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兄弟,這邊請。”
任劍南熱情地招呼着傅劍寒和楊雲。
傅劍寒和楊雲相視一笑,苦笑。
平日裏劍法好像不怎麽地的任劍南,剛才在劍陣之中簡直就是大發神威。
傅劍寒也終于明白任劍南的劍招裏,那麽多的破綻是怎麽回事了。因爲人家練的,根本就不是一套劍法,而是一個劍陣。
單拎出來看,任劍南的劍術可謂是漏洞百出,但是到了劍陣之中,任劍南就是這個陣的陣眼,他的左右都是人,根本沒有破綻。
在劍陣中,任劍南可以把他的劍術發揮到極緻。
傅劍寒和楊雲二人,雖說都是年輕一輩裏用劍的佼佼者,在劍陣之中也是僅能自保。
好在這【迎客】之禮,并不是真正的要殺出一個勝負來,百招過後,正當二人覺得快要頂不住之時,突然劍陣七人同時收招,後退一步。
“承讓了。”七人抱劍作禮道。
傅劍寒現在懂了,這個【迎客】不光是篩選求劍者,也是給求劍的人一個下馬威用的。
鑄劍山莊以禮待人,大家相互留個面子,不要真的不識擡舉。
比如說一些人求了劍後不滿意,或者是想多要幾把,甚至就賴上了。
那就隻有請劍陣【逐客】了。
回到了家裏,原本自然是要先招待一番,不過任劍南也懂得兩個朋友的心情,于是帶他們先去求劍。
到了後院,任劍南手一招,一個劍奴走過來。他彎腰用力掀開一個混鐵制成的蓋子,露出了一個地道的入口。
“兩位兄長,我山莊雖然鑄劍,但是卻不是劍主。”任劍南對着傅劍寒兩人說道:“所謂的【求劍】,并不是求我們,而是去真真正正的求那些劍。
人選劍,劍也選人。
此生隻能【求劍】一次,再試就不靈了。
【求劍】無論結果如何,皆是天意,與我山莊并無關系。”
“哦?還有這等怪事?”楊雲大奇道。
雖然也喜歡酒,但是楊雲和傅劍寒對酒的态度完全相反。
傅劍寒是有酒需痛飲,無醉不歸。
楊雲更喜歡的是小酌怡情,人醉心不醉。
沒想到的是,這風格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居然很快就混成了最鐵的朋友。
“【求劍】一次隻能去一人,兩位兄弟誰先去?”任劍南對着兩人說道。
傅劍寒望着黑洞洞的地道,他正要躍躍欲試時,楊雲攔住了他。
自認更爲沉穩的楊雲對着傅劍寒說道:“你先莫要急,我去打探打探。”
說完,楊雲解下身上的佩劍交給任劍南,接過劍奴遞過來的火把後,順着石階緩緩而下。
不一會,已經看不見楊雲的身影了,隻聽得到還有腳步聲傳上來。
又過了一會,腳步聲也聽不到了。
此地洞怕是極深。
“傅兄,來,這邊先休息。【求劍】一時三刻是完不了的,咱們喝點茶水。”任劍南對着傅劍寒熱情的招呼道。
……
傅劍寒和任劍南足足等了兩個時辰,這時候終于聽到有一個劍奴來報,說道楊公子出來了。
傅劍寒連忙跟着任劍南去查看。
跟着任劍南走了一段,傅劍寒發現他們并不是朝着後院走的,而是另外一條路。傅劍寒壓下心中的疑惑不提,隻是跟着任劍南緊走。
不一會,任劍南帶着傅劍寒走到了一間卧室裏,隻見楊雲躺在床上酣睡,他的身邊放着一把黑色的劍。
“好!”任劍南一看,點頭稱好,他轉過頭對着傅劍寒說道:“此劍乃家父以玄鐵仿神雕大俠之劍所鑄,有道是‘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這把劍和楊兄的性子可謂是極配。
隻不過,由于鑄劍時玄鐵不夠,所以此劍隻有八八六十四斤,遠不如玄鐵重劍九九八十一斤之數(神雕俠侶,老版玄鐵劍是六十四斤,新版變成了八十一斤。楊大俠畢竟單身四十年,臂力見漲)。”
傅劍寒也是面帶喜色,他對着任劍南說道:“哈,果真這【求劍】之事極妙。這該我了。”
任劍南帶着傅劍寒走到地道口,他遞給傅劍寒一個火把後,對着傅劍寒說道:“傅兄,此般求劍,隻記住一句話便好。
‘劍随心取’。”
傅劍寒對着任劍南感激的點了點頭,随後他深吸一口氣,舉着火把朝着深幽的地道一步一步向下而去。
……
就在自家的兒子在幫人【求劍】的時候,鑄劍山莊的莊主任浩然也在【求劍】。
不過,任浩然的這個【求劍】要更難一些,因爲他是在向老天爺求劍。
