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城中之後,街道兩邊的商戶一家挨着一家,高挂的幌子猶如一面面旗幟,将這座城市的上空映照的五彩缤紛。
街道上人流如熾,雖然并非個個衣着錦繡,但來往行人的臉上比起舞象城的人總歸多了些血色。
看着這完全不同于舞象城的熱鬧,醉兒不禁有些眼花缭亂。
趙崖也沒着急去找鼎泰武館,而是先帶着醉兒在街上轉了一圈,買了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玩意。
這時已經到了中午時分,趙崖帶着醉兒進了一家熱鬧的飯莊,打算吃點飯。
飯莊夥計一見趙崖身材高大,談吐不俗,身後跟着的女子更是明眸皓齒,便知不是一般人,因此招待的十分殷勤。
當酒菜擺上之後,趙崖喊住夥計,向他打聽起鼎泰武館的位置。
一聽趙崖要去鼎泰武館,夥計不由一笑。
“少俠您也是去參加武館的入門考試的嗎?”
“入門考試?”
“對啊,每年到了這個時候,郡城的各大武館便會開館招生,許多想要修習武道的年輕人都會趁此機會前來試試。”
“哦?這麽說起來郡城之中武館很多了?”
“那是,光是叫得上号的就有辰豐,仁勇,廣瑞以及您剛剛問起的鼎泰等幾大武館,至于那些規模小一些的更是數不勝數。”
“不過我建議您要想參加入館考試的話最好多報幾家,尤其注意不要隻盯着那幾家大武館。”
“因爲那幾家武館雖然确實厲害,但入門條件相對的也很嚴苛,相比起來小一點的武館就要容易多了,這裏我向您推薦金泉武館……。”
夥計滔滔不絕的介紹起這家武館的好處來,趙崖聽得心中暗笑。
看起來這郡城之中的武館競争可真是夠激烈的。
這夥計顯然是收了那個金泉武館的好處,估計介紹一個人過去便能收筆介紹費。
這種拉人頭的模式令趙崖頗感親切。
他打斷了夥計的瘋狂安利,言說自己不是去參加考試,而是去鼎泰武館尋人。
夥計這才戀戀不舍的停下這個話題,然後詳細告知了趙崖那鼎泰武館的具體方位。
趙崖賞了他一筆小費,待吃完飯後便領着醉兒離開了。
按照夥計所講的方位,趙崖很順利的便來到了鼎泰武館門前。
看了眼這座氣勢不凡的大門,以及門上懸挂着的鼎泰二字,趙崖邁步便往裏走。
“哎,這位小兄弟,要想報名考試的話明天再來吧,今天報名已經結束了。”一名男子攔住了趙崖。
趙崖停下腳步說道:“我來不是報名,而是來找陸鼎泰陸師父的。”
聽到這句話,這男子面色一變。
“你是什麽人,找我師爺何事?”
“哦?那是你師爺嗎?”
“沒錯,我乃他老人家門下三弟子苗少成的親傳弟子谷明東。”男子頗爲自傲的說道。
趙崖第一眼便看出這谷明東不過剛入二境,這點修爲對自己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不過趙崖也懶得理會這些,隻是淡淡道:“你就說有舞象城的故人來訪。”
舞象城?
谷明東一皺眉頭。
那個偏遠小城遠在千裏之外,地理位置十分偏僻,那裏能有什麽故人?
不過這個谷明東也沒敢大意,命人在此看着趙崖,他則撒腿如飛,跑進了鼎泰武館的後宅之中,然後放慢腳步,來至了書房之中。
此時陸鼎泰正在寫字,聽到腳步聲後頭也沒擡。
“何事?”
“回師爺您的話,外面來了一位少年,口口聲聲說是從舞象城來的一位故人,要見您。”
啪的一聲,陸鼎泰手中的筆化爲了齑粉。
而後陸鼎泰面色平靜的拿起桌上的毛巾,一邊擦着手一邊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
谷明東心中凜然,不知道師爺這是怎麽了,也不敢問,趕忙轉身出去了。
片刻之後,趙崖和醉兒便來到了書房。
“師爺,就是他要見您!”
陸鼎泰擺了擺手,谷明東趕忙退了下去,然後他擡眸打量起趙崖來。
片刻之後,才聽他緩緩開口道:“是孟師弟讓伱來的?”
“是!”
