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曠第二次試圖動搖别人的道心。
第一次便是天牢脫困時,受害者自然就是那至今估計都還想殺了他的某道子。
這個世界相對唯物的證道方式,頗有一種君子論迹不論心的意味,隻要你的行爲符合自身的“道”,心裏究竟如何想的,其實并不是特别重要。
但這也導緻了哪怕是萬載難逢的天驕,亦或者搬山填海的聖人,在心性上的缺失在可能的範圍裏變得更大。
陳曠很早就知道了,這一點如果利用好了,那麽不管對方修爲多高,都将不是不可戰勝的。
而在陳曠自己也跨入抱月境,達成足以與天地法則産生那絲絲縷縷感應的“心湖”之後就發現,所謂的“道心”,其實也是有實體的。
一旦開始證道,便會在“心湖”之中凝聚“道基”,簡單來說,就是你提交答案的試卷。
你需要做的,便是在這空白試卷上寫上那個自己向自己設置的題面。
随後要做的,便是不斷完善它。
直到“道基”圓滿,天地認可,最終鑄成一顆“道心”。
“道心”是上三品修行者力量的根基,但同時,也是他們無可逃脫的樊籠,将他們變成了“道”的提線木偶。
當然,這麽說其實有些過了,若是心性與道合一,道發自心,那麽自然而然不需要嚴防死守自己的“道心”會不會破。
但倘若心性原本就不穩,隻要誘導對方做出違背自身之“道”的行爲……
那麽,“道心”不攻自破。
不過,這些能證道的修行者,就算心中有破綻,也不會輕易外露。
陳曠當初是抓住了沈星燭的謊言,才發現這位看上去清冷慈悲的仙子,内裏實際上黢黑一片,把人當玩物看待。
但對于牧肇,陳曠連試探都不用。
就憑當初對方颠倒黑白,将自己定性成邪修,發布追殺令,就可知此人的虛僞。
而這樣一個虛僞的人,當真會因爲死了兩個弟子,而對自己恨到這個地步嗎?
不可能的。
陳曠笃定這一點,牧肇看自己的眼神,那可不是殺徒之仇,而像是殺父之仇。
誰能是“武聖”的“父”?
唯有天道。
陳曠也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身陷囹圄之中、一無所知的凡人樂師了。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真正完整的“道”了。
因此,道岸境想要進階參寥境,就隻能尋找其他辦法。
牧肇所想的,或許就是通過其他人的“道”,來成全自己的“道”。
所以他如此急迫地想要将文耀扶持成下一個聖人,好讓自己突破桎梏,接近“天道”。
文耀之死,斷絕了這一種可能性,才讓他如此憤怒。
于是,陳曠便借此來做文章試探。
他心裏隻有六分把握。
若是猜錯了,此刻勝負依舊難定,他便要底牌盡出,再博一場。
但幸運的是他猜對了。
且更加重要的是,他的籌碼太足了!
對于“武聖”而言,他深知想要培養一個準聖苗子有多難,哪怕李紅绫這樣的天才,晉級宗師可能至少都要等到二三十年之後,而想要晉級上三品,更是毫無把握。
别說是沈星燭這樣前無古人的天驕,就算是江雲輕這種等級的,可能都翻不出一掌之數。
文耀死後,牧肇的選擇就更少了。
而就在這時,陳曠突然展現出了對于武聖絕學的完全掌握!
牧肇甚至都沒有去想陳曠這偷師的目的,因爲他不僅是學了皮毛,而且是神形俱備!
這自然是“練武奇才”被動的功勞。
理論上,任何隻要陳曠見過的武學,他都能一眼學會。
不過學得太雜實際上并沒有益處,而且“練武奇才”隻能讓他“學會”,并不能把進度條直接拉滿,想要真正能有效地用出來,還是需要大量的練習。
再者,武聖絕學,到最後勢必要涉及到武聖自身的“道”。
從陳曠利用“道心”威脅了沈星燭之後,他就下意識感覺到了這個世界所謂“道”的不可靠,若是學了,難免有可能受人掣肘。
但此刻陳曠所展露出來的“學會”,已經足夠讓牧肇看見希望。
這不僅僅是一個天才,更是一個不需要再試錯的天才。
倘若陳曠願意繼續學,哪怕隻是裝裝樣子,牧肇也根本不在意,他需要的,本來就不是一個弟子,而是一個“道”的容器!
