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皇宮。
燕廷山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享受着榮貴妃的服侍。
作爲如今整個後宮最炙手可熱的妃子,這位封容封貴妃的年紀其實并不大,今年才剛滿二十歲而已。
但生的極其妖豔動人,尤其那雙狐媚眼,簡直能把人的魂都給勾走。
“陛下,我看您頭上又多了幾根白發,雖然國事繁重,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
封容一邊輕輕揉捏着燕廷山腦袋上的穴位,一邊柔聲說道。
燕廷山聞言輕輕握住了封容的手,感慨道:“還是你最心疼朕啊,不像外面那幫人,整天隻會在我耳邊說什麽國事爲重。”
封容輕笑一聲,突然想起了什麽,不禁問道:“我聽說這段時間外面很是熱鬧,有一個叫什麽京兆府的将都城治理的井井有條,是有這麽回事嗎?”
“确實有這麽回事,那商靖川還是多年的老臣,剛從外郡回來沒多久,我本來打算讓他在京兆府這個位置上養老,卻沒想到他居然搞出了這麽大陣仗,倒是個有本事的。”燕廷山笑道。
他對商靖川的所作所爲還是比較欣賞的,畢竟治理的都是那些世家豪門,正好也算是敲打敲打他們了。
“哦?這麽有本事的臣子應該大加封賞才是,隻有這樣以後給陛下效力的人才會越來越多啊。”
“哈哈哈說的倒也是,愛妃覺得我應該給他一個什麽賞賜啊?”燕廷山寵溺道。
“這樣的人才,又是個老臣,入閣拜相都不爲過,所以自然是升官啊,升的越大越好。”封容故作懵懂的說道。
燕廷山哈哈大笑,“好,就聽你的,給他升官。”
“來人啊,宣商靖川進宮見我。”
“嗻!”
有太監立即領命而去。
燕廷山笑嘻嘻道:“怎麽樣愛妃,這下可滿意了嗎?”
“陛下聖明,我也隻是爲您的社稷江山着想而已。”封容說道。
“就知道你最體貼了,來吧,趁那商靖川還沒來,咱們再玩會。”
說着燕廷山便急不可耐的撲倒在床上。
而就在這位大燕之主白晝宣淫之時,正在京兆府中辦公的商靖川已經接到了旨意,不由滿心疑惑。
怎麽回事?
好端端的,爲何要突然宣自己進宮?
似乎是看出了商靖川的疑惑,這位傳旨太監笑嘻嘻的說道:“商府尹,趕緊随我入宮見駕吧,您放心,絕對是一件大喜事。”
雖然如此,商靖川還是覺得心裏沉甸甸的。
他本想找趙崖商議一下,可一問才知道趙崖這幾天根本就沒來京兆府。
無奈之下,他隻好硬着頭皮跟着這位傳旨太監進了皇宮。
等見到燕廷山之後,商靖川雙膝跪倒,山呼萬歲。
燕廷山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行了,起來吧。”
商靖川這才起身,然後偷眼觀瞧了燕廷山一眼,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因爲此時這位大燕之主眼圈發青,面色青白,雙眸無光,雖然坐在椅子上,但似乎随時都能倒下一樣。
要知道商靖川上次進宮見駕的時候,燕廷山還不這樣。
怎麽短短一兩個月光景就變成這副德行了?
他心中正在疑慮,這時燕廷山打了個哈欠,然後強打精神說道:“靖川啊,你最近這段時間做的不錯,我很滿意。”
“以你的才幹,當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尹也确實是屈才了,所以我決定提拔你爲門下平章事,如何?”
如果是在兩個月以前,聽到這個消息後,商靖川一定會激動的痛哭流涕。
因爲門下平章事又被稱爲小宰相,乃是入閣拜相前必然會擔任的官職。
也是商靖川一直心心念念的進身之階。
可不知怎地,如今聽到這個消息後,商靖川卻沒有任何興奮激動之意,反而有些茫然無措。
怎麽會突然之間升官了呢?
