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的飛仙釀入口甘冽,搭配一桌上好的酒席,可謂味道絕佳。
尤其飛仙居在得知這一桌酒席是給趙崖等人準備的後,做菜的大師傅更是加倍用心,所以衆人吃的很是舒服。
三杯酒下肚,陸鼎泰放下杯子,看着趙崖說道:“那頭巨猿的屍體我看過了,從傷口來看,你的刀法似乎又有進境。”
趙崖心中佩服。
果然不愧是老江湖,眼光當真毒辣,僅憑屍體上的一點痕迹便能看出自己的刀法進境。
他也沒有隐瞞,直接點頭道;“是的師父,當時在樹林中搏鬥時突然有了些感悟,這才殺掉了這隻巨猿。”
“不錯,武技到了最後若想進步,就必須得經過實戰的錘煉,你能做到這一點,證明你的天賦果然夠強。”
說這番話時,陸鼎泰的心中滿是欣慰。
說實話,自從趙崖拜入武館之後,自己其實并未教他什麽。
除了最主要的大金剛拳外,其他的武技陸鼎泰一概沒教。
不是想隐藏什麽,隻是陸鼎泰覺得這些武技都不值得趙崖去浪費精力。
這個少年的天賦絕不僅止于四境,所以他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趁着年輕,盡快沖擊五境。
要是能在三十歲前換血成功,踏入五境,那自己即便豁出臉面不要,也得想盡一切辦法讓他拜入師門。
萬一能成功開脈,那前途可謂無可限量。
相比起這些來,區區武技不過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罷了。
可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少年。
他居然能在戰鬥時感悟契機,在刀法一途上再進一步。
這也證明陸鼎泰的思路是對的。
如趙崖這樣的天才,自己是不能過多幹涉的。
念及至此,陸鼎泰是越看趙崖越喜歡,忍不住又倒了一杯酒。
“來,師父敬伱一個。”
師父敬酒,做徒弟的自然不敢不喝。
趙崖慌忙站起身來,“師父客氣了,弟子先幹爲敬。”
說着一口便将杯中酒飲盡。
陸鼎泰哈哈一笑。
他曾聽人說起過自己這個小徒弟的酒量,号稱千杯不醉。
但陸鼎泰覺得那都是扯。
哪有誰能真正的千杯不醉,無非是仗着自身實力雄厚,比普通人能喝點罷了。
于是他也将杯中酒飲下。
“來,你今天也辛苦了,咱們師徒今晚不醉不歸。”
午夜。
陸鼎泰搖搖晃晃的回去了。
到底是師父,喝到最後也沒像苗少成那次一樣,醉的不省人事。
雖然如此,陸鼎泰依然醉的不輕。
雖然他竭力掩飾,但走路時那搖搖晃晃的姿勢還是出賣了他。
這也讓他終于明白了趙崖的酒量。
那是真正的千杯不醉,跟酒量大小根本無關。
趙崖目送着師父離開,然後便返回了家。
這時醉兒已經将殘席收拾好,正準備打掃院子。
趙崖催促她趕緊回房去睡,自己則拿起掃帚,一邊掃着院子,一邊琢磨最近所發生的事。
他當然不會認爲殺了一頭鬼面巨猿,這次的獸潮就算結束了。
這很有可能隻是前來試探的先頭部隊而已。
但這一戰的效果也是斐然的,至少祛除了許多人心中的恐懼。
隻是不知道,接下來又該面對什麽樣的獸潮呢?
接下來的幾日,趙崖每天都會去城樓巡視,可他再沒發現異獸的蹤迹。
不僅僅是東門,連其他三個城門也是一樣。
除了沒有往來客商外,一切似乎都恢複到了之前的樣子。
而這也讓郡城中的很多人喜出望外。
在他們看來,鬼面巨猿死了,這次的危機就算是解除了。
于是乎,早就按捺已久的心蠢蠢欲動,本來關門歇業的各大青樓楚館也重新開張。
一時間,整個郡城歌舞升平,恢複了往日的熱鬧。
但趙崖卻沒有絲毫松懈。
趁着這段空隙,趙崖率人将其他三個城門外的樹林也給清理出了二裏地的緩沖地帶。
同時趙崖還大量籌集材料,制作出許多的火油,然後埋伏在各個城門之外。
如今正值盛夏,枝葉繁茂,樹木的含水量都很高,想要點火的話隻能靠這些火油來助燃。
就這樣按部就班的籌備了幾日,結果依然沒有任何異動。
這下就連這些武館弟子們都有些松懈了。
認爲這次的獸潮沒準就這樣結束了。
于是每晚雖然依然會有人在城樓上守夜,但人們的心情已經跟之前大不一樣,說說笑笑,聊天喝酒,甚至還有偷偷打牌耍錢的。
對此趙崖都看在眼裏,但他并沒有說什麽。
這種事你如果盯得太緊,說的太多的話,往往會起反作用。
畢竟不是誰都像趙崖這樣,堅定的認爲肯定會有第二波獸潮來臨。
趙崖隻是默默的提高了自己巡城的次數,防止有疏漏出現。
但對于這偌大的都城來說,他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有限了。
即便有幾位師兄以及聶景年的幫忙,依然力有未逮。
就這樣一連又過了數日,這一天從早上開始天就開始陰沉沉的,等到了傍晚時分更是刮起了狂風,烏雲遮蔽了星月,天地一片昏暗。
面對這樣惡劣的天氣,趙崖自然坐不住了。
他這段時間最怕的就是下雨,因爲一旦下雨,那火油即便能用,效果也将大打折扣。
所以他馬不停蹄的在各大城樓之間穿梭着。
同時通知各大武館,讓他們都提前做好準備。
對此有些人認真對待,但還是有些人覺得趙崖是在小題大做。
啪!
