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告别了秦紅殇後竄到酒樓裏,點了一壇子酒就往自己的肚子裏倒,一口氣幹掉将近一半後才緩過勁來。
“老闆,你們這酒是摻了水了吧,怎麽這麽淡!”未明放下手中的酒壇,伸出衣肘擦了一下嘴後,忍不住抱怨道。
“您這位客官說的,小店的黃酒如假包換,可敢弄假!”酒店老闆一聽未明的話,連忙解釋道。
這一大早就來了一個渴死鬼一樣的家夥,這一口氣喝了半壇子酒還在嚷嚷酒淡,别是來砸場子的吧。
未明一聽,又端起酒壇喝了一口,先在嘴裏含了一下,咕嘟一口咽下去了後,再砸吧砸吧嘴,回了回味。
嗨,這酒确實淡,怪不得人家秦紅殇喝不慣。
未明放下手中的酒壇,歎了一口氣後,對着酒樓老闆問道:“老闆,你們這裏有沒有那種烈一些的酒,越烈越好!”
“有,有,有!”進了酒樓想喝酒,這要求就太簡單不過了,老闆對着未明說道:“我們這裏的特産女兒紅,越陳越烈,有十年的,十二年的,十五年的。就是價錢嘛,貴了點。”
酒瘾一上頭的未明哪裏還顧得上心痛錢,他從包袱裏摸出一大把銅錢拍在桌子上,大喝一聲:“給我一壇二十年的女兒紅!”
二十年的女兒紅,這女兒怕是嫁不出去了吧。
老闆沉默着尴尬了一下後,對着未明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本店隻有十五年的。”
“唉,那就将就一下,快上一壇嘗嘗。”未明真是望眼欲穿,他看了一眼放在身邊的半壇子酒,心有不甘的對着老闆客氣的問道:“老闆,這半壇子酒,你們這還退不?”
老闆一聽,正準備去取酒的身形頓時有些淩亂,伱這沾過口水的酒還想退,誰喝啊。
于是,老闆轉過頭對着未明艱難的擠出一絲微笑後說道:“這位客官,酒一開封,概不退換。”
“算了,算了,麻煩你快一點,這淡酒就當是打底好了。”未明揮了揮手,酒店老闆如釋重負一般去拿酒去了。
待到日頭上了三竿後,打着酒嗝的未明心滿意足的出了酒樓。
這女兒紅,嗝,果真夠勁。
未明剛開始喝着還不覺得,沒想到這後勁越來越大。
原本,女兒紅拿出來後要兌一些新酒進去調和一下,未明怕新酒沖淡了酒勁,直接抱着壇子痛飲,幾口下去,果然舒爽。
将酒葫蘆裏灌滿了老酒,未明一邊打着酒嗝,一邊邁着醉步,雙眼迷離着出了酒樓。
冬日的日頭曬在身上暖暖的,加上喝了一肚子的老酒,未明現在渾身燥熱,他記得以前聽過有一句詩叫:“暖風熏得遊人醉”,當下可真是應景。
就在未明想找個向陽又避風的牆角睡上一覺時,恍惚中他看到了路邊茶鋪裏坐着一個穿着藍邊白袍,頭戴白色方巾的人正在悠悠喝茶。
于是未明偏偏倒倒的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他旁邊,一張嘴,滿口的酒氣噴了出來。
“徐大哥,真是好巧,竟然又碰到你了。”
這個正在茶鋪中喝茶的人,自然就是說書人徐子易。
這說來也巧,這茶鋪正好是飄香樓開的,和他們的茶樓緊挨着。茶樓走的是高端路線,陽春白雪;茶鋪走的是平民路線,下裏巴人。
現在茶樓裏,黃小石和誠王正在會面;一牆之隔的茶鋪中,徐子易正一個人在悠悠喝茶。
黃小石可是萬萬沒想到,他追了半天不敢見面的徐子易,現在就坐在他身旁,離他本人隻有一牆之隔。
徐子易到這裏來幹什麽?
