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坤沒敢停留,強忍着髒腑的劇痛,一路跌跌撞撞的返回了天青海駐地。
當他闖進門後,留守駐地的天青海幫衆不由大驚失色。
“海主!”
“海主你怎麽了這是?”
“快,給我拿最好的療傷丹藥來。”熊坤大吼道。
“是!”
有人一路小跑着拿來療傷藥,熊坤也顧不得劑量多少了,拔開瓶塞對着嘴巴便灌了下去。
整整一瓶療傷藥下肚,熊坤這才長出一口氣,然後坐在椅子上默默調勻氣血。
片刻之後,他突然張開嘴巴,吐出了一大口發黑的淤血。
等吐完之後,熊坤的一顆心方才安定下來。
雖然五髒六腑都已被震傷,但隻要這一口淤血吐出去,問題就不算大,最多将養一段時間便能恢複正常。
盡管如此,熊坤還是有些餘悸未消。
因爲這一拳之威實在是太恐怖了。
熊坤自幼天賦異禀,被師父稱爲天生适合練橫煉功夫的奇才。
尤其當他到了半步五境之後,一手肉化甲的橫煉功夫更是罕逢對手。
甚至哪怕是對上一般的五境,熊坤都絲毫不懼。
可就是如此強悍的橫煉功夫,居然被那個夜叉面具人一拳便給轟破了。
這給熊坤帶來的内心震動可想而知。
莫非這個夜叉面具人乃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五境高人?
賀鎮的死是不是也跟他有關?
念及此處,熊坤不由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就太可怕了。
因爲這證明四海幫出現了一個極爲恐怖的對手。
關鍵四海幫還對此人一無所知。
沒有什麽比未知更令人感到恐懼的了。
熊坤神情變幻不定,突然說道:“來人,去昌平坊請盛蓮花盛海主過府一叙,就說我有關于那夜叉面具人的消息。”
“是!”
盛蓮花來的很快,幾乎是剛接到消息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
剛一進門,她的面色便是一變。
“你受傷了?”
此時的熊坤雖然已經排出了體内的淤血,但元氣大傷的他面色十分蒼白,所以一眼便能看出來。
“是。”
“被夜叉面具人所傷?”
“沒錯。”
盛蓮花的面色變了,變得十分難看。
這幾日,她無時不刻不想着将那個頭戴夜叉面具的家夥給揪出來,然後在侄子白宗林的墳前将其活活砍死。
可幾經搜尋卻是一無所獲,就仿佛那個人已經人間蒸發了一樣。
所以當熊坤命手下前去通知,說他有關于夜叉面具人的消息後後,盛蓮花立即就趕了過來。
可萬萬沒想到,熊坤居然也被那夜叉面具人打傷,這下情況可就複雜了。
之前盛蓮花隻以爲這個不知道哪蹦出來夜叉面具人實力并不算太強,隻是仗着有毒藥之利,所以才能殺了自己那麽多手下。
但熊坤的傷證明此人的實力絕對非同凡響,
因爲哪怕是盛蓮花自己,也不敢保證能打的赢熊坤。
“到底怎麽回事?”盛蓮花沉吟片刻之後,緩緩問道。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了,熊坤便将事情經過講述一遍。
聽完之後,盛蓮花亦是悚然而驚。
“你是說,這個夜叉面具人很有可能就是殺死賀鎮的人?”
“沒錯。”
“那還等什麽,趕緊上報給大當家啊。”盛蓮花說道。
“呵呵,上報給大當家?”熊坤冷笑一聲,然後一揮手。
屋中的下人以及守衛的幫衆便都退了出去。
等屋裏就剩下兩人後,熊坤說道:“如今大當家沉迷于那些方士提供的所謂丹方之中不能自拔,整天幻想着能更進一步,開啓氣脈,對幫中大小事務幾乎不怎麽過問。”
“也就是賀鎮死時,以及搜捕藥聖祠墨七這兩件事,他露過面,其他時間你可曾見過他老人家?”
盛蓮花搖了搖頭,“沒有。”
“還是說啊,這件事就算報上去,其結果也無非就是讓我們三家共同緝捕此人罷了,可今天這一仗讓我意識到,絕不能輕易跟此人爲敵。”
“否則的話,賀鎮就是咱們的前車之鑒。”
盛蓮花臉色有些難看,但也不得不承認熊坤所言屬實。
如果這夜叉面具人如此厲害的話,那自己還是不要想着給侄子報仇了。
“那你什麽意思?就這麽算了?”
“當然不能這麽算了,實際上這也正是我叫你來的原因。”
說到這熊坤突然笑了起來。
“這次賀鎮死後,你什麽感覺?”
盛蓮花沉默片刻,“很爽。”
确實很爽。
因爲賀鎮一死,青銅海群龍無首,而大當家皇甫震對這些又漠不關心。
于是他們三家便将青銅海給瓜分了。
“那想不想再爽一次?”
