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小心,若實不可爲,趕緊跑,不用管我。”陸鼎泰最後叮囑了一句。
“放心吧師父,我有分寸。”
說罷趙崖轉身便縱向戰場之中。
看着他的背影,陸鼎泰眼中滿是愛惜。
這個少年不光是孟師弟留給自己的唯一念想,其自身也足夠優秀。
關鍵行事沉穩老練,所以陸鼎泰才敢讓他上去一試。
他知道若真是打不過的話,不用别人說,趙崖自己便會放棄。
雖然說這頭山魈已經身受重傷,可再怎麽重傷也是一頭五境異獸。
剛晉入四境不久的趙崖要想殺它,難度可謂極大。
對此趙崖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他并未直接莽撞的沖上去,而是十分謹慎的繞着這頭山魈遊鬥起來。
此時這頭山魈的實力,因爲重傷已經跌落了不少,可即便如此,拳腳間帶起的狂風還是令人膽寒。
不過憑着身輕如燕的加持,趙崖還是能夠勉強應對,每每像是要被觸及到了,卻在關鍵時刻被他躲閃開來。
與此同時,山丘之上的三人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女子眼前便是一亮,“二位,這鬼子娃娃已經重傷,咱們要不一起下去撿個便宜?”
“不必了,我對這種東西沒興趣,顧姑娘若是想去的話,請自便。”憨厚男直接拒絕。
女子便又看向了這年輕文士。
“許師兄,陪我一起去好嗎。”
年輕文士呵呵一笑,唰一下打開了折扇。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他慢悠悠的說道:“顧師妹,下面還有人在跟那山魈搏鬥,且先再等一等如何?”
女子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她之所以非要邀請這二人一同前去,并非她對付不了處于重傷狀态的鬼子娃娃。
她隻是不想表現的太過紮眼,以至于被馭獸宗給盯上罷了。
有了這二人給自己做掩護,那馭獸宗就算記恨也是記恨三個人。
而這二人背後的宗門加起來,哪怕是馭獸宗也得掂量掂量。
可惜,自己的這點小心思很輕易的便被看穿了。
她隻能輕笑一聲道:“許師兄說的有禮,不過我看那三名武者已經悉數重傷,現在下場搏鬥的不過是個四境武者而已,就算鬼子娃娃已經重傷,也不可能是區區四境所能殺的了的。”
“殺得了殺不了總得看看,畢竟這件事我們都是局外人,等到這郡城的武者全部敗北,再無可戰之人,到時候顧師妹再想插手也不遲。”年輕文士淡淡道。
女子聞言心中滿是不屑。
裝什麽世外高人啊。
你來這的目的還不是跟我一樣?
說的冠冕堂皇,其實也是怕再被馭獸宗惦記上而已。
但表面上卻沒有顯露出半點異樣來,甚至還微笑着點了點頭。
“許師兄說的是,那就再等等。”
戰場之上。
趙崖一個側身,整個人渾不着力一般躲開了山魈劈來的一拳。
緊接着趙崖手中的隕鐵刀自下而上,斜撩山魈的左肋。
這一擊山魈本該輕松躲開的。
可這次不知怎地,山魈的動作遲緩了那麽一瞬。
噗。
刀光閃過,山魈的左肋被割開了一道傷口,露出下面好似骨甲般的肋骨。
趙崖眼前一亮。
打了這麽半天,這還是第一次對山魈造成傷害。
這也證明山魈的傷勢越發嚴重,已經到了影響其反應速度的地步。
可就在趙崖暗自高興之時,這頭山魈突然做出了驚人之舉。
就見它突然将從小腹傷口裏流出來的腸子和髒器都給硬塞回去,然後轉身就跑。
趙崖見狀先是一愣,然後心中不由大定。
既然這山魈不戰而跑,那就證明它确實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此時再不動手更待何時。
想到這趙崖剛想縱身追上去,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爲這山魈跑的太慢了。
要知道這山魈雖然反應速度變慢了些許,但也不至于跑的這麽慢。
就仿佛在故意等什麽一樣。
經過剛才的一番戰鬥,趙崖清楚這山魈智商極高,甚至比普通武者都要狡猾。
這其中莫非有詐?
