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趙崖還真就沒讓秦建極綁住巫寶兒。
因爲她到現在還身中着自己才能解開的劇毒。
再加上北蒼龍已經戰敗,所以但凡她不是個傻子,就應該明白該怎麽做。
趙崖匆匆來到了藏書樓中,然後便見到了關雪江和郭鹿鳴二人。
一見到他們,趙崖的心不由沉了下去。
因爲此時二人非但沒有半點萎靡之态,反而精神抖擻,面色紅潤。
可越是如此,情況就越是不妙。
這分明是生命力被過度透支的現象。
“小崖,你來的正好,來,陪我們兩個喝兩杯。”
沒錯。
在這風雨飄搖的關鍵時刻,關雪江和郭鹿鳴居然躲在藏書樓頂層的這間小屋之中喝酒。
而且地上還擺了好幾個壇子,顯然已經喝了一會了。
可趙崖卻連絲毫猶豫都沒有,點頭言道:“好啊!”
說着便徑直走了過來,抄起一個酒壇子便揭開了封蓋。
濃郁的酒香彌漫開來,趙崖連碗都沒用,咕咚咕咚的先喝了一大口,而後才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長長的酒嗝。
“好酒!”
關雪江見狀不禁哈哈大笑。
“當然是好酒了,這可是師兄珍藏了二十餘年的陳釀,之前我說了多次都不舍得拿出來,直到這次才算出了出血。”
郭鹿鳴聞言不禁笑罵道:“行了,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再說了,我要是不攔着,這點酒早就被你喝光了,還能等到現在?”
歲數加起來足有二百歲的師兄弟二人開始鬥嘴笑罵。
趙崖在一旁靜靜的看着,時不時舉起壇子來一邊應和着,一邊喝上一大口。
沒有任何酒菜。
因爲對于這種難得的佳釀來說,任何的酒菜都隻會幹擾那醇香的酒味。
他們就這樣幹喝着,談天說地,議古論今,好不開心。
隻是趙崖全程都話很少,并且偶爾間,在看到關雪江的時候,他的眸中會閃過一抹憂傷之色。
隻是這抹神色被他隐藏的很好,更多的時候,他都會附和着大笑。
夜漸漸深了。
地上已經擺滿了酒壇。
但關雪江和郭鹿鳴卻是越喝越高興。
尤其是關雪江,那雙眸子璀璨的好似天上的星辰。
一壇壇的美酒猶如流水般灌入肚中,他的臉上也逐漸泛起了一絲紅暈。
可盡管酒意漸酣,關雪江說話卻越發的清醒。
趙崖心中的悲傷簡直難以自制,隻能借低頭喝酒來掩飾。
正在這時,關雪江踉踉跄跄的站起身來,走到了窗戶處。
看着遠處的崖壁蒼龍圖,他舉起酒壇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而後才笑着說道。
“師兄,可還記得當年你我二人在蒼龍圖前習武的場景麽?”
“怎麽不記得,說起來那已經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郭鹿鳴微笑道。
“是啊,時間過得可真快,一眨眼便是數十載光陰啊!”關雪江感慨了一句,旋即沖趙崖笑道。
“小崖,别愁眉苦臉的,如今蒼龍寺的心腹大患已經鏟除,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所以開心點。”
趙崖點點頭,“嗯。”
關雪江顯然興緻極高,手扶着窗台,興緻勃勃的跟趙崖講述起當年他們二人習武時的趣事來。
時不時的,郭鹿鳴還會加以反駁。
二人争得不可開交,就好像兩個沒長大的頑童一樣。
趙崖在後面靜靜的看着,心中突然升起一絲羨慕。
他們二人從幼年時便在一起,一路走來經過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一直到這個歲數依然能互相陪伴。
這是何其幸運的一件事。
想到這,趙崖不由暗歎一聲。
自己的壽命已經長達數千年,并且會越來越多。
這注定了他将經曆無數場離别。
這,應該就是長生的詛咒吧。
正在這時,趙崖突然有所感應,擡眸看向黑暗中的某個地方。
而正聊得熱火朝天的關雪江和郭鹿鳴二人,此時也停住話頭,齊齊看向了遠處。
“是望海樓吧!”關雪江淡淡道。
“就是姜勝武的人。”郭鹿鳴也随之說道。
趙崖的神情變得肅殺起來,沉聲言道:“二位長老,我去吧。”
關雪江點點頭,“你不說也得讓你去,畢竟我得親眼看着你有足夠能力消滅來犯之敵,我才能放心啊。”
郭鹿鳴也在一旁說道:“去吧,小心行事。”
趙崖點點頭,一個縱身便消失在了藏書樓外的黑暗之中。
看着他離去的方向,關雪江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後無比欣慰的說道。
“說實話,老天待我等不薄啊。”
郭鹿鳴也點了點頭,“是啊,看來咱們蒼龍寺根脈未絕,中興有望。”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這是不是祖師爺在天有靈暗中護佑的緣故,不然怎麽就會那麽巧,就在咱們蒼龍寺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小崖便來了。”關雪江道。
郭鹿鳴一笑,“說起來,咱們還得感謝二十多年前離開的那個外門弟子陸鼎泰,要不是他,咱們也收獲不了如此優秀的弟子。”
“是啊,可惜沒時間了,不然我非得當面感謝一下這個陸鼎泰不行。”
郭鹿鳴聞言神情平靜,隻是舉起酒壇跟關雪江輕輕碰了一下,然後低聲道。
“不用着急,你先去,然後在路上等等我,我随後就到。”
關雪江笑了,“好,我等你!”