牧肇猶如絕處逢生。
他原本并不會那麽輕易地就相信陳曠這番說辭,可陳曠還有一個“有理有據”的被動。
【有理有據:你說出來的話,隻要邏輯自洽,便能大概率讓人相信,難以起疑。】
這才是壓垮牧肇心中天平的最後一步棋。
落子無悔,行将踏錯,便是萬劫不複。
此時此刻,牧肇聽見自己道心破碎的聲音,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麽蠢事!
道心被破,對于宗師境而言,無非是“道基”碎裂,再重鑄之前,難以進階上三品,對修爲的影響并不大。
但對于聖人而言,便是此方天地便會收回自己的認可。
也就是……“道域”!
“轟——!!!!”
那龐大的以牧肇爲唯一尊者的霸道“道域”,在頃刻間轟然崩塌、瓦解。
支撐着牧肇成爲這小天地之中掌控者的力量,瞬間全部流失,令他那仿佛頂天立地的身影,變回了常人高低,給人的壓迫感,也霎那間沒有那麽強烈了。
那囊括了此方天地的漩渦,幾乎诠釋了什麽叫做風流雲散,沒有了凝聚收束它們的“道域”,也向四周潰散而去。
而原本正在對抗的兩個“道域”,這時也終于打破了那原本已經有些傾向于牧肇的微妙平衡,反而朝着牧肇洶湧反撲!
牧肇的修爲,正在飛速下降。
隻是一息之間,便從道岸下降到了……玄玄!
在此方世界,得道可在一夕,失道自然也可在一息!
由來難得之事難失去,易得之事易失去,企圖偷天之功,終于還是自食惡果。
呂折旋的法相卻在此刻終于突破了牧肇的封鎖,邁出了最後一步,跨越整片苦海,越過那對常人而言沒有盡頭的生死輪回。
說是法相,實則即是出竅元神,那法相越來越清晰,勾勒出與呂折旋如出一轍的面容,赫然乃是一尊頭戴寶冠、身披羽衣的女仙,臨風而立,威嚴神聖。
當法相踏出這一步時,呂折旋腳下的虛空陡然展現出無邊彼岸,無數面目模糊的過往聖賢皆在彼岸盡頭站立,擡頭看向她,似乎正在含笑迎接她的到來。
呂折旋心中一動,掃視其中,果然看見了“武聖”牧肇的虛影。
這虛影與在太山武聖閣之上的“武聖”雕像一模一樣,都是美髯長須、溫和渾厚的魁梧老者形象,看上去溫和而不失威嚴。
但此刻,那依稀含笑的虛影正在淡去,從這彼岸的席位上被天地抹去。
在抹去的過程中,虛影扭曲了一瞬間,臉上的表情便從含笑的聖人模樣,變成了一張猙獰無比的宛如野獸般嗜血而充滿仇恨的面孔。
這正是“武聖”此刻最真實的樣子——
“不可能……小畜生安敢騙我!你怎麽敢,怎麽敢!不可能的!這怎麽可能?!”
就在不遠處,反應過來而赤紅雙眼,發出怒罵的牧肇,渾身顫抖,可不就如同一隻剝下那僞裝的人皮的野獸一般。
牧肇感受到四周散去的“道域”,整個人如同瘋魔一般,不斷地伸出手試圖抓住那流失的力量。
但這些力量,在他道心被破的一瞬間,就已經不屬于他了。
此刻,他越是掙紮,就越是違背“霸道”,與他曾經擁有的力量背道而馳,力量反而流失得越快。
然而,牧肇此時此刻,面對着自己兩千多年來得到的一切,因爲一個小畜生的謊言,輕而易舉地付諸東流的可笑局面,又怎麽可能冷靜得下來?!
牧肇徒勞地一遍一遍舉起雙臂呐喊道:“我是‘武聖’!我是聖人!我怎麽可能違背自己的‘道’?”
