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智力謎鎖。
當這個詞在馬修的腦海中出現時,它便如初生的太陽般光芒萬丈。
記憶的霧霾被一掃而空。
一部分原本如霧裏看花的知識變得清晰可見。
他單手扶額,面露追憶之色:
“一個儀式。”
“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邪惡組織在侵犯某個領地前下戰書——這是一個名爲「掠奪」的儀式開端,這種儀式起源于啓蒙時代,那時諸神内部劃分成了善與惡兩大陣營……”
啓蒙時代。
那是諸神憑借自身偉力主導人間秩序的時代。
彼時諸神内部矛盾鬥争非常嚴重。
祂們總體上分成了兩個陣營,一善一惡,相互攻讦。
多年發展後。
善神們的子弟多控制了城鎮和村莊,而惡神們的信徒則在荒野與廢墟上徘徊。
二者之間的鬥争從未停止過。
而爲了取悅自身侍奉的神明。
當時的惡神信徒們往往會定期攻打并掠奪城鎮村落。
在此之前。
他們會舉行一個盛大的「啓動儀式」,該儀式包括了散播恐懼——即向目标城鎮傳播戰書,并大量制造災難即将降臨的謠言。
通過這個舉動。
他們将有機會把目标城鎮的局勢提前攪亂,這能降低接下來他們進攻時的抵抗力度;即便沒法完美達成這個目的,他們也能憑借儀式本身獲得信奉之神的青睐。
這能讓他們獲得更強的邪惡力量。
“所以,下戰書這個行爲不隻是掠奪儀式的開端,還是啓動儀式的一部分?”
理查德嚴肅地問。
馬修點了點頭:
“如果他們的确是在模仿啓蒙時代的惡神信徒的話,那麽接下來他們大概率還會做兩件事,以此來徹底補足啓動儀式。
首先是制作一起「标志性事件」,這個事件的影響力一定要大,結果一定是慘不忍睹,最好是能和鎮子上居民們耳熟能詳的事物挂上鈎;
然後他們會将這件慘案大肆宣揚,以此起到傳播恐慌的效果。
做到這一步,啓動儀式就算正式圓滿了。
在啓蒙時代,惡神們在這一階段就會降下大量的神力賜福,以爲嘉獎,也爲後續正式的「掠奪儀式」作鋪墊。”
理查德贊許地說:
“瞧,我就知道你能行,這個消息幫上大忙了,我會直接去找澤勒,把這件事轉告給他。”
馬修想了想:
“如果智力謎鎖真的存在的話,那麽你們是否會很快忘掉這些?”
理查德平和地笑了笑:
“理論上是如此,但那是更長遠維度上的事,如果我們刻意記憶的話,短期内是不會遺忘的,諸神的詛咒也沒那麽強大,它的可怕之處在于無孔不入。”
“此外,如果某件事令你印象足夠深刻,深刻到此生難忘的地步,那麽詛咒也奈何不了伱。”
“就好像我本不該記得「智力謎鎖」這樁事,但我就是知道它的存在,因爲……我對它的印象足夠深刻。”
馬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注意到理查德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雖然很平靜,但眼底總有異樣的神采。
這和當時他說出“這個世界終究是施法者的世界啊”的神态如出一轍。
馬修猜測這位深不可測的退休盜賊身上恐怕有一段令他至今難以釋懷的故事。
這故事大概率還和施法者、智力謎鎖有關。
當下二人又交流了一些掠奪儀式背後可能潛藏的秘密。
理查德認爲三大組織的行爲絕非隻是在模仿緻敬。
他們肯定能從「啓動儀式」中汲取力量。
至于這股力量的來源是馬修此前在密信中發現的“虛空主宰尤克魯斯”,還是某個韬光養晦多年突然高調複出的惡神,這還難以判斷。
“至少我們可以提前預判他們接下來的行動了。”
理查德起身認真地整理了一下衣飾:
“我這就去找澤勒,如果方便的話,明天你最好也去一趟領主府,這是爲了避免最極端的情況發生——那就是我和澤勒都忘了這件事。”
馬修答應了。
“不過我就這麽大搖大擺地去領主府嗎?雷加會不會有意見?”