“什麽意思?”盛蓮花反問道。
熊坤淡淡道:“清靜海的郎松柏年紀輕,潛力也比咱們大,現在還沒什麽,但等再過兩年,你覺得咱們還能壓制得住他?”
盛蓮花恍然大悟。
“所以你的意思是……。”
“禍水東引,想辦法讓郎松柏跟夜叉面具人對上,等他一死,四海幫就剩下你我二人,大當家再不管事,到時候豈不是由我們說了算嗎?”熊坤陰笑道。
盛蓮花真被說動了。
“可是大當家那邊……會同意嗎?”
“呵呵,隻要四海幫每年上繳的收益不變,大當家以及他身後的玄陽宗和各大世家是不會在乎這些的。”
“但這郎松柏真要死了,那夜叉面具人不會對我們繼續動手?”
“我仔細想了想,發現除了死在外面的賀鎮之外,這夜叉面具人并未主動對我們下過手,所以到時候服個軟,大不了多給他一份分紅不就結了?我就不相信這世上還有用利益收買不了的人。”
看着一臉笃定的熊坤,盛蓮花忽然感覺心頭寒氣直冒。
因爲這個身材魁梧好似黑熊一樣的男子,其内心居然如此的陰損毒辣。
幾句話間便将郎松柏給賣了。
這以後要是也這麽對付自己……。
似乎是察覺到了盛蓮花内心的顧慮,熊坤嘿嘿一笑。
“放心吧,你我之間沒有利益沖突,你掌管的胭脂海靠的是昌平坊那些娼優妓女,我則靠的是各大商會的上貢,彼此并不搭界,所以咱倆之間才有合作的基礎。”
盛蓮花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好,那一言爲定。”
熊坤笑得十分燦爛,“一言爲定。”
正當熊坤和盛蓮花達成協議,密謀如何對付郎松柏之時。
趙崖已然返回了家中。
對于外界所發生的這些事,醉兒自然是一無所知。
隻有商落落隐隐察覺到了什麽,卻也沒有追問。
晚飯的時候商靖川沒有回來,而是命手下回來帶話,說是跟幾位同窗好友去吃飯了。
這已經是最近的常态了。
伴随着在朝堂上日益受寵,商靖川也終于擺脫了冷闆凳,成爲了許多人眼中炙手可熱的紅人。
對此趙崖已經見怪不怪。
于是這頓晚飯就是趙崖和商落落以及醉兒三人在一起吃的。
吃罷晚飯之後,醉兒又興沖沖的去鑽研她最心愛的果汁了。
趙崖和商落落則在院中喝茶聊天,說的正是今天白天所發生的事。
趙崖基本不對商落落隐瞞,因爲他知道自己就算想隐瞞也隐瞞不了。
這個姑娘可不像醉兒那樣憨,相反還極聰明。
僅憑一點蛛絲馬迹便能推測出個七七八八來,所以趙崖索性就全說了。
等說完之後,趙崖拿出那枚鑰匙遞給了商落落。
“你看看能發現點什麽嗎。”
商落落伸手接過,仔細端詳了半天後,不禁雙眉颦蹙。
“可以關注的點實在太少了,除了這兩個錾刻的字外,唯一值得關注的就是這枚鑰匙造型精緻,表面還經過細緻的打磨,顯然不是普通物件。”
“再結合這個奇怪的編号,證明這鑰匙不會是一個,這總給人一種強烈的既視感……。”
商落落陷入了沉思。
趙崖也被觸動,皺着眉頭思索起來。
是啊,什麽樣的地方會有這麽多打磨精緻的鑰匙呢?
正在這時,腳步聲音響起,然後就見商靖川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還沒等靠近呢,商落落便已被那撲面而來的濃烈酒氣熏得皺起眉頭。
“這麽大酒味,你這是又喝了多少啊?”商落落有些無奈的說道。
商靖川嘿嘿一笑,打了個酒嗝道:“這不是幾位多年不見的同窗好友聚在一起了嗎,一時高興就多喝了兩杯。”
說着便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呼呼的喘着粗氣。
商落落又生氣又無奈,隻能轉身去廚房給商靖川端醒酒湯。
可就在這時,商靖川突然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那枚鑰匙。
“咦,小崖,你也去過春湯館嗎?”
“春湯館?”
