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由于現在的南方處于戰争時期,根據戰争密令的細則,像馬修這樣的地方注冊法師在跨區域行動時必須要向聯盟報備。
這是因爲注冊法師本人的一舉一動代表了注冊地的對外态度,報備是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當然,這一條款對于法師的約束力其實相當寬松。
不報備過去也行。
但出于對聯盟的尊重,那就還是去坩埚屋的聯盟辦事處走了一趟。
通過機械侏儒大衛,馬修将自己即将造訪守望者高地的事情上報給了聯盟。
手續很快。
幾分鍾就辦好了。
片刻後。
大衛将一張戰時的魔法通行證交給了馬修。
與此同時。
他還帶來了另一則消息:
“白銀議會得知您要前往守望者高地之後,對此行非常感興趣,他們委托我向你詢問——您是否有意介入守望者高地目前的混亂局面?”
“坦白的說,白銀議會一直在關注守望者高地的困局,但由于人手不足的緣故,他們很難派出有足夠分量的法師去協助德魯伊教團解決日漸猖獗的枯萎教團與天災教團。”
“目前聯盟已經增派了一位「殿堂法師」前往守望者高地解決問題,但「殿堂法師」畢竟是學院派出身,實際辦事經驗不足,白銀議會擔心他一個人不足以解決問題,所以得知您這樣的實幹派剛好要前往守望者高地之後,便希望您能和那位殿堂法師一起平定守望者高地目前的混亂局面。”
“如果您願意接下這份委托,那麽白銀議會将會給出豐厚的報酬,你可以選擇任意一種結算方式——金币或者知識點數,兩者都可以。”
機械侏儒大衛一口氣将白銀議會的委托訴說了一遍。
馬修表面上神情不變。
心裏卻暗暗皺了皺眉。
他其實不願意去摻這趟渾水,他隻想過去看看萊拉和伊萊的情況,确保他們安全無恙就好了。
如果有空的話。
他還會去查看一下亡者之痕在守望者高地的餘脈,爲後續的防護傘計劃增添實際經驗。
于是他想了想,盡量委婉地說道:
“抱歉,但我此行另有目的,恐怕很難分心去解決守望者高地目前的困境。”
大衛眨了眨眼:
“您都不願意聽一下價格嗎?”
馬修微微一笑,禮貌性地回答道:
“那你說說看。”
其實他心裏已經打定主意,無論白銀議會給多少,他都得想辦法拒絕。
“100萬金币,可以現金支付。”
大衛說。
馬修嘴巴微張,卻沒有發出聲音。
“100萬都是我一個人的?”
他有點不敢相信。
大衛平靜地說:
“當然,白銀議會從不玩文字遊戲。”
“那位殿堂法師隸屬于極北浮空城,并不受白銀議會的管轄,所以理論上也拿不到白銀議會的獎勵。”
“此外還有一些小貓膩相比于那位殿堂法師,白銀議會更希望像您這樣的注冊法師能解決問題,這涉及到聯盟内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權力鬥争。”
“但您也無需多慮,您雖然是注冊法師,理論上受到白銀議會的管轄,但由于伊莎貝爾女士的緣故,白銀議會也隻是您名義上的上級,所以您無論是拒絕還是接受這樁委托,都沒人敢找您任何麻煩。”
可能是和馬修打交道的比較多。
大衛說的很是坦誠。
馬修索性也将自己的疑惑道出:
“所以這才是白銀議會選擇我的理由?”
大衛搖了搖頭:
“這倒不是,委托您去辦這件事真的是因爲湊巧——剛好伱要過去,那就派我過來問問您的意思,前前後後就是這麽簡單。”
馬修反問道:
“如果我近期沒有訪問守望者高地的打算呢?”
大衛道:
“那就隻能指望那位殿堂法師拯救守望者高地的德魯伊們了。”
“我知道這件事聽起來有點不合理,但聯盟内部确實人手短缺的厲害,在此之前,大地結社遇襲之後向聯盟求救,聯盟立刻派了兩名「蒸發小隊」的法師過去。
那兩名法師在守望者高地幹掉了不少的邪教徒。
可問題在于。
守望者高地的邪教徒數量有點多的過分了,蒸發小隊業務繁忙,那兩名法師殺了一波以後就走了。
沒多久之後。
德魯伊教團就遭遇了更嚴重的圍攻。
邪教徒們像潮水一樣出現,瘋了似的攻打大地結社的總部。
十字城風雨飄搖,一夜衰敗。
在那之後。
根據就近原則,聯盟又想指派激流城的注冊法師古德以及翠玉蒼庭的注冊法師凜冬之月艾岚聯手平定守望者高地的混亂。
可問題在于。
古德法師研究長生術閉門不出,聯盟的委托對他來說根本沒有效力;
艾岚女士則同樣因爲翠玉蒼庭日漸活躍的亡者之痕而無法脫身。
這件事情拖了好久,白銀議會始終找不到合适的人選。
前一陣子,埃克蒙德大人得知此事後,才特意讓人從極北浮空城的謙遜殿堂調來一位強大的殿堂法師去解決問題。
可話說回來。
誰又能指望一位毫無實務經驗的年輕法師能順利解決守望者高地複雜的難題呢?