自然是喝茶。
每逢重要劇情節點徐子易就會現身,也不知道他是在監控,還是在記錄,或是單純在看熱鬧。
黃小石萬萬沒想到,自己與誠王見面,居然是一個能影響到劇本走向的重要節點。
未明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麽狀況,在他眼裏,徐子易就是一個普通的說書人。
在洛陽時,未明與徐子易有過一面之緣。
因爲荊棘被黃小石忽悠,認爲是徐子易透露了自己的事情,于是氣勢洶洶的到茶館找個對證。
面對荊棘的質問,徐子易并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淡淡地來一句,天南地北的事情,我知道的可多了呢。
于是,徐子易在茶館裏講了一段小蝦米進入聖堂後,大敗十大高手的故事。
江湖傳聞小蝦米進入聖堂後,遇到十大高手聯手埋伏。
這傳說歸傳說,但是具體細節真沒多少人知道。
沒想到,徐子易簡簡單單就把這十大高手的來龍去脈和與小蝦米的恩怨糾纏點了個明明白白。
原來,這十大高手都是野心勃勃之輩,而他們的各種陰謀詭計全部被小蝦米給破壞了。
最後,氣急攻心的他們不知道怎麽得知了聖堂的消息(其實是南賢北醜故意放進去的),于是組了一個複仇聯盟。
結局嘛。
“隻見十大高手齊齊出手,沒料到小蝦米已經是金身橫練,十八般招式打在小蝦米身上,如同撓癢。
随後,小蝦米大笑着說道:‘你們這幫家夥,我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我走的時候還是這樣,一點長進都沒有。
我的時間緊得很,分分鍾百萬上下,不和你們啰嗦了。’
原來,在十大高手齊出手時,小蝦米已經把【天罡無極功】轉運到了極緻,他大喝一聲:‘鐵拳無敵!’
轟~。
在奔湧的内力巨浪之下,十人齊齊跪地。”
就這麽一個故事,徐子易就把未明給征服了。今天一看到徐子易,未明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當然了,未明不是想聽故事了,未明已經把小蝦米的故事在黃小石那裏基本上從頭到尾聽了一遍,他今天就是單純地想和徐子易聊聊天。
抛開特殊身份,徐子易是一個性格極爲随和之人。
既然今天在杭州,徐子易就對着未明講起了杭州本地茶的故事。
……
“所以說,這【生生造化丹】,可謂是一個字,奇!非要給它再加一個形容詞,那就是,妙!正是奇妙無比!”
說了一大通話的黃小石感到口渴了,他端起自己桌前的茶杯,噸噸噸一飲而盡,這才爽快地喘出一口氣來。
誠王看着黃小石微笑不語,天下何種奇珍異寶他沒聽聞見識過,這種江湖門派做出來的街邊丹藥,任你吹破天,他也不會去信,更别提要吃了。
難道,黃小石就不知道自己這樣賣力推銷其實是在做無用功甚至反效果嗎?肯定是知道的,甚至這才是他要的結果。
打心眼裏,黃小石并不想讓那些達官貴人知道有【生生造化丹】這回事。
黃小石語言輸出終于告一段落了,誠王對着黃小石說道:“這位公子如此幹練,小小年紀便在四處奔波,家中長輩一定對你很是挂念吧。”
“家中長輩?”黃小石聽到這句話後,露出了一個複雜的的表情,他搖着頭說道:“實不相瞞,我父母早亡,也沒有兄弟姐妹,從小到大都是獨自生活,哪有人牽挂。”
“唉,别這麽說。”誠王對這黃小石充滿慈祥的說道:“你父母不在了,但是也有長輩一直在牽挂着你。”
“呵。”黃小石冷笑着把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頓後,說道:“那是誰,我怎麽不知道。”
“你叔爺。”誠王回道。
“叔爺?”黃小石聽到這話後,神色數變,他突然猛得一下站起來,桌子上的茶水都被他頂翻了。
就在黃小石準備要奪路而逃時,誠王伸手朝着他按了按,說道:“别怕。此時此地,沒有人能傷害到你。你且安心坐下。”
黃小石轉頭一看,那貼身護衛依然端坐在門旁的闆凳上,拿着一個茶壺以嘴對嘴,慢慢的滋着;
再轉頭一看,茶樓掌櫃站在櫃台的角落裏,正在用手中的布巾專心緻志地擦着桌子;
回正頭一看,眼前兩人依然好好的端坐着。于是,黃小石放下了一半的戒心,又将半個屁股放回到了椅子上。
“你是誰?”黃小石盯着眼前這人問道。
誠王憐惜的看着黃小石,慢慢的說道:“我就是一直挂念着你的叔爺。”
黃小石盯着誠王,面無表情的回道:“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我沒叔爺。”
見黃小石一口回絕了,誠王隻是微微一笑。
這個侄孫要是連這點戒心都沒有,誠王反而要懷疑他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了。
當然了,疑心過重的人,也是不堪大用的。
誠王岔開話題問道:“公子你不是成都人吧。”
不知道誠王葫蘆裏賣什麽藥的黃小石,現在和剛才那種口若懸河判若兩人,他惜字如金的說道:“不是。”
誠王拿起白久池遞過來的方巾慢慢沾着傾倒在桌上的茶水。
這茶才喝了一口,此時就倒一桌,挺可惜的。
誠王原本也是一個惜物之人。
一邊沾着流淌着茶水的誠王,一邊頭也沒擡的對着黃小石說道:“公子的老家在哪裏?”
黃小石回答也隻有兩個字:“蜀中。”
可惜了也可惜了,倒出去的茶水再也收不回了。
誠王丢下手中的方巾,擡頭看着黃小石,他目光灼灼,聲音也肅正了三分,語氣中充滿了威嚴:“李桓,事到如今你還不敢相認。難道我這個誠王,是假的嗎?”
