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不過一兩裏路，黃小石遠遠就望見村道旁邊的小樹林裏有炊煙。
再走近一些，黃小石看到了小樹林裏胡亂搭蓋的窩棚。
當黃小石走到那個樹林裏的營地外時，他看到一大群衣衫褴褛但是整體穿着還比較幹淨的的人，正在四處忙碌着。
“就是他們！”門人指着這群人大聲喝道。
如同黃小石的猜測，這些是外來的異族流民。
黃小石随手從路邊的樹上折下了一根很長的樹枝條，随後他一個人歪歪斜斜地走了過去。
隻見黃小石走了過去，這些流民雖然眼神中有所警惕，但是黃小石的氣場有點強。
這是黃小石多年來橫行鄉裏時練出來的氣質，他渾身上下寫滿了“不好惹”這三個字，就這樣一個人就過來了，還真沒人敢上前去攔他。
黃小石走到營地中間燃燒着的篝火旁，篝火上面架着一口正冒着香氣和熱氣的大鍋。黃小石走到大鍋旁邊，飛起一腳就把幾十斤的大鍋給踢翻了。
咣當。
滿鍋裏煮的米和菜倒了一地。
“呱啦呱啦！”
一個大漢嘴裏不知道念叨着什麽，他剛從旁邊沖上來想教訓黃小石，黃小石随手樹枝一抽，直接把他給抽得跪地了。
黃小石這麽一動手，四面八方的人都圍了上來，隻見黃小石手中的樹枝飛舞，膽敢走進黃小石六尺之内的人，都免不了腳上中一鞭子，然後被抽到單膝跪地。
當地上跪了十多個人後，其他的人吓得紛紛後退。
就算是不懂武功的人都知道，黃小石是留手了的，而且以黃小石展露出來的這手武功，已經到了旁人無法對抗的地步了。
“喲呵，敢在石爺面前動手。呸！”那個瘦小的門人見到黃小石大殺四方，興高采烈地跑過來，對着那些人大聲痛罵道。
“你來翻一下，我們被搶了啥。”黃小石對着門人說道。
“好勒。”門人一邊回答道，一邊耀武揚威地朝着營地裏的窩棚走去。
那些退在外圍的人，帶着驚恐的眼神看着黃小石，又看了看那個門人，誰都不敢再上前。
不多時，這個門人從一個窩棚裏拖出來了一個上鎖了的大木頭箱子，他掏出自己随身的小藥鋤，将尖嘴對準鎖頭，一插，一别，隻聽“铛”的一下，鎖被撬開了。
“石爺，全都在這裏了。”門人将從大箱子裏翻出來的一個小盒子像是獻寶一樣拿到黃小石面前。
黃小石看了一眼打開着的小木盒，盒子裏裝了不少銅錢，還有一些像是首飾一樣的東西。黃小石拿起一個首飾看了一眼後又丢了回去，這些是成色最差的粗銀做的，看手藝樣式，不是中原的。
站在營地中心，黃小石大膽地閃了一下【武者感知】，方圓幾十米的人和物都被感知閃了出來。
這些全是平民，沒有一個十級以上的人物。黃小石猜測，他們應該是一個村，或是叫同一個部族的人。
樹林裏還藏着一些人，并不是伏兵，而全都是沒有等級的那種，應該是黃小石踢翻大鍋後，由于害怕躲起來的女人和孩子。
眼前的這個小盒子裏裝的就是這群人所有的值錢物品。
“這就是你們被搶的東西？。”黃小石對着門人問道，“全拿走。”
“石爺，我們一共被搶了九十……”門人說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他興奮地回道，“好勒！”
這裏的銅錢起碼就有三四百個，還有不少首飾，可是小賺了一筆。
看到這兩個惡人拿着錢盒子要走，一個女人抱着孩子從後面沖了出來，而黃小石眼都沒擡，随後一枝條抽在女人腿上。
女人摔了一跤，抱着的孩子也摔在地上，被摔得哇哇直哭。
“巴拉巴拉……”
趴在地上女人用雙手撐着身子，一邊哭着一邊用極快的語速說着黃小石聽不懂的話。
黃小石沒有理會這些人，他對着那個門人說道：“走。”
受到黃小石手中樹枝條的威懾，沒有人再敢圍過來。
經過那個大鍋時，黃小石丢下手中的樹枝條，他伸手解開褲腰帶，對着倒在地上的米飯撒了一泡尿，然後轉過頭狠狠地對着他們說道：“不想死就給老子滾！！”
人類的憤怒和威脅，是不需要用語言就能傳播的，黃小石知道他們能夠體會到。
随後，黃小石提起褲子，在門人的臭屁跟随下，耀武揚威地朝着洛陽城走去。
……
一路上，黃小石的心情極爲沉重。
這群流民代表着光是洛陽附近的流民問題就已經非常嚴重了。
當然了，據這個門人說，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在攔路搶劫。
