平日都是王沖閉關,朱英守住,今次朱英要閉關,王沖自然不會阻攔,他在挂月峰獅子寺呆了一夜,第二天就回了萬花山。
他先請七姨娘萬花山副主萬群芳,借了三百牡丹花妖,又從泾河調了五百魚美人兒,想着師父的宴會,總不能用村釀,又派人去灌江口,跟二郎真君讨了二十瓶禦酒,百斤仙果,并一些仙丹。
自古以來,神仙赴宴,都喜歡食用丹藥,仙丹乃是不可少的主菜。
也就是二郎真君,換了旁人,這些東西還拿不出來。
忙完了這些事兒,還要整理賓客名單。
五台山的那些同門好辦,但五台分支散葉太多,其餘各地的名單,王沖就隻能把自己長安城隍廟的鬼将派出去四下送信。
至于白月大師,好歹也是前師祖,王沖隻能不辭辛勞,親自去請人。
王沖還是這一次,才從肖南嘴裏知道,白月大師嫁去了何處?
他駕馭雲光,直奔天宮。
有了上幾次的經驗,到了天宮之外,王沖随便抓了個當值的天将,說道:“我乃五台弟子,有事禀報王靈官祖師,還望給個方便。”
那個天将正要怒斥,聽得是五台弟子,又仔細辨認了一番,說道:“你莫不是長安城隍,中壇元帥帳下左路先鋒王沖?”
王沖心道:“什麽時候,我也這般有名了?”笑道:“正是在下。”
天将立刻換了個臉孔,笑道:“此事容易,我這就去通秉火府元帥。”
王靈官兼了火府元帥,已經三品的職司,王沖叫慣了,改不過口,這名天将如何還敢稱呼什麽王靈官?
他隻敢口呼火府元帥。
這名天将去了沒多久,王靈官就飄然而來,見到王沖笑道:“你小子好生名氣,就連把守南天門的天将都聽過你的名字了。”
王沖忙道:“不敢不敢。”
“孫兒此番來,是有件事兒要拜見白月師祖。”
王靈官老臉一紅,說道:“有什麽事兒?”
王沖說道:“我師父肖南,突破了第七重周天法力,想要邀請一些好友,做一個小聚。因惦念白月師祖的恩情,故而請做上賓。”
王靈官老臉紅雲未退,但卻精神一振,說道:“此事沒有問題,我這就去跟夫人說一聲。”他猶豫了一番,說道:“你也來吧。”
“雖然你師父,轉投了道山祖師,但好歹也曾是我家夫人的徒弟,不須見外。”
王沖心道:“不見外,就是沒想到,我師父提升了一層輩分,白月大師這位前師祖,也早就提升過輩分了。”
至于三祖的徒弟,怎麽會被師弟王靈官拐走,這事兒王沖可不敢想,真不敢想。
何況他家裏老父親,騷的一匹,早就習慣了這種事兒。
王沖也是這一次,才知道爲什麽五台上下,都知道白月大師嫁人,也知道她嫁了誰人,但人人諱莫如深,弄得神神秘秘。
當初道山祖師,跟白月大師讨徒弟的時候,白月大師答應的痛快,也是因爲,徒弟雖然換了師父,卻仍舊差了一輩,她自然是無所謂了。
有王靈官帶着,王沖又是有職司的神仙,看守南天門的天将也十分通融,把王沖悄悄放了進去。
王沖跟着王靈官,去了火部元帥府邸。
火部乃是天庭八部之一,位高權重,王靈官的元帥府邸,極之廣闊,府内奇花異草無數,亭台樓閣無窮。
王靈官帶了王沖,到了内宅,一個美貌的女子走了出來,有些詫異的問道:“夫君怎麽帶了個孩子回來?莫要說,你在外面養下小的,如今大了,要回家門來。”
王靈官忙說道:“胡說什麽?我豈是那種人。這是肖南的徒弟,王沖是也。肖南最近修爲有成,突破第七重周天,惦念你這個舊日師父,邀請你做上賓。”
王沖急忙拜倒在地上,口稱師祖。
白月夫人瞧了一眼,說道:“肖南才第七重周天法力,就要請客?這個孩子真是他徒弟?這孩子怕是有十重周天以上的法力了罷?”
“那不得請客十次八次?”
王靈官甚汗顔,問道:“王沖,你如今是幾重周天法力?”
王沖急忙說道:“孫兒轉修都天烈火大法,已經修煉到了十六重周天。”
王靈官和白月夫人一時無語。
肖南在下界五台山,忽然就手疾眼快,把鏡子翻了面。
又是無人受辱的美好一天!
白月夫人淡淡說道:“我就不去了。”
王靈官心頭微微一動,說道:“還是去吧!爲夫好歹也是三品的元帥,比不上張真君祖師,比不上獅子尊王菩薩,但至少也跟薩師一般,如何還怕還鄉去?”
白月夫人冷笑道:“你若是去,我就也去。”
王靈官沉吟片刻,笑道:“好吧,就陪夫人走一遭。”
王沖送上了請柬,出了火部元帥府,正要下界去,忽然見到有人喧嘩,他知道天庭到處是神仙,也不願意惹事兒,正要避讓一旁,就看到一個少年帶了無數仙侍,招搖而來。
這個少年身上服色,極是華麗,頭上的雙龍鬥寶冠,是盤兩條真龍,鑲嵌了一件真的仙家寶貝,身上的掃霞衣,放下凡俗,足以做鎮派的寶貝,其餘種種,更不必細說了。
他見到了王沖,就叫道:“前面可是王沖?”
