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浪江,江如其名,以江面之上時常有潔白細浪翻滾,宛如碎玉一般,因此才被取了這個名字。
夜色之中,江面隐約反射月光,仍有波光粼粼。
而現在,則在波光當中,又搖晃起無數破碎的火焰,将整個江面都照耀成了暗紅色。
陳曠也站了起來,走到船頭,眯起眼睛看向了前方。
那大片的火光,自然便是來自夷火宗的弟子門人。
寂靜江水上,肅殺之氣彌漫。
玉浪江到了江甯郡地界,是逐漸收窄的,兩岸地勢較高,形成了一個“峽”,而江水從中流淌而過。
此時遠處江面上,正有一排竹筏在視野盡頭緩緩浮現,正好将這峽口給堵死了,另外,兩邊的岸上,同樣也有火光在崖壁山林之中亮起,呈現出半包圍的趨勢。
而陳曠等人的小舟,倘若想要通過這條水路,就必須先清楚這條攔路虎。
可見,他們是早早就在這裏等待,就爲了攔截陳曠。
陳曠吸了口氣。
“心血來潮”的被動又開始發出警告。
隻是這一回,并沒有那麽強烈,僅僅是心裏一跳的程度。
畢竟,這一回可是有一個已經入玄的師兄在保駕護航,要是還危險,那還得了?
陳曠也想過被殺的那兩個武聖閣抱月境會有門人弟子來報仇,不過沒想到,居然來得那麽快。
而且從這來的人數量……幾乎是傾巢而出了,說不定整個門派的有生力量都被召集過來了。
一點都沒有葫蘆娃救爺爺——一個一個送的意思……
但陳曠轉念一想:
“畢竟我可是直接殺了他們的宗主,要是不重視,那這門派也太慫了,将來在修行界隻怕名聲暴跌,根本無法立足。”
“恐怕正是因爲宗主被一個無名小輩給殺了,才更要拼盡全力找回這個場子——哪怕他們清楚地知道對面的實力能夠殺了宗主,自己大概率也是不敵的,但前後都是絕路,總歸要賭一把。”
“相比于長老被殺而一點動靜都沒有的爛柯山,夷火宗還是很有血性的。”
陳曠對此表示理解,不過他更感到遺憾。
“今夜過後,這夷火宗的名字,就要從滄元的修行者宗門當中除名了……”
沈眉南也跳了起來,走到陳曠的身邊,看着遠處的火光有些擔憂:
“夷火宗……我聽說他們這個門派因爲功法的緣故,性烈如火,最是偏激,看來傳言非虛,居然爲了報仇,直接出動了這麽多人。”
陳曠笑了笑,道:“人多也沒用,境界的差距可不是用人數就能彌補的。”
聞言,沈眉南的臉色變得有些微妙。
若是别人來說這句話,當然沒有任何問題。
但從陳曠口中說出來,就顯得格外詭異。
你一個跨了好幾個大境界正面反殺抱月境的離譜家夥,好意思說什麽“境界的差距不可彌補”……是不是有那麽一點沒有說服力了?
陳曠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和青厝一起回船艙裏,免得被波及到,順便去安慰一下夫人。”
夫人?哪來的夫人?
沈眉南下意識地警惕起來,随後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梁國夫人楚文若……
少女癟了癟嘴,總覺得有點不是滋味,這一個稱呼,就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但又沒有辦法反駁。
梁國的皇後,按傳統稱呼,自古以來,便是稱爲夫人的……
可惡,感覺輸了!
可是這種地方,怎麽才能比回來啊?
尤其她很快就不能跟着陳曠了……
沈眉南擰着眉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回頭走到船艙邊,拉起簾子,低聲安慰正小心翼翼探出頭來的楚文若。
陳曠詫異地挑了挑眉,不知道又是哪裏惹到了這姑娘,讓她心情又不好了。
問死也不在意陳曠沒聽他的進船艙裏,見到兩人的互動,反而啞然一笑,繼續劃動着竹蒿,小舟迎着火光,分開兩條長長的白浪。
白浪之下,江水翻湧。
在夜色下呈現出藍黑色的江水之下,巨大的陰影悄然浮現。
這陰影,看形狀,正是一條大魚,幾乎占據了整個江面。
小舟在江中央,和這陰影對比,真仿佛是一片葉子一樣渺小。
問死确實不懼夷火宗。
或許他還是宗師境時,還會有所顧慮。
但現在,就算整個夷火宗一起上,在玄玄境的問死眼中,也隻不過是撲火的飛蛾罷了。
夷火宗隻有一個宗師境,而且還是臨近壽命極限的一個太上長老。
剩下的長老大多都在抱月境,不足爲慮。
唯一需要在意一些的,便是夷火宗的宗門大陣,以及他們功法的觀想來源,鎮宗之寶,一件頂級的神妙靈寶——
“萬劫不磨之火”。
夷火宗之所以能夠發展壯大,皆是憑借這一團天然存在于宗門禁地之中的神秘火焰。
第一代宗主,便是通過觀想這團火焰,開創了夷火宗的功法。
白焚的焚天劍訣,便是這功法,而他當時所召喚的火焰,便是從這團火焰當中觀想而出的衍生物。
換而言之,那差點把陳曠依憑着恐怖恢複力的身體都直接燒沒了的火焰,也僅僅是對這“萬劫不磨之火”的拙劣模仿。
倘若夷火宗決定将這一團火焰放出來,那麽對于問死而言,确實是有一定威脅性的。
問死遙遙望去。
随着雙方越來越接近,那江面之上的火焰越來越密集,最前方,飄然而出了一個紅袍老妪。
這老妪手上持着一根雷擊木手杖,目光淩厲,渾身的氣息赫然是宗師境界。
她竟然便是夷火宗的太上長老,白落煙。
白落煙厲聲道:“陳曠!你殺我孫兒!殺我夷火宗宗主!是我之死敵,亦是夷火宗之死敵!”
“今日,我夷火宗将舉全宗之力,爲宗主複仇!天地爲證,伱可敢應戰?!”
聲音滾滾如潮,江上被這無形的音浪推出連綿波濤,甚至傳遍兩岸。
白焚原來是她的孫子……
陳曠挑了挑眉,然後心裏呸了一聲。
這些修仙的老不死果然臉皮要更厚一點。
居然大張旗鼓點名陳曠,要他應戰……我應你奶奶個腿!
我和你孫子單挑,你孫子都算是以上欺下,以大欺小,你可倒好,上來直接要理直氣壯群毆我?
擺明了是看見問死師兄修爲太高,心裏沒底,想到陳曠年輕,必定心高氣傲,打算激一激他,讓他送死。
問死也看出了這一點,皺起眉頭,道:“師弟稍安勿躁,且等師兄爲你開路。”
陳曠自然不會被激到,但是他有心想試試看“聊以詩狂”這個被動的效果。
陳曠低聲道:“師兄先讓我試試看,若是情況不妙,你再出手。”
問死看了他一眼:“别逞能。”
陳曠一笑:“自然。”
沈眉南在後面聽得忍不住臉色更加古怪,喂喂,對面可是一個宗師境加大半個宗門啊,怎麽在你們兩個嘴裏,就好像什麽土雞瓦狗一樣。
陳曠往前走了兩步,站在船頭,深吸一口氣,喝道:“有何不敢?!”
“好!”
白落煙聞言,眸中精光一閃,高聲道:“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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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