要知道從自己擔任京兆府尹到現在,總共也不過兩個來月,這麽短的時間内便被提升爲門下平章事,這裏面要說沒人搞鬼,商靖川自己都不信。
而在背後搞鬼的人,顯而易見是不想讓自己再繼續做下去了。
想到這,商靖川撲通一下便跪倒在地。
“陛下,請恕臣不能就任。”
“哦?你這是爲何?”
燕廷山有些訝異,不明白這麽好的機會,商靖川爲何要拒絕。
“實在是京兆府那邊工作剛剛展開,并取得了一些成績,如果我現在離開的話,前面的努力就全白費了。”商靖川索性說出了實情。
沒想到燕廷山聞言隻是哈哈一笑,“我當是爲什麽呢,放心吧,你升任之後,京兆府尹這個職位我會派一個得力之人去擔任的,保證不會讓你的心血白費。”
“那臣鬥膽問一句,您打算派誰去呢?”
“嗯,林家的林世贊不錯,穩重可靠,就派他去吧。”
燕廷山想到了愛妃封容給自己推薦的人選,不由笑着說道。
而聞聽此言之後,商靖川就覺得渾身的血一下子就涼了。
之前的猜想瞬間都得到了驗證。
自己之所以突然升官,肯定是韋家林家這些豪門世家在搞鬼。
他們見拉攏自己不成,又抓不到自己的把柄,于是便想出了這明升暗降的一招毒計。
可如今這個時候,他根本沒辦法說出實情來。
因爲他沒有任何真憑實據,所以就算說出來,也很有可能被人認爲自己是在胡亂猜測。
無奈之下,商靖川隻好叩頭謝恩,然後失魂落魄的離開了皇宮。
回家的路上,看着那些安居樂業的百姓,商靖川隻覺心口堵了一口氣,想發卻發不出來。
在這種情況下,他剛一回家便躺在了床上,整個人動也不動,臉上滿是絕望。
商落落何等聰敏,一眼便看出了異樣,于是便端着茶水走進屋中。
“父親,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唉!”商靖川深深歎了口氣,“今天皇上召我進宮,宣布了一個消息。”
“什麽消息?”
“從今天起我不再擔任京兆府尹之職,而是升任門下平章事。”
商落落一聽就明白了。
“是韋家那些豪門出手了嗎?”
“沒錯,你知道接任我的人是誰嗎?林家家主林世贊,呵呵,他是什麽樣的人物想必你也很清楚,他要是當了這京兆府尹,咱們好不容易才營造出的大好局面必将付諸流水。”
商靖川十分激動的說道,臉上寫滿了不甘。
商落落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因爲這一招确實十分毒辣,商靖川從京兆府尹升任門下平章事,這怎麽看都是一件大好事。
你甚至都找不到理由來拒絕。
可隻要商靖川前腳一走,後腳這燕都城便又将恢複之前的混亂局面。
這幾乎是個無解的死局。
父女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後,商靖川突然問道:“小崖在家呢嗎?”
