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衆人紛紛站起身來跟商落落打招呼。
“商小姐!”
“落落姑娘!”
商落落一一點頭回應,然後微笑道。
“感謝諸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參加這次的酒會,薄酒小菜,還望諸位不要嫌棄。”
“落落姑娘太客氣了,若這都算薄酒小菜的話,那就真不知道什麽才算豐盛了。”有人笑道。
“就是,商小姐實在太盛情了。”
“諸位滿意就好!”
說着這商落落便端起酒杯,先敬了衆人一杯,然後便聊起天來。
趙崖在一旁看着,隻見這商落落左右逢源,不管跟誰都能聊得來,而且還不會讓人生出突兀之感,不由暗自點頭。
不說别的,光憑這交際手段便足以證明這商落落不是一般人。
這時許德端着酒走了過來,“是不是覺得這位商姑娘不是一般人?”
趙崖點了點頭,“确實有點。”
許德感歎一聲道:“我當初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也有過這種感覺。”
“這酒會已經存在了四五年之久,要知道這位商姑娘今年才二十歲,也就是說早在她十五歲的時候便開始有意識的召集衆多武道新秀。”
“雖然最開始的時候,很多人都是看在她父親乃一郡之守的面子上才來的,但慢慢的,随着這酒會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人們都逐漸改變了這個觀念。”
“如今很多人不爲别的,就爲這個酒會而來,畢竟能參加商府酒會也就證明着你的實力和名望得到了認可,而這僅僅隻需要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酒菜錢,真是可怕的手段。”
說到最後許德忍不住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一拍趙崖的肩膀,指了指遠處。
“看到了嗎,苗師兄平常是多麽豁達的一個人啊,現在跟這位商姑娘聊天的時候卻拘謹的像個學生。”
趙崖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這一幕。
剛剛苗少成就在這裏給自己鼓了半天的勁,這才敢上去跟商落落攀談。
可還沒聊兩句呢,他的額頭上就見了汗,而且渾身僵硬的好像一截木頭。
連趙崖看了都想笑。
“不要以爲就苗師兄自己這樣,實際上光我知道的便至少有好幾個年少有爲的青年俊彥都對這位商姑娘有意思,結果都不敢随便上去搭讪,知道爲什麽嗎?”
“爲什麽?”
“因爲這位商姑娘的那雙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不管你說什麽,她都隻是微笑着看着你,看着看着伱自己就心虛了。”許德說道。
“看樣子許師兄對這位商姑娘很了解的樣子,莫非也對其有意思?”趙崖難得八卦一次。
許德苦笑着搖搖頭,“我可不敢對這樣的女子有意思,因爲實在太聰明了,普通人根本難以駕馭。”
“我喜歡的是那種溫柔賢惠,最好還要笨一點的女孩。快看,苗師兄撐不住了。”
果不其然。
沒聊兩句,這苗少成便敗下陣來,一臉郁悶的回來了。
“怎麽樣?跟商姑娘都聊了些什麽?”許德笑眯眯的問道。
“唉,别提了,臨來之前我想了好多有趣的事,結果等真見到她後,腦袋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來了。”苗少成無奈道。
許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氣餒,相比起前幾次,這次還是有進步的,至少你多聊了幾句。”
苗少成極爲郁悶的去一旁喝酒了。
正在這時,就見這位商落落居然端着酒杯走了過來。
“許師兄,你跟趙師兄聊什麽呢,說的這麽高興?”
許德哈哈一笑,“沒聊什麽,隻是在誇你罷了。”
“誇我?我有什麽好誇的,比起你們這些在武道之上勇猛精進的人,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罷了。”
說着商落落沖趙崖一舉杯。
“若論年紀的話其實我比你大,但達者爲先,所以我還是喊你師兄吧,感謝你能賞光參加這次的酒會。”
“客氣了!”
趙崖回應道,然後很自然的舉起杯來喝了一口。
商落落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不知道有多少少年俊彥在面對自己的時候表現的手足無措。
當然,也有一些人會故作姿态,試圖博取自己注意的。
可從沒有一個人像眼前這個少年似的,表現的如此平靜。
平靜到哪怕是在看着自己,眼神都沒有半點波瀾。
果然是個有趣的人啊!
商落落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然後并沒有離開,反而巧笑倩兮的跟趙崖說起了話。
“聽說趙師兄是從舞象城來的?”
“是!”
“舞象城距此路途十分遙遠,想必走得很辛苦吧。”
“還行!”
“在郡城之中住得可還習慣嗎?”
“習慣!”
趙崖漫不經心的回應着,目光卻停留在了遠處。
那邊坐着的都是女子。
雖然說習武之人以男性居多,但雲霄郡習武氛圍十分濃厚,所以一些豪族或者有些家資的家庭也會讓自己的女兒拜師學武。
光是鼎泰武館便有很多這樣的情況。
所以在這酒會上出現這麽多女子也并不奇怪。
但趙崖關注的焦點卻不是這些,他注意到師姐孟詩雯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來了,此刻就坐在女子的那桌。
不僅如此,在她身旁還坐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二人聊得很開心的樣子。
這名女子長得倒是十分漂亮,尤其個子很高。
可是趙崖卻總覺得這個女子身上的氣勢有些不舒服,因此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時商落落也注意到了趙崖的目光,順着看去之後不禁一笑。
“我跟孟師姐關系很好,她也經常來參加我的酒會。”
“哦,跟我師姐說話的那個女子又是誰?”