他多問了一句。
理查德看了他一眼:
“雷加能有什麽意見,她女兒每天吵着要去你家補課,現在換成上門的了,對他來說安全的多。
依我看他遲早要出錢請你當西芙的家庭教師的。
你就當提前熟悉工作環境好了。”
……
離開手藝人保護協會時。
馬修仍在記憶那失而複得的知識,這種随時可能會遺忘的感覺很糟糕,他隻能反複加深,并打算回去後将智力謎鎖這個詞經常抄在日常的手稿裏。
穿越熱鬧的兩條街。
人煙逐漸冷清。
馬修來到了手藝人區最北部的一棟房子面前。
和手藝人保護協會的大樓相比。
這棟房子顯得年久失修,或許是因爲遭過火災,其外立面的牆上随處可見漆黑色的斑痕。
幾條爬山虎覆蓋在其上,或白或粉的小花爲這棟略顯蕭條的矮樓增添了幾分生機。
木制大門半敞開。
門前的草地上放着一組郵筒和歪歪斜斜地插着一塊木牌:
退伍老兵互助會。
馬修靠了過去。
他先是拉了一會兒銅鈴,發現始終無人應答之後才步履穩健地走了進去。
大門後是一個開闊陰冷的前廳,空氣中泛着淡淡的草藥味。
幾根粗粝的石柱印入眼簾,前台的接待處空無一人。
“視線好差。”
明明是大清早,卻給馬修一種天色近晚的錯覺。
“有人嗎?”
他壓着聲線喊了兩下。
過了一會。
旁邊的旋轉樓梯上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
一個人影出現在樓梯的盡頭。
那人滿頭白發,年事已高,但步伐很快且穩健。
他的身材很高大,下樓梯時必須用力握住扶手來保持平衡,然而他的背部始終筆挺,儀态也堪稱完美。
“我是老法隆,閣下找誰?”
老人來到馬修面前,渾濁的眼球打量了後者一番,語氣不卑不亢。
馬修立刻将理查德的引薦信送上:
“我叫馬修,正是來找您的,我的朋友需要一對趁手的兵刃。”
老法隆默不作聲地接過信件。
接着他将木門拉開到最大,使更多陽光滲透進來,然後他又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了一隻用藍色絨布層層包裹的單片鏡,最後認真地閱讀起來。
“馬修先生。”
老法隆一絲不苟地收起單片鏡,然後用很正式的語氣說道:
“我已經很老了,恐怕無力爲閣下的朋友鍛造新的兵器。”
馬修其實在見到老法隆的第一時間便不抱希望了。
他看上去至少有七十歲。
确實不像是能随時開爐鍛造的年紀了。
“不過我年輕的時候收藏了不少兵器,看在理查德的份上,我願意将其中的某一件售賣給你。”
老法隆又道:
“目前的問題是,我需要知道你那位朋友的職業,使用需求以及各種習慣,最好是他本人能到現場讓我瞧瞧他的手,不然我很難爲他挑選合适的武器。”
馬修想了想,提醒道:
“我的朋友,他不是人類。”
老法隆神情沒什麽波動:
“這不是什麽稀奇事。”
馬修點了點頭。
眼前這位老者也是和雷加當年一道從煉獄裏殺出來的,見識和閱曆肯定是有的,自然不會因爲一些事情大驚小怪。
于是他稍作考慮,便将阿兵召喚了過來。
契約之光一閃而過。
一具隐藏在暗紅披風下的骷髅無聲登場。
“骷髅?能走幾步嗎?”
老法隆的眼睛裏稍微亮起了一點訝異。
馬修命令阿兵配合。
後者下意識地邊走邊扭胯。
老法隆忍不出“嗬”了一下:
“居然是刀舞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死靈身上保留了刀舞者的技藝,這令人難以置信!”
馬修心頭一喜,知道今天是遇見行家了,于是他趕忙問道:
“您對刀舞者很熟悉?”
