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山林清冷而寂寥,隻有偶爾傳來的鳥啼獸吼之聲,提示着這裏的危險。
一隻五彩斑斓的毒蛛在樹枝上慢慢遊動着,它的目标是前方一個鳥窩。
可還沒等它爬到近前,一道身影突然從黑暗中沖出,腳尖正好點在了它的身上。
啪的一聲輕響,這隻毒蛛被直接踩爆。
再看這道身影,已然沒入叢林之中,不見了蹤影。
趕路的正是趙崖。
他将孟詩雯和醉兒兩個人安頓好,然後便自己一個人出得城來,往青竹嶺趕去。
他要先去打探一下情報,至少要知道這青竹嶺打算幹什麽。
身形在山林之中快速穿梭着,若不是偶爾需要踩一下樹枝以借力,簡直就跟飛沒區别了。
自從習練了小五路追魂腿後,趙崖身法大進,雖然距離突破至返璞歸真尚缺一絲感悟,但至少比之前要厲害多了。
即便這種長時間的趕路,趙崖也沒覺得特别累。
僅僅半個時辰左右,他就已經來到了青竹嶺的邊緣地帶。
到了這裏之後,趙崖放慢速度,斂息術發動,整個人随即跟山林融爲一體,悄無聲息的前進着。
可剛走了沒多遠,前方便傳來了腳步之聲,雖然聲音很小,但趙崖耳力極強,所以還是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聲音。
他一個閃身便縱上旁邊的一棵大樹,借着枝桠遮掩着身形。
果不其然。
僅僅十幾秒後,一支巡山喽啰便從山林中穿出,領頭的喽啰身穿藤甲,手提長刀,頗有幾分氣勢。
他的目光四處逡巡,周邊每一棵樹都沒放過,甚至還看向了趙崖所躲藏的這棵大樹。
但有着斂息術的加持,這名巡山頭領并未發現任何異常,最終收回了目光。
“最近這段時間周圍不太平,爾等都要打起精神來,否則若是有失,你我都得被丢進礦坑裏做苦力,知道了嗎?”這名頭領沉聲道。
“是!”
他身後的這些手下們也不知是被他氣勢所攝,還是被那句丢進礦坑裏做苦力所吓到,總之每個人的面色都變得十分凝重。
不過就憑這些人的手段,自然是發現不了趙崖的。
在搜尋了一番,确認周圍都是安全的後,這支巡邏小隊方才離開。
待他們走後,趙崖面色有些凝重。
從這支巡山小隊便可看出,這青竹嶺已不再是普通的匪窩,這些人也不是普通的土匪。
他們已經進化成了一支有着嚴格紀律的軍隊。
雖然本質上還是靠着暴力恫吓的方式來維持紀律,但這已經很可怕了。
照這樣繼續發展下去,這青竹嶺必成大患。
不過趙崖此行是來調查舞象城之事的,因此便暫時将這些思緒壓在心底,而後繼續前行。
十幾分鍾後,他已經隐約看到了青竹嶺的輪廓。
青竹嶺并不算高,因山上遍布青竹而得名。
但道路頗爲險峻,那條唯一進山的路被數座山丘圍住,可謂易守難攻。
而到了這裏之後,守衛變得更加森嚴了。
短短一段路程,趙崖便至少遇到了三支巡山喽啰,要不是靠着卓絕的身法以及斂息術的加持,哪怕是趙崖也不敢保證自己不被發現。
可越是這樣守衛森嚴,趙崖便越是明白,自己這趟來對了。
因爲一個土匪窩而已,值當如此大動幹戈的布下層層防禦嗎?
尤其舞象城及其周邊的勢力都已經被青竹嶺消滅殆盡,所以他們這又是在防什麽呢?
又前行了一段路後,前方出現了一座小小的山丘。
這也是進青竹嶺的第一站。
此刻。
在這座山丘之下建有幾間房屋,屋裏亮着燈,并且不時有巡山喽啰從這裏進進出出,顯然是在向裏面的人彙報情況。
雖然房門前的空地上高挑着數杆馬燈,但對于這漆黑的夜色來說還是不夠看。
趙崖便循着這些馬燈照不到的陰暗角落,慢慢繞到了這些房屋的後面。
可能也是因爲這裏已經屬于青竹嶺的核心地帶了,有前面那麽多巡山喽啰的守衛,所以這裏的防禦措施倒不算森嚴。
趙崖很順利的便來到了其中一間房屋的後牆處。
因爲緊靠着山丘的緣故,所以這些房屋的後牆都沒有窗戶。
不過這難不倒趙崖。
他将耳朵輕輕貼在了牆上,細細聆聽起來。
就聽裏面有巡山喽啰正在回話。
“報寨主,外放出去的一十七隻巡山小隊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好。”
有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回了一句,然後繼續說道:“不要松懈,如今大寨主正在關鍵時刻,切不可掉以輕心。”
“是!”
“這樣,今天的接頭暗語是什麽?”
