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道說的是前幾年的事。
當時郡城衆武館曾經舉辦過一次比武,各大館主一個不落,悉數參加。
也就是在這次的比武大會上,陸鼎泰技壓群雄,成爲了整個郡城武道界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袁辰豐作爲郡城四大武館的館主之一,自然也要跟陸鼎泰交手,結果一招敗北,被陸鼎泰一拳轟出了場外。
而後這件事便被袁辰豐引爲了奇恥大辱,嚴禁任何人在他面前談及。
所以當此刻的沈道舊事重提之後,袁辰豐不由惱羞成怒。
“給我去死。”
說着袁辰豐便舞動雙掌,沖殺過來。
論實力,袁辰豐跟沈道的師父陸鼎泰是同一級别,都是僅差半步便踏入五境的高手。
而沈道才隻是四境而已,實力差距可謂十分巨大。
可即便如此,沈道依然沒有任何畏懼之色,反而深吸一口氣,鼓動起全身氣血,跟袁辰豐戰在了一處。
實際上從踏入這泰和茶樓的那一刻起,沈道就已經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以往的沈道永遠都是溫文爾雅,從不與人爲惡,可如今卻仿佛一條被觸及到逆鱗的怒龍一樣,眼中充滿了殺氣。
尤其對這袁辰豐,沈道更是恨不得生食其肉。
這一切皆因爲今天得到的那個消息。
當時沈道正在永樂坊施青青的家中,陪她閑聊。
因爲知道大戰馬上就要到來,這場大戰可能比之前的獸潮還要慘烈,甚至是自己也不敢保證肯定能活下來。
所以這段時間隻要一有空閑,沈道就會來永樂坊看看施青青。
施青青并不知其中緣由,但沈道能來,她自然很開心。
今天也不例外,施青青正滿臉開心的跟沈道說着話,一名醉花坊的小丫鬟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然後告訴了施青青。
待會韋洪彬手下的第一紅人,林世國林副将将要來醉花坊尋歡作樂,同時還指名點姓的要施青青作陪。
聽到這個消息,不等施青青做出反應,沈道便已霍然而起,滿臉肅殺。
他一聽就知道這裏面絕對有人在搞鬼,否則這林世國如何能知道施青青。
幸虧今天自己在這,不然的話這施青青要是不明所以的過去了,那才算真正的羊入虎口。
不過這醉花坊的坊主也算是有心了,表面上不敢違逆林世國的命令,卻偷偷命一名小丫鬟先來通風報信,這顯然是在提醒施青青。
想到這,沈道先謝過這名小丫鬟,然後便讓施青青趕緊收拾細軟。
此時返回鼎泰武館自然是來不及了,幸好這永樂坊距離百步武館很近。
經過上次的獸潮攻城,沈道跟百步武館的潘學賢等人都已熟識。
于是沈道便将施青青送到了百步武館,并囑咐潘學賢等人暫爲照顧。
潘學賢自是點頭應允,并問沈道可需要幫忙。
沈道搖頭。
他接下來要做的事非同小可,沒準連命都得搭上,所以并不打算連累别人。
他隻是讓潘學賢派人去鼎泰武館送個信,然後不顧施青青的淚水,轉身便離開了。
沈道脾氣好乃是整個郡城的武道弟子衆所共知的。
可這并不代表沈道便沒有脾氣。
恰恰相反,越是性情随和的人,一旦做出決定之後便越難改變。
比如現在,沈道大可以帶着施青青回鼎泰,全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畢竟林世國再怎麽嚣張,也不能跑到鼎泰武館中抓人吧。
可沈道偏偏沒那麽做。
他決定永絕後患,先殺了這林世國再說。
既然大戰已經無可避免,那能削弱一點韋洪彬的實力是一點。
而這林世國作爲韋洪彬手下第一副将,自身實力也不算高,作爲首要目标自然再合适不過。
至于林世國的行蹤,那簡直太好打探了。
他不管走到哪都會帶着大批随從,隊伍可謂浩大,所以沈道很輕易的便追到了泰和茶樓,結果沒想到這袁辰豐也在。
沈道一下子便明白過來,暗中搞鬼,撺掇林世國去醉花坊,并告知施青青姓名的人就是他。
再加上之前他暗中派人試圖毒殺師父的惡劣行徑,沈道簡直是怒火中燒,幾欲殺之而後快。
可想法是想法,現實是現實。
二人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了。
因此沒過幾個照面,沈道便被迫的連連後退,隻有勉強招架之力,沒有半點還手的機會。
反觀袁辰豐卻是越打越勇,一對肉掌施展開來真好似兩枚翻天印一般,威勢極爲駭人。
袁辰豐心中明白。
這沈道乃是鼎泰武館的三号人物,僅次于如今風頭正勁的趙崖。
若是能将他給斃于掌下的話,對趙崖等人必将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所以袁辰豐下手可謂毫不留情,恨不得一掌拍碎沈道的腦袋。
眼見得沈道左支右拙,局勢越發的不利。
那躺在地上的翟老頭突然大喊道:“傻孩子,快跑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等以後有機會了再誅殺這個老賊不遲。”
他這一喊,其他茶客也跟着喊了起來。
“對啊這位少俠,快走吧!”
