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又是鼎泰武館姓趙的那個小子?”
正在飲酒作樂的林世國,在聽聞消息後不由得勃然大怒,一腳便踢翻了面前的酒案。
正在一旁伺候的幾名美姬躲閃不及,被砸了個鼻青臉腫。
可即便如此,這幾名美姬依然連動都不敢動。
她們都跟随了林世國一段時間,自然知道這位林副将是何等的性情暴虐,稍有不慎輕則打罵,重則殒命,所以哪怕被砸的鮮血直流依然不敢亂動。
這時林世國一把抽出寶劍,殺氣騰騰道:“召集手下兵卒,現在便随我殺過去,我要将這個姓趙的給剁成肉醬。”
“副将大人息怒。”
陪着林世國一起尋歡的袁辰豐,見狀趕忙站起身來勸阻。
林世國斜乜了他一眼,“怎麽?你要爲這姓趙的求情?”
“當然不是,屬下對統領以及副将大人您一片忠心,天地可鑒,而且我跟鼎泰武館也有宿仇,我巴不得他們死呢,如何能替他們求情?”袁辰豐趕忙解釋道。
“那你攔我作甚?”
“副将大人,我是爲您着想啊,要知您雖勇猛無雙,但畢竟是馬上的将領,這姓趙的卻是個江湖匪類,您真要帶着人過去的話,不見得能讨到好處。”
“笑話,你的意思是我打不過他?”林世國怒極反笑。
“也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您若出動騎兵的話,必将激起這些武館的反抗,到時候難免會有傷亡,這可就有違統領大人的意思了。”
林世國冷靜下來。
韋洪彬的意思,作爲第一副将的他自然十分清楚。
對韋洪彬來說,手下的這些騎兵極其珍貴,乃是日後起家之本,容不得半點損失。
尤其要是損耗在一群武者身上,韋洪彬更覺不值。
所以這段時間他才一直按兵不動。
可這并不代表他就什麽也沒做,實際上就在這段時間内,韋洪彬悄悄派人跟許多武館在私底下進行接洽協商,結果成績喜人。
有很多武館已經悄然改變了立場,雖然不敢公開支持,但都保證若真發生什麽事的話,他們都會站在韋洪彬這邊。
這種分化武者勢力的手段很是高明,用不了多久便能瓦解大半的武者勢力。
所以在這個關鍵時刻,韋洪彬絕不會同意林世國貿然出兵。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說這次又要忍了不成?”林世國怒氣沖沖道。
袁辰豐嘿嘿一笑。
“怎麽會就這麽算了呢,副将大人,之前那位孫都尉不是幾次要拉攏趙崖嗎,這次正好将這件事交給他去處理,若是他能殺了趙崖,那自然更好,若是他繼續姑息的話,那您在統領大人面前可就有話說了。”
聞聽此言,林世國眼前一亮。
他跟孫應奎之前的矛盾可是越來越深,如今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若真能通過這件事将孫應奎扳倒的話,那當然再好不過。
“哈哈哈真沒想到伱一個武者居然這麽陰險毒辣,不過我喜歡。”林世國拍着袁辰豐的肩膀“誇贊”道。
袁辰豐卻絲毫不以爲恥,反以爲榮,滿臉堆笑道:“副将大人謬贊了,我這不過是爲大人排憂解難而已。”
“行,有前途,以後我一定在統領大人面前替你美言幾句。”
袁辰豐聞言頗爲激動,拱手緻謝道:“多謝統領大人提攜。”
要知道除了當初通風報信的時候見過韋洪彬幾次外,等進了城後,袁辰豐就再沒見過韋洪彬。
這對權勢欲望越發強烈的袁辰豐來說,可謂難以接受。
畢竟如今郡城之中若想飛黃騰達,必須得得到韋洪彬的首肯。
雖然林世國沒有對孫應奎的直接指揮權,但身爲韋洪彬心腹的他,想做這種手腳簡直再簡單不過。
所以不到傍晚時分,一紙命令便傳到了孫應奎手中,責令他在三天内處理好趙崖這件事。
接到命令之後,孫應奎站在原地呆立了許久。
雖然這紙命令上蓋着韋洪彬的大印,但孫應奎明白,這應該出自林世國的手筆。