他紅着眼睛怒吼,質問天地:
“我可是聖人啊!我不過是心有寬宏之意,施舍這無知豎子一絲憐憫,讓他得以拜列我門牆之下,若他誠心拜伏于我,自然可得生機以活命……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此非霸道耶?我何錯之有!何錯之有啊?!”
“蒼天無眼亦無耳!竟被這一介豎子蒙蔽,毀去我之道心!我不服!!!!”
牧肇的聲音滾滾如雷,但其中已然沒有了此前唯我獨尊的霸道氣勢,唯有難掩的頹靡嘶啞。
不過眨眼之前,還是呂折旋玄玄境,而牧肇道岸境,此刻兩人的修爲已經完全互換。
一進一退。
呂折旋成聖,而牧肇失道。
……
太山,武聖閣。
牧肇突然離開時的一片混亂還未完全平息。
因整個太山此前已經因爲牧肇離去時的震怒而裂成了兩半,此刻的武聖閣也仍是一半廢墟一半完好的狀态,留守的成員也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誰都知道,閣主文弘盛氣血攻心,是因爲“武聖”的另一個真傳弟子,也就是文弘盛的親生兒子——文耀突然去世。
雖然事情确實極其突然,但命牌都裂了,便已經沒有了其他可能性。
文耀已是抱月境巅峰,修成元神出竅的神通,若是死亡的當時有上三品在身邊,那麽若是用秘法封存元神,還有一線生機。
人死如燈滅,元神便是這燈火。
一旦離體,便會立刻被狂風吹息,但是如果保存得足夠快,便還能留下幾分魂魄,雖不能完整保命,卻也能留存一點神志。
但很可惜,文耀死時進了憑古戰場。
就算是聖人,也不能強行打開已經關閉的憑古戰場。
文耀之死,是鐵闆釘釘。
隻是文弘盛想起自己将文耀送入憑古戰場,就如同送入了定死的棺材裏,是否會有一瞬間的後悔?
自武聖離開,文弘盛醒來後,便一直在閣樓上怔怔盯着那命牌。
武聖閣其他成員也不敢輕易打擾,便隻能任由這一片廢墟存在。
文弘盛痛苦地咬牙切齒喃喃道:“耀兒……‘武聖’大人一定會爲你報仇雪恨的。”
實際上,文弘盛清楚地知道,文耀的死,多半是因爲他所不知情地那一次商議。
牧肇希望借助文耀來達成什麽,而文耀選擇了順從。
若是追根溯源,害死文耀的,便正是牧肇。
然而這個時候,文弘盛卻隻能欺騙自己,他是武聖閣閣主,又如何能恨武聖?
自然隻能去恨那動手之人,也就是那陳曠了。
文弘盛在這糾結之中,甚至無心去安撫武聖閣其他人。
直到這一刻,他聽見下方傳來了一陣極大的喧嘩聲。
文弘盛此刻已經冷靜下來,心情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聽聞聲音立刻皺起眉頭。
他剛剛站起來,便看見一個平日裏器重的弟子從樓下沖了上來,踉踉跄跄地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
文弘盛皺起眉頭:
“何事如此慌張?你身爲武聖閣弟子,如此冒冒失失,成何體統。”
那弟子咽了口唾沫,重重地喘了兩口氣,道:
“閣、閣主……宣戰了!”
文弘盛聽了一愣,臉色頓時嚴肅起來,道:“什麽宣戰?你說清楚!”
那弟子惶恐地道:“是那玄神道門,與我們武聖閣,宣戰了!”
文弘盛的第一反應是荒謬。
怎麽可能?這不符合常理!
玄神道門向來與世無争,怎麽會主動和武聖閣宣戰?
文弘盛盯着那弟子的神情半天,也沒看出來對方怎麽有膽子撒這樣的謊。
可如果是真的,這又是爲什麽?