說完,二人将酒壇子裏的酒一飲而盡。
與此同時的趙崖,已然悄無聲息的來到了蒼龍寺的一處圍牆邊。
盡管周圍安靜無比,聽不出任何異常,但在趙崖的感知中,在圍牆那邊卻潛伏着一道身影。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就如同在腦海中展開了一幅全方位的四維地圖一樣。
所以哪怕這個身影潛伏的有多麽完美,依然避不開趙崖的感知。
這個能力,是趙崖從昏迷中醒來後新發現的。
同時他還發現自己的思維能力也比之前有了很大的提高。
如果說之前趙崖大腦的處理能力是486級别的話,那現在至少也達到了八核六十四線程的頂尖CPU的水平。
趙崖也不明白爲何會有這樣的變化。
按理說引蒼龍入體之後,不是應該對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麽?
爲何自己不但沒有受到傷害,反而從中獲益良多?
甚至不隻是精神層面,連武道修爲上,趙崖也感受到了一絲不同。
真力運轉的更加流暢,已經開辟的經脈更加穩固,甚至連沒有開辟的經脈也都現出了一絲空隙。
雖然不足以令真力通過,但至少封堵薄弱了許多,以後突破時受到的阻礙也将更加少。
總而言之,這次的大戰,趙崖的實力非但沒有受損,反而又躍升了一個大的台階。
趙崖将這些念頭暫時壓下,如同幽靈一般來到了牆邊。
在思維能力得到極大提升之後,趙崖對身體的控制力也得到了顯著的加強。
在這種情況,再配以靈龜蟄伏術,哪怕僅有一牆之隔,沈九依然沒有任何察覺。
此時的他,正在牆外邊默默調運着氣血。
在入夜之後,他便跟着望海樓樓主姜勝武折返回來了。
不過爲了隐行匿迹,姜勝武率領着其他長老在遠處等待,讓他先過來探一探虛實。
至于爲什麽是他。
因爲在望海樓中,他的輕功可稱第一。
一切都很順利,盡管此時的蒼龍寺戒備森嚴,但以沈九的身法,還是很快被他摸到了一處防禦薄弱的地方。
但他并未着急進去,而是躲在牆外探聽裏面的動靜,同時調運氣血,爲一會的行動做着最後的準備。
終于。
在探聽了足足半盞茶的光景後,他确定裏面全無半點異常。
此時他整個人的實力也調整到了巅峰狀态,于是輕輕一點腳尖。
整個人便如一片枯葉般,悄無聲息的飄過牆頭,落在了地上。
在落地之後,沈九瞬間緊繃起來,仔細觀察着周圍的動向,生怕有埋伏。
還好。
周圍一切如常,隻有遠處那些值夜弟子們的腳步跟呼喝聲。
沈九心中一喜。
成了!
連自己的潛入都沒有發現,看來關雪江和郭鹿鳴二人确實如樓主所料的那樣,已然不行了。
此時此刻,他的心中甚至升起了一個極爲狂妄的念頭。
既然如此,那自己幹脆潛入到裏面,直接将關雪江、郭鹿鳴,包括那個趙崖一通殺掉算了。
這樣一來,自己必将揚名整個化外之地。
嗯!
就這麽幹!