王沖見躲不過,心道:“怎麽人人都知道我?”搶先一步,說道:“正是在下,不知是哪位貴人呼喚?”
這個少年笑道:“好叫你得知,我們十分有緣,我乃是十九太子。”
王沖心道:“果然是個厲害角色。”急忙說道:“上次還未謝過太子賞賜。”
十九太子笑道:“些許小物,不值一提。我倒是聽說,你執掌長安城隍廟麽?”
“我有一件事兒,須你去辦。”
王沖心道:“十九太子,能有什麽事兒?要來求我?”當下說道:“必然盡心盡力。”
十九太子說道:“我看凡間一個叫做王侍郎的人,所著的幾本冊子,十分有趣兒好玩。”
王沖驚了,暗道:“這是要取我父親,上天來供他做耍子麽?此事決然不可,就算是十九太子,也不能如此辱我!”
“何況,父親又怎麽能當禮物送出?”
王沖正待拒絕,就聽得十九太子說道:“他說文帝年間,有個美人兒,叫做白潔,武帝年間有個美人兒叫做黃蓉,都是長安人士,死後魂魄,必然也在長安,你把此兩女魂魄取來,我有重重賞賜。”
王沖心頭大愣,他還真沒見過,父親的哪一本著作,有此二女,心道:“不過小事,此二女若是願意上天庭,也算是敕封得仙職了。”
“若是不願意,我再另外想辦法周旋,真的不願,假的總有。”
當下說道:“我這就去查卷宗,如是果有此二女,若是滞留長安,就送來給十九太子,若是已經入了地府輪回,也必然給十九太子查出下落,可以尋找。”
十九太子大喜,叫道:“若果然取此二女魂魄過來,你要什麽賞賜,盡管開口。”
王沖忖道:“此等冤大頭,隻怕錯過就沒第二個了。”說道:“上次太子所賜飛劍,我師門說,此物貴重,又是太子所賜,合該做鎮山的寶物,所以不令我用,供奉在祖師大殿前,令諸位同門日夕叩拜。若是太子能多賜幾口飛劍,當喜不自勝。”
王沖這話術,走的熟溜。
十九太子聽得自己的飛劍,被五台山奪取,拱在祖師殿,還有弟子叩拜,不但沒有惱怒,反而十分歡喜,說道:“此事易爾。”
當下吩咐了一位仙官,片刻後取了二十口飛劍過來,說道:“此乃下等飛劍,不過算是定金,若是真辦好了此事,還有重重賞賜。”
十九太子又複取了一塊令牌,遞給了王沖,說道:“此乃我的令牌,你持此物,可以随便出入天宮,四門二十九戶,盡你白闖。”
王沖也不知道,父親究竟寫了什麽東西,那兩位小姐爲何居然有如此人物魅力,讓天上的十九太子都惦記,今日多半是聽說自己上了天宮,特意來尋找。
讓他收了這二十口飛劍和令牌,辭别了十九太子,飄然下界。
王沖還真特意回去了一趟長安,翻過了卷宗,不見有這兩個女子名諱,隻能去洛陽問過父親。
王大丞相聽得這兩個女子的名諱,百般不說,王沖無奈,讓鬼差去市集上,遍搜閑書,果然找到了這兩本集子。
看了一半,王沖就面紅耳赤,把兩本集子用真火燒了,令鬼差去翻卷宗,把曆代名妓的冊子查了一遍,并去問了一遍,可有人願意上天去服侍十九太子。
當下就有八九十人,願意上天去服侍十九太子,王沖令人把兩本集子各買了數十本,讓她們背熟,準備過些時候,好糊弄十九太子。
王沖把騙來的二十口飛劍,也用四口仙劍洗滌了一遍,一并祭煉了。
過了十餘日,到了宴會的日子,陸續都有賓客過來。
他拜師五台山之後,在鬥劍大會上出盡風頭,後來名聲一日盛過一日,做下無數大事兒。盡管王沖日常并不跟人走動,就連挂月峰上之人都熟悉的不多,但卻人人都知道王沖。
這一次宴會,無數各脈的五台弟子見到王沖,不論輩分,都口稱哥哥,納頭便拜,親熱至不能再親熱。
這次肖南破關大典的消息傳出去,有人聽說是王沖哥哥的師父功成出關,都說:“哥哥事兒,我們哪裏能錯過?”
一個傳一個,一個又複傳一個,前幾日還是五台弟子,後來各派的弟子都來了。
肖南坐在主位上,看着萬花山滿山都是口呼哥哥之聲,臉色甚白。他這次就沒把鏡子帶來,不然“今日有人辱你。”這句話怕是要刷鏡子面。
王沖也沒料到,是這個場面,隻能抖擻精神,接待賓客。
到了正日子吉時,王沖正要宣布,師父肖南破第七重周天法力的大會開始,就見天空上祥雲藹藹,無數仙子踏雲而來,爲首一名女仙,正是華山三娘,她笑着說道:“弟弟當真淘氣,你今日請客,如何不跟姐姐說?”
“我把三山五嶽,人間各處的仙子都幫你請來了,姐姐可夠義氣麽?”
王沖瞧了一眼,漫天的小仙女,就一個念頭,心道:“虧得朱英姐姐閉關,父親也不曾來,不然要出大事兒。”
這邊還未準備好迎接漫天的小仙女,就聽得有人喝道:“二郎真君前來道賀。”這一次,排場更大,七大靈官,數十神将,灌江口的人馬盡數來了,滿天都是仙氣神光,祥雲華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