武聖閣和玄神道門向來無冤無仇,互相之間幾乎連一點小摩擦都沒有。
畢竟,武聖閣雖然行事霸道了一些,卻隻是針對他們的敵人而已。
玄神道門,從來不是他們的敵人。
文弘盛冷靜地問道:“可是不小心誤傷了哪位玄神道門的弟子?賠禮道歉也就是了,哪裏有宣戰那麽誇張?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
在原本文弘盛的預想當中,自己的這位弟子總該清醒一些,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可那弟子支支吾吾地看着他,愣是沒有認錯的傾向。
文弘盛頓時不高興了:
“有話就直說!磨磨蹭蹭像什麽樣子!”
那弟子硬着頭皮道:
“閣主,不是誤傷了哪個弟子。”
“是‘武聖’大人……聽聞他與玄神道門的地靈道君鬥法,導緻道君隕落,玄神道門内響鍾八下,四方道君請示掌門,決定與我們開戰。”
“現如今……戰書都已經傳開了。”
文弘盛的表情僵住了,良久,才道:“當真?”
那弟子用力點了點頭:“當真!”
他急忙道:“閣主,我知道您如今心裏難受,但……但還請您先下去主持大局,否則閣中便要亂套了!”
文弘盛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氣:
“沒錯,你說的沒錯,沒什麽好慌的。”
“他玄神道門有聖人,我武聖閣難道沒有麽?等‘武聖’大人回來,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文弘盛此時仿佛又找回了自己對于牧肇的狂熱崇拜:“他們要戰,那便戰!”
那弟子聞言,也用力點了點頭,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文弘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飛身從殘破的閣樓上落在廣場之上。
下方,已經自發聚集了不少弟子,正沸沸揚揚地讨論。
也難怪剛才聽見了那麽多的噪音……
文弘盛心裏想着,走到牧肇那高大的雕像下,見到衆人都安靜下來,深呼吸,大聲道:
“事情我都聽說了,玄神道門要宣戰,那我們就迎戰,我們武聖閣,從來不怕……”
他這一句話才起頭,還沒說完。
隻聽到“咔嚓”一聲,宛如驚雷劈了下來。
文弘盛循聲擡起頭。
隻見那“武聖”惟妙惟肖的雕像,從頭顱中間裂開了一道縫隙。
這縫隙,從額頭,沿着面中,從鼻梁處右拐,斜斜穿過臉頰,繞到了脖子後面消失不見。
“咔嚓……咔嚓……”
雷聲一下接着一下,在文弘盛在耳畔炸響,炸得他整個人寒毛聳立,顫抖不已。
“轟隆!”
巨大的雷聲,險些讓文弘盛腿軟頭暈。
他仰頭睜大眼睛,看見那雕像的巨大的臉脫落,轟然砸了下來,幾乎是遮蔽了整個視野的漆黑。
文弘盛眼前一黑,最後一個念頭是:
“完了……天塌了。”
……
戰場外圍。
無法參與這道域之戰的其他人,也并非隻能在邊緣之地緊張地圍觀。
因玄神道門與武聖閣宣戰的緣故,此地的武聖閣宗師立刻翻臉——或者說也隻能翻臉,與靈涯子交手了幾招之後,其他宗門的宗師便出手幫忙。
但因爲真相明了,其餘宗師全都偏向玄神道門,他自然也隻能狼狽逃走。
局勢不明,衆人的注意力也還在面前的道域之戰上,否則這位武聖閣的宗師也得把命留下。
靈涯子原先以爲,地靈道君既然已經隕落,那麽此戰應該很快就會結束。
但沒有想到的是,不過片刻之後,其中那道原本已經微弱得不可察的氣息,陡然之間居然開始暴漲!
兩邊再度開始了角力。
靈涯子頓時不确定起來:“這……道君難不成沒有死?”
徐大同道:“不然呢?現在裏面就三個人,難道還能是那個小子突然之間成聖了?”
那當然不可能!
陳曠的經曆再怎麽傳奇,他現在也就是個抱月境,總不能突然之間再跳個兩大境界。
那也太離譜了!
于是便隻剩下了一種可能性,呂折旋沒有死,不僅沒死,還成聖了!