“是天清月明。”
“改爲風急雨驟。”
“明白!”
聽到這裏,趴在後牆處的趙崖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因爲他總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雖然因爲磚石阻隔的緣故,導緻聲音有些失真,但那種感覺做不得假。
是誰呢?
趙崖正在思索,就聽屋中又有聲音傳來。
“二哥你如今可真是沉穩多了,那句話怎麽說來着?穩坐釣魚台!”有人贊歎道。
聽到這個聲音,趙崖渾身微震,眼眸中陡然迸射出一抹寒光。
他聽出來了。
後面說話之人正是那位火龍真人霍天嘯,而之前發号施令之人,則是青竹嶺的二寨主,詹封。
還真是巧呢。
本來自己隻是打算過來刺探下情報,卻沒想到一進山便遇到了兩大仇人。
霍天嘯且先不說,這詹封給趙崖的印象可謂極爲深刻。
當時才剛剛三境巅峰的趙崖,就是被他追得到處亂跑。
雖然在臨離開舞象城前,趙崖靠着種種布置反殺了一局,廢掉了詹封的一隻眼睛,但這份仇怨趙崖可是一直沒忘。
隻是這詹封不是貴爲青竹嶺的二寨主嗎?
怎麽如今卻跑到這裏,做起了巡山的勾當?
趙崖正自疑惑,就聽屋中傳來詹封的苦笑之聲。
“行了,别誇我了,我現在都已經淪落爲巡山寨主了,還有什麽好吹噓的?”
“那你也永遠都是我的二哥!”
霍天嘯說了一句,而後語帶怨氣的說道。
“我總覺得大寨主是被那幫狗娘養的給洗腦了,居然讓二哥伱來做這種事。”
“噓,五弟慎言啊!”
“慎言什麽?現在嶺上的局勢你還沒看到嗎?大寨主凡事都聽那幫家夥的,結果弄到了現在這個局面,甚至連咱們這幫跟随大寨主多年的兄弟都得靠邊站,真是氣死人。”
說到最後,霍天嘯的怨氣簡直都要滿溢出來了。
“唉,誰讓那群人本領通天,不但給大寨主尋到了一處鐵礦,甚至還能幫着大寨主突破關隘,晉升五境,這換成你,你能不動心?”
雖然是在替大寨主辯解,但詹封的話中明顯透露着一股心灰意冷的味道。
“狗屁,那鐵礦是他們尋到的不假,可挖掘之類的髒活可都是咱們在做,而且要不是這幫家夥搗亂,搞死了舞象城近一半的居民,咱們又何至于到處出擊,抓捕周圍的土匪勢力以補充苦力?”
霍天嘯顯然憋狠了,一旦打開話匣子,滿腹的怨言便傾瀉而出。
“老五,這些話隻能你我兄弟二人說,切不可對他人言講!”詹封肅然道。
“放心吧二哥,我這麽大歲數了,這點道理還能不懂嗎?我就是氣不過,而且不隻是我,三小姐似乎也對大寨主如今的偏聽偏信很是不滿呢!”
“三小姐?她說什麽了?”詹封一驚,立即追問道。
“三小姐說這幫人做事毫無底線,僅僅爲了試驗一下自己的實力便毒死了近一半的舞象城居民,可見其不可深交,所以她曾勸過大寨主收手,結果兄妹二人爲此私底下還争吵過幾次。”
詹封也終于聽出了霍天嘯話裏的意思。
“老五,那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咱們不能這麽坐以待斃了,再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咱們都得被排擠死,所以我覺得應該聯合三小姐,将那幫狗娘養的先給趕走。”
詹封沉吟不語。
霍天嘯見狀不禁有些着急。
他的性情就跟他最爲擅長的火油一樣,沾火就着,極爲急躁。
“二哥,你這時候還猶豫什麽呢?我相信咱們弟兄幾個聯手的話,肯定能赢得了那幾個家夥,畢竟這幫人除了會暗中下毒外,實力可謂稀松平常。”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良久之後,詹封緩緩說出了一句話。
霍天嘯一聽就愣住了,還想勸說什麽卻被詹封攔住了。
“如今我一隻眼睛已經瞎了,并且身中奇毒,實力大損,就算想跟你們一起動手也是有心無力,所以我得好好想想。”
“唉……好吧,那二哥你仔細想想,小弟我就先告辭了!”
話落,這霍天嘯便站起身來告辭離去。
他們二人之間的對話,趴在後牆的趙崖聽了個清清楚楚,獲得的信息可謂巨大。
但最值得關注的一點就是,有一夥人進入了青竹嶺之中,并獲取了青竹嶺那位大寨主的信任。
後面發生在舞象城中的事,大部分都是這夥人所爲。
所以,這群人到底是誰呢?
此時霍天嘯已經出得門來,正沿着山路往裏走。
也不知是出于自信還是因爲失勢的緣故,他身邊連個随從都沒有。
趙崖見狀眼中精光一閃,然後便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