“從去年便是大旱,今年也是天幹,這翻年以來就滴雨不下。老百姓可真的要怎麽活啊。”一個老者對着任浩然說道,“隻不過,這也是百年以來第一次有取劍的機會。”
任浩然望着滾滾長江之水,他悠悠的念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魔擋斬魔,佛擋殺佛。”
說完後,任浩然也是長歎一口氣,他說道:“這【魔刀佛劍】現世,怕是天下又要重蹈百年大亂的預兆。”
“任老爺,我們等小民也就隻有仰仗着老爺您過活了。”老人對着任浩然說道,“此行極爲兇險,老朽怕是有去無回了。
能葬身于【劍墓】之中,老朽也是死而無憾了。隻是我的那個孫子。”
“我會傳授他武功,養他到成年,再包爲他找個媳婦。”任浩然坦然的說道。
一聽到任浩然的話,老人的臉都笑得皺了起來。
“好,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老人一臉的喜悅之色,他對自己的生死安危已不再爲意。
“什麽時候能下水?”任浩然對着老人問道。
“水還太深了,得再低一些,再清澈一些才行。”老人對着任浩然說道,“幾十年前我還小時候,那年也是大旱,水位極低,我無意間在入水時在摸到了【劍墓】的入口。
我試探了一下,【劍墓】很深,走勢是一路向上。但是【劍墓】沉于水下,就算是室中有氣,那也是百年濁氣,吸一口便會喪命,所以我就沒敢進去。”
老人話一轉,對着任浩然說道:“不過任老爺請放心,老朽此番進洞,便是沒有再想能活着出來。
到時候你們用繩索把【劍】拉出來便可以了。”
任浩然點了點頭,他轉頭望着江水,一江綠水向東流。
任浩然不由得想到了一首由蜀人所著的詞: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當下正是風雲變幻之時,大浪卷來,自己這些浮塵碎末,又如何能在大浪中得以保存呢。
唉。
任浩然不由得長歎一口氣。
……
在成都休息了兩天後,第三天,夏侯非已經備好了車馬,接黃小石去【刀劍窟】。
“此番去【刀劍窟】,還有一個麻煩的事。”夏侯非對着黃小石和荊棘二人說道,“這【刀劍窟】其實是由我們絕刀門和天劍門共同看管,每年都是約定好時間才能進窟領悟,其他時候是不得進入的。
呃,尤其是不準哪個門派單獨進入。”
“哈。”荊棘都被氣笑了,他對着夏侯非說道:“我見過不要臉的,真沒見過你們這麽不要臉的。”
夏侯非平白無故被荊棘這麽一罵,他都沒回過神來。
荊棘對着夏侯非說道:“這洞窟可是伱們兩派的人挖的?洞窟裏的刀劍痕迹,可是你們的先人留的?
你們啥都不是,隻不過是先發現了這個洞窟,就據爲己有。
據爲己有不說,還這麽藏着掖着不肯示人。
那不是不要臉是什麽?”
夏侯非被荊棘這一罵,罵到臉色發紅。聽荊棘這麽一說,确實自家是有一些不要臉。
“這不是,這不是正在放開給大家看嘛。”夏侯非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下,荊棘也沒有再追着吐槽。
……
樂山在成都的南面,是大渡河、岷江、青衣江,三江交彙之處。
所以樂山自古以來這裏都是水急流亂,行船到了此處時常船毀人亡。
一個路過此處的海通和尚認爲此地有水妖作亂。爲了伏魔鎮妖,他用畢生所願,招集人力物力修鑿一個巨大的佛像。
經三代工匠的努力,曆經90年的時間終于建成了【淩雲寺大彌勒石像】,又稱“樂山大佛”。
夏侯非說,【刀劍窟】就在大佛不遠處,說那也不是一個天然的洞窟,是人工開鑿的,具體開鑿的目的是什麽已經不知道了。
洞窟不深,不需要額外照明,爲了保護洞窟,絕刀門和天劍門在洞窟外面做了一道門,平日裏都是關上的,隻有到了【觀想日】,才會把它打開。
到了樂山後,夏侯非先帶着荊棘和黃小石去看大佛,原本荊棘和黃小石都不感興趣,但是夏侯非一個勁的強調這個佛真的好大,都來樂山了,不看就真可惜了。
三人到了大佛之處,哇,真的是好大的一個佛。
荊棘有一些震撼到了,這麽大的佛,聽說是人硬生生從山崖上鑿出來的,這得鑿多少年啊!