念及此處,趙崖暗中拿出幾樣東西,然後便故作興奮的往前追去。
果然。
剛沖到山魈背後,就見它蓦然轉身,早已蓄勢待發的拳頭照着趙崖的腦袋便轟了過來。
這一拳威勢極強,若是砸中,别說趙崖,就是陸鼎泰都得飲恨。
可趙崖對此早有準備,早在這山魈轉身的時候,他就已經停下了腳步。
當它肩頭有所動作的時候,趙崖手中的東西便丢了出去。
嘭。
數團白霧在山魈面前炸開。
味道十分刺鼻。
正是趙崖珍藏已久的升級版石灰包。
其實早在晉入半步四境之後,趙崖就沒在動用過這東西。
原因很簡單,随着實力的增長,石灰包的效用已經變得越來越雞肋。
因爲但凡能晉升至半步四境的武者,基本都是多年的老油條。
想用它來對付這些人,無異于癡人說夢。
所以趙崖也就逐漸放棄了這東西,隻是出于習慣,還是将它存放在行囊中罷了。
沒想到這次這石灰包居然派上了用場。
用它來對付武者确實力有未逮,但對付這頭重傷的山魈卻是再合适不過。
果不其然。
當石灰霧彌漫開後,這山魈被嗆得連連怒吼,但越是如此就越是難受,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與此同時,趙崖避開下風頭,悄無聲息的潛至山魈身後,猛地一刀刺出,目标直指山魈背後背着的那個畸形怪物。
趙崖早就懷疑,引發這次獸潮的真正罪魁禍首不是這頭山魈,而是這隻畸形怪物。
甚至連這頭山魈都是由這隻怪物所指揮的。
不管這個猜想對不對,趙崖都決定先将這隻畸形怪物殺了再說。
這一刀速度極快,眼見就要刺中,畸形怪物突然發出一聲類似嬰兒啼哭的尖銳叫聲。
本來正爲石灰霧所擾的山魈便不顧一切的轉身,試圖以自己的身軀爲其做遮擋。
趙崖眼前一亮。
知道自己的猜測大半是對的。
這山魈不光是聽其指揮,甚至很有可能是被它給寄生了。
所以還不等這一刀落空,趙崖擡手便對着這畸形怪物射出了一支袖箭。
袖箭破空飛至,眼見就要釘在怪物的腦門上。
它突然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叼住了這隻袖箭。
就是現在。
趙崖當然不指望一箭就能射死這隻怪物。
他爲的隻是拖延時間,創造機會而已。
在這間不容發的時間内,趙崖毫不猶豫的引爆了肝髒内儲藏的血海,然後一刀劈出。
這是快到極緻的一刀。
也是趙崖習武以來所發出的最強一擊。
不管是氣息還是時機,包括刀勢,趙崖都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極緻。
山丘之上,那憨厚男見到此刀之後,雙眸突然精光一閃,脫口而出道:“好刀法!”
年輕文士和那女子雖然不是刀術大家,卻也能看出此刀的不凡來,因此全都沉默了。
噗!
畸形怪物發出一聲好似惡鬼般的凄厲叫聲。
趙崖卻覺得心頭一松。
成了。
一切都可以造假,但刀尖刺入怪物體内那種滑膩的手感卻做不得假。
與此同時,山魈也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蒲扇般的手掌照着趙崖的腦袋便扇了過來。
趙崖一矮身躲開這一擊,手中刀卻絲毫沒停,接連戳擊了十幾下。
這隻畸形怪物的生命力也是真頑強,都被紮成血葫蘆了,依然沒有徹底斷氣,反而用無比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趙崖。
趙崖毫不爲之所動。
笑話。
趙崖殺的惡人多了去了,哪個臨死前不是滿含怨毒。
相比起來,這大頭娃娃一樣的怪物還是差的太多。
而伴随着這畸形怪物的重傷,山魈的動作也變得遲緩了許多,雙眸中更是現出了一絲遲疑之色。
與此同時,趙崖手腕一翻,一刀斬過。
噗。
那看似纖細,實則堅韌如麻繩一樣的脖頸被趙崖一刀切斷。
碩大的腦袋掉落于地,骨碌碌滾出了老遠。
霎時間。
整個山林爲之一靜。
而後這些異獸們仿佛如夢方醒一般,四散奔逃。
這頭山魈更是恢複了平靜,面現一絲解脫之色,然後轟然倒地,絕氣身亡。
趙崖以刀拄地,微微喘着粗氣。
别看沒跟這山魈戰鬥多長時間,但因爲巨大的境界差距,還是把趙崖累得夠嗆。
不過結果還是喜人的。
畸形怪物腦袋掉了,山魈也死了。
本來氣勢洶洶的龐大獸群,此時也做鳥獸星散。
這時尚鐵峰和金震鳴攙扶着陸鼎泰,三人踉踉跄跄的走到了近前。
“師父,二位前輩,幸不辱命,這山魈和怪物都已授首。”趙崖說道。
“哈哈哈咳咳咳……。”陸鼎泰先是大笑,然後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尚鐵峰無奈的給他捶打着後背,“行了行了,知道你徒兒厲害了,别笑了,小心再把你笑過去。”
好不容易陸鼎泰才平複了心情,“什麽叫知道我徒兒厲害?我徒兒本來就厲害。”
尚鐵峰一臉無奈。
這個陸鼎泰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太護犢子了。
正當他們幾人說話之時,遠處山丘之上的三人也都神情各異。
那憨厚男凝視着趙崖,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麽。
年輕文士則是手搖折扇,笑而不語。
女子的臉色卻有些難看。
她本以爲趙崖是斷不可能殺掉鬼子娃娃的。
結果沒想到他居然做到了。
這下可就打亂了她原本的計劃。
要不趁現在這些武者都受傷之時,自己下去搶奪戰利品?