“沒有,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國子監那邊查閱資料,很晚才回來。”商落落說道。
“唉,是我無能,浪費了小崖這一番努力了啊!”商靖川歎息道。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這個京兆府尹的位置之所以能坐穩,趙崖居功至偉。
可如今局面剛有好轉便遇到了這樣的事,換成誰都會覺得窩囊。
與此同時,趙崖依然在國子監的藏書樓中查閱資料。
趙崖終于明白,在信息不發達的古代,想要做學問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了。
不說别的,光是整理這些零散的地圖資料趙崖便足足耗費了一天時間。
等分門别類的整理好後,趙崖便開始了艱難的尋找之路。
從傅霆元身上搜尋到的這張東王遺藏藏寶圖,描繪的山川地形很是磅礴大氣,所以絕不會是一般的無名山脈。
而大燕境内光是能叫得上号的山脈便至少有數百座之多,這要是一個個的尋找,工程可謂浩大。
不過趙崖還是從這張東王遺藏的藏寶圖上看出了一絲端倪。
他發現這上面描繪的山川很是險峻,而且還有數條河流穿過其中,應該不是幹旱少雨的北方山脈。
憑着這個推測,趙崖将搜尋的重點放在了南方那些大小山川之上。
可即便排除了大概一半的北方山脈,剩下的工程量依然不小,遠不是一兩天就能見分曉的。
趙崖合上地圖冊,哪怕是他,在埋頭鑽研了一天之後也是感覺有些頭暈眼花。
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趙崖這才驚覺已經很晚了,于是趕緊将看過的地圖冊放好,然後離開國子監,返回了家。
剛到家,趙崖便看到了坐在院中的商落落。
“怎麽了?”
商落落歎息一聲,然後便将今天所發生的事對趙崖講述了一遍。
“現在我父親還躺在床上生悶氣呢。”
趙崖默然片刻,“我去看看!”
等來到商靖川的屋中,屋裏很黑,昏暗的光線下隻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人躺在床上。
“商伯父!”趙崖喊了聲。
商靖川一下子便坐了起來,雙眸發亮的看向趙崖,“小崖,你說這件事該怎麽辦啊!”
他六神無主,已經亂了陣腳,于是便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趙崖身上。
趙崖一笑,“我知道你很急,但不必這麽急,這件事肯定有解決的辦法的。”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你難道還不相信我的能力嗎?”趙崖說道。
商靖川這才長吐一口氣,“我自然是無比相信你的能力的。”
“那就好,先起來去吃點飯吧。”
“好!”
三言兩語安撫住商靖川之後,趙崖來到院中。
醉兒已經給他端來飯菜,趙崖草草用罷,然後便對商落落說道。
“我出去一趟,你在家看着你父親,讓他不要對這件事太過介懷。”
商落落也不明白趙崖打算去做什麽。
但既然他說有辦法,那想必就是有辦法。
于是點頭道:“好。”
趙崖離開家後,徑直來到了安善坊。
伴随着四海幫的覆滅,安善坊也從一個魚龍混雜之地,逐漸恢複了平靜。
趙崖來此是來找陳小二的。
這個當初偶然布下的棋子,如今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就說這次清剿燕都城的地痞流氓,陳小二便出了很多力,提供了許多有價值的情報。
不過這次趙崖找他卻不是讓他打探消息,相反,是讓他散布消息的。
“聽明白了嗎?”趙崖囑咐完後問道。
陳小二十分鄭重的點了點頭,“聽明白了。”
“務必要在今晚将消息散布出去,搞得聲勢越大越好,能做到嗎?”
“放心吧趙爺,别說有您的吩咐和指點,就算沒有,我知道這個消息後也不會袖手不管的,這件事您就包在我身上吧。”陳小二拍着胸脯保證道。
趙崖點了點頭。
這個陳小二心思機敏,做事可靠,所以做這件事簡直再合适不過。
“去吧,事成之後我有重賞。”
“瞧您說的,這件事不光關系到商府尹,更關系到滿城百姓的安危,我陳小二雖然是個渾人,但這點輕重還是分得清的,您也不必給我錢,這個忙我幫定了。”
趙崖聞言拍了拍這個陳小二的肩膀,“那就謝謝你了!”
“趙爺太客氣了,我走了。”
陳小二轉身沒入了黑暗之中,開始緊張的忙碌起來。
很快,商靖川要被強行剝奪京兆府尹之職,取代他的則是臭名昭著的林家家主林世贊的消息迅速在燕都城,尤其是底層民衆間傳播開來。
一時間,舉城嘩然。
無數百姓義憤填膺,恨得牙根直癢癢。
在他們看來,自己剛過上幾天太平日子,結果這可惡的朝廷就要想方設法的來打破。
這如何能忍?