老法隆想了想:
“談不上熟悉,隻是曾經和一名善解人意的刀舞者共度過一段美好的歲月,可惜,我們最後沒能走到一起。”
說着。
他似乎看到了馬修眼裏濃濃的好奇之色,便主動補充道:
“刀舞者是千帆群島的特色職業,那裏的舞者将舞蹈和刀術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創造出了不可思議的殺戮之道。
大多數情況下,刀舞者都由女性進階,但她們的首領卻大概率是男性,我記憶裏的刀舞者首領擁有接近傳奇的力量。
刀舞者擁有極強的暗殺能力,她們是無盡之洋海上諸國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兩種遊蕩者進階之一。”
馬修好奇道:
“那另一種呢?”
“忍者。”
老法隆喉頭冒出一個古怪的音節:
“和刀舞者一樣,忍者也是島民們爲了自保而創造出能以弱勝強的殺戮職業。往前數十年,你能在寶石城和龍灣見到不少刀舞者和忍者,可自從「海中孽龍」事件後,他們居住的島嶼被無窮的海浪掀翻或淹沒,現在已經很難看到這兩種進階的遊蕩者了。”
馬修暗暗記下。
旁邊的阿兵則對老者的叙述毫無反應。
隻是一個勁兒地扭着胯。
扭着扭着。
他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在原地。
要不是馬修及時下令顯形,他恐怕都要扭到後院去了。
“很深刻的靈魂本能,他生前一定是個非常出色的刀舞者,甚至有可能是我認識的人。”
老法隆眼裏流出濃濃的感慨。
說着。
他在馬修的幫助下抓起阿兵的兩隻手掌細看了一會。
“我知道該選給你什麽武器了,二位請随我來。”
老法隆領着馬修往樓梯上走。
走了兩步。
他忽然駐足問道:
“能召喚擁有刀舞者傳承的骷髅兵,又有理查德給的引薦信,你就是傳說中那個「帶着骨龍的死靈法師」吧?”
這些人的反應怎麽都這麽快?
馬修無奈一笑。
隻得點頭承認。
“你救了西芙,我很感謝你,之前雷加不願意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這讓我特别惱火。”
老法隆認真地說:
“上來吧,孩子,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
……
馬修随着老法隆上了三樓。
路過二樓時。
草藥煙味一下子濃重起來。
二樓有很多房間。
味道就是從這些房間裏冒出來的。
馬修瞥了一眼,依稀看到幾個躺在藤椅上的影子。
“他們都是當年獵蛇一役的幸存者,當時兩百多名騎士侍從和我們一道去了冬蛇谷,最後隻活下了不到不到五十人,其中三十多個在來到滾石鎮定居後不到5年便相繼死去,現在還活着的就是這不到二十個人了。”
老法隆解釋了一句:
“煉獄蝮蛇的毒霧非常可怕,他們都隻是碰到了毒霧的邊緣,便落下了終身不愈的病根。好在雷加是個好人,願意花錢養着他們。這些草藥對他們的病情于事無補,還會上瘾,可多少能緩解些痛苦。”
說話間。
馬修還從那幾扇門後聽到了幾聲無奈壓抑的哀嚎。
他遲疑道:
“連羅南大法師都沒有辦法嗎?”
老法隆看了他一眼:
“羅南是個好人,可他也不見得會管每一件事。”
說着他們來到了三樓。
老法隆領着他們去了一間空曠的會議室裏等候。
然後自己離開了。
約莫過了二十分鍾。
樓梯上傳來咿咿呀呀的木闆震顫聲。
馬修聞聲望了過去。
但見老法隆抱着一大一小兩個沉甸甸的箱子走了進來。
馬修正欲上前。
卻被對方用眼神阻止:
“别擔心,我還沒老到那種程度。”
啪!
他将兩個箱子放在地上,然後打開其中一個上的銅鎖,掀開狹長的天鵝絨幕布,兩把形制精巧,弧度圓潤的短刀便出現在了馬修面前。
“試試。”
老法隆娴熟地用雙手的食指各自挑起一把刀。
下一秒。
他的指尖輕彈。
短刀旋轉着飛向了阿兵。
阿兵仍是木讷遲滞的樣子。
可在短刀近身的那一刻。
他的雙手便如磁石般穩穩地拿到了那兩把刀。
他握着雙刀,快速地向後退了一大截,然後不由自主地跳起了一種節奏感極強的舞姿來!
