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持鈴铛的小女孩,自然便是蘇懷嬴。
她手中的,則是緻使永安州洪災的罪魁禍首,存在于永安河秘境當中的“溯回鈴”。
溯回生死,顯化中陰。
這便是“溯回鈴”的神通。
能夠将早已消散的神魂召回人間,爲持有者所驅使!
但這“溯回鈴”的神通,也并不是沒有條件的。
一是硬性條件,即“溯回鈴”召回的神魂,死亡時間必須在三個月之内。
如果超過三個月,神魂徹底歸于冥冥,重構萬物,便不可能再重新凝聚。
二,是這神魂與持有者本身的聯系越深,那麽召魂的效果就越好。
這裏的聯系,實際上可以理解爲執念,且不是持有者對這些神魂,而是神魂有執念在持有者身上。
隻有如此,才能将神魂完整召回。
而執念越深,神魂就越完整,反之,召回來的神魂就有可能是個缺斤少兩的殘廢或者白癡。
殘廢指的是能力有缺,而白癡指的是神識混亂。
毫無疑問,梁國的守城士兵以及霍家軍,死亡的時間甚至沒有到兩個月,都是十分新鮮的神魂。
而若說他們心中的執念,自然便是那已經覆滅的梁國,以及梁國僅存的皇室後裔——小公主蘇懷嬴。
因而,此刻蘇懷嬴使用“溯回鈴”召回的神魂們,正是幾乎完整的梁國将士!
他們的形象保留在了死前的最後一刻,實力同樣也是。
爲首的一名小将,手持長戟和同袍衣物構成的旗幟,那旗幟獵獵飛舞,上面用鮮血勾勒出了一個金鈎鐵劃的“霍”字。
這代表的,自然便是霍衡玄所率領的霍家軍。
當時皇城之外仍在拼死奪城的,除了靈台山的修行者之外,大部分,便都是後來自發重組的霍家軍。
也因此,這些人後來都死在了城頭……
陳曠曾在沖出皇城時,在那城外的屍山血海當中,見過這面特殊的旗幟插在那些将士的屍體中央。
而原本梁國皇城内的守軍,實際上都在後來編入了黑甲軍當中,充當誘餌和掩護,反而愚蠢地爲李紅绫送死。
霍家軍,确實與這些酒囊飯袋不同,是霍衡玄一手培養起來的精銳班底。
陳曠心裏閃過一個念頭:
“倘若梁國覆滅本身便是一個局,那麽最開始霍衡玄和蘇煜産生矛盾,霍衡玄的虎符被扣下,霍家軍被解散,也應該是在演戲。”
“有可能……霍衡玄是希望能夠借此讓霍家軍遠離這場大戰,最大限度地保留有生力量。”
“但可惜霍家軍執意忠君報國,又或者太過于忠于霍衡玄,又重新回到了皇城,成爲了那千萬屍骸中的一員。”
但無論如何,此刻的他們,心中應當盡是振奮與欣喜。
他們用性命争取的機會,令梁國最後的皇裔活了下來,并且,再次率領他們征戰沙場!
這對于他們來說,應當已經是最好的歸宿。
蘇懷嬴站在那石頭上,大聲喝令霍家軍迎敵,并指揮衆人變陣。
她的聲音雖然稚嫩,人也嬌小,但眼神淩冽,揮斥方遒之間,自有一股難以抗拒的威勢。
而被“溯回鈴”召回的神魂,又豈敢不聽從她的命令。
甚至因爲有着鈴铛的聯系,這些神魂之間的配合更加默契,對于蘇懷嬴的命令,也響應得更加快速。
更重要的是,神魂并沒有肉身束縛,可以在中陰界内随意移動。
這就使得在形成勢陣後進行變陣,可以無比迅速。
士兵的反應時間和軍隊的移動時間,都無限趨近于零!