畢竟今天死在街上的那個騎兵隊長就是林世國的人。
而他之所以這麽做,原因也很簡單,就是想讓自己左右爲難。
要麽把趙崖抓回來法辦,這樣一來就徹底斷絕了孫應奎打算和平解決雙方矛盾的想法。
要麽就别管這件事,從而讓自己在韋洪彬心中失去地位。
不管自己怎麽做,這都是一個無解的死局,可謂毒辣。
孫應奎長歎一聲,默默收起這紙公文,轉身離開了。
與此同時,這場風波正在持續發酵,雖然很多人不敢公開讨論,但私底下都對趙崖的這一做法表示認同。
原因無他,實在是最近韋洪彬手下的這幫騎兵太猖狂了。
搶男霸女,欺行霸市,堪稱無惡不作的典範。
但就因爲他們勢大,所以普通百姓都敢怒不敢言。
其實莫說普通百姓了,就算這些昔日威風八面的豪族也隻能忍氣吞聲。
而這件事的出現,令很多人都看見了曙光。
朱家。
往常繁華熱鬧的府邸,如今已經門庭冷落,甚至連手下的仆役都消散了大半。
甬道之上到處都是殘枝敗葉,也沒人打掃,顯得十分凄涼。
朱子豪坐在大廳之中,正在喝茶。
茶葉是三兩銀子一包的散茶,味道又苦又澀,若是擱在以前,莫說是朱子豪,就連他手下的管家都不喝這個。
但如今的朱子豪卻喝得有滋有味,那明顯瘦了一圈的臉上滿是欣慰。
朱成萬則沒有他這點定性,正興奮的在大廳之中來回踱着步。
“好好好,殺的簡直太好了,這下可算給我出了口惡氣。”
朱成萬一邊走,嘴裏一邊嘟囔着。
朱子豪見狀放下茶杯,“行了,别轉了,轉的我頭都暈了。”
朱成萬這才停下腳步,但還是十分興奮的對父親說道。
“爹,這是不是您所言的時機馬上就要到了?”
“嗯,雖然還欠點火候,但應該也差不多了。成萬啊!”
“爹,怎麽了?”
“你待會換身下人的衣服,然後拿着這沓金票從後門出去,去往鼎泰武館,将其親手交給趙崖。”
說着朱子豪從懷中掏出了厚厚一沓金票。
朱成萬看的眼都直了。
“您……咱們家不是已經被掏空了嗎,您這哪來的金票?”
朱子豪嘿嘿一笑,“笑話,我經營家族這麽多年,豈能不留幾着後手?”
也不怪朱成萬這麽震驚,因爲現在的朱家确實已經被掏空了。
因爲自從韋洪彬入城之後,朱家俨然已經成爲了一頭肥羊,被韋洪彬及其手下不停的薅羊毛,結果生生薅秃了。
如今連仆役都雇不起,甚至連朱子豪都要吃糠咽菜。
這等慘狀也引來了外人的唏噓。
由此可想而知朱成萬見到這沓金票後的驚訝。
他接過這沓還帶着體溫的金票,雖然沒點,但也知道絕對價值不菲,因此有些肉痛的說道。
“爹,不必給這麽多吧,好歹留下點改善生活啊。”
“讓你去就去,哪那麽多廢話。”朱子豪把眼一瞪,呵斥道。
朱成萬不敢吭聲了,隻好照着朱子豪的吩咐,換了一身下人的衣服,然後揣好金票,從後門溜出去了。
待他走後,朱子豪繼續美滋滋的喝茶。
實際隻有他知道,給朱成萬的那沓金票不過是自己小金庫的一半而已,剩下的一半被他藏在一個極爲隐蔽的地方,等這件事過後便是朱家的翻身本錢。
可他不敢顯露出來,甚至故意表現的這麽凄慘,爲的就是打消韋洪彬等人的貪心。
但在給趙崖錢這件事上,他又表現的無比大方。
因爲這不是收買,而是一筆投資,一筆關系到朱家未來的投資。
爲此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
這也是他派自己的獨生子朱成萬前去的原因所在。
怎麽也得先混個臉熟吧。
就在朱家有所動作的時候,鼎泰武館之中也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商落落跟孟詩雯談笑了一陣,然後才走到了趙崖面前,上下打量起來。
“你這麽看我幹啥?”趙崖有些不解。
商落落噗嗤一樂,“不幹啥,就是想看看敢當街打爆韋洪彬手下的人,到底長什麽樣。”
趙崖也笑了,“看完了嗎?”