趙崖回答的很幹脆。
從進書房之後他也一直在打量這個陸鼎泰。
隻見這陸鼎泰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多歲年紀,身材勻稱,面黃如姜,穿着一身寬大的衣服,坐在椅子上真仿佛一位富家翁一樣。
但趙崖卻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因爲這陸鼎泰那看似溫和的外表下卻蘊含着極爲恐怖的威勢。
舉手投足間便對自己形成了強大的壓迫。
要知道哪怕是四境實力的詹封都不曾給過趙崖這種感覺。
這不禁令趙崖暗自駭然。
莫非他已經跨入了五境?
“你跟他什麽關系?”
“他是我師父。”
趙崖咬着牙,硬頂着這狂風駭浪一般的威勢從懷中掏出那塊玉牌來。
陸鼎泰接過玉牌之後沉默不語,輕輕撫摸了片刻才歎了口氣。
刹那間,趙崖便感覺那迫人的壓力爲之一松,不由得松了口氣。
盡管隻持續了一小會,但給趙崖的感覺卻比大戰了一場還累。
陸鼎泰看了趙崖一眼,見他雖然有些疲憊,卻依然站在原處沒有動地方,眼中不由得現出一抹激賞之色。
“晉入三境多久了?”
“半年。”
“不錯,能在我的威勢下堅持這麽久,可見你的基礎打的很紮實。”陸鼎泰贊賞了一句,突然話鋒一轉。
“孟師弟是怎麽死的?”
趙崖便是一愣。
陸鼎泰淡淡道:“這并不難猜,這塊玉牌乃是他最珍視之物,除非他死了,否則絕不會交給他人。”
“而且你既然知道這裏,那就證明他對你提起過我,而以他的性格,除非是臨死之前,否則絕不會向我低頭。”
說到這陸鼎泰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他當初說過,終生不再見我一面,所以能讓你來見我,就已經證明他不在了。”
趙崖點了點頭,“是,我師父确實已經死了。”
“怎麽死的?”
“被人所殺!”
話音剛落,陸鼎泰面前的這張書桌突然炸裂開來,連上面的筆墨紙硯都未能幸免,齊齊破碎。
“誰?”陸鼎泰面色平靜,冷冷問道。
“青竹嶺,還有洪家!”
而後趙崖便将事情的經過大概講述了一遍。
聽完之後陸鼎泰沉默不語,過了許久方才說道:“他臨死前可曾托你帶話?”
“他說,當初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他已經不恨了。”
陸鼎泰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之後方才緩緩說道:“你做的很好,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一是我給你一筆數目可觀的錢财,然後你便就此離開,至于你師父的仇就不必你管了。”
“二是拜入我的門下,我教你武藝,但這樣的話,我便不會再插手這場仇怨,一切都交由你來了結,你選哪個?”
趙崖根本沒有猶豫,直接說道:“我選第二條。”
似乎對趙崖的這個選擇早有預料,陸鼎泰點了點頭。
“好,那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入室弟子,排行在五。”
趙崖也沒矯情,正要跪下,卻被陸鼎泰攔住了。
“不要跪我,我這算是替你師父收下的你,所以要跪就跪你的師父吧!”
趙崖也沒說别的,隻是點了點頭,然後突然問道:“師父,敢問您現在什麽境界了?”
陸鼎泰也沒想到趙崖會有這樣一問,先是一愣,旋即笑道:“你覺得我像什麽境界的?”
“五境?”趙崖試探的問了一句。
陸鼎泰笑着搖了搖頭,旋即感歎道:“五境哪有那麽好成的,我隻不過是在四境蹉跎的時間夠長,所以實力比一般四境要強罷了,距離五境依然還差最後一步啊。”
趙崖心頭一震。
剛剛陸鼎泰給他的壓迫感何其之強,沒想到即便這樣還不到五境?
“怎麽?很失望?”
“不是,我隻是覺得這五境這麽難嗎?”
“說難也難,說容易卻也容易。”
“比如你剛剛提及的那詹封,雖然他也是四境,可如果在我面前,他連三招都過不去。”
對于這點趙崖倒是毫不懷疑。
因爲詹封和陸鼎泰身上的氣勢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知道爲什麽同爲四境,差距會這麽大嗎?”
“爲什麽?”
