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摩挲着手裏的銅牌,目光閃爍。
連他身邊都沒有人知道,他除了是漕幫的分會長,其實還是一個神秘組織“土正官”的成員。
或者說……前不久才終于通過考驗加入的新成員。
正官,爲占蔔命局中的“十神”之一,代表的是官運命數。
而五行之中,以土爲正官者,厚重質直,法令分明。
即,所謂“土正官”,便是說的代天巡狩的官上之官,是以身爲法,以法正官的監督者。
陳安隐約知道,這個組織在梁國已經存在了很長時間,應當和皇城有極強的關聯,在一些高官眼中,甚至是令人談之色變的存在。
但是同時,“土正官”又獨立于皇城,有着自己的一套運作邏輯,可以自行決斷大部分的事務。
不過,其比較大的行動,往往可能是取決于皇城中某個人的意志。
“土正官”之中,幾乎沒有凡人。
就算是修行者,想要加入其中,條件也十分苛刻,因爲必須要确保整個組織的保密性,所以首先考慮的,便是心性人品,其次才是地位、實力。
若是心性不過關,那麽就算地位再高,實力再強,也不會納入考慮範圍。
不過說是這麽說,若是沒有地位和實力,自然也不會被“土正官”注意到就是了……
陳安大約是在一年前成爲的漕幫分會長,而在同時,他也因爲一次偷渡事件抓獲了一個意圖刺殺郡守的刺客,意外結識了“土正官”的一名成員。
也是介紹他加入“土正官”的如今頂頭上司。
陳安下了馬車,面前是一處私邸,四周布下了禁制,身上沒有令牌的人,都會被直接判定爲敵人。
他身上這令牌,代表的是丙級成員。
據說,這“正”字令牌總共分爲甲乙丙丁四級,越是質樸簡單,代表的地位就越高,越是花裏胡哨,反而越低,以貼近“厚重質直”爲榮。
最高等級的甲級令牌,隻有一塊,似乎是木頭做的……
不過那種大人物,就不是他能夠見到的了。
這種傳聞,也沒處去驗證真假。
陳安進了宅邸,入眼便是一層層密密放滿了文書卷軸的架子,連窗子的光線都顯得有些黯淡。
宅邸之中,異常安靜,隻有少數幾個乙級成員在負責整理和調用這些文書,将需要的信息利用遍布宅邸之中的乾坤術數陣法發往需要的人手中。
陳安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上司。
乙級成員裴休。
裴休是個中年男人,一身皺巴巴的灰綠袍子,眼皮總是耷拉半閉着,看着有些無精打采的頹廢感,正在和另一個女性成員聊着天。
在旁人看來,兩人隻有嘴巴張張合合,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實際上,便是被禁制影響到了。
這宅邸當中,佩戴令牌後,心念一動,便可産生此種效果。
“如果不出意外,将軍托付的人,應當這幾日就到達野渡口了才對,但我們的人并沒有等到有人過來接頭……”
裴休抓了抓頭發,皺起眉:“昨日那一劍,确認是來自玄神道子,會不會與此有關?”
女性成員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可能性很小,一來那人已經從皇城逃出來,沈星燭沒道理和他過不去。”
“二來,若是沈星燭真要動手,也不該波及其他人。”
“說不定,是出了其他狀況。”
裴休把頭都要抓秃了:“那不是更加麻煩?!”
“等到那姬齊王剿完夜蠻,帶着兵馬回來,想要離開梁國便是難上加難……”
他愁眉苦臉:“唉,算了,現在我們也隻能繼續等了……多叫人去搜尋,尤其是在東庭湖附近,一旦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女性成員點點頭:“好。”
陳安等他們聊完,目送那女性成員離開,才走上前道:
“裴先生,我想用‘土正官’的情報網調查一個人。”
裴休正心煩,随意揮了揮手:
“随你的便,以你的權限别說差一個人,查一坨人都夠了,不用向我彙報。”
陳安低聲道:“我明白,隻是想查的更加仔細一些。”
他語氣聽着不對勁,裴休這才擡起頭:“怎麽,遇上麻煩事了?”
陳安點了點頭:“我有個失蹤了十三年的大哥,這裴先生你應該知道。”
“就在今天,他突然回來了。”
“回來了?”
裴休挑了挑眉,總算有了點興趣,想着事情短時間内估計沒什麽進展,想來想去也沒什麽用。
便向陳安詢問起詳情來。
陳安如實道:“我那大哥叫做陳曠……”
他才說第一句話,裴休猛地脊背挺直,打斷了他:“等等,伱說你大哥叫什麽名字?”
陳安一愣:“陳曠,曠是……”
“不用說了。”
裴休表情奇異地盯着他看了兩眼,直到将陳安看的有些頭皮發麻。
随後咳嗽了兩聲,故作沉吟道:“這件事我知道了,我會替你去查的,你回家裏等着消息吧。”
陳安倒也沒覺得自己會遇上什麽阻礙,但是裴休居然主動說幫忙查,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了。
據他這一年來和裴休認識的經曆,這人分明是個能多偷懶就多偷懶的摸魚狂魔。
他忍不住問道:“裴先生你當真要查?不如還是拜托給别人吧……”
見陳安一臉懷疑,裴休抽了抽嘴角:“我說了會查,自然就一定會查,你這是不信我?”
陳安連忙搖頭:“不敢。”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相信一下對方:“那還請裴先生盡快,我很急。”
我比你還急!
裴休沒把這句話說出口,隻是轉移話題道:“教化官已經到了郡守府上,之前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陳安肅然道:“有些苗頭了。”
“那郡守一個月前請來一位中三品修行者,按那樊海龍的口風,似乎是正在準備重啓祭祀湖龍王!”
裴休瞳孔緊縮:“重啓祭祀?他要人祭?!他怎麽敢的,不怕到時候薊邵郡暴動嗎?!”
陳安低聲道:“我也不知,但可以确定,這薊邵郡守,早先就已經與周國有聯系。”
裴休吸了一口氣:“再探!再報!這郡守到底有多大的膽子,居然敢再來一次……何況是在東庭失龍的情況下。”
他目送陳安離去,臉色變幻不定。
“第二個陳曠?絕對沒有這樣的巧合!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裴休想到陳安,喃喃自語:
“這小子倒是真的走了狗屎運了……”
……
陳曠跟着侍女來到客房,敲了敲門,随後推門而入,将手裏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房間内,沈眉南趴在桌子上玩茶杯,青厝貼牆站着,悄無聲息。
楚文若正在照顧昏迷不醒的小公主。
聽見動靜,她轉過頭來一愣。
陳曠将飯菜拿出來,微笑道:“都過來嘗嘗我的手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