幾乎在瞬間,所有的士兵,都按照蘇懷嬴的意志,來到了他們該在的位置上,對抗應該對抗的敵人。
從上空俯瞰,雙方士兵,猶如棋盤上的兩色棋子。
其中一方原本的勢力正欲成形,另一邊就突然空降了大量的棋子,直接把空位塞得滿滿當當,甚至吃掉了不少的棋子。
令那陽國的軍隊勢力,在棋盤之中霎時間散亂無章!
“殺!!!”
喊殺聲沖天之時,這支真正的幽靈部隊,沖散了前方阻攔着的陽國軍隊!
不過,這并不是說,他們就能将陽國的精銳部隊都碾壓過去了。
相反,陽國的軍隊總體實力,還要比他們強上數倍不止。
因爲召集而來的士兵實力并沒有提高,仍然是原來那些,而因執念不同,也呈現出不同程度的實力損耗。
甚至很多人的實力,都不足以令神魂離體,如果按照本體原來的實力,離體的一瞬間,神魂就會被中陰湮滅。
此刻得以存在,全靠“溯回鈴”的神通在支撐。
這也是“溯回鈴”的強大之處。
而此刻,蘇懷嬴的目的,也并不是想讓他們去和敵軍對壘。
他們真正要影響的,其實是對面姜威主導的勢陣。
随着敵人的陣型被沖散,在對于這些憑空出現的敵人的驚懼當中,陽國的士兵心神一亂,士氣自然此消彼長。
而“勢”,也随之改變。
上空之中的那第二道虛影,也終于顯露出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尊一體兩面的龐大虛影,竟足有百丈之高!
一面是莊嚴法相的水月觀音,蘭麝芬芳,環佩叮當,面容美如幻月,垂目似透出憐憫,周身有蓮花朵朵綻放,竟無比神聖。
奇異的是,這觀音半閉着的眼睛,竟然是深邃的幽藍色。
而另外一面,卻是怒目圓瞪的修羅武神,肌肉虬結,兇神惡煞,青黑肌膚之上布滿大片血紅火紋,手中持一把金剛降魔杵,背後一輪漆黑神光宛如烈日,煞氣沖霄。
此爲勢陣之法相!
而那姜威軍隊的勢陣凝結的法相,也不過隻有大約四十丈大小。
原本也已經算得上是十分巍峨,但兩者對比之下,姜威的勢陣法相,竟然猶如一個小孩,透出一絲滑稽可笑。
如此龐大可怖的法相,自然也引來了一陣更大的慌亂。
那陽國的主将姜威也立刻反應了過來,眼神中兇光大熾,鋒芒畢露,猛地用手中軍旗指向了蘇懷嬴。
他運起靈氣,大喝道:“不要慌張,勢陣功法強,不代表實力強,她隻有開竅境修爲,先殺她!”
陽國的這支部隊,确實都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兵,下面的部将立刻全都明白了這一點。
這勢陣是外強中幹。
法相如此恐怖,是因爲蘇懷嬴所修的勢陣功法等級很高,但實際上,她本人并沒有足夠的修爲去支撐它的運作。
換而言之,這勢陣能夠持續的時間會非常短暫。
而作爲主将的蘇懷嬴,也非常脆弱。
是陣眼,同時也是弱點。
姜威将手下軍心穩住,開始轉而朝着蘇懷嬴的方向進攻。
對于有主将坐鎮的勢陣而言,最大的威脅絕非個人,而是另一座勢陣。
因此,必須要先破陣眼!
但姜威自己卻沒有跟着沖過去,反而開始繼續追擊試圖逃離的陳曠。
這才是他的任務!
其他一切,不過是阻礙,而非目的。
陳曠才剛沖出幾裏地,就聽見一聲奔馬嘶鳴,接着,姜威騎着馬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前方。
“不要負隅頑抗了,你今天是逃不掉的!”
姜威冷笑着,而他的胯下,正是一隻半斂羽翼的玄天馬!
陳曠心裏一沉。
以他現在的速度,根本追不上玄天馬。
而姜威想要攔住他,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轟隆!!!”