白銀議會并不看好那位所謂的天才,他們之所以同意極北浮空城的調度,純粹是因爲真的沒有人手了。”
馬修聽完之後微微點頭。
殿堂法師在七聖聯盟内部也是非常超然的存在。
他們是所有法師中天賦最出色的那一批,是法師中的天才。
殿堂法師大多數從小就被從各大魔法學院篩選出來,送往極北浮空城接受最上等的魔法教育。
他們之中的佼佼者可以直接進入三大殿堂中的謙遜殿堂或智慧殿堂。
在聯盟内部屬于是完全不事生産,卻又享受着極高的福利的特權人群。
像白銀議會這種平時需要對各種事物操心至極的實幹型法師,自然看不上純學院派的殿堂法師。
馬修第一次聽到殿堂法師這個詞,還是從瑪格麗特口中說出來的。
瑪格麗特非常讨厭殿堂法師。
因爲她很小的時候在接受遴選的第1輪就被篩掉了。
她對此一直頗有微詞。
日後也用努力證明了她并不比那些天賦過人的殿堂法師差。
總之在注冊法師或者有實幹經驗的法師眼裏。
殿堂法師要麽是隻知道研究魔法理論的書呆子,要麽就是天賦過人趾高氣昂的法師老爺。
馬修對于殿堂法師倒是沒有什麽偏見。
畢竟他在聯盟裏的每一個法師眼裏都是野路子。
“那位殿堂法師叫什麽名字?”
他問道。
“希伯特。”
大衛立刻回答說:
“雖然白銀議會對于希伯特先生的業務能力充滿了質疑,但在其他方面還是給予了他高度的評價。”
“他是一個性格非常溫柔的男性法師,完全沒有其他殿堂法師那種趾高氣昂的姿态。”
“他的魔法天賦在聯盟曆史上排得上前三,是真真正正的天才。”
馬修有些驚訝道:
“曆史前三?”
“那這位希伯特先生和羅南大法師相比呢?”
大衛搖了搖頭:
“哪怕在現有的七聖裏,羅南先生也不是天賦最強的那一個。”
“哦?”
馬修被勾起了興趣:
“誰的天賦最高?”
大衛肯定的說:
“西方守護者,幽若女士,她的天賦是伊莎貝爾女士親口評定的七聖第一。”
“第二也不是羅南,而是北方守護者羅德裏克,他在預言領域的天賦直逼當年的人族聖賢——後者可是一位受到位面眷顧的天啓術士。”
“羅南大法師的天賦僅在第三。”
馬修暗自啧舌。
七聖聯盟還真是藏龍卧虎,羅南這麽猛的天賦居然在七聖裏也隻能排第三。
可惜他對西方守護者幽若毫無印象,隻知道那是一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女性法師,她平時都在聯盟的舊址,天災降臨之地布雷頓森,負責守護着聯盟的一些隐秘。
“那你們的意思是,那個叫希伯特的法師,他的天賦比現有的七聖都要強?”
馬修被勾起了好奇心。
大衛點了點頭:
“應該是這樣吧,畢竟大家都這麽說。”
“作爲旁證,希伯特先生是唯一一位被幽若女士收爲學生的法師,而幽若女士曾經親口承認過,她挑學生隻有一個标準,那就是天賦,隻有天賦接近她甚至是比她高的人,才有機會成爲她的學生,目前也隻有希伯特一位做到而已。”
“雖然希伯特成爲幽若女士的學生之後,後者就閉關不出了,我記得希伯特甚至隻和幽若女士見過一面,但這不影響前者天賦的權威認證。”
馬修聽完之後忍不住吐槽道:
“收了學生又不見面,那和沒收有什麽區别?”