當第一滴雨點落下時,趙崖站在一處城樓的屋檐下,默默的看着遠處天空中那卷積不休的烏雲。
“看來這将是一場瓢潑大雨啊。”一旁的孟詩雯感歎道。
說話間,密集的雨點已經砸落下來,并很快便在地面上彙聚出無數的小水窪。
嘈雜的雨聲很容易便會讓人生出孤獨之感,尤其在這漆黑的夜色中更是如此。
而躲在這處小小的檐角之下,看着師弟趙崖那張嚴肅的臉龐,不知怎地,孟詩雯總覺得這種氣氛有種莫名的溫馨。
“确實是場大雨。”趙崖語氣平靜,但眼神中卻隐隐閃過了一絲憂慮。
這場大雨遠比預想的還要猛烈。
而在這樣的雨勢之下,再烈性的火油也難以充分燃燒。
這正是趙崖最憂心的。
感受到了趙崖的擔心,孟詩雯猶豫了下,然後說道:“其實情況應該沒那麽糟糕,下午的時候師父就已經知會了其他幾家武館,官府那邊也派出了人馬嚴陣以待。”
“現在沈道還有少成他們聯合各大武館的弟子,正分别在幾個城門處駐守,咱們已經做到了最好,所以就算再有什麽情況發生,那也不是我們所能改變的了。”
聽到孟詩雯的這番話,趙崖轉過頭來頗爲訝異的看着她。
因爲在他的印象中,孟詩雯可是從來不會說這麽大段的話,更遑論安慰人了。
孟詩雯被趙崖看的臉頰微紅,趕緊側過頭去遮掩異樣。
“這些話是師父讓我告訴你的,你别多想。”
趙崖聞言一笑,“那也謝謝師姐。”
說着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的雨簾,語氣淡然道:“其實我并沒有太過擔心,正如你所說,我們已經做到了所能做的一切,再有什麽變故也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了。”
“我隻是在想,如果今晚真的有什麽情況發生的話,估計很多人将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孟詩雯剛想說什麽。
正在這時,天際一道利閃劃過,然後便是震耳欲聾的滾滾雷聲。
孟詩雯心中一驚,眼角的餘光似乎瞥到遠處隐隐有火光閃動。
“是南城門。”
趙崖和孟詩雯異口同聲的喊道。
之前趙崖跟沈道等人都約定好了,哪一方出現情況,哪一方便立即引燃城樓上的示警火台,以提醒其他人。
可誰能想到第一個示警的,居然是平素根本不起眼的南城門。
要知道郡城最主要的是東西兩個城門,南北分别對着山林,算是荒僻之處,除了打柴的樵夫以及獵戶外,很少有人出入。
“誰在南城門?”趙崖問道。
“是仁勇武館的聶景年!”孟詩雯立即回道。
“你在此鎮守,我去看看!”
說罷趙崖也不等孟詩雯回話,一個閃身便沒入了雨幕之中。
孟詩雯張嘴欲言,可僅僅片刻間就已看不見趙崖的身影。
無奈之下,她隻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向城外的夜空。
那黑漆漆的夜色之中似乎隐藏着無數擇人而噬的巨獸,哪怕平日裏自诩膽大的孟詩雯,此時也感覺有些不寒而栗。
希望師弟能平安!