上方,兩尊勢陣法相對峙,降魔杵和法寶碰撞,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那一體兩面的法相當中的修羅,将金剛杵轟然下壓,将那神将“砰”地一聲砸進了地裏,四周的士兵也跟着被砸成了肉泥。
而那水月觀音,則将手伸出,輕輕托住一朵蓮花,向四周撒去。
那蓮花在半空解體飛散,花瓣飄落,化作片片甘霖,爲那些霍家軍的士兵們保駕護航,療愈傷口,形成一個個透明護罩。
“嘎吱——”
那神将法相看似狼狽,但下盤卻極其穩當,手中長劍橫舉,顫顫巍巍地格住了金剛杵,緩緩一點點地擡升。
其他更多的地方,雙方士兵一片混戰,互相蠶食,一時難分勝負。
而不遠處,有數名修行者,正在逼近蘇懷嬴。
蘇懷嬴卻直直地看向了陳曠,眼神堅定地大聲道:“陳曠,不想死的話,你就過來!”
怎麽聽着像是什麽反派喊話一樣……
陳曠深吸一口氣,放棄了獨自引開人逃走的想法,轉而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蘇懷嬴奔去。
“唏律律——”
姜威緊随其後,身影一閃,便隻見他手持軍旗,玄天馬嘶鳴後仰,馬蹄铮铮,朝着陳曠猛地踏來!
他眼神狠厲,周身氣勁狂湧,将塵土都盡數激起。
——姜威此前聽令在藏鳳州外圍等待,雖然看見了那沖天而起的流光,以及天空之上的種種異象,卻并沒有往眼前這個隻有登樓境的家夥身上想。
這一擊,他自信不至于将陳曠打死,卻定然能将其打殘!
陳曠屏息凝神,反而在這個瞬間選擇了盡量放松自身,卸除靈氣防禦,甚至令靈氣沉寂在經脈之中,不再活躍。
他的能力,雖然因爲被動有所增幅,但在對方的實力沒有超出太多,并且自身有意的控制下,并沒有超出辟海境的範疇。
在抱月境的姜威面前,也确實不夠看。
當那馬蹄落在他頭頂上方時,陳曠背後雞皮疙瘩瞬間冒出。
姜威原本隻能說是全力一擊,而現在已經被陳曠強化成了緻命一擊!
“子彈時間”、“鏡中花”觸發!
“砰!”
馬蹄重重落下,陳曠不閃不避,姜威心中一驚,連忙勒住馬蹄,但随即,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勁風呼嘯間,馬蹄下的陳曠瞬間被撕裂!
是幻象!
姜威瞳孔緊縮,松開缰繩,任由馬蹄踏碎了幻影,他豁地轉頭看向了蘇懷嬴的方向,果然看見了那青年的背影。
陳曠竟然已經瞬間奔至距離蘇懷嬴不到十丈遠的地方。
這速度……?!
不可能!
姜威心中一震,他的坐騎常年是這一匹玄天馬,自然最熟悉玄天馬的速度。
但方才陳曠的速度,絕對超過了玄天馬!
這根本不是一個登樓境可以達到的水平!
但姜威此刻卻并沒有選擇追擊,反而緊皺眉頭。
陳曠前往這個方向,非但不是突圍的方向,反而是進入了更深的包圍圈當中……他不理解。
這豈不是自投羅網?
陳曠與小公主對視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在逞強。
她覺得陳曠會死,多半是被人算出來的某個結論,然後根據這個結論,她才會出現在這裏,救下陳曠。
因爲陳曠此前就聽聞過,蘇懷嬴是和張智周一起去往的永安州,這個結論應該也是來自張智周。
“那張智周現在應該還是跟着小公主的……不知道此刻人在哪裏?”
陳曠剛冒出這個想法。
就看見一個人影從蘇懷嬴身後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外表近乎完美符合酸腐儒生刻闆印象的中年男子。
他身穿一襲長衫儒袍,上頭端端正正插了一根木簪,好像随時都會脫口而出一套“之乎者也”一般。
這人,自然便是自由山大弟子,張智周!