大衛笑呵呵地說:
“聯盟内部對此也有很多傳言,比較公認的一種說法是,幽若女士天性慵懶,壓根不願意教授學生,選一個天賦最強的,完成聯盟給的指标後,就能完全撒手不管讓他自學成才了,反正當年她也是完全自學的。”
馬修聽完之後歎爲觀止。
每次得知這些高層法師的秘密傳聞都能讓他眼前一亮。
難怪埃克蒙德對此孜孜不倦。
自己要有他的能力,估計有事沒事也會看看小道消息!
“好吧,這個委托我暫時接下了,但具體是否要真的去執行,還得等我實地去守望者高地走一趟才知道。”
馬修對那個叫希伯特的天才非常感興趣。
當然。
100萬才是促使他作出決定的最重要的那個理由。
“我明白了,我們會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希伯特先生,他會在守望者高地的号角公會迎接您,希望你們二人能合作愉快。”
大衛熟練地說。
馬修趕忙問道:
“希伯特外貌如何?”
大衛不慌不忙地說:
“希伯特先生的氣質很突出,你能在人群中一眼将他認出來。”
“記住,憂郁而迷離的眼神,白淨的臉蛋上時時刻刻寫着迷茫——符合這個條件氣質又獨一無二的,準是他。”
馬修想了想:
“這個描述聽起來有點像詩人。”
大衛用力一拍手:
“對,最像詩人的那個就是他。”
“此外我也需要提醒您一下,希伯特先生雖然爲人很好,但他也有一點小毛病。”
“有些時候他會顯得比較迷茫,這不是他對您不尊敬,而是與生俱來的缺陷,希望您不要介意。”
總是顯得很迷茫?
難道是陳之前提到過的那個法師?
馬修心裏犯嘀咕。
快速的和大衛敲定手續之後。
馬修返回滾石鎮。
之後他收拾了一下帶着阿兵和佩姬通過坩埚屋的傳送陣直奔守望者高地。
支付一筆昂貴的傳送費用後。
三人的身影出現在了一片位于半空中的高台上。
輕微的不适感快速的退去。
半空中的風令馬修精神一振,而眼前的景象更是令人豁然開朗。
他看到遙遠的天際之上,一座座高山聳立,有雲層纏繞在半山腰間,在那裏,天和地仿佛是挨着的。
淡淡的龍吟聲從山那頭傳來。
抵達平台之上時,隻剩下若有似無的威嚴。
馬修的屠龍領域自動響應,依稀分辨出那是金龍的歌唱聲。
那是守望者高地的北方雄霸大陸中部的海倫山脈與雲上高原。
在那片地帶。
稀稀落落的散落着高原人、巨魔、大地精以及其他智慧亞種的部落。
海倫山脈也是金屬龍的領地。
據馬修所知,在這一帶築巢的金屬龍超過了10條,其中有兩條是傳奇巨龍。
他走出傳送陣,将目光投向其他方向——
東南方是郁郁蒼蒼看不到盡頭的森林,其中最接近守望者高地的那一部分的樹林出現了很嚴重的枯萎與衰敗。
那裏是木精靈的舊都——落葉之庭,如今已被綠龍法蒂娜以及一些奇怪的蜘蛛類智慧生命所占據;
而落葉之庭的東方,有着一片莊嚴肅穆的黑森林,那裏是夜精靈的栖息地永歌森林。
再往南方去些,才是人類社會最熟悉的翠玉蒼庭。
而西南方向。
一片一望無際的大平原靜靜地延伸到守望者高地的腳下。
平原之上有三條幾乎是并行的江河正在歡快的奔騰着。
激流平原以及其上最璀璨的城市激流城也因此而得名。
平坦的地形地勢一路延伸到守望者高地這裏,形成了一塊劇烈的凸起,三江分别改道,一條向北,兩條向南。
這就是守望者高地一片森林資源高度發達且充斥着原始野性的土地。
馬修觀賞了一下此地的景色。
然後乘坐魔毯朝着人類聚集地而去。
守望者高地最繁華的區域莫過于十字城,這裏是德魯伊教團總部的所在地,也聚集着整個南方最多的雇傭兵。
在最初的時候。
這裏其實隻有兩條南來北往的十字公路,商人們在十字路口處搭建帳篷,做做小生意。
德魯伊們從西邊和東部的樹林裏走出來,他們在此地努力修複着落葉之庭受到的傷害以及監視着嗯亡者之痕的餘脈。
漸漸的。
十字路口開始興盛起來,最終演化成了十字城。
由于和高原上的貿易來往密切,十字城的商業曾經高度發達。
但伴随着局勢的變化。
德魯伊教團内部的保守勢力不斷的擴張,十字城的貿易氛圍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此後這裏又遭到了枯萎教團以及天災教團等邪教徒的突襲。
一時間。
十字城内人心惶惶。
很多人都逃往他處。
因此當馬修越過簡陋的城牆,抵達十字城的大街上時,感受到的便是一股蕭瑟的味道。
路上行人匆匆。
過往之人眼裏皆有警惕之色。
明明隻是初秋。
大街兩旁的行道樹下已經落滿了樹葉。
這些樹葉壓根就沒人打理。
這顯然不是一座正常的德魯伊城市應有的形象。
“這個地方怎麽連個路牌都沒有?”