“因爲基礎!”陸鼎泰頓了頓,接着說道。
“假如說武道五境是五層樓房,那從第一境開始便要将基礎壘好,壘紮實,否則後面的房子越高,基礎就越是不穩固,最終止步于某個境界,甚至轟然倒塌。”
“所以我剛剛才會以威勢來壓迫于你,就是想看看你的基礎打的怎麽樣,如果基礎虛浮的話,那連剛才那兩個選擇我都不會給你,直接給你一筆錢将你打發了事。”
“說白了,武道一途沒有捷徑,任何想通過捷徑來達成目的的,最終都将付出數倍的代價來償還。”
“從你描述來看,那詹封應該是用了某種秘法強行提升的境界,這樣的實力唬一般人可以,在我面前簡直就跟玩笑一般。”
陸鼎泰的這番話深入淺出,将武道修煉形容的恰如其分,趙崖心悅誠服。
果然不愧是讓孟磊臨死前都贊歎不已的高手,隻憑這份見識便已不同凡響。
“那傳說之中五境之上的開脈是什麽樣呢?”趙崖索性打破砂鍋問到底。
而聽到這句話後,陸鼎泰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在斟酌詞彙,良久之後方才悠然神往道。
“那是真正的武道通神之路,現在的我們,其實隻是在武道的起點打轉罷了,甚至就算到了五境,換血大成後,也才隻邁出了第一步。”
武道通神!
聽到這個字眼,趙崖心中一動,剛想問什麽。
陸鼎泰擺了擺手,“好了,以後這種問題不要再問了,武道一途最忌好高骛遠,等你到了我這個地步再思考其他的吧。”
“是!”趙崖應了一聲。
“明東!”陸鼎泰喊了一聲。
門外的谷明東趕忙走了進來。
“去把你大師姐喊來。”
“是!”
谷明東偷偷看了趙崖一眼,心中滿是驚訝。
剛才在門外他雖然沒聽到二人說些什麽,但那書桌的炸裂之聲他可是聽到了。
當時他還以爲這個少年死定了,因爲居然敢惹怒師爺,那就跟找閻王爺聊天一樣,純粹的找死。
可沒想到進門之後,卻發現趙崖好端端的站在那,而師爺也對他很是親切的樣子。
這是怎麽回事,這人又到底是誰?
不過谷明東很快便将這些疑問藏在了心底,匆匆離去了。
等他走後,陸鼎泰便對趙崖說道:“待會來的是我收的第一個徒弟,也是你師父唯一的女兒,他跟你提過嗎?”
“提過!”
趙崖想起孟磊對自己說起過的那孟詩雯,不禁點頭道。
“提過就好,這孩子自小跟我長大,被我寵的有些性驕氣傲,所以待會見了她之後你不要說太多關于孟磊的事,尤其是關于他的死,明白嗎?”
“明白。”
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然後一名女子便走了進來。
這女子看上去二十左右歲年紀,身材高挑,氣質冷豔,隻是站在那便給人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傲之感。
而趙崖則從她的五官上依稀看出了幾分孟磊的痕迹。
正是孟磊唯一的女兒,孟詩雯。
“師父!”孟詩雯十分尊敬的言道。
“嗯,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從舞象城來的,名叫趙崖,以後他就是你的小師弟了。”
孟詩雯看向趙崖,目中閃過一絲異色。
反倒是趙崖先施了一禮。
“師姐!”
孟詩雯微微點頭,“他怎樣了?”
語氣平靜的仿佛在詢問一個不相幹的人。
趙崖看了陸鼎泰一眼,
陸鼎泰歎了口氣,“你父親天不假年,已經故去了。”
孟詩雯沒有任何反應,隻是輕輕哦了一聲,然後便低下了頭。
而孟詩雯的這個反應也令趙崖心中一動。
當初孟磊曾對自己說過,他的女兒有些頑劣不堪。
而看現在孟詩雯的狀态,趙崖已經隐約猜到了些什麽。
這裏與舞象城相隔千裏,孟磊創辦昌隆镖局之後想必很少回來。
自小在這種缺少父愛的環境中長大,這孟詩雯對孟磊的怨氣可想而知。
趙崖心中不禁暗歎一聲。
這時陸鼎泰轉移了話題,“明東,你再跑一趟,将你師父師叔們都喊過來,就說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此時谷明東已經傻了。
剛才陸鼎泰介紹趙崖的話,他可都聽到了。
這個少年搖身一變,居然成自己的小師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