“這老賊厲害的緊,打不過逃離也不算丢人。”
聽着衆人一口一個老賊,袁辰豐心中惱怒,不由獰笑道:“想跑?沒那麽容易。”
說着他猛地一翻手腕,雙掌貫向沈道的太陽穴。
這一擊速度極快,關鍵此時的沈道已經被逼到了牆角,再想退也沒地方了。
無奈之下,沈道隻好拼起全身氣力,雙拳護住腦袋,試圖硬抗這一擊。
見此情景,袁辰豐心中暗喜。
自己這一掌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别說是人,就算是一頭大象也得被拍死。
可就在這時,袁辰豐突聽得身後傳來尖銳的破空之聲,便知有人偷襲。
雖然隻要再有一秒鍾,自己就能将這沈道給打死。
可爲了自身的安全,袁辰豐還是被迫放棄這個誘人的機會,身形在間不容發的時間内一個閃躲,算是堪堪躲開了這一擊。
咚的一聲響,一支弩箭從剛剛袁辰豐所站的地方急速掠過,然後便深深插進牆壁之中,箭尾兀自顫抖不休。
可還不等袁辰豐松口氣,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便已沖到了他近前,同時擡拳便是一擊。
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袁辰豐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來人,不禁冷笑道。
“趙崖,你終于按捺不住,打算出手了嗎?”
說着,他奮起全身氣力,一掌拍出,跟趙崖結結實實的對了一招。
本以爲這一下肯定能将趙崖震飛出去,就像剛才的沈道一樣。
然後自己再乘勝追擊,将這趙崖立斃掌下。
畢竟相比起沈道來,袁辰豐最想殺的還是這趙崖。
可結果卻大大出乎袁辰豐的預料。
這一拳一掌對上之後,趙崖非但沒被震飛,甚至連肩膀都沒有晃動。
反倒是自己被一股巨力震的往後倒退了數步。
這下袁辰豐不由得勃然色變,“怎麽可能?你怎麽會有這麽強的力量?”
“怎麽不可能?姓袁的,睜開你的狗眼看看,伱家小爺我現在是什麽實力!”
趙崖冷笑言道,随即氣場全開,一個縱身,再次出拳。
而在感受到趙崖身上的氣勢後,袁辰豐的瞳孔瞬間收縮爲針尖大小,無法置信的喊道:“半步五境?”
話音剛落,就聽又是一聲巨響。
趙崖和袁辰豐再次對了一招。
由于這一招袁辰豐心神不守,倉促應對的緣故,所以被生生震飛出了老遠,待落地之後,他依舊一副見了鬼的神情。
因爲他根本無法理解,這個趙崖到底是怎麽修煉的。
不是才晉升四境沒多久嗎,怎麽這麽快就連破兩關,來到了跟自己同一高度的半步五境?
莫非他真是世所罕見的絕世天才?
而在場衆人,在聽到袁辰豐剛剛喊出的那句話後,亦是一陣的騷動。
沈道也是難以置信的看着趙崖。
他自然知道之前趙崖曾閉關苦修了一段時間,可這閉關苦修的效果這麽明顯嗎?
要知道自己晉升四境都好幾年了,可到現在連四境巅峰的邊都沒摸到呢,趙崖卻已經換完了表血跟髒腑之血,隻差骨髓這一關了。
趙崖聞言卻是微微一笑。
“爲人雖然不行,但眼光倒是不錯,沒錯,我現在正是半步五境,如何?”
