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笙越說越是心痛。
出雲樓的一應家具,用的都是最名貴的木料,這些被打砸一空也就算了。真正讓他恨欲狂的,還是那些被擄走的姑娘。
有些還沒有接客呢,隻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這會兒被人劫走,下場可想而知。
尤其是出雲,那位豔動江南的名妓,連蕭笙見了都覺得驚豔,加上此女聲音動人,天生媚骨,如今也不知落到了哪個強人手裏,光想想就讓人揪心。
這可都是出雲樓最寶貴的資産啊!
秦鵬想的卻是另外一點。
說實話,讓他開青樓,他其實一直很膈應。從道理上講,出雲樓既然是他在管,樓裏的女人,當然也算他的手下。
讓自己的手下,天天陪這個陪那個,以秦鵬的大男子心态,越想越不舒服,總有種如鲠在喉的感覺。
但這麽一處銷金窟,他也一直下不了決心關掉,何況也沒權力去關。畢竟出雲樓乃是魔門的産業,他隻是代管而已。
現在倒是好了,有人替他做了決定!
隻不過,秦鵬卻不好表現出來。
而且接下來,他還得想辦法解決後續之事,如何應對日宗的打擊報複,如何追查兇手,又如何向魔門交代……
“壇主,事關重大,要不要屬下修書一封,将原委告之舵主?”感覺到事情棘手,蕭笙小心問道。
出雲樓這樣的産業,禹杭府境内都沒幾個,可想而知天火舵那邊知道後,秦鵬會承受多大的壓力。
現在大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秦鵬要是吃灰,他們也得跟着扒土。
秦鵬沒理蕭笙,看着胡茵茵:“這事你也有責任,說說,怎麽辦?”
胡茵茵顯然早有腹案,咬牙切齒道:“既然天馬牧場的那個人叫得歡,不如先抓了他,哪怕和他不相幹,老娘也要他掉層皮!”
正在這時,有人匆匆來報。蕭笙出去一會兒,又一臉便秘樣地回來了。
不等衆人詢問,蕭笙主動道:“剛剛天馬牧場的洛老爺子,親自帶着三千兩白銀上門賠罪,并當衆讓那個鬧事的弟子跪下,打折了他的雙腿。
說是隻希望出雲樓背後的貴人,高擡貴手,不要和天馬牧場計較,今後但有驅策之處,天馬牧場必定不遺餘力。”
秦鵬笑道:“什麽叫江湖老王八,這才是活成精的人物。”
混江湖,混的就是一個臉面,以天馬牧場的名氣和人脈,大可以找人從中調解,何況沒有任何證據表明,事情與那位天馬牧場弟子有關。
結果人家卻主動跪了下來,以這種方式服軟,讓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看似跌了份,卻一下子化被動爲主動。
在其他江湖人眼裏,出雲樓背後的東主若是繼續咄咄逼人,那就是違背了江湖道義,把事情做絕了,不得人心。
秦鵬又問胡茵茵:“現在怎麽做?”
胡茵茵啞口無言,雖然魔門基本不管江湖道義,但在這個風口上,人家都擺出了這種姿态,平白樹敵實在沒必要。
秦鵬下令道:“老蕭,你帶人駐守出雲樓,遇事不用出頭,隻管把鬧事的人記下來。
石崇,胡茵茵,石三娘和羅武,你四人即刻出發,給我圍住天馬牧場,讓他們交出鬧事者。若是敢不交,待三日一過,就滅了整個天馬牧場!”
雖然覺得日宗才是大敵,但秦鵬一聲令下,除了蕭笙稍加猶豫外,其餘四人莫不聽令,轉頭而去。
天馬牧場沒有什麽一流高手,以石崇四人的武功,應付起來綽綽有餘,真正要警惕的人還在暗處。
秦鵬的目光望着燭火,漸變幽深。
……
臨安城以東三十裏。
一大片牧場在夜色中頗爲醒目,馬廄之中,一匹匹高頭大馬排列整齊,有專人給它們喂食。
遠處的一座莊園,亦燈火通明。
洛正光坐在床頭,望着親手被他打斷雙腿的兒子洛明,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洛明的飛揚跋扈,讓洛正光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
那時的他,憑着一腔熱血,好勇鬥狠,搏得了一個‘千島大俠’的美名,自以爲風頭無兩,直到遇見一生中最大的挫折。
自那之後,洛正光就徹底變了,變得小心謹慎,如履薄冰。這些年來,他殚精竭慮,才總算把天馬牧場經營到如今的地步。
誰知道老來得子,太過寵溺之下,竟把獨子養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你這逆子,還不快說,到底是誰讓你這麽做的。現在說了,尤有挽回餘地,否則我天馬牧場縱然躲過了今日,以你的性格,日後也必惹大禍!”
洛正光大聲訓斥,不理一旁的老妻掉淚。
年僅十六歲的洛明,梗着脖子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說了,是我見死了人,讓出雲樓給個交代,僅此而已。後面的事與我無關。”
洛正光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你雖狂妄自大,但也不會不知道出雲樓的背景之深,以你的膽量,若背後無人慫恿,怎會做出這等愚蠢樹敵之事,說!”
可惜不管怎麽威逼,洛明就是咬死了跟别人無關。見到這一幕,洛正光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獨子如此不濟事,他怎放心把天馬牧場交給對方?
“師傅,不好了,不好了。”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中,一名牧場弟子踉跄着跑來,開口道:“牧場的養馬師傅,吃過晚飯後,全部中毒了。接觸到他們的人,也都跟着染上了這種毒,如今現場已經被圍住,但大家都在擔心自己……”
洛正光驚得站起,忙道:“還不去請大夫。”
那名弟子臉色發白:“出去的幾個人,都被殺了。那四個人圍住了莊園的四角,說是在三日之内,必須交出小師弟,否則,否則就讓我天馬牧場雞犬不留!”
洛正光眼中瞳孔收縮,脫口而出:“出雲樓!”
床上的洛明,卻癱着身子罵道:“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牧場幾百号人,還敵不過四個人?”
那名弟子垂着頭:“那四人,都是第三關武者,莊内隻有六人的修爲與之相當。
但無論是四師伯,五師伯還是七師叔,都被一個青年,一個女人和一個中年打傷了。
還有一個老婦,說莊裏的毒就是她放的,三日之後,中毒者神仙難救。
讓師傅,讓師傅自己衡量,到底是兒子的命重要,還是牧場其他人加起來的命更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