剛才他們五個人從鄉下過來時，走到快進城的地方，有個人肚子痛，于是找了一片小樹林拉屎，另外四個人也是見人拉屎屁股癢，于是五個人排成了一排集體出恭。
結果，正拉到一半，有人跑過來了。
原來過了這個灌木叢，緊挨着的就是這片窩棚。這幾個人占着上風口，屎味自然就随風飄了過去，引來了一個有點不開心的人。
随後，雙方就指着地上的幾泡屎揪扯了起來，神農百草門的這幾個人自然是平時就歪（兇橫）慣了，伸手就把批話多的那個人打了一頓。
結果他們這一動手，對方一下出來了四五十号人。
都說大丈夫能伸能屈，這幾個人連忙各自摸包包，把身上的錢全部掏出來丢地上，然後撒腿就跑。
等跑遠了後一合計，五個人一共掏了九十二文錢。
這個事情雖然不大，但是越想越怄氣，最後五個人回到洛陽神農百草門了後，加油添醋這麽一說，變成了他們被搶了，還被打了一頓。
于是大家可是群情激奮，紛紛要給他們找場子。
現在，場子被石爺帶着找了回來，裏子和面子都夠了，這哈可以回去好好的吹一下牛了。
“老子們神農百草門，就是威風！”
但是黃小石在意的并不是這個事情的起因，也不是這點面子裏子，他看到的是更嚴重的的事情。
這些流民已經開始定居了。
流民，這是對社會秩序破壞最大的一群人。
異族流民，這是對社會秩序破壞更大的一群人。
現在這群流民，若是黃小石放任不管，或是心再軟一些，施舍一些财糧，要不了幾日，此處的流民會更多。
光是想要靠愛心去接納流民，這是永遠接納不完的。
而流民一旦停止流動，他們停在哪裏，就會與當地的老百姓逐漸産生沖突，并且對當地的生活秩序産生極大的沖擊和影響。
沒人是天生的壞人，但是有天然培養出壞人的土壤。
一群異族人因爲戰火不得不背井離鄉來到陌生之地，他們還有需要自己照顧的女人和孩子，但是身無長物，語言又不通，怎麽辦？
隻有去乞、去偷、去搶，他們隻能選擇去當壞人！
這是一個黃小石無能爲力，而且直到千年後的世界也無解的難題。
這個事情上，黃小石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這夥人趕跑。
這時候，絕對不能心軟，下手要越狠越好。
……
黃小石讀大學時，有一個同班女生很喜歡貓。
她看到有一隻流浪貓很可憐，于是買了小魚幹來喂它。
這隻流浪貓很可愛，吃了小魚幹後還懂得撒嬌賣萌。
于是，這事一傳再傳，以至于女生宿舍的那些女生，都喜歡買了小魚幹去喂貓。
結果就是，那片的流浪貓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晚上下自習時，一眼看過去，隻見到綠茵茵的一片眼睛，讓人毛骨悚然。
随後，有一個女生在喂貓的時候，被貓抓了。
她哭哭啼啼地被室友帶去打狂犬病疫苗，一連打了好幾針。
在這之後，女生們喂野貓的熱情就降低了，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但是流浪貓聚集起來了，并不會散開。
它們沒人喂養，就會偷東西吃。
随後，不斷地有放在寝室裏的零食失竊。那些貓的膽子越來越大，最厲害的，竟然能從窗戶外爬上五六樓。
終于有一天，有一個男生發飙了，他在追打跑到寝室裏的野貓時，不小心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屏幕給打爆了。
第二天，這個男生在化學實驗室裏偷了一些什麽藥劑，用水融化後噴在小魚幹上，然後拿去喂貓。
于是，這些小魚幹毒死了一大片貓，堪稱屍橫遍野。
最後，這個男生自然是被學校處理了，因爲偷竊化學試劑是很嚴重的事情。
隻不過，這個男生的化學知識顯然比較好，他偷竊的化學試劑并不是有毒受管制的那種，而是對人類無害，對貓有劇毒的。
幸好那時候還沒有動保組織，加上這個男生平常的表現也算得上是品學兼優，學校領導開會後綜合考慮，選擇從寬處理，隻是給他記過處分。
對大家來講，最大的好事是，經過這個人這麽一鬧（毒），這群打都打不散的野貓終于散了，再也不敢來了。
大家也終于可以開心地買零食放在寝室裏，不用擔心被貓叼走了。
大家都感謝這個男生，從各種角度，各種感謝，包括那些喜歡貓貓的女生。
……
黃小石沒辦法給大家一個快樂而幸福的HE（happy end），他隻能夠想辦法盡力去維持本地的秩序。