“她啊,她叫韓素雲,也是一位習武的女子,實力不錯,怎麽?趙師兄有意?”商落落開玩笑道。
趙崖聽完商落落的介紹之後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莫非剛剛是自己的錯覺?
“沒有,隻是随便問問罷了。”
商落落聞言眼波流轉,微笑不語。
與此同時,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商落落跟趙崖這邊,尤其見到他們似乎相談甚歡的樣子,不由得令許多人暗自咬牙。
這個趙崖最近可真是太出風頭了。
連商姑娘似乎都對他另眼看待。
這如何能不令人嫉妒。
幸好就在這時商落落沖趙崖告了個罪,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等她走後,躲到一旁的許德便冒了出來,然後笑眯眯的問道:“趙師弟,商姑娘似乎對你很看重啊。”
“有嗎?”
“當然有,你可知道她很少跟一個人聊這麽久的。”
“哦。”趙崖并不爲之所動。
在他看來,看重也好,不看重也罷,對自己都沒什麽關系。
他現在隻想知道跟孟詩雯聊天的那個韓素雲到底什麽來曆。
還有就是這次各大商行有沒有令人驚喜的寶物。
正在這時,就見商落落輕輕拍了拍手,然後便走到台前說道。
“諸位,今天有七家商行的人也來到了現場,他們已經将各自的需求和價碼都寫了出來,若有意者可以自行聯系。”
果然。
在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坐着七個人,每人身前都放着一個木牌,上面寫有需要委托的事以及事成之後的價碼。
人們可以根據自己的實力和需要來自行選擇。
這種模式倒是很新鮮。
趙崖暫時壓下對那韓素雲的疑惑,饒有興緻的看着。
【雲迹茶行有一批貴重貨物要送去三百裏外的城寨,需要至少三名三境武者護送,事成之後酬金五百兩。】
這勾當趙崖簡直再熟悉不過了,不就是押镖嗎。
可惜一來一回耗費的時間太多,而且五百兩還得三個人分,不太合适。
趙崖又往下看去,結果發現不是請人押送東西就是解決糾紛。
關鍵給出的價碼都不算高,趙崖便将其一個個的否決了。
直到他走到最後一個人面前後,不禁停住了腳步。
【永盛布莊庫存的上千匹珍貴布料一夜之間離奇失蹤,現誠求手段高明之人查找布匹下落,事成之後酬謝家傳寶甲一件。】
家傳寶甲。
這四個字牢牢吸引住了趙崖。
這些年來趙崖不是沒想過弄套防身甲胄,可一直不得如願。
因爲這年頭甲胄極爲珍貴,質量優異的甚至比同等重量的黃金還貴。
當初宋家的黑甲軍所穿的黑甲那麽笨重,都還價值不菲,更何況可以穿在衣服裏面的寶甲了。
而如今這個布莊居然願意拿出家傳寶甲來做酬金,自然令趙崖十分感興趣。
他看向這個發布任務的人,發現居然是一名女子。
女子年歲不大,也就在二十歲上下,長得倒也算清秀,隻是臉色黯淡,雙眸無光,顯然心中壓着極重的心事。
甯珊此時确實是心急如焚。
距離家中庫房失竊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天,如今永盛布莊已經處于半癱瘓狀态,父親也因急火攻心而病倒了。
要知道這一大批貨物可都是由城中屈指可數的大豪族,朱家預訂的。
現在突然失竊,如何跟人家交代。
眼見再過三四天就到了約定交貨之期,到時候拿不出貨物的話,光是巨額的賠付款就足以讓甯家傾家蕩産。
無奈之下甯珊隻好絞盡腦汁的尋求幫助。
先是發了懸賞任務,也确實有武者來過。
可這不同于其他的押送或者争鬥任務,來的人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便全都放棄了。
正當甯珊陷入絕望之時,有人向她提議,讓她來這商府酒會上碰碰運氣。
因爲能參加這商府酒會的都是人中龍鳳,沒準能找到辦法,但前提是得舍得出價。
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态度,甯珊硬着頭皮找到商落落,繳納了一筆費用後,終于來到了酒會之上。
此時永盛布莊已經沒有多少流動資金了,爲此甯珊一咬牙,将家傳寶甲寫在了價碼上。
雖然這寶甲乃是祖上傳下來的,但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先度過眼前的難過再說。
可等了半天她發現并沒有人接自己的任務,眼見得其他商行的任務被一個個接下,唯獨剩下了自己。
甯珊不由得悲從中來。
難道說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基業就真的要毀在自己手裏了嗎?
