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器主的允許,器靈可不能亂殺人。而且,天道規則下,器靈根本就生不出亂殺人的想法。好比,人用工具做事情,但工具自己什麽事情也做不了。
勾吻說得潇灑去弄幾條魂吃一吃,可實際上,她隻能到處碰運氣,碰到有人新死,魂魄離體的時候難免逸散魂力,她能趁機吸兩口。
唉,自己竟淪落到不如狗的地步。隐隐覺得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從來不缺新鮮吃食呢。
但也因爲吃得太好背負罪孽。好不容易得新生,她是萬萬不會再走上老路。
那麽大的城池,每天總有人死去吧。
勾吻樂觀的想。
确實,那麽大的城池那麽多的人,又不都是安居樂業的良民,每天死個把人多正常啊,而且勾吻還好運氣的遇見一夜之間滿門全滅的呢。
一百多口人,全部橫死,可愣是沒能讓她吸到一口。
因爲滅門的人太狠,不僅殺人,還滅魂,滅得非常幹淨,一口都沒給她留。
勾吻望着雪白牆上“血債血償”四個血淋淋的大字,歎氣,殺人償命就算了,憑什麽還要殺鬼?你們這樣胡亂殺鬼會搗亂陰冥秩序的懂不懂?
陰冥:殺就殺呗,我們不稀罕,反正天地魂力最終還是彙聚到幽冥,生成新的魂魄更好投胎。
除了被人滅殺的,還有自己滅殺自己的,有人怕自己做鬼後吃苦,感知到要死的前一刻會自己出手散魂。
更普遍更正常的情況是,人死後魂魄離體,接着出現鬼門的吸力将魂魄吸走,過程很快,且因爲是官方勢力,勾吻可不敢出手搶。
因此晃悠了十幾天,勾吻沒能吃到幾口實在的,全是溜碗邊喝湯,别提多難受了。
這一天,她嗅着空氣中隻有自己才能聞得出的特殊味道,不知不覺繞了大半個城區,最後來到一處魚龍混雜之地。
每一個城池都有富人區窮人區以及灰色地帶,勾吻尋到的便是灰色地帶的一處地下黑市。那迷人的香味還在更下方,勾吻連着守了好幾天才等到有人進出跟着溜進去。
一進去,便深深震驚,好大的一處地下宮殿。
再一擡頭看到那高高石門上的大字,呸,什麽破地方也敢叫閻羅殿。
鬼力淩亂陰氣渾濁,分明是一群烏合之衆在人間掀風攪雨。
勾吻在這種環境中更加如魚得水,沒有驚動任何人的遊逛一圈。或許裏頭的人自信無人發現此處,裏頭竟然大喇喇的開放,可方便了勾吻觀察。不意外的,勾吻發現了這裏的勾當,還發現了好幾處通向外界不同地方的出入口,甚至每個出入口她也都走過。接着發現這些出入口在上頭一層又僞裝成别的行當,披着合法的皮囊行不法之事。
不要以爲仙界沒有法律,也有,他們叫做城規,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規矩。
這裏離雙陽宗如此之近,雙陽宗門風清正,自然抽取活人魂魄成藥的行爲絕對不允許。可爲什麽還有這麽多人自願來賣?就爲那幾個資源嗎?
勾吻将這地方的交易看全,迅速回到扈輕那裏,第一件事發脾氣。
“你都沒找過我?”
扈輕一臉莫名:“你們不是都在附近?你也沒出事呀。你出事我肯定有感覺,肯定去救你。”
勾吻恨得牙癢癢:“你心真大。若有人抓了我直接切斷我跟你的契約,你可是要受反噬的。”
扈輕想了想:“如果你能有更好的出路,我吐再多血也願意成全。”
“你、你——”勾吻無話可說。打量她臉色,看着好像全無以前精神。心中一凜,難道這人要死了?
這可不行!
她還沒有入職陰冥沒有成爲正式冥使呢。
“诶诶,我跟你說一件大事!”
勾吻迫不及待的講了自己的發現,百思不得其解:“你說他們爲什麽願意賣魂力呢?魂魄變弱可是會導緻修爲停滞甚至崩塌的。”
扈輕起先聽得新奇,後來便淡了下來,搖着一把用扈彩彩掉下的羽毛擰成的扇子,慢慢悠悠:“他們是不是看上去都很落魄?”
勾吻想了想,點頭:“嗯,跟你以前差不多。”
扈輕:“.那就是窮得。”長歎一聲,原來的世界有人賣血,這個世界,賣魂力。都一樣。是人不知道賣血對身體不好嗎?是仙人不知道賣魂力對修行不好嗎?都是被生活逼的。
仙也不是沒煩惱。就說人族,生活在同一個地方,爲什麽有人富有人窮?從娘胎開始,人和人的差距已然存在,等落地,有人錦緞裹身,有人連片幹淨的布頭都沒有。而在仙界,有條件的在娘胎裏就能修煉,等正式修煉便有合适的功法提供,還有長輩悉心的教導。隻功法這一項,有人輕松擁有一路修到九階的天階地階功法,有人隻能辛辛苦苦打工買本地攤貨。再說長輩指點這一項,你用幾十年幾百年摸爬滾打總結出來的經驗,人家可能隻是吃飯的時候長輩随口一提。
看看,看看,差距就這樣越拉越大。
别想着爲富不仁早晚倒黴,在倒黴之前,無數窮光蛋已經困頓死喽。
扈輕長籲短歎,知道自己心态不對,可她就是忍不住這樣的想。看人家鬼帝,頭腦一熱,多少普通人拿命陪他玩。皇室是沒了,可老百姓死得更多呀。
戾氣從扈輕身上鑽出來将她籠罩,外面一層生出好多醜陋的觸手張牙舞爪。
勾吻驚住:“你走火入魔了?!”
扈輕看了眼,努力平複心緒,慢慢那些戾氣縮回體内。
“哎哎你别縮啊,我給你砍掉。”
扈輕:“沒用的。我心裏生出來的,砍掉了還會再長。”
勾吻嚴肅:“你很不對。”
扈輕:“我知道。”
勾吻默了下,難得沒挖苦她,說:“需要我做什麽?”
扈輕搖着羽毛扇:“你等我死就行。我死了,把我的魂兒拿去拆了,你們分一分,用我的魂兒入器,看能不能讓你們從此自由吧。”
勾吻打消她的想法:“沒用。你以爲以前沒瘋子這樣做過?那些器,全碎成沫沫了。器不可傷主,即便器主自願,也默認爲器傷主,以最嚴厲懲處。天地鐵律,不可違背。”
勾吻說的這些,扈輕當然在器道大全裏看過,可她就是不信沒空子可鑽,不是說大道餘一?這個一不隻是對人也是對世間萬物而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