張智周環顧一圈,點了點頭,微笑道:
“正好。”
他拔下頭上的木簪,輕輕一晃,那木簪霎時間從中間裂開一條縫隙,開始肆意生長,長出了枝芽,化作枝幹,開出了一朵朵豔麗的桃花。
“可惜這個時節,不适合看桃花。”
張智周歎了口氣。
“不過……在下始終覺得,偶爾在不合時宜的季節,做不合時宜的事情,也是一樁雅事啊。”
他将木簪化作的桃枝在半空一劃,淡淡道:“此處沃土,可爲桃林——”
“請種子發芽。”
“唰!唰!唰!……”
張智周的話音剛落,便聽見一陣存在感極強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戰場各處響起。
“什麽東西?!”
“怎麽回事?那是什麽?!”
“啊!”
“後退!”
“小心!”
一陣混亂之中,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就在戰場各處,無數的樹木忽然頂開了石闆、土壤,猛地迅速生長,長成了一棵棵筆直龐大的桃樹!
這些桃樹的生長速度快到不可思議,幾乎就隻有一瞬間!
而在那戰場之上,專注于敵人的士兵們,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腳下的土地裏會埋着什麽。
而這些桃樹,顯然也不是普通的桃樹。
桃樹生長極快,而末端的樹枝卻無比尖銳,同時,本身也足夠堅固,硬度甚至堪比金鐵。
這就導緻這些桃木在生長時,就如同一柄利劍一般,直接刺穿了上方的一切!
“嗤!嗤!嗤!……”
那些士兵,就這樣活生生被桃樹從尾到頭穿過身體,帶離地面,直接挂在了樹梢上。
樹幹上流淌着大片鮮血,還有不少的髒器,灑落在其他的士兵身上,還有他們呆滞的面容上。
而那些桃樹,竟吸收了那鮮血,眨眼間開出了大片鮮豔、美麗而飽滿的桃花!
鮮血、殘肢與桃花,構成了一副妖異的畫卷。
紅花如雲,一座豔麗的桃林,在戰場一角,就這樣瞬間成形。
那些士兵,霎時間齊齊後退,露出了驚駭的表情,随後被霍家軍趁機砍殺了不少。
霎時間,陽國軍隊士氣銳減。
姜威臉色一變,隻見上空的神将,也猛地失力,被擊中了肩膀,半邊身體往後倒去。
“轟!!!”
雙面法相乘勝追擊,揮舞着金剛杵,直接打碎了神将的胳膊!
姜威“噗”地噴出一口鮮血,右臂霎時間鮮血直流。
作爲陣眼,法相受損,他自然也會跟着承受傷害。
他臉色難看,大聲指揮着剩餘的士兵。
“穩住!穩住陣型!不要慌!援軍很快就到!對方堅持不了多久!”
姜威還真沒有說假話。
上空,那雙面法相在那一擊之後,已經開始自行剝蝕破碎……
法相的身軀紛紛化作碎片,飄向虛空之中消失不見,就如同廟裏曆經歲月而腐朽的神像。
下方的衆多神魂,也有一部分較爲薄弱的,開始消失。
整個戰局,看似霍家軍占了上風,實則更像是回光返照。
隻要對方再加上一點籌碼,天平立刻就會傾斜……
蘇懷嬴持着“溯回鈴”的小手已經在大幅顫抖,臉色也近乎蒼白,顯然她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她的修爲還是太弱了。
原本,她應該連啓動“溯回鈴”都做不到。
但是因爲在那秘境當中,還有不少的丹藥,都被她拿來支撐“溯回鈴”的神通了。
正常而言,這麽早就服食丹藥,是會影響到靈氣質量的。
但蘇懷嬴并不在意這個,先不說她的功法可以完美地祛除煉化這些雜質,就算沒有,她也有至少三種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六百年輪回,帶給她的遠遠不止成熟的心智。
可丹藥也有極限,必須在耗盡之前,帶着陳曠突圍!
“轟……”
雙面神像調轉方向,順勢朝着後方倒去,直接滾了一圈,壓死無數士兵。
蘇懷嬴看向飛奔而來的陳曠,朝他伸出手,嚴肅道:“走!我支撐不了多久!”