可一看旁邊兩人,女子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若是自己還好辦,可有他們兩個在,自己再這麽做的話可就犯了江湖大忌。
雖然說這年頭天下大亂,但明面上大家還是得維持一些基本的江湖道義的。
哪怕伱背地裏再怎樣都可以,但表面上誰都不敢做的太過分。
當然也有例外。
比如以馭獸宗爲代表的這些魔教,便是行事無所不用其極的典型。
希望這個家夥不知道這五境異獸以及鬼子娃娃的價值吧。
女子隻能将最後的希望寄托于此。
可很快她又失望了
就見戰場之上,趙崖很是利索的切開山魈和那鬼子娃娃的屍體,彎腰尋找着什麽,并很快從中撿拾起兩樣東西來。
不僅如此。
趙崖甚至連場中這些異獸的屍體都沒放過。
帶着三家武館的弟子們将每一具異獸的屍體都給切開,尋找着肉田。
結果也是喜人的。
很快他們便收獲了大大小小十幾塊肉田,可謂收獲頗豐。
打掃完戰場之後,衆人都有些喜笑顔開。
畢竟這麽多的肉田可是一筆不小的财富。
這麽豐厚的回報也沖淡了這場戰鬥所帶來的陰霾。
“趙師兄,還有什麽要打掃的嗎?”有人問道。
趙崖環視了戰場一圈,确定已經沒有任何遺漏之後便搖頭道:“沒了,待會将這些異獸的屍體都堆在一起,等天晴之後便點火燒了吧。”
“是!”
此時雨早就停了,但身邊沒有火油,一切又都很潮濕,所以想要點火隻有等天晴之後。
很快,所有異獸屍體被堆到一起。
“趙師兄,接下來怎麽做?”有人又問趙崖。
如今的趙崖甚至取代了陸鼎泰等人,成爲了衆弟子的主心骨。
對此陸鼎泰三人隻是相視一笑,并未多言。
“回城!”
趙崖說罷,然後背起陸鼎泰。
尚鐵峰和金震鳴雖然也傷得很重,但至少能自己走動,所以便拒絕了弟子要背他們的提議,在下面慢慢走着。
這時趙崖有意無意的往遠處山丘的方向看了一眼。
“師兄,怎麽了?”有人問道。
“沒什麽,走吧!”
趙崖沒再說什麽,背着已經昏睡過去的陸鼎泰,大步離去。
但他的心中還是有些疑惑。
奇怪。
剛才戰鬥的時候,自己總感到在那個方向上有人在暗中窺視自己。
但看過去的時候卻怎麽也找不到。
莫非是在那山丘之上?
可是距離這麽遙遠,可能嗎?
正當趙崖猶疑之時,山丘之上,女子冷聲道。
“走吧,戰鬥都已經結束了,沒什麽好看的了。”
“等一下!”憨厚男突然喊住了二人。
“還有什麽事?”女子有些沒好氣的說道。
她還沒見過趙崖這樣的人,連一具異獸都沒放過,看來自己這趟是要無功而返了。
“你們聽,是不是有馬蹄的聲音?”憨厚男沉聲道。
二人聞言都側耳傾聽起來。
果然。
遠處的山林之外隐隐傳來了馬蹄之聲。
年輕文士面色一變,“莫非是有馬隊經過?”
憨厚男搖了搖頭,“不是,這蹄聲整齊劃一,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而且數量很多,絕非普通馬隊。”
說到這三人的面色都變了,對視一眼後說道:“大燕鐵騎?”
話音剛落,就見山林之外有一支軍旗急速駛過,然後便傳來一名傳信兵的呐喊之聲。
“大燕鐵騎衛來此馳援,韋統領有令,秋毫無犯,郡城萬民勿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