打定主意之後,沈九邁步剛想往裏走,就在這時,一隻潔白修長的手突然從後面的黑暗中探了出來,然後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頸,
沈九事先根本沒有任何防備,猝不及防之下,魂差點都被吓飛。
不過畢竟是望海樓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在極爲短暫的驚惶之後,沈九的身上陡然爆發出強大的真力。
好似海浪一般,朝身後轟去。
望海真力最大的特點就是一旦被其沾染,那後續攻擊便會如潮水般連綿不絕。
尤其在這麽近的距離下,沈九對自己苦修的望海真力有着絕對的自信。
隻要觸碰到目标,那自己就有機會反殺。
可這個念頭隻是剛剛升起,沈九突然感覺脖頸處有一股巨力襲來,
咔嚓一聲,沈九的脖頸便被硬生生掐斷。
可頂尖開脈的強大生命力,令沈九并未當即死去。
他努力擡眸往後看去,然後便見到了他人生中最後一幅畫面。
就見一個少年站在黑暗之中,臉色淡然如水。
那臨身的望海真力,在接觸到他的身體後,便如海浪撞上礁石一般,迅速消散無蹤。
是趙崖!
可是這怎麽可能!
他怎麽會有如此強大的實力?
沈九的心中充滿了疑問。
他想發出喊聲,提醒遠處的姜勝武等人,可無奈脖頸被硬生生掐斷之後,氣血已經無法供應。
所以很快,沈九的意識便堕入了無邊黑暗之中。
看着這個曾經在開山大典上不可一世的望海樓長老,此時卻在自己的手中如蝼蟻般死去。
趙崖心如止水。
不知不覺間,他的實力已經增長到了足以直面這化外之地所有強者的地步。
不過這還不夠。
因爲通過這次的大戰,趙崖發現這個世界遠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
尤其葉尋花手中的那件火器,更是令趙崖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此時并不是思索這個的時候,趙崖拎起沈九的屍體,一個縱身便返回了藏書樓。
等将屍體丢在地闆上後,關雪江和郭鹿鳴剛打開的那壇酒也才剛剛喝了一半。
盡管對趙崖的實力已經有所猜測,但看到他去了這麽一會功夫便幹脆利落的将入侵者殺死,關雪江和郭鹿鳴還是有些震驚。
“是沈九!”關雪江認出了地上的死屍。
“呵呵,這下姜勝武該心疼了,畢竟這沈九可是望海樓中頂尖的高手。”郭鹿鳴亦是幸災樂禍的說道。
趙崖則面色平靜的說道:“這個沈九既然敢來,那就證明姜勝武他們應該就在寺外不遠的地方。”
“所以需要我去會一會他們嗎?”
關雪江和郭鹿鳴齊齊搖頭。
“不必了!”
關雪江說道:“那姜勝武實力不弱于我,雖然你的實力已經很不一般,但貿然前去的話危險性太大。”
“沒錯,現在還不是找他們算賬的時候。”郭鹿鳴也說道。
“可是就這樣放任不管的話,那姜勝武會不會沖進來找人?”趙崖有些遲疑。
“放心吧,他不會的。”關雪江冷笑道。
“這姜勝武生性多疑,在見到沈九久去不歸後,肯定更生猜疑,所以他不但不會前來,反而會心生忌憚,就此逃離。”
說完這句話,關雪江似乎有些累了,回身重新坐到座位上。
“來,别爲了這種宵小之輩擾了興緻,咱們接着喝酒。”
看着關雪江那逐漸蒼白的臉色,趙崖沉默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好,接着喝酒!”
接下來酒局繼續,隻是這次的關雪江,雖然興緻依然很高,但整個人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虛弱。
開始的時候還能坐在那說笑,漸漸的,他就坐不住了,隻能斜躺下來。
到最後,他連說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面帶微笑的聽着。
趙崖心中酸楚難言,幾次哽咽,但還是強自忍下了眼淚,強顔歡笑的喝着酒。
正如關雪江所預料的那樣,在沈九死後,姜勝武等人确實沒來。
這一晚上就這般平靜的度過去了。
等到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子,照射進屋中的時候。
昨晚還意氣風發,好似個中年人的關雪江,已然衰朽不堪。
隻見他斜靠在郭鹿鳴的身上,渾濁的眼眸最後看了一眼窗外的蒼龍圖,然後用微不可察的聲音呢喃道。
“師兄,我先走了。”
郭鹿鳴微笑點頭,“去吧,一切有我和小崖呢。”
關雪江聞言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随即便緩緩閉上了眼睛,溘然而逝。
“大長老!”趙崖悲呼一聲,聲音哽咽。
郭鹿鳴則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頰,笑着說道。
“師弟,一路走好。”
說罷,眼淚便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
又忘了寫章節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