陳曠熟練地伸出手,然後越過了蘇懷嬴的手,繞過她的腰際,一把将她直接夾在了腋下。
蘇懷嬴一愣,然後頓感羞恥和屈辱,小臉漲紅地道:
“我讓你拉着我跑,不是抱!”
她奮力踢了踢小腿,這對于一個小孩子而言沒什麽,但她的心智可是貨真價實的成年人。
陳曠反應過來,道:“額,習慣了,而且這樣比較方便……”
蘇懷嬴無言以對。
這樣确實是最省力的辦法……蘇懷嬴有些郁悶,她什麽時候才能擺脫這具幼童的身軀?
陳曠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了一眼:“張智周呢,就這樣留他斷後?”
蘇懷嬴道:“他不會有事的。”
張智周的修爲和他的内心一樣堪稱深不可測,在幻境的最後,蘇懷嬴都沒能試探出來他究竟是什麽境界。
他每次都不會盡全力出手,似乎仍在觀察考量着什麽。
不過,至少這人絕對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翻車。
陳曠哦了一聲。
蘇懷嬴這邊,原本是重重包圍圈内。
但現在,卻因爲張智周的桃林,和法相的那一滾,清理出了一大片空白,反而成爲了最佳突破口。
且,這一大片桃林,現在就成了天然的路障,完全将後方的追兵攔住,極大地争取了時間。
陳曠夾着蘇懷嬴,很快就沖出了藏鳳州的邊界。
但很快,他的腳步便一頓,神情凝重了起來。
後方。
姜威忽然大喜,因爲他已經看見了遠方飄揚的“陽”字旗——
援軍,到了!
陳曠吸了口氣,那烏泱泱的人和旗幟幾乎連成了雲,奔馬騰起鋪天蓋地的塵埃,朝着他們席卷而來。
懸旌萬裏,遮天蔽日!
蘇懷嬴喃喃道:“難怪是死劫……”
以一人,對抗幾乎一整個國家的軍隊,還能不是九死一生的死劫麽?
姜威率領着的僅僅隻是一支先頭部隊。
而此刻,原本包圍了整個藏鳳州外圍,準備對抗反賊的軍隊,也已經全部抵達。
皇甫嚴,估計在答應了陳曠的一瞬間,就已經讓皇帝下令将軍隊全部調集過來。
此刻剛剛好,攔住了陳曠的退路。
蘇懷嬴臉色蒼白,捏緊了手上的“溯回鈴”,準備再喂自己幾顆丹藥。
陳曠忽然低頭道:“這鈴铛,能召喚死人的神魂,對嗎?”
蘇懷嬴一愣,點了點頭道:“對。”
陳曠沉聲道:“給我。”
蘇懷嬴遲疑了一下,一思索,便明白他想自己使用,便将鈴铛遞了出去:“我告訴你口訣……”
這原本是一件極其珍貴稀罕的上古遺寶,但她給出去時,卻沒有半分不舍和猜忌。
陳曠笑道:“我不需要。”
蘇懷嬴皺眉:“那你怎麽用?”
陳曠答非所問:“此情此景,倒是讓我想起來了霍将軍臨死前吟的一首詩。”
蘇懷嬴心裏疑惑,但她又有些好奇。
霍衡玄死時,陳曠應該正帶着他們逃跑才對……哪裏有空去聽前者念詩。
這人這種時候胡謅什麽?
但估計他不說完看,是不會走了,蘇懷嬴隻好配合道:“什麽詩?”
陳曠拿着鈴铛,看着那些從地獄歸來,燃盡神魂,再度爲國而戰的将士們,輕聲道:
“斷頭今日意如何?創業艱難百戰多。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呵呵,詩不錯。”
忽然有人評價道:“但我怎麽不記得,我死前還吟詩了?”
蘇懷嬴猛地轉頭看去。
旁邊,正站着一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帶着些混不吝痞氣,臉上挂着冷笑的熟悉老者。
不是别人,正是“殺神”——霍衡玄!
——
ps:遲了點,抱歉抱歉orz
嗚嗚嗚對不起太困了更新失敗了,還是下午六千補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