佩姬左顧右盼:
“我們該如何找到号角公會?”
馬修朝着前面努了努嘴:
“号角公會起初名叫号角之家,是德魯伊們收留無家可歸的人的組織。
可不知道怎麽的,後面漸漸就變成了試圖前往雲上高原以及海倫山脈的冒險家聚集的地方。
他名義上仍然是十字城官方的慈善組織,但實際上已經具備了地下公會的雛形,
那裏應該是十字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我們接着往前走,看看哪兒人多多半就是。”
三人沿着主幹道前進。
半路上。
突然有個臉蛋上髒兮兮的小女孩攔在了馬修面前。
她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無辜的看着馬修:
“先生,能給我點吃的嗎?”
“我已經兩天沒吃過東西了。”
便在此時。
一個少年快速從他身邊走過,眼疾手快地想要從馬修身上摸走點什麽。
可下一秒。
他便驚呼一聲。
一隻骷髅的爪子按住了他的手——
阿兵的刀也已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一瞬間。
女孩的臉色變得蒼白。
少年則是哀求道:
“對不起先生,我,我實在是餓壞了。”
馬修看了那少年一眼,示意阿兵放開。
旋即他問那女孩道:
“你們是真的餓了嗎?”
女孩吓得說不出話來,半晌,她才撫摸着幹癟的小肚子道:
“我、我、很餓,真的很餓……”
馬修沒有多說什麽。
他從行囊裏取出許多面包和一些清水,分别遞給了女孩和少年。
然後沖他們擺擺手:
“走吧。”
少年抱着面包欣喜若狂的跑走了。
女孩愣了一下。
她對馬修道:
“謝謝!”
說着也跟着少年跑到了旁邊的一條巷子裏消失不見。
“我跟過去看看?”
佩姬有些不放心的說。
“可以。”
這個小插曲并沒有影響馬修的進度。
他目送佩姬離開後,帶着阿兵繼續前進。
很快的。
他們的面前便出現了一棟高聳而古老的泥土建築,大門上挂着号角公會的牌匾。
不過令馬修感到疑惑的是。
号角公會的大廳裏并沒有多少人,附近的人潮好像都擠到旁邊一個小廣場上去了。
他跟着阿兵靠了過去。
一路上還能聽到許多人的議論聲。
“他們在看什麽熱鬧呢?”
馬修懷揣着好奇心靠近。
下一秒。
砰的一聲巨響。
但見被人們圍住的地方,一束魔法煙花沖天而起。
璀璨的煙花迅速炸開,在天空中留下明亮的徽記。
緊接着。
三行令馬修瞠目結舌的魔法文字久久的懸浮在廣場的上空——
……
「歡迎滾石鎮大法師馬修莅臨守望者高地。
我是希伯特。
我在這裏等你。」
……
那三行文字在天空中漂浮了很久。
馬修面紅耳赤的聽着旁邊人議論誰是馬修。
有那麽一瞬間。
他甚至想直接走人。
可最終他還是擠過人群,好奇地朝着裏面看去。
但見人群中央,站着一個體态勻稱、眼眶深陷的男子。
他的眼神很清亮,但總是透着一股茫然的氣質。
面對衆人疑惑的目光。
他似乎完全沒有異樣的感受,隻是每隔10秒鍾就手搓一個魔法煙花。
上面的文字也是一成不變。
他每放一次煙花。
馬修都感覺到自己在被鞭屍。
于是他終于鼓起勇氣走上前去:
“你好,希伯特先生。”
“我來了。”
希伯特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哦,抱歉,但我不是賣煙花的。”
馬修微微一愣,他稍稍提高了音量:
“我也不是來買煙花的。”
“我是馬修。”
誰知希伯特竟一臉茫然地問他:
“馬修是誰?”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