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中年掌櫃眼神很快轉移,卻依舊被嚴繼注意到了。
不過他神情并沒有什麽變化,隻是淡淡看了中年掌櫃的一眼道:
“有什麽上好吃食盡管上,難道還擔心嚴某給不起錢?這些夠了嗎?”
嚴繼随手丢出兩錠十兩的白銀落到櫃台上,發出兩聲沉悶的撞擊聲。
“夠了!夠了!”中年掌櫃兩眼放光,右手一伸一縮,就将桌上的銀子收進袖中,生怕嚴繼反悔。
随後掌櫃叫來一個小二,将任務吩咐了下去。
這時,嚴繼才有空環顧客棧裏面的環境。
十幾張老舊的桌子,稀稀拉拉随處擺放,其中隻有一張桌子坐着客人,一共五人,四男一女。
女子相貌大概二十來歲左右,相貌秀麗,身穿粉紅色紗裙,頭上斜插一根紫色玉簪,一柄細長軟劍斜靠在其凳子旁。
男的有一位頭發、胡須、眉毛全是花白色的老者,一個面如刀削,神色堅毅的中年人,以及兩個朝氣蓬勃,大概二十來歲的青年。
兩個青年的目光都在粉裙女子身上,相互之間卻隐隐有一絲敵視。
當嚴繼看向他們時,他們也看了一眼嚴繼。
嚴繼十分友善的對他們裂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們頓時不寒而栗,有種面對洪水猛獸的感覺,趕緊扭頭轉移目光,不敢再和嚴繼對視。
嚴繼癟了癟嘴,找了張桌子坐下,卸下背上的梨花開山斧,輕輕向着地上一放,發出“咚”的一聲,聲音巨大沉悶,地面都顫抖了一下。
惹得除了一衆黑山賊人之外其他人都驚了一下,忍不住又轉頭看了一眼。
一衆黑山賊人卻是見怪不怪,找了兩張桌子坐下,十二三個人擠一張桌子。
凳子有些坐不下,他們就直接将一旁桌子的凳子扯了幾根過來,客棧掌櫃也不敢說什麽。
那引路少年則站在嚴繼身旁伺候着。
“坐下吧,你叫什麽名字,多大年齡了?”
嚴繼右手擡起搭在少年肩膀,将想要開口拒絕的他輕輕按在一旁的長凳上坐下。
“大人,我叫孫小左,今年再過兩月就十五歲了。”引路少年恭敬坐着,雙手放在腿上回答道。
“十五歲,沒想到你的年齡竟然比嚴某還要大些,嚴某可才滿十四歲沒兩個月。”嚴繼點點頭。
孫小左一愣,猛地擡頭,不可思議看向坐着比他站着還高,臂膀比他腰粗,臉上、手臂上、大腿上全是鼓起虬結的一坨又一坨肌肉的嚴繼。
然後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豆芽菜身材,他感覺腦子有些不夠用。
十四歲……能長成這個模樣……嗎?
仿佛如鲠在喉,孫小左想要說,卻又不敢說,憋得整張小臉通紅。
“别緊張,别看我現在穿得光鮮亮麗,手下還有着一大批人使喚,但其實以前我的境況比你現在也好不了多少,加上伱我也算是同歲,相信我們會有共同話語的。
“話說,剛才入門時掌櫃看你的眼神,他認識你?”
嚴繼笑着拍了拍孫小左肩膀。
本來孫小左心中還想說一句我們的差距太大,并不會有共同話語的。
結果嚴繼的最後一句話直接讓他身體一緊。
“因爲我經常給郝掌櫃帶客人過來,所以他時常偷偷會給我一些銅錢。”孫小左沒有猶豫,一副老實模樣,立即回答道。
“這樣嗎?你怎麽更緊張了?放心好了,嚴某也不是什麽不通情達理之人,不會因爲這點小事責怪你的。”嚴繼右手離開了孫小左的肩膀,讓其猛松了口氣。
這時,郝掌櫃走了過來,“嘿嘿,客官你也不要怪小左,我這客棧位置确實偏僻,沒什麽人來,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并且小左他家庭也是困難,父母都不小心被一場武者打鬥給波及到死去了,家中還有個年幼的妹妹,一天做引路人掙那兩個錢,還不夠糊口的。
“他們兄妹倆在這墨鳄城生存着實不易,我也是有些可憐他,才将這活交給他做的。”
聞言,坐于另外一桌的五人動了恻隐之心,那粉裙女子直接從腰間摸出幾塊碎銀子,輕輕一抛,精準落在了孫小左面前的桌上,卻沒有說什麽。
孫小左一愣,連忙拿起桌上的碎銀子小跑到粉裙女子身旁,“這位姐姐,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要這銀子。”
“沒想到你還挺有文化,本小姐丢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會收回來,你如果不想要就丢了。”粉裙女子聲音清脆,宛如黃鹂。
包括嚴繼在内的一衆黑山賊人卻是冷眼旁觀,心中并無半點波動。
嚴繼是因爲天生沒心沒肺,做任何事情隻考慮自己,不會顧及他人,絕對的以自我中心,加上前世網上這種事情聽說過的見過的更多,所以沒有什麽感覺。
至于這些黑山賊人,他們比孫小左身世凄慘的大有人在。
十個有七八個都是父母雙亡的孤兒。
有的是家中缺錢吃不起飯,被父母賣掉的。
有被賣入喜歡男童的達官顯貴之家的,這些達官顯貴中有老者,有肥婆,還有壯漢,然後忍受不了找機會逃出來的。
還有被父母監禁在家中,割肉偷偷拿去賣進黑店的,最後千辛萬苦逃出,不小心逃入黑山寨的。
另外還有一個是鬧饑荒易子而食時,正巧幸運遇到黑山寨劫掠,剛下鍋還沒被煮熟,然後被搶進黑山寨的。
這人就是郭奇,也正是因爲小時後受了這種重創,先天不足,才導緻他已經到中年,卻遲遲難以成爲真正的武者,并且年齡越大,長得越猥瑣畸形。
不僅是他們,其實大多數黑山賊人都是這樣進入黑山寨的,幼年生涯隻有更慘,沒有最慘。
若是放在嚴繼前世的比慘歌會,他們絕對個個都是名列前茅之輩。
可惜,這個世界并非身世凄慘就能變強的,沉浸于凄慘的過去,心安理得接受強者的同情與施舍,隻會變得更凄慘。
同情,憐憫這些垃圾情緒對他們來說并不需要。
鮮血,殺戮,掠奪才是他們的主旋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