再加上陳小二有意無意的撺掇,很快,一股無形的浪潮便開始醞釀……。
翌日一早。
宮中便派來了人,給商靖川送來了新的官服和官印。
商靖川心情沉重的接過。
這位傳旨太監則笑道:“商章事,您趕緊把京兆府那邊的事情交接一下,然後就去上任吧,以後還請多多提攜呢。”
在這個太監看來,商靖川能在短短兩個月時間内便從京兆府尹榮升一品大員,顯然根基深厚,聖眷正隆,是棵不可多得的大樹,自然要好好的維護一下關系。
可商靖川此刻哪有心情琢磨這些,敷衍搪塞一番後,商靖川好不容易才将這個傳旨太監送走,然後便滿心沮喪的來到了京兆府。
此時,府中已經有許多人在等候了。
這些衙役捕快都知道了消息,此時都站在院中,心情複雜的看着商靖川。
雖然他上任時間隻有短短兩個月,但給這些衙役捕快們的印象卻極爲深刻。
在他的帶領下,這些衙役捕快們第一次嘗到了受人擁護是什麽滋味。
這段時間,不管走到哪,隻要一見是京兆府的人,百姓們都會笑臉相迎,甚至連吃飯都不用給錢。
這也讓他們的精神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可沒想到短短幾天之後,商靖川就要走了,而且還是高升。
接任他的則是一個老牌世家的家主,這意味着什麽,這幫衙役捕快們自然最清楚不過。
此刻。
林世贊笑眯眯的站在台階之前,見商靖川進來後趕忙快步迎了上來。
“商章事,恭喜恭喜,以後我就是你的下屬了,還請多多照顧。”
商靖川強忍着心中的嫌惡,微微點了點頭,“走吧,屋裏講話。”
等來到大堂之上,商靖川開始一樁樁一件件的交接事務。
他說的很詳細,可林世贊卻聽得漫不經心。
此時的林世贊,心中正在盤算如何将這個職位給自己帶來的利益達到最大化,因此一直在敷衍了事。
商靖川見狀心中歎息,心情也越發的郁悶。
他不知道趙崖打算怎麽解決這件事。
莫非殺了這個林世贊?
可那有用嗎?
殺了他,後面還會有人來接手的。
等将事情都交接完後,商靖川戀戀不舍的将官印給了林世贊,最後叮囑道。
“林家主,眼下的局面來之不易,還請你妥善處置,不要寒了百姓的心。”
“知道了,還請商章事放心,我備了一桌酒席,慶祝您的高升,可否賞光啊?”林世贊笑道。
商靖川當然不可能去喝他的酒。
他隻是滿心失望的擺了擺手,然後便走出了大堂。
“大人!”
這些衙役捕快終于忍不住喊了一聲。
商靖川強忍着心中的難過,抱拳拱手道:“這些日子多謝大家了。”
說着便往外走去。
可剛到門邊,他突然聽到外面滿是嘈雜的人聲。
“商大人出來了嗎?”
“還沒呢,别着急!”
“媽的,居然敢欺負商大人,今天我就是豁出老命不要,也得将這幫贓官的腦袋打破。”
商靖川一愣,情不自禁的推開門,然後眼前的一幕便将他給驚呆了。
就見京兆府外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站滿了百姓。
當看到他後,這些百姓立即爆發出了巨大的聲浪。
“商大人,你不要走啊!”
“是啊!你要是走了,我們怎麽辦?我們可不想再繼續被那些地痞流氓欺壓了啊。”
說話間,這些百姓齊刷刷跪倒在地。
商靖川就覺得鼻子一酸,眼淚險些掉落下來。
他強忍着淚水,快步走下台階。
“各位父老,你們這是做什麽,快請起!”
“我們不起來,除非你不走,繼續擔任這個京兆府尹。”有人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