這事情的反轉來得太快,最懵逼的,自然還是沈眉南。
前一秒,她還在師父和陳曠關系的震驚困惑,以及師父即将死去的痛苦悲傷之間掙紮,小珍珠嘩嘩地掉。
要不是沈星燭臉上的青紗遮掩模糊了大半的容貌,現在她姐姐的形象就已經被她毀滅得一幹二淨了。
她急忙鎮定心神,重新聚精會神地關注起戰場變化來。
靈涯子心中喜憂參半。
喜的是玄神道門再添一位聖人,憂的是此刻呂折旋才剛晉級,就與“武聖”一戰,情況着實不太樂觀。
生怕剛剛反轉過來的情況,又再反轉回去……到時候可就是雙倍的悲傷了。
但幸而,事情并沒有朝着靈涯子擔心的方向發展,而是開始出乎意料地策馬奔騰,朝着極其詭異而難以理解的方向跑了。
那原本焦灼的戰況,沒過多久,竟然出現了一面倒的情況。
而且,不是武聖壓制了道君,而是恰恰相反!
靈涯子感受着那“武聖”一方像是洩氣的皮球一般迅速減弱的氣息,目瞪口呆:
“這……這又是什麽情況?”
宗師們全都拿捏不準,因爲這情況太過恐怖,太過荒誕,不太敢說。
其他一些小輩自然也都不敢說話。
但江雲輕十分誠實地道:“‘武聖’……似乎不再是道岸境了。”
“嘶——”
此言一出,衆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就連宗師都實在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一個聖人,不再是聖人!
這是什麽概念?
隻有一種可能,“武聖”的道心居然被人破了!
但究竟是如何破的?被誰破的?
多數人都将目标鎖定在了呂折旋身上,不住驚歎這位地靈真君的厲害。
但唯有知道當初天牢内幕的沈眉南,從當初沈星燭的經曆上,窺見了事情的真相。
這種事情,隻有陳曠才幹得出來!
“這個混蛋!騙子!大忽悠!”
沈眉南心裏氣悶:“他又騙了我!他居然和師父……和師父……”
但目光放在那形式仍不明确的戰場上時,她的心又軟了。
“算了……隻要他能活下來,怎麽都好!以後再找他算賬!”
……
面對近乎瘋魔的牧肇,陳曠譏諷道:“你說得再多,也不過都是借口。”
“既然霸道,便要從一而終,心如磐石,你瞻前顧後,唯利是圖,我殺你兩個弟子,你本該鐵腕手段,将我誅殺,方才叫做霸道。”
“結果,我不過随口幾句話,便讓你原形畢露,罔顧弟子之死,反要将仇人收入門下!”
“天道若還要認可你,才叫瞎了眼!”
牧肇此刻已經徹底接近瘋癫了,他畢生追求毀于一旦,不管是對于他的修爲,還是他的神志,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道心”被破,他的修爲可不會僅僅掉下玄玄境就結束了,他沒有辦法穩住自己的“道心”,就會繼續往下掉,直到宗師。
此刻,他唯有一個念頭。
曾經的“武聖”滿眼血絲地瞪着陳曠,燃燒全身修爲,沖破呂折旋的“道域”,如一顆毀天滅地的火流星砸了過來。
“我要殺了你啊!!!”
陳曠笑了。
他取出了琉璃照影燈,呵道:
“定!”
這個瞬間,天地間的一切都失去了影子,被那琉璃之光定在了原地。
自然,也包括了“武聖”。
但這一刻,他的修爲仍在竭盡全力地燃燒。
牧肇隻能瞪大了眼睛,感受着流逝的修爲由内而外摧毀他的一切,但那可恨的曾經他眼中的蝼蟻,卻站在他遙不可及的前方。
“轟!”
熊熊的烈火吞噬了他。
在這廣闊無邊的天地之間,仿佛隻是被吹熄的一朵燭光。
……
另一邊,姬忘荃卻在此時,再度收到了訊息。
而這一次,是來自她的父親。
周國皇帝——
姬承天。
姬忘荃緊握着手中玉簡,靜靜地在角落裏,接收了所有的信息,眼眸中有暗光一閃而逝。
這訊息之中,唯有一句話。
“死士已至陳家,全力留下陳曠,死活不論。”
本來感覺還能寫的,但是天都亮了,還是小命要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