黃小石回盯着誠王,沉默不語。
誠王見到黃小石這副模樣,他又是一聲長歎,剛才的氣勢和威嚴随着這聲長歎而洩去。
誠王帶着些許傷感的說道:“我就你這一個侄孫,心疼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還會害你。我可是眼看着你父王長大的,一直視他爲己出,你就算是對我有疑慮,但是你信不過你父王嗎?”
這句掏心話一說,黃小石兩眼一紅,一顆豆大的眼淚一下就滾了下來。
好一個猛男落淚,真是說來就來。
黃小石有很多優秀的天賦真心被平淡無奇的富二代身份給掩蓋了。
這一流淚,氣氛就繃不住了。
黃小石朝着誠王行了一個晚輩禮,哽咽着說道:“拜見叔爺。”
“唉。”誠王起身繞過茶桌,他将黃小石扶起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說道:“好,生的真是好。你犟脾氣的樣,和你父王真是一模一樣。叔爺當年可沒少被你父王頂撞。”
誠王這麽一說,黃小石破涕爲笑,他伸手擦了擦臉上挂着的淚水和鼻涕,剛擦了一下突然感覺不雅,于是又讪讪拿起誠王抹過茶水的方巾順勢洗了一把臉。
“來,桓兒,坐下說。”誠王又拉着黃小石坐了下。
黃小石想了一下後,對着誠王說道:“叔爺,您還是繼續叫我黃小石吧,外人那裏,我也稱您爲誠王。”
誠王贊許的點了點頭後,說道:“桓,乃華表也。你父王與你起名爲桓,是對你寄予了厚望。沒料到你明珠暗投,化身爲小石,也是個好名字。”
黃小石聽到誠王的話,惆怅的說道:“對我來說,往日已如雲煙。如今,我便是山野路旁的一個小石頭,平平凡凡過完一生便好了。”
這句話黃小石同樣說的掏心掏肺,但是誠王明顯沒Get到。
從誠王掌握到的黃小石資料來看,此子不說權欲熏心,至少也是野心極大,而且不管是心性,本事,手段,樣樣不差,不然誠王也不會這麽上心去拉攏他。
誠王要幹的是大事,這不光是需要一個旗幟,他還需要很多有能力的幫手。
所以,黃小石這麽一說,誠王也就這麽一聽,誰信誰是王八蛋。
畢竟今天第一次見面,能擺明身份相認已經走出了巨大的一步了。
下一步讨論日後安排,誠王需要先得給黃小石一些消化的時間。
誠王輕輕敲了一下桌子,他身後的白久池上前幾步從懷裏掏出一個小鐵片遞給黃小石,待他接過後,并說道:“這面鐵牌你拿着,持它可以随時進出王府,觐見王爺。”
哦,這就是王府鐵牌啊。
黃小石把這個小鐵片翻來覆去打量了一下,他以前一直以爲鐵牌至少得有巴掌那麽大吧,結果才隻有狗牌那麽點大小。
怪不得人家金牌卧底小寶,他懷裏能揣上好幾個令牌也不覺得硌得慌。
“小石,你初到杭州,别急着走,先遊玩幾天。”誠王對着黃小石叮囑好後,他身旁的白久池又從衣袖中拿出一張硬紙遞給了過去,對着黃小石說道:“這是一千兩的銀票,江南一帶各大錢莊都能兌換。”
這就是傳說中的銀票?
黃小石将銀票拿到手裏,又是翻來覆去的看。
喲,真是高檔貨。
銀票這玩意屬于高端奢侈品,和某些私人會所的VIP一樣,平常人,哪怕是神農百草門這種賺錢很厲害的草根組織,都是沒資格觸碰的。
因爲銀票根本就不流通,除了官票之外,隻有極少數的大銀莊在發銀票。
有錢不拿王八蛋。
黃小石自然是把銀票笑納了。
“謝過叔爺。”黃小石這聲叔爺喊的格外有感情。
你要是給我一萬兩銀票,我叫你一聲爹都行。
誠王微微一笑,轉身要走,這時黃小石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他伸手攔住誠王說道:“叔爺,我帶的【生生造化丹】還沒給你呢。”說完,他就要彎腰去翻放在地上的背篼。
誠王見狀,大笑,他伸手拉住了黃小石說道:“你這孩子,實誠。這丹藥這麽好,我見你行走江湖,刀光劍影裏來往,就留給你自己用吧。”
黃小石一聽,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開心的說道:“多謝叔爺!”
本人疑是中招,嚴防死守,終究未能躲過。
當然了,也許隻是感冒,過幾天就見分曉了。
本人三針疫苗,心中依然沒底。
我承認,我怕死,我很慫。
現在放的都是存稿,斷然是不會斷更的。
各位保重好身體,勿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