袁辰豐此時的手掌都在微微顫抖。
半是因爲震驚惶恐,半是因爲剛剛對招所緻。
而看趙崖那輕松寫意的樣子,顯然剛剛那一拳還不是他全部的實力。
念及此處,袁辰豐不由萌生了退意。
打不過。
再留下去的話,甚至連自己也得交代在這。
所以必須得盡快離開此處。
打定主意之後,袁辰豐再無之前的驕橫,反而笑了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袁某佩服,今天之事就此揭過,告辭。”
說着他縱身便想走。
趙崖上前一步,正好攔住了去路,然後淡淡道:“怎麽?這就想走了嗎?”
“那你還想怎樣?”袁辰豐眯起眼睛冷聲道。
趙崖擡手一指不遠處的林世國,“你走了,這個東西怎麽辦?”
林世國勃然大怒。
他還沒被人這麽貶低過,所以嘴巴一張就想罵街。
趙崖仿佛早有預料一樣,他嘴巴剛一張開,趙崖手指微屈,輕輕一彈。
一粒鐵彈丸便直接砸在了他的嘴上,将他滿嘴的牙齒都給砸成了粉碎,鮮血随即淌落。
“嗚嗚嗚!”林世國嗚咽着說不出話來,同時手舞足蹈的比劃着,那意思是讓手下人上去收拾趙崖。
可是沒人敢動。
笑話。
剛才袁辰豐都親自驗證了趙崖的實力,并喊出了他的境界。
半步五境。
這即便擱在大燕都城之中都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這幫騎兵雖然驕橫,可是并不傻。
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要是上去的話,必死無疑。
所以全都沒敢動。
袁辰豐面色微變。
這林世國乃是他好不容易才搭上的線,要是就這麽舍棄的話确實有些肉痛。
可無奈形勢比人強,自己要繼續留下來的話肯定會出大事。
跟自己的命比起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所以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跟這位副将大人其實并不太熟,這次也隻是恰逢其會罷了,所以你想怎樣就怎樣,跟我并沒有什麽關系。”
林世國聞言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憤怒和恐慌。
他也看出了形勢的逆轉。
這個趙崖一來,雙方的實力對比立即發生了翻轉。
這要是沒有外援的話,自己估計也得交代在這。
所以他不停的看向窗外,期盼着這裏的消息能盡快擴散出去,其他的騎兵能夠趕來支援。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趙崖微笑道。
“不用看了,附近的幾條街已經被我還有廣瑞,仁勇三家武館的人給控制了,現在連隻鳥都飛不出去,所以你期盼的援軍是不會出現的。”
林世國瞬間面如死灰。
袁辰豐亦是面色大變,然後細細聆聽了下,果然發現外面的街道空蕩蕩的,連行人的腳步聲都消失了。
這樣一來,連自己想跑的希望也跟着變得渺茫了。
這時趙崖才看向了他。
“袁館主,其實我挺佩服你的,因爲你變臉之快,對形勢把握之精準,确實世所罕見,可惜你不該丢了一個武者最基本的良知的。”
袁辰豐面色難看的後退半步,雙掌慢慢擡起。
“趙崖,你非要将我逼到絕路嗎?要知你也突破到了半步五境,應該知道咱們這個境界的武者若是拼死的話,威力該有多恐怖,你就不怕因此而殃及無辜嗎?”
“我當然知道,所以你猜我爲什麽沒跟你打,而是站在這跟你廢話呢?”趙崖微笑道。
“你……。”袁辰豐忽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體内本來通行無阻的氣血突然變得紊亂起來,雖然很輕微,可對于一個半步五境的高手來說,這還是從未出現過的事。
袁辰豐面色狂變,“你下毒?”
趙崖笑着點頭,“承蒙你所賜,給我師父下的那包藥現在原封不動,都用在你身上了,感覺如何?”
袁辰豐差點氣吐血,“你……卑鄙!”
“多謝誇獎,但跟你比起來,還差得多!”趙崖淡淡道。
袁辰豐隻覺體内的情況越發糟糕,知道自己中毒頗深,絕望之餘他一咬牙,突然沖向了那些圍觀的人群。
他的想法很簡單,這趙崖以及沈道等人自诩正道,肯定不會濫殺無辜。
自己隻要挾持住幾個普通人做人質,沒準還有一線生機。
可他剛一動,趙崖也跟着動了。
他跨步,沖拳,直取袁辰豐的面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