正在絕望之時,一名少年走到近前,伸手拿起了她面前的木牌。
甯珊擡頭望去,就見這位少年沖她微微一笑。
“這個單子,我接了。”
甯珊有些恍惚。
因爲她看着這個少年,覺得實在有些太年輕了。
這麽年輕……真的能行嗎?
正在這時商落落走到了近前,微笑言道:“甯姑娘,之前我就在想,如果有誰能解決你這個難題的話,那就隻有他了。”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趙崖趙師兄,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玉蝴蝶,就是他抓的。”
甯珊終于有了印象,不由得眼前一亮。
玉蝴蝶被抓這件事她也知道,而且聽說抓玉蝴蝶的這個趙崖手段十分高明,僅僅隻用了幾天便将其揪了出來。
她萬分激動的站起身來,甚至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趙……趙爺,我……。”
“叫我小崖就行,你家的庫房在哪,能帶我過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甯珊用力點頭。
而後趙崖便跟商落落告了個罪。
“不好意思商姑娘,我要先走了。”
“趙師兄請便,若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話,随時可以來找我。”商落落微笑言道。
“好。”
趙崖又跟許德和苗少成說了一聲,然後便跟着甯珊離開了。
待出門上了馬車之後,趙崖讓甯珊将所有的情況詳詳細細的講述一遍。
“事情是七天前發生的,那天晚上我父親臨睡前巡視了一遍庫房,那時候還一切正常,可等第二天,庫房裏存放的上千匹布料便全都不翼而飛了。”
“晚上庫房沒有看守嗎?”
“當然有,可那幾名看守當時都昏死過去,直到早上用水才給潑醒了。”
“等醒了之後一問,他們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昏倒的,甚至連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上千匹布料有多少?”
“很多,就是用馬車拉也得拉三四車。”
“那這麽大的動靜,當時周圍的人就沒有察覺?”趙崖問道。
甯珊苦笑一聲,“沒有,附近的住戶都問過了,誰都沒聽到異常的響動。”
趙崖點點頭,“我明白了,先過去看看庫房再說吧。”
馬車穿過大半個郡城,終于來到了永盛布莊的庫房前。
下了車之後,趙崖習慣性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這裏地勢開闊,最近的住戶也在百米開外。
同時空地上擺放着許多大缸,裏面都盛滿了水。
“這是防止庫房失火用的,畢竟對布匹來說,最怕的就是失火了,可沒想到火沒有着,布卻全丢了。”甯珊悲傷道。
這時看守庫房的人也都迎了出來。
他們一共是四個人,年齡都在五十歲左右,看上去都十分的老成持重。
“當晚就是他們四個在這裏的嗎?”趙崖問道。
“是,這四個人都是跟随我父親多年的老夥計了,爲人忠厚老實,這才被派到這裏來看守的。”
趙崖的目光在這幾人的臉上劃過。
這四人臉上的神情有悲傷,有憤怒,還有就是膽怯。
不過這倒也正常。
趙崖沒有說什麽,邁步走進了庫房之中。
這庫房十分寬大,地面鋪的青石闆,打掃的一塵不染。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布匹的味道,趙崖繞着這裏轉了一圈,并沒有什麽發現,于是便問道。
“上千匹布料,平時你們布莊都會存放那麽多嗎?”
甯珊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實際上平時這裏隻存大概一百來匹布就足夠了,這次是因爲城中朱家訂了一大批貨物,所以才這麽多的。”
“哦?訂了上千匹布,方便透露一下這些布都是做什麽用的嗎?”
趙崖不相信一個豪族會無緣無故的訂這麽多布。
甯珊猶豫片刻,然後才說道:“是做布甲用的厚葛布。”
布甲趙崖也曾見過,防禦力雖然比不上真正的甲胄,但應付一般的刀劍卻是足夠了。
至于這個朱家爲何要訂這麽多……。
這個世道越來越亂,這些豪族顯然也有了危機感,所以都在提前做準備。
“你這批布從進入庫房到失竊一共過去了幾天?”趙崖又問道。
“五天。”甯珊說道。
“這五天之中,可曾有過什麽異常嗎?”
甯珊仔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沒有。”
“那一共有多少人知道這裏存放了這麽多布匹呢?”
“沒有幾個,除了我父親和我母親外,也就是我跟這幾名夥計了。”
趙崖若有所思,出了庫房之後便開始繞着這片空地踱步。
甯珊也不敢問,隻能在一旁靜靜的看着。
突然。
趙崖停住腳步,看了眼遠處的民居,又回頭瞅了瞅這座庫房,似乎想到了什麽。
“前面那些民居都住着人呢嗎?”
“都有人住着呢。”
趙崖點了點頭,“能讓我見見你父親嗎?”
“當然可以,請跟我來。”
甯珊一家就住在永盛布莊門臉後面的小院裏,距離這裏并不遠。
二人走路也僅用三五分鍾便到了。
此時甯珊的父親甯山峰已經睡下了,但當趙崖到來後,他還是掙紮着坐了起來,氣喘籲籲的問道。
“趙少俠,您可有什麽眉目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