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曠用實踐親身證明了。
因果律這種東西,是真的惹不起啊!
因爲誰也無法預料到,天道會用什麽辦法,來彌補那個遁去的一。
陳曠以爲的填補:
正好有狄武的仇人路過,見此情狀,怒從中來,仗義出手, 救下了周延維。
但這個仇人的實力應該也不會太強,隻夠堪堪救下周延維,和後者自己掏出令牌自證的效果差不多,以此維持因果之間的平衡。
如此發展,合理又不突兀。
實際上的填補:
機械降神,從千裏之外的皇城, 直接搬來驚天一劍, 把所有人都砍翻!
更可怕的是, 那一劍的主人好死不死,是沈星燭!
他替天道想得好好的,結果天道把他的桌子給直接掀了……
陳曠現在心裏也有一句()()()不知當講不當講。
響徹千裏的劍鳴之中,天地被那劍光劈開,一分爲二。
這一劍西來,當真如同天外飛仙。
此前聖人之戰太遠,他自身的修爲太假, 何爲真正的大宗師,陳曠今日才算是得見了。
僅僅一瞬間,劍氣已落下,正中隻剩半截的樓船。
劍過之處, 皆如剪草。
霎那間, 整個樓船已經在湖中傾覆了。
大驚失色的自然不止是陳曠一人。
或者說, 除了他和沈眉南以外的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做了個糊塗鬼。
最覺得冤枉的,恐怕就是狄武了。
他預感到那一劍西來時,瞳孔一縮,立刻高聲喊道:
“在下武聖座下,風雨樓狄武,敢問是何方前輩……”
狄武還沒問完,頭顱就已經消失在了劍光之中。
隻剩下那一具身軀,呆呆地站在原地。
半晌,直挺挺倒了下去。
與破碎的樓船一同咕噜噜沉入了湖中。
無數殘肢斷臂,從水中浮起,暈開一片血色……皆是風雨樓的修行者。
原本還熱鬧非凡的戰場,瞬間鴉雀無聲。
而今日狄武前來迎接大周教化官,爲顯示隆重,幾乎帶上了風雨樓的所有主力。
——雖然風雨樓主要的戰鬥力,其實隻有狄武一人,但也不能說其他成員就不存在了。
而現在,全部葬身樓船之上。
換言之,沈星燭一劍,便直接抹去了一整個小有名氣的郡級勢力。
站在岸邊的林二酉表情呆滞,被掀起來的湖水潑了一臉也仿佛若無所覺,直接變成了落湯雞。
他雖然預感到了這陳曠絕非等閑之輩, 但也沒有料到他居然能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來。
風雨樓, 今日直接從薊邵郡除名!
真正的狠人啊!
你敢得罪我,我就直接把你滅門!
隻是不知道, 這陳曠又是找了哪位大宗師當靠山?
這人明明應該是真正的凡人出身,怎麽感覺卻像是什麽隐世宗門冒出來的唯一繼承人一樣,随時随地,都能召喚一個老怪物助陣……
而且,他怎麽覺得這劍意,有點眼熟?
林二酉深吸一口氣,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臉色忽然一變,快步走到了湖邊,喊道:
“若谷道友!沈道友!周道友!”
樓船已經徹底崩解,陳曠和沈眉南猝不及防,自然也掉進了湖中,不見蹤影。
“嘩啦!”
不多時,兩個人影忽然從水裏冒頭。
林二酉定睛一看,頓時喜笑顔開:“周道友,你還活着啊!”
這兩個人影,自然是周延維和他的那個老忠仆。
老仆幾近力竭,周延維不顧他掙紮,給他塞了一顆保命丹藥,讓其半邊靠在自己身上,飛身上岸。
他一上岸,立刻冷眼看向林二酉,拔出長劍:
“林二酉,你枉爲自由山學子!背信棄義,行陷害之事,不當人子!”
他咬牙切齒地說着,怒火中燒,便要使出秘法與其做上一場。
那老仆忽然伸手攔住周延維。
周延維一愣:“老馬,你這是何意?”
老仆咳嗽了兩聲,看向了臉上滿是笑意的林二酉,竟向他行了一禮。
“老奴曾聽聞,自由山夫子,有舍桃林、入塵世之意,如今看來,這傳聞應當是屬實了。”
舍桃林,入塵世?