……
「你的召喚物阿兵非常喜歡你贈送給他的武器,他對你的忠誠度提升至115!
……
有感于你的贈寶之恩,阿兵和你分享了他的能力“後撤步”!
……
後撤步:通過一個戰術動作,你能快速向後拉開一個身位,以此來擺脫對手的糾纏」
……
好家夥,這就直接愛不釋手了?
馬修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還沒掏錢把東西買下來呢,阿兵就提前分享了能力,這是學會了某種意義上的先斬後奏?
“看來他很喜歡。”
老法隆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欣慰:
“這對短刀分别叫做「螢火」和「皎月」,由灰矮人大工匠打造,它的前主人是一名技藝高超的卓爾刺客,那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子。”
馬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您和她很熟悉?”
老法隆鎮定自若地說:
“談不上熟悉,隻是曾經一起共度過一段美好的歲月,可惜,我們最後沒能走到一起。”
馬修隻覺這話無比耳熟。
老法隆卻已繼續介紹了下去:
“螢火和皎月本身沒有什麽特别出衆的附魔效果,但它們自身的質地、鋒銳已足夠優秀,在合适的人手裏,它們的殺傷力不遜于半神器。
能力方面,螢火能增加潛行的時間和出手時的速度;皎月則在連擊生效時會提供額外的大量傷害。
總之,它們是我手上最優秀的短刀,如果不是理查德的介紹和你救過西芙的份上,我不會拿出來賣給你。”
馬修忽然有點牙疼。
老法隆都這麽說了。
那這對短刀必定便宜不了!
果然。
當他詢問價格時。
這位始終保持一絲不苟氣質的退伍老兵罕見地流露出一絲奸商的味道:
“800金币,恕不議價。”
馬修輕輕地搖着頭。
這個價格實在太高了,遠遠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底線!
他給阿兵安排的采購資金是200金。
二者之間差了三倍。
“你也可以租借。”
老法隆建議說:
“我知道這個價碼有些高,可遊蕩者的武器一點也不比你們法師的東西便宜,這東西市面上不好找,别說滾石鎮,你就算去激流城、白岩城都未必能找到同質地的武器。”
“租借的話,每個月隻需支付租金10枚,但你需要提前一次性支付前兩年的租金,後續的可以慢慢給——需要抵押物,地契或者房産都行。”
馬修不動聲色地将那對短刀從阿兵手裏拽了下來。
“我還需要再考慮考慮。”
他把刀放回了箱子。
“不着急,你有的是時間思考。”
老法隆歉意一笑:
“其實我也想便宜些賣給你,但如你所見,我們這裏的情況并不好,我也不能每年都找雷加要錢。”
馬修點頭表示理解。
老法隆又将另一個箱子打開,裏面放着的卻是一節又長又細的鞭子。
“拿着試試。”
老人溫和地說:
“這是我之前提到的要送你的禮物,它代表着我的謝意。”
馬修接過長鞭。
他用手輕輕撫摸着那一節節如蛇鱗般的凸起。
眼前也閃過了新消息。
……
「你獲得了死靈法師專屬武器“烏蘇爾的呵斥”!
……
烏蘇爾的呵斥(長鞭)
描述:此鞭通常隻用于針對不死生物。
對敵方不死生物揮動此鞭時,你相當于對目标單位施加“驅散死靈”和“呵斥亡魂”的效果,擁有極高的不死生物驅散優先級;
對己方不死生物揮動此鞭時,你的不死生物将損失少量魂火,并随機獲得一項強大的增益效果!
……
備注:部分不死生物容易對鞭笞上瘾,使用時,請注意其魂火狀态,切莫樂極生悲」
……
燒了七天,今天終于退燒了,但症狀還有很多:咳嗽,頭暈,眼睛疼,咽痛,腹瀉,嗜睡……還是得慢慢調養,估計月底之前都會維持目前的更新節奏,我盡量多寫點,但還是保證身體,保證質量。謝謝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