黃小石早就看過了,而且這個大佛還沒翻修過,髒兮兮的,沒看頭。
黃小石四處張望了一陣後,他發現了佛腳的那裏有一群人在做什麽事情。
“喲。你看他們這些人在做什麽。咋有人跑到大佛腳下來祭河神呢。”黃小石指着下面一群人說道。
本着有熱鬧不看王八蛋的勁頭,三人順着陡峭的棧道下行到了佛腳的地方。
這裏已經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三人擠過去了後又問了一下才知道,中間那個隻穿着短褲,正在一邊燒紙一邊喝酒的老頭,過一會他要跳到水裏鑽洞洞,聽說是要撈一個啥【魔刀佛劍】。
一聽到有這種稀奇事,三個人都不走了,大家就要看看到底能撈出一個啥東西。
在給自己燒足了紙錢後,老人一仰頭喝光了碗裏的酒,他抱着一個小男孩說了幾句話,然後将一根長繩系在自己腰上。
老人走到水邊,他先望了一下離腳下有三四丈高的江水,又拉了拉腰上的繩索,确保繩索夠長。随後,老人一個高台跳水,在衆人的驚呼之中一頭紮進了江水裏。
老人紮進江水裏後,大家隻見到繩索在往下帶,過了好一會,繩索不動了,大家的心都提了起來。
一息,兩息,三息……
大家屏着呼吸等了好久,一點都沒動靜,一些人的心漸漸提到了嗓子眼上,一些人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足足等了小半柱香時間,老人也沒有再冒頭出來,繩索也沒在動,大家都覺得十有十是出事了時,突然繩子動了。
繩動了,連扯了三下。
“快!快起繩!”一個身穿黑衣,滿臉虬髯的老者大聲喊道。
幾個壯漢齊用力,快速把繩索給收了回來,水邊上站了一排的人,大家都彎着腰,探頭朝下盯着水面看。
又過了好一會,繩索帶起來了一個東西,是一個木盒子。
“爺爺!”隻聽孩童一陣大哭,旁邊有人點燃了早已準備好的鞭炮,一疊紙錢被撒上了天,随風飄散。
“讓開,讓開點!”
幾個大漢把圍觀的衆人驅讓開來,當盒子被繩索提到佛腳前的平台上後,大家更是伸長了脖子,想看看那老漢用命換來的寶貝,到底是個啥玩意。
木盒子釘得很緊,一個壯漢拿着起子才把它撬開,當木蓋子打開後,盒子裏裝着的居然是兩把怪模怪樣的兵刃。
黑衣老者看着那對兵刃,半是激動,半是憂慮的喃喃說道:“【魔刀佛劍】,果真是【魔刀佛劍】。
祖上留下的那本書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在存放【魔刀佛劍】那一年,中原大旱,随後便是數年的大饑荒。
祖上曾留言,【魔刀佛劍】再現世之日,便是天下大災之時。
隻不過,當下和以前還有一些不一樣。
要存入【魔刀佛劍】,需要江水幾乎幹涸,這樣人才能進入劍墓中。
現在取劍,雖然也是天幹,但是水位依然在劍墓入口之上,是死了一個人才把劍取出來的。
任浩然不敢想象,要是劍墓入口能露出來,江水得少到啥程度,那中原各地,又要旱到啥程度。
……
任浩然之所以能知道樂山大佛的腳底下藏有【魔刀佛劍】,那是因爲他祖上的先人,在晚年時通過口述,讓人整理出了一本【遊世錄】留給後人。
這位先人,就是當年和小蝦米一起暢遊江湖,親手把【魔刀佛劍】沉在樂山大佛腳下鎮其戾氣的令狐大俠。
任家,就是令狐大俠之妻,任教主的後代。
比起曆任家主,任浩然除了喜歡打鐵,沒有多少其他的追求,以至于對兒子管教不嚴,任劍南喜歡音律更是勝過了打鐵。
任浩然心裏自然是很清楚,祖上萌澤那也是有限度的,任家一代不如一代,那是必然。
先人令狐大俠在【遊世錄】裏,最後留下了這麽幾句話:“若是子孫不肖(沒出息),泯與衆人便是極好。
如果亂世之中不足以保全性命,那便把【魔刀佛劍】起出,找個得力的靠山投了吧。”
當下,任家就需要【魔刀佛劍】來投一個靠山,得以保全性命。
最近,江湖之人都能感知到,天龍教和中原正道之間必然要起沖突,這兩邊勢成水火,不少人已經在盤算投靠哪一邊。
雖然說聽上去不好聽,但是不少人偷偷投靠了天龍教。
任浩然心中自然是有計較,他兩都不投。
任家選擇投靠誠王。
……
正當這時,一個年輕人擠出人群走到任浩然身前,他望着任浩然手裏的【魔刀佛劍】,用手摸着下巴說道:“你手裏的這兩把刀劍,似乎很是有趣,能給我看看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