周延維瞳孔緊縮,桃林,自然便是自由山上那片由學子束脩組成的桃花林。
那夫子曾言,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
因此,他見世間有道,便避塵世,尋自由,廣納學子,以天下之道成就己身。
如今,夫子要舍棄學子,舍棄自由山?!
那意思不就是……
他見天下無道,要親自介入世俗的紛争之中?
林二酉肅整衣冠,朝老馬回了一禮:“前輩目光如炬,心細如塵,晚輩方才以計冒犯,實不得已,還望寬恕則個。”
他這話着實冠冕堂皇,但周延維卻沒有再出言嘲諷。
二皇子盯着林二酉:“夫子當真要出山?”
林二酉笑道:“快了。”
他這話一出,周延維什麽話都罵不出來了,反而顯得有些躊躇緊張:“所以……你是在替夫子選人?”
林二酉點了點頭,坦然道:“正是,先前一個月,是觀察,方才那一關,是考驗。”
“危難之際,而有赤子之心。”
他微笑着一揖到底:“恭喜殿下,已經成爲我的舉薦人選。”
周延維張了張嘴。
林二酉又嘀咕道:“說起來,倒是要多謝那陳若谷,要不是他突然出現,我還想不到怎麽考驗呢。”
周延維愣了愣,想到剛才那劍氣多半也和陳曠脫不了幹系,左右看了看,卻沒見到後者人影:
“這陳……若谷兄,還有那沈道友人呢?”
林二酉一拍腦袋,反應過來。
這家夥,已經帶人跑了!
林二酉奇怪地道:“這風雨樓的人都死完了,他還跑什麽?”
周延維哭笑不得:“難不成……他怕我尋仇?”
……
陳曠倒是不怕周延維記自己皮那一下的仇,他躲的比這可怕多了。
“嘩啦!”
“呸呸呸!”
沈眉南苦着臉,吐掉嘴裏的水,然後好奇地拍了拍身下慢悠悠地劃動四肢的特大号烏龜。
“你怎麽讓它聽話的?難不成你還會馭獸?”
少女側坐在烏龜背上,脫掉了濕透的鞋襪,露出雪白纖細的雙腳,張了張瑩潤的五根腳趾,踢起一片水花。
陳曠坐在寬闊烏龜殼的另一邊,摘下蒙眼布,纏在了手腕上,謙虛地道:“略懂,略懂。”
實際上,這是“如魚得水”被動的效果。
别說,還挺好用的。
沈眉南聽見嘩啦啦的水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耳尖一紅,轉頭偷偷去看陳曠。
結果,就看見了陳曠那清隽側臉上,一雙寒星般的眼眸。
“你沒瞎!”
少女愕然,剛才差點忘掉的事情又想起來了,氣鼓鼓地道:“你不叫若谷,你就是那個陳曠!”
她豎起兩根手指:“你騙了我,兩次!”
“沒有騙你。”
陳曠面不改色:“上陳下曠,字若谷。”
沈眉南小臉嚴肅,收起一根手指:“好吧,一次!”
“呵。”
沈眉南身上的銀鎖泠泠搖動,清冷女聲忽然響起:“民間送入宮中的樂師,何來的字?”
陳曠歎了口氣:
“沈仙子真是高高在上,遠離世俗,怎麽還不許平民百姓學着給自己取個字?”
沈眉南現在有了“反沈同盟”,更是理直氣壯,下意識地幫陳曠說話:“就是就是,自己取的字也是字!”
沈星燭:“……”
她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偷偷跑出來,用偃偶替身,家裏還不知道吧?”
長姐如母,得意洋洋的沈眉南一下子皺起小臉。
她心虛地低下頭,小聲道:“不知道。”
沈星燭無言。
半晌,她忽然對陳曠道:“保護好她。”
陳曠忍不住道:“仙子是不是忘了我們之間是什麽關系?如此笃定我就會保護她?”
沈星燭淡淡道:“你會的。”
陳曠挑了挑眉,怎麽感覺沈星燭的殺氣沒有那麽重了……
難不成,她終于發現殺不了自己,改成了懷柔政策?轉而想讓自己認可她的道?
不過,沈星燭對沈眉南的态度,倒是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陳曠試探道:“我這先天都不到的修爲,怎麽保護?”
沈星燭淡淡道:“我元神有一縷在長命鎖上。”
陳曠沉默了一下:“仙子的意思是?”
沈星燭似是極淡地笑了一聲:“我會一直跟着你們。”
先發兩章存稿,加起來接近六千字,今天還有三章!
(本章完)