趙崖和商落落異口同聲的問道。
“是啊,這不就是春湯館的鑰匙嗎,還是天字七号櫃,這可不便宜啊。”
商靖川把玩着手中的鑰匙,随口說道。
趙崖和商落落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喜色。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自己二人苦思冥想,怎麽也猜不出這鑰匙的來曆,結果卻被商靖川一語道破。
“商伯父,多謝你了。”
趙崖道了聲謝,伸手拿過那枚鑰匙,轉身就走。
“哎,小崖你幹啥去?要去春湯館的話,帶我一個呗?我也有段時間沒去了。”
在酒精的刺激下,商靖川也沒有了平日裏的老成持重,大聲叫嚷起來。
商落落一把抓住他,強行把他按在了凳子上,然後無奈道:“行了父親,不要再喊了,丢人不丢人啊,讓别人聽到還以爲咱們家發生什麽事了呢。”
商靖川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也不敢再嚷嚷了,隻能小聲問道。
“好好好,我不嚷了,寶貝閨女,快給我端碗醒酒湯來,我都要渴死了。”
“好好坐着,不許說話,我這就去給你端。”商落落闆着臉說道。
商靖川用力點頭,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對自己這個女兒,商靖川可是帶着幾許敬畏的。
與此同時,趙崖已然來到了昌平坊。
春湯館,這個名字聽起來很高大上,實際上卻是個澡堂子。
它跟夏花,秋實,冬雪,合稱爲四時園,乃是昌平坊中最爲頂級的青樓楚館,名副其實的銷金窟。
當趙崖來到了四時園門前時,這裏正是賓客盈門的熱鬧時候。
這就看出四時園的不凡來了,因爲在門前負責引導賓客的居然都是些妙齡女子。
當趙崖走上台階之時,立即有一名女子快步迎了上來。
“這位公子,請問您是……。”
不等女子說完,趙崖直接說道:“去春湯館。”
“好,請跟我來。”
女子立即領着趙崖往裏走去。
繞過一座假山,轉過一片竹林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這春湯館居然直接建立在一處溫泉之上。
雖然眼下天氣漸暖,但來洗浴的人卻是一點都不少。
這時有人上前替換了那名女子,然後引領着趙崖往裏走去。
“公子,看您有些面生,之前沒來過吧。”這位領路的女子一邊走一邊搭讪道。
趙崖随口應付道,目光卻一直在路過的那一個個布置精美的隔間上閃過。
因爲他注意到,這些隔間的上面都寫着編号。
從丁十八開始,依次往上排列。
“那些又是什麽?”趙崖指着這些隔間問道。
“那都是給舍得花錢的豪客準備的,開一個那樣的隔間價值很是不菲呢。”
趙崖點了點頭。
“公子,既然你是第一次來,不如就由奴家來伺候你吧,保證讓你又少花錢又開心。”女子媚眼如絲的看着趙崖,心中有些開心。
相比起那些大腹便便的豪商官員,她更願意伺候趙崖這樣的帥氣少年,哪怕少賺點也願意。
可趙崖對此隻是搖了搖頭,然後伸手一指。
“給我開這個隔間吧。”
趙崖所指的隔間乃是天字八号,旁邊不遠就是天字七号。
女子一愣。
“公子,天字号可是要花……。”
“這些夠嗎?”趙崖遞過去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現在趙崖别的不多,就是這玩意多。
女子一下子便閉上了嘴巴,也不敢再推銷自己了,連忙接過銀票。
“您稍等,我這就去給您準備。”
很快,幾乎隻等了一分鍾左右,這女子便恭恭敬敬的引領着趙崖來到天字八号前,給他打開了門。
“公子請進。”
趙崖邁步走入其中,見裏面布置的極爲奢華,關鍵地上還挖有池子,裏面都是源源不斷的溫泉水。
“下去吧,我有些累了,先休息會!”
“是,有什麽問題您随時喊我就行。”
女子低頭離開了。
等屋中就剩下自己後,趙崖來到跟天子七号相連的那堵牆前,用手摁了摁,發現都是實心的,不由皺了皺眉。
雖然一拳就能轟開這堵牆壁,但爲了掩人耳目,趙崖還是決定盡量不要搞出太大的動靜來。
他甚至都沒用這個鑰匙,爲的就是防止以後被人追查的時候發現端倪。
趙崖左右看了看,突然眼前一亮。
雖然隔間都有牆壁阻擋,但頂端卻有空隙,雖然很高,而且空隙很窄,但這根本難不倒趙崖。
一個縱身趙崖便來到了牆壁頂端,手輕輕一搭,而後整個人便如泥鳅般鑽了過去。
落地之後,這個隔間的布置基本一緻。
隻是沒亮着燈,顯得有些昏暗。
趙崖便開始摸索起來,并很快便找到了一個造型精緻的櫃子。
櫃子上着鎖,趙崖用這把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擰。
咯嘣一聲,櫃子中傳來機簧失效的聲音。
趙崖知道,這櫃子顯然是經過特殊設計過的,若是強行打開,裏面的東西會瞬間自毀。
這不禁令趙崖充滿了期待。
能被賀鎮如此鄭重對待,可見櫃子裏的東西有多重要。
打開櫃門之後,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厚厚一沓的金票。
稍微清點了一下趙崖便發現,這些金票至少有十萬兩之巨。
這是一筆堪稱巨大的财富,可趙崖隻是将其放在一旁,然後繼續查看起裏面的東西來。
很快,他便又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當打開盒子之後,即便是趙崖也不禁爲之動容。
因爲盒子之中,赫然是一顆好似荔枝大小的珠子,并散發着無比濃烈的藥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