“看完了。”
“怎麽樣?”
“挺帥的。”商落落巧笑倩兮道。
聽到這句話,不遠處的苗少成面現一絲黯然之色。
許德見狀微微歎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三師兄的心思,可看着笑容明媚的商落落,許德很清楚。
這樣的女子絕不是三師兄可以駕馭得住的。
可能也就隻有小師弟這樣的人,才能降服得了吧。
趙崖自然也注意到了苗少成臉上的異樣神情,心中不禁歎了口氣。
他剛剛一直躲在人群後面,怕的就是出現這種尴尬的場面。
但很無奈的是,當見到商落落之後,平時臉皮很厚,話也很多的三師兄突然就變得内向了。
躲在遠處别說上前打招呼了,甚至連看都不敢多看商落落一眼。
“你來我們武館,應該不隻是過來誇我帥吧。”趙崖不再去想這些事,開口問道。
“算是有點事吧,我得到了一個消息,就在這段時間内,韋洪彬派出人跟很多武館在私底下接洽過。”
說完之後,商落落看着趙崖,想看看他什麽反應。
出乎意料,趙崖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神情。
“嗯,我知道了,多謝落落姑娘。”
“咦,你怎麽這個反應?”商落落疑惑道。
趙崖啞然失笑,“那你覺得我應該什麽反應?”
“好歹得有點驚訝或者憤怒的神情吧,你這樣讓我很沒有成就感哎。”商落落說道。
“這值得驚訝嗎?實際上從韋洪彬一直按兵不動的時候,我就猜到他會這麽做了,至于憤怒……。”
趙崖淡淡道:“其實這些武館若真投奔過去反而是件好事,畢竟此時被利益收買,總好過關鍵時刻在你背後捅刀子的強。”
商落落直勾勾的看着趙崖,良久之後才輕歎一聲道:“有時候,我真想扒開你的外皮,看看你的身體裏是不是住着個老謀深算的老頭子。”
“這是誇我聰明呢還是在損我陰險?”趙崖輕笑道。
“你覺得呢?”
“我覺得肯定是在誇我。”趙崖一臉認真的說道。
“自戀。”商落落笑罵了一句。
“待會記得把跟韋洪彬接觸過的武館名單給我。”趙崖正色道。
“你不是不在乎嗎?”
“廢話,我總得知道都有誰吧,也好提前做好防範。”
商落落将名單給了趙崖,趙崖看了一眼,然後遞給了沈道。
沈道看完之後,面色有些凝重。
“這麽多?”
“意料之中。”趙崖說道。
“畢竟對大多數武館來說,隻要韋洪彬給出承諾不去騷擾他們,他們自然而然的便會選擇騎牆中立。”
“那我們怎麽辦?”沈道問道。
“其實我得感謝韋洪彬,因爲隻要沒有出現在名單上的武館,都意味着他們将是我們最堅實的盟友。”
“聯絡他們,然後共同合力,哪怕滅不了韋洪彬,至少也得攪弄個天翻地覆。”趙崖冷聲道。
衆人聞言沉默片刻,然後都點了點頭。
“我和少成許德去聯系這些武館。”沈道主動請纓。
“好,動作要快。因爲我估計韋洪彬應該快要動手了。”
趙崖今天當街打爆那騎兵隊長,當然不是爲了單純的洩憤或者立威。
而是在試探。
如果韋洪彬勃然大怒,派手下來對付自己的話,那反而證明他還沒有做好準備。
所以還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維持局勢。
但如今他依然置若罔聞,完全沒有大舉對付自己的意思。
這隻能證明他的棋已經下的差不多了,在馬上就要将軍的情況下,自然不必理會一個過河的卒子。
趙崖甚至能想象到,韋洪彬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的輕蔑神情。
對此趙崖隻是無聲冷笑。
有時候,一枚小小的過河卒便能讓老帥無路可逃。
商落落在一旁饒有興緻的打量着趙崖,當注意到他嘴角那一抹冷笑後,她終于忍不住開口道。
“我父親讓我給你帶句話,他讓你切不可沖動行事,如今韋洪彬所居的府衙外松内緊,連他都進不了二堂以内,顯然這韋洪彬已經支開了口袋,就等着有敢入内刺殺的武者自投羅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