她心裏默默祈禱。
與此同時,趙崖正在雨幕中急速穿梭着。
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可此時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因爲他很了解聶景年。
除非發生了什麽他自己一個人解決不了的大事,否則他是絕不會随便點火示警的。
可從他所在的東邊趕往南城門有一段路途,哪怕再怎麽着急,也得需要一段時間。
正在心急如焚之時,他突然看到,北邊的城門也燃起了火光。
趙崖的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
他最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上次的獸潮隻針對的是東門,但這次卻悍然對兩個城門都發動了攻擊。
但事已至此,趙崖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因爲正像孟詩雯所說的那樣,他們已經做到了極緻,接下來,就得看個人的命了。
時間撥回三分鍾之前。
南城門中。
聶景年站在瞭望口處往外眺望。
身後燈火通明,幾名武館子弟不知從哪弄來了兩隻燒雞和一壇陳酒,此時正圍坐在一起吃喝笑談。
百步武館的蔣鍾端着一碗酒來到了聶景年身邊。
“聶師兄,喝口酒驅驅寒氣吧。我來看守。”
聶景年點點頭,接過碗來在一旁慢慢的喝着。
“這麽大的雨可真是少見啊。”蔣鍾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聶景年說着話。
聶景年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喝着酒。
蔣鍾也不以爲意。
相對于他的修爲來說,聶景年這樣的高手跟他本來是沒有半點交集的。
如今能混個點頭之交,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正在這時,一名武者起身往外走去。
“牛振,你幹嘛去?”蔣鍾見狀不禁問道。
“喝得有點多了,出去放放水。”牛振樂呵呵的說道。
他乃是鎮山拳館的人,實力在二境和三境之間,不算多強,但爲人豪爽,所以很混得開。
蔣鍾皺了皺眉,“注點意,小心别再滑下城牆去摔死!”
“哈哈哈哈你小子可真會說笑。”
牛振笑罵了一句,也沒穿上衣,開門便走了出去。
狂風挾帶着雨水灌進屋中。
有離着門近的武者嘟嘟囔囔的正準備上前關門。
就在這時,一聲銳利的破空聲傳來。
下一瞬,本來慢慢喝着酒的聶景年便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然後他便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半空盤旋,利爪之上赫然還抓着一個腦袋,正是剛剛才出去的牛振。
聶景年面色狂變。
因爲以他的目力,已經看清這巨大的黑影分明是一頭怪異的飛鳥。
而在聶景年出來之後,突然有一道黑影從城牆下沖出,并斜刺裏撲來,一雙利爪直奔他的腦袋,發出了尖銳的破空之聲。
聶景年在間不容發的時間内躲開這一擊,然後便拔出了雙刀,護住全身。
但接下來他便看到了令他爲之膽寒的一幕。
就見在城樓上空,無數黑影晃動,不知有多少巨鳥正在盤旋。
“快,點火示警!”聶景年大吼道。
同時雙刀舞動如飛,不停斬擊着這些撲向自己的巨鳥。
噹!
一聲金鐵交鳴聲,聶景年的雙刀被一頭巨鳥以爪子架住,火星四濺間,聶景年悶哼一聲,險些被一股巨力就此掀下城牆。
就在這時,一顆鐵彈丸突然破空飛來,正砸在這頭巨鳥的腦袋上。
雖然沒能傷到它,可也成功解開了聶景年的困境。
巨鳥發出一聲厲鳴,舞動翅膀,飛身而起。
聶景年驚魂未定,回頭一看,就見蔣鍾手持一個巨大的彈弓,正沖他大喊。
“聶師兄,快進來!”
聶景年閃身進了屋子,有人将門關好上闩,然後驚恐道。
“剛……剛那是什麽?”
“不知道,但應該是飛行類的異獸。”
聶景年心頭沉甸甸的。
他沒有說出此時就在衆人的頭頂上空有無數巨鳥正在盤旋。
這種話隻會擾得人心浮動。
“點火示警了嗎?”他問道。
蔣鍾點頭,“點着了!”
然後他強笑道:“那扁毛畜生就算再怎麽厲害,估計也沖不破這厚厚的城牆吧。”
話音剛落,頭頂傳來聲聲巨響。
原來是屋頂的瓦片被巨鳥以爪子扒走。
屋裏衆人的臉色一下子都變了。
“不要慌,這些巨鳥發動攻擊前是需要蓄力的。”
聶景年剛才就注意到這些巨鳥在空中不停的盤旋,隻有到了需要的時候才會俯沖下來發動攻擊。
衆人勉強鎮定心神,拿出兵刃,準備跟這些巨鳥決一死戰。
正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鳥鳴。
有人透過門縫看到夜空中一道刀光劃過,然後一頭巨鳥便應聲栽落于地。
而等來人落在城牆上後,有人驚喜萬分的喊道:“是趙爺!”
“趙爺來了!”
不知不覺間,趙崖已經成爲了很多人的主心骨。
當他走進屋中後,很多人精神爲之一振。
趙崖手持隕鐵刀,快步走到瞭望口前往外望去。
可此時夜色如墨,再加上雨幕遮擋,根本看不清遠處的形勢。
趙崖面色凝重,深吸一口氣道。
“你們聽好了,這些巨鳥雖然會飛,但飛行的速度并不算快,而且攻擊前都會進行蓄力盤旋。隻要摸準這一點進行攻擊,三境就可将其擊殺。”
說罷趙崖看向一旁的聶景年。
“能守住嗎?”
聶景年毫不猶豫的點頭,“守不住我提頭來見!”
“不必如此,今晚會是場惡戰,見機行事便好!”
說罷趙崖再次沖入雨幕之中。
有巨鳥随即襲來,就見唰唰幾道刀光,屍體栽落。
而趙崖已然不見了蹤影。
終于寫到大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