至于這群流民會被趕到哪裏去，又如何活得下來，他們裏面的女人和孩子結局如何，這些事情，黃小石不去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要徹底解決流民問題，必須要從根源上解決，簡單來說，那就是西北之戰需要盡快結束。
隻要仗打完了，無論是哪方勝了，生活都是會逐漸恢複秩序，流民自然又會回到自己熟悉的家園，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普通的平民并不在乎自己活在誰的治下，行的是哪套律法，稅金又交給了誰。
對他們而言，其實真沒多大的區别。
目前，朝廷大軍北伐，已是勝券在握，而在此刻，自己非要當攪屎棍一樣去橫插一腳，延長亂局。
黃小石不斷地告訴自己，要清醒認知到自己的本性。
“你就是個壞人。”
……
兩三裏路，黃小石和門人一起很快就回到了洛陽城。
和城外的那片烏煙瘴氣不同的是，洛陽城裏還依然是如此的熱鬧和繁華，隻是大街上的乞丐多了一些。
聽門人說，現在的乞丐都又少了好多了，入秋後那個時節才叫一個多。
隻不過好的是，洛陽的冬日很冷，每天都要凍死一些乞丐。整個冬天過完了，街面上這才幹淨了一些。
人的悲歡離合并不相通。
這些乞丐正在掙紮着求活，而在洛陽城裏百姓的眼中，隻會覺得他們又髒又臭而且很煩，巴不得他們早點死幹淨。
看着這些滿地趴的乞丐，黃小石伸手到懷裏摸出一把銅錢，照着那個看上去最慘的乞丐，一把銅錢叮叮當當投進了她端着的破碗裏。
聽到銅錢落在碗裏的聲音，黃小石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在滿足了自己廉價且虛假的同情心後，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褲腳被人扯住了。
給臉不要臉了？
黃小石轉過頭準備就是一腳，結果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黃小石隻見蕭遙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本已經快髒到看不出字的書，一隻手拉着自己的褲腳，臉上帶着笑意說道：“這位大爺行行好，我三天三夜沒吃飯了。”
蕭遙身上又髒又臭，和其他乞丐并無半分區别，但是黃小石對他有不少的好感。
原因是，隻要蕭遙一開口，任何人都不會覺得他是個乞丐，而是一個敏而好學的書生。
……
那天夜裏，蕭遙在杭州衙門怒吼一嗓子，不光是害了自己，也害了丐幫。
随後的時日裏，不知道有多少乞丐慘死于官府的酷刑之下。
真下重手的并不是杭州官府的人，那個杭州府尹得知自己隻是官降一級，職位不變後，樂得老臉笑成了花一樣。
這事超出了他的職權，他樂得啥都不用管。
最後在辦這個事情的，是朝廷的特殊機關。
在皇帝下令嚴查後，錦衣衛和東廠就全力開動起來，在這兩個巨頭的通力配合下，杭州城裏的乞丐減少了100%。
李浩和蕭遙因爲提前離開了杭州城，躲過了一劫，但是杭州的大智分舵徹底消失。
如此缜密的抓捕和刑訊，自然是有收獲的。
通過盤問，尤其是抓到了不少當天參與杭州城外血戰後，僥幸生還的乞丐後，所有的線索直指一人：丐幫大智分舵舵主李浩。
所有的乞丐都供述說，整個埋伏計劃全部是李浩一人策劃和實施的，至于李浩的上家是誰，大家都不清楚。
于是，朝廷發布了海捕文書，全國上下通緝“江洋大盜”李浩，賞金足有五百兩之巨。
如此滔天巨冤，蕭遙如何不知。
蕭遙是時常悔恨自己沒管住嘴，那麽一嗓子爲丐幫惹來大禍。
然而有一天，蕭遙突然醒悟了過來。
不對啊，憑什麽說是我惹的禍，這分明是朝廷忠奸不分，颠倒黑白，污害忠良啊！
然而，丐幫是擰不過朝廷的，甚至有冤無處哭。
蕭遙這次飄到了洛陽，那也是來躲風頭的。
……
一見到蕭遙，黃小石心情頓時就好了起來。
男人關系三大鐵，生死情誼就是其中之一。
雖然說那天晚上，主要是蕭遙在單方面的看着黃小石大殺四方，但是并不妨礙黃小石視蕭